>“那为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种方式不太成熟,与你或者王佼或者其他任何个人没有关系。”
“你觉得我能赢吗?”芷阳期待地望着他。
他回视她,嘴角的笑容收敛了,“你自己觉得呢?”
“我不知道。”
“你对自己没信心?”
她一直看着他的眼睛,那里就像两颗午夜的星星,闪动着耀眼的光芒,但是她读不出它们的意思,没有鼓励也没有劝解。
她像要说服自己似的用力地点头,“有,我有信心。”
“怕不怕输?”
她用力地摇头,“不怕。”
“那还有什么问题呢?”
“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任何意思,”他拉回与她对视的目光,“这是你自己对自己的考验。所谓考验,重要的就不是结果,而是经历的过程。好了,”他站起来,“我还要到校刊编辑部去一趟,一起去吗?”
芷阳摇头。
“那改天吧,主编说过想见见你呢。”他将夹克衫重新搭上肩头,大踏步地远去了。芷阳仍然没有明白,他是支持她还是支持王佼。
戏剧化的事情发生了,经过全体投票和部长投票,芷阳和王佼的票数居然持平,决定权落在凌云志手上。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众人都静待着凌云志的最后结果。他站在会长席位上,双手撑着桌面,沉稳的目光环视众人,最后落在芷阳身上,瞬时转为柔和,包含着一些惋惜,一些歉疚。顿时,芷阳明白,他没有选她。这并不止意味着她当不成部长,也意味着他否定了她、背叛了她,令她颜面扫地。强烈的自尊令她强迫自己回视他,愤怒穿透镜片射在他身上,她拒绝他的歉疚,断然拒绝。
凌云志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征求过理事会和行政部委各位老师的意见,最后决定任命王佼同学为宣传部长。”
在座的有一半人变了颜色,叶钦兰忽然站起来大声问:“会长,这也是你自己的意见吗?”
他坚定地点头道:“是。”
芷阳扯起一抹轻蔑的笑,既然如此,又何必虚伪地将老师放在前面当挡箭牌?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叶钦兰重重坐下,握紧芷阳的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强压着怒气。
会场一时又陷入沉默。
会议不欢而散,钦兰一路拉着芷阳直嚷:“这个凌云志是哪里不对了,他自己也承认你有实力的,到头来反而支持王佼。”
芷阳似有若无地笑,她觉得自己看透了这个世界。凌云志说过“大学是个小社会”,这个社会就是实力拼不过交情,现实是残酷丑陋的,经受过一次打击,怎么还没有学乖呢?她不怕输,但是她在意别人的眼光,会有多少人嘲笑她自不量力,乳臭未干就与人家去争,又自以为是地认为凌云志会帮她。上次问的时候,人家没有表态就等于是背叛你了,为什么还傻傻地抱有希望?背叛的感觉还源自她心底的爱慕,他的决定等于将这分小小的暗恋彻底打碎了。只是她不愿承认,失恋的感觉比输的感觉更痛苦、更愤怒、更无法忍受。
“芷阳,芷阳,何芷阳。”身后的脚步声沉重而急促,凌云志追上来。
钦兰拉长脸,“你还想说什么?该说的在会上不都说完了吗?”
“钦兰,”凌云志放软语气,“我有我的考虑。”
“考虑?不要告诉我你要听理事会的意见,他们知道什么?还不是你说谁就是谁?”
“我……”
“钦兰,”郭人杰也追上来,“你不要再为难他了。走吧,我请你吃东西。”
钦兰将炮火转向他:“还有你呀,和他一个鼻孔出气,部长投票你投了王佼是不是?”
“是是是,我向你道歉,走,我请你吃饭,向你道歉好不好?”郭人杰不由分说地拉走钦兰,剩凌云志和芷阳对峙。
低气压环绕着两人,芷阳抿紧嘴唇,快透不过气了,“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芷阳,”凌云志拉住她的书包,“我们谈谈吧。”
“没什么好谈的,你的决定就是命令,我没有意见。”她挣开他就走。
他跟着她,“你总要听听我的解释。”
“没必要解释,你是会长,做事情自有你冠冕堂皇的道理,我这种任性又自以为是的小丫头是不会明白的。”
“芷阳。”
她停下来朝他喊:“别跟着我。”转身加快了脚步。
凌云志站在她后面大声喊:“我告诉过你这是考验,你说过你不怕输。”
她转过身来倒着走,“别再对我讲什么大道理,我听够了,伟大的会长!”她又转过身形,拔腿飞奔,抹着飞溅的眼泪。
事后,她便退出学生会,宣传部副部长的头衔送到面前她也不要,对她来说这是一种讽刺,讽刺她的幼稚和失败。钟岩、钦兰、梁蕾、郭人杰都来劝过她,但她吃了秤砣铁了心,走出来就绝不踏回去。机会是要靠自己把握的,放弃了没人会替你送回来,新学期学生会换届,大四学生都退了,芷阳算正式与学生会断了联系,大四学生忙,实习的实习,做设计的做设计,没有课也不上教学楼,算是她与凌云志无缘,整整一年都没有见面,连偶遇都不曾。
六月末,石磊来找她,说要为凌云志、钟岩、叶钦兰、梁蕾和郭人杰饯行。
“你要是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云志那小子得罪你,其他人可没得罪你啊!况且,你气他也快气了一年了,该消消了,总要听听人家的说法不是?”
芷阳道:“你是来邀请我,还是来当和事佬的?”
石磊嘻嘻笑着:“反应别那么敏锐嘛!准确地说,我是奉命来当说客的。”
“奉谁的命?”
“叶大姐!他们都要走了,有什么事也该烟消云散了。说句实话,当时我选的也是王佼,因为云志说过一句话:“部长要的是能够领导人才的人,而不是一个人才本身。”’
芷阳默然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在选举之前告诉她这个道理,而一定要她自己去撞得头破血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