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那双深深凹陷的眼睛流露出满意,似是在欣赏一件惊世之作,他发出古怪的笑声,让人头皮发麻。
“这么好一副皮囊,拿来做美人灯正正合适。”
洞-穴中倏的亮起灯火。
借着烛火光影,殷灵栖蓦然发觉:
无数只空洞的骷髅面对着自己。
自男子身后为始,堆积着一具一具白骨,在石壁上投出参差不齐的黑影。
空旷的地底洞-穴禁锢着不得安生的亡灵。
“完美吗?这些都是我的作品。”始作俑者神态癫狂。
白骨上附着保存完好的衣裙,正是京中年轻女子惯常穿着的式样。
“就是你掳走京中女子,将其杀害后剥皮剔骨制成灯笼?”
殷灵栖目视着眼前这个邋遢的中年男子。
男子被她话语中的字眼刺了一下,僵硬地抬起头,神情暴躁:“胡说!你懂什么?尔等不过是庸俗之辈,无知,愚钝!你们什么都不懂!我明明在帮助她们留下最美的样子,能够成为灯笼的一部分,是她们的荣幸。”
他拖着残废的那条腿,缓慢走至洞-穴一侧,抱起一堆叮铃啷当响的刀具。
“你看……你们看……这是拍皮刀,是我用得最久的一把,为灯笼取材堪称完美。这是刮骨刀,刀刃薄而例,能够完整剥离……”
他絮絮叨叨,将那些蘸着血水的刀一件一件拿起来展示,越说越兴奋。
“怎么办。”别枝寒同殷灵栖对视一眼,无声交换信息。
“制作灯笼的材料有很多种,你为何一定要以弑人做灯。”殷灵栖试图拖延时间。
“为何偏要弑人做灯……”男子垂着头,不辨神色。
他看着自己那条残腿。
“当年学艺的时候,我是坊中手工最好的学徒,他们手艺都比不过我。花灯节上,我造出的灯笼就连天子也要赞上一句。可是后来,毁了,一切都毁了。”
他站起来,从白骨林立的石壁间走过,举着一盏灯踉跄走到洞-穴-深-处,伸手掀去帘幕。
帘幕之下,赫然置着一樽白骨堆砌的灯座。
“看,这便是曾经看着我长大的师傅。我亲手拆下了他身上每一块骨头,一根一根数,二十九块头颅骨,五十一块躯干骨,四肢拆为一百二十六块,总共是两百零六块骨头。”
“当年,你说徒弟心路不正,眼睁睁看着弟子废了这条腿,自此一蹶不振。你呢,老头,你只管一门心思去教授师弟,你将毕生所学全数教给他,凭什么!凭什么你待他那样好,却始终不拿正眼看我!”
他怒上心头,猛地挥刀砍向白骨架泄愤。
“哗——”一声,骨头坍塌,零落满地。
头颅骨“骨碌碌”滚到他脚畔,男子抬起那条废腿狠狠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