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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对奸臣未婚夫真香了 第41节(1 / 2)

皇帝不在,皇后和太子虽然失宠,但仍是中宫主位和辅政储君,若在此时抗旨,便是欺君,无论她心中的猜测对不对,皇后和太子是不是真要起事,她都只有死路一条。

为今之计,唯有顺其自然,进宫去看看皇后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飞絮绝对不肯答应,“娘子,流云姐姐有父母家人,可我只有您一个,离了您,离了段府,我也无处可去。反正我身上还有几分武艺,让我随娘子进宫,好歹还能有个照应。”

流云也急了眼,“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就你一个忠心,把我都当什么人了。娘子,咱们都是一同长大的,说句不恭敬的,我虚长两岁,看您同飞絮便同自家妹妹一般。飞絮不如我聪明,您与其带飞絮,还不如带上我,凡事都能商量着来!”

“你……!”飞絮梗着脖子怒瞪她一眼,对苏浈道,“我不管,反正我同流云您得带一个,最好是全都带上,管他什么龙潭虎穴,咱们都陪着姑娘去!”

说着说着,连称呼都乱套了,苏浈被她们逗笑,眼里却含着泪。

她又想起那个梦境,梦里飞絮同流云陪着她一同去了二皇子府,本以为前头是一切顺遂,却落得个惨死的下场。现世里她俩明知皇后设的是鸿门宴,苏浈只怕有去无回,她俩也一样说什么都要跟着去。

“你们听话,宫里或许并不如我想象的那般凶险,”苏浈并不打算让她俩重蹈覆辙,“流云回去找你的家人,要去宅子上躲着,或者是在家里等,都随你,飞絮也是。待我平安出宫之后,一定第一时间就去找你们回来。”

“娘子……”

飞絮急得直跺脚,流云牵着苏浈的衣角,两人脸上全是哀求,主屋的门被人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

“两位姑娘不必担心,大娘子由我随侍进宫,我必能护得娘子安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青叶站在门口,一身规整,端正作揖的姿态显示出武人风范。

第50章大内?都称呼段容时为“公子”。……

你……你是什么人!“飞絮下意识挡在苏浈身前,流云也警惕地盯着青叶,严阵以待。

青叶走进屋子,引得飞絮护着苏浈往后退了两步。青叶没发笑,依旧木着一张脸,拿出一封短笺递给苏浈,“属下奉公子命令,护佑娘子安宁,请娘子带青叶入宫随侍。”

苏浈接过信,没急着拆开,而是先问道:“公子?”

青叶低着头道:“是。”

苏浈忽而想到,无论是朝臣还是统御司众,见到段容时都唤一声“指挥使”,府里下人也都称呼段容时为“侯爷”或者“主君”。

但段容时身边的胡楼和她眼前的青叶,都称呼段容时为“公子”。

苏浈心里对青叶的来处大略有了点底,她拆开信笺一看,上头是段容时的笔迹,写着“青叶可信”四个字。

“好,那便由你随我入宫。”飞絮流云齐齐皱了眉,还要再劝,苏浈忙道:“青叶是主君的手下,又有武艺在身,她说了能护住我,想必比你们更有用处。”

流云咬着唇,飞絮却不满道:“我也会武,娘子何不带我去?这人来历不明,娘子怎么好信她不信我。”说着还瞪了青叶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青叶没解释什么,只道:“得罪了。”而后纵身上前,手扼咽喉制住了飞絮。

她身形快如闪电,谁也没看清她是怎么跑到飞絮身前,又是怎样出手的。

苏浈吓了一跳,忙叫她快松手,“你若是要随我进宫,没有我的指令,绝不可随意出手!”

青叶做事做得干脆,面上也十分听话,立刻就松了手,飞絮扶着喉咙不住咳嗽,惊魂未定地退了两步,再没说什么会不会武的话。

苏浈无奈地摊开手,“这下你们可放心了?有青叶随我入宫,你们还是像我说的那样,待我们出府之后,立刻遣散众人封府,只要我没去找你们,千万不要回段府。”

“娘子……”流云眼里含了泪,飞絮也是眼眶红红地看着她。

苏浈扯出一个笑,“行啦,快来替我梳妆吧,别让外头黄内官等急了。”

苏浈和青叶一道入了宫,飞絮流云听从她的指示,紧闭段府大门,悄悄让下人分批从后门回家,段府外头看着还是原样,但里头已经成了个空壳子。

处理完一切事情,飞絮和流云怀揣着身契和地契,在行人如织的大街上都有些无所适从。

流云道:“我家就在京城,要不你同我一道回去,也就多双筷子的事。”

飞絮摇了摇头,她手上还牵着一匹马厩里的马,车夫说他家里地方小,放不下马车,便将套索拆了,让飞絮把马牵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要出城,娘子给的宅子是我一手操办的,我知道在哪。”

流云担忧地点点头,飞絮却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你可快别担心了,我有钱有宅院,又身负武艺,谁能欺负我?”

流云破涕为笑,“你可快别说了,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飞絮晃晃脑袋,翻身上马,学着戏文同流云一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日后还会再见的。”

流云发觉不对,“你不是要去宅子,你要去哪?”

但飞絮已经纵马向城门飞奔而去,没这精力回答她。

到了城门口,两头守城的士兵架起栅栏,将宽阔的大道拦成一条小径,“快点快点,别浪费时间,城门一会儿就要关了,要出城的赶紧出去。”

才刚过午时便要关城门,飞絮心擂如鼓,乖乖下马混在一众小贩中走过去,她才刚出城门,便见后头两个守城卫将一个女子拉出去。

“你是哪家的人,把你的过所和印鉴拿出来!”

女子还算镇定,“我是沛国公府小姐的丫鬟,小姐要的胭脂没有了,我得出城去买。”

几个士兵相互对看,都哄笑起来,“丫鬟穿这么好的鞋子?城外可不比咱们内城,除了土路就是碎石子,姑娘穿着这样漂亮的绣鞋,只怕还没到胭脂铺,这嫩嫩的脚就得打满水泡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子面色青白,神情极为羞愤,“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要出城,快放我过去!”

后头再说什么飞絮就听不见了,因为城门已经缓缓关上,透不出任何的声音。

飞絮骑着马原地踌躇一会儿,在东边和北边都徘徊一阵,终于朝着西北疾行而去。

坤宁殿内正如苏浈所想,压根不是宴席的氛围。

主位上的皇后端庄整肃,凤目凌厉而冰冷,在她身侧坐着太子妃朱氏,依旧是一张面无表情,看谁都厌烦的脸。

但奇怪的是,一直跟在静妃屁股后头的顾美人,竟也端坐在客座首席,见苏浈进来轻轻地一皱眉。

宫人将苏浈领到座位上便躬身退下,苏浈打眼在殿内一看,皇后邀请的人都是重臣的家眷,文臣武将都有,还有几位宗亲。

但奇怪的是,席上没有国舅府的人,除了顾湘婷外,也没有顾家的人。

所有人的侍女都被留在偏殿,殿里除了皇后的贴身宫女,也没有别的宫人伺候,对面的钱娘子口渴了也不敢声张,只能憋着。

报时的钟鼓响了几下,已经是未时初刻,但皇后却仍不开席,而是静静地看着殿门,像是等待什么人。

年纪大的妇人已经耐不住,悄悄议论起来,皇后不置一词,又不上酒水,真不知究竟要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个胆大些的问道:“娘娘,敢问咱们什么时候才开席?”

皇后瞥了她一眼,没回答。外头宫人通报:“静妃娘娘驾到。”

静妃步伐极快,风风火火就闯进了殿,坤宁殿的宫人没拦她,倒是她自己的宫人还有些追不上。

“娘娘这是什么宴席,好大的排场,不说一声就把我的人给带走了。”静妃进得殿内发觉不对,这大殿内气氛沉闷至极,压根就不像是在摆宴。

她再细看座位上的人,更是心头一寒,这些人从顾湘婷到苏浈,分明就是她已经说服,或正在游说的人。

换言之,皇后这宴席分明就是鸿门宴,请的全是静妃这一派的人物,最后要等的这一位,正是静妃。

皇后勾着唇满意地笑了,“人到齐了,可以开席了。”

朱氏点头称是,拍了两下掌,殿外一队宫人传膳进来,美酒佳肴,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但席上众人看看皇后,又看看静妃,竟是压根不敢动筷。

皇后道:“静妃妹妹,还傻站着干嘛?来,这儿给你留了个好位置。”

她左侧坐着朱氏,右侧还有个空缺,但静妃没动弹。

“多谢娘娘。娘娘有这闲心,但妾身宫里还有些杂务要处理,不便陪宴,恕妾身先行告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静妃行礼之后转身想走,可坤宁殿的大门却都被人关得死死的,显然是不愿放她离开。

皇后神情冷淡,“刚来边要走,静妃这是当真不给我面子。但你要知道,皇上圣旨一日不下,本宫仍然是中宫皇后,是这大周的国母,太子也依旧是大周的储君。而你,”皇后轻蔑地挑起眉,“也依旧是妃妾。”

静妃咬牙不肯动,皇后一挥手,几个宫人上前把她架到位置上,押着她坐好。皇后点点头,“好了,咱们开宴吧。“

她举起酒杯,“这第一杯酒,便是敬我那穷乡僻壤出身的三姨母,她虽然是个破落亲戚,却能生下个心有七窍的女儿。她女儿趁我怀身大肚,假意照料,曲意媚上,爬上龙床。”皇后一口饮尽,“这贱人抢了我的夫君,我的尊荣,生下的贱种还要抢我儿子的储君之位,可惜老天有眼,叫她一切算计都成空!”

众人都知道她说的是静妃,静妃被当众羞辱却来不及发怒。因为她知道,皇后敢撕破脸皮,必然有倚仗,只怕今日她就出不去这个坤宁殿了。

皇后饮尽水酒,妃嫔和众客都得跟着饮酒。静妃紧闭着嘴不敢喝,但她身后的宫人钳住她,硬生生地给她灌了下去。

客人们心知酒中恐怕有东西,也都惧怕着不敢饮酒,有胆子小的已经控制不住哭起来。

苏浈看着眼前清透的酒水,心脏像是被谁的手狠狠攥着,片刻不得松弛。

皇后难道是要将她们所有人鸩杀在这里吗?

宫人们给静妃灌下酒后松开手,静妃趴在桌边拼命地抠喉咙,想要将毒酒土出来。皇后见到她这副狼狈模样,更是快意地笑起来。

很快,被威逼喝酒的便不止是静妃,传菜的宫人们并没有退出殿外,而是都站在客人后头,像是谁不肯喝酒,便要像灌静妃一样,也给她们灌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浈下意识看向顾湘婷,却见对方毫不在意地仰头喝下杯中酒,然后竟也朝她看过来,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苏浈不明内情,但直觉该信任顾湘婷,因此也没让后头的宫人动手,自己喝了那酒。

皇后又举起手,“第二杯酒,还该敬静妃。妹妹,你已经得了权势,得了富贵,连孩子也深受陛下喜爱。可你犹嫌不足,还要当皇后,要当太后。”她神情突然变得狠辣,“是你,害死了太子的儿子,害死了我的皇孙!”

当年太子妃和恭王妃同时有孕,不足十月,太子妃生下死胎,而恭王妃生下的皇长孙也先天不足,体弱多病。

死胎不吉,更何况从时间上来说,那个夭折死胎才是真正的皇长孙。

皇帝本就不喜嫡后,不喜嫡子,此事过后更是对二皇子极为厌恶,反而对四皇子和皇长孙多有爱护。

妇人生子犹如过鬼门关,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但显然皇后是将这笔账也算到静妃身上了。

皇后又饮过一杯酒。似是因为提到了那个死去的孩子,朱氏的神情也有些不好看,沉着脸也喝下第二杯酒。

静妃哭得涕泗横流,脸上口水泪水糊成一团,领口也湿哒哒的。宫人们也不嫌弃,依旧扶起她,灌下酒水。

“第三杯酒,要遥敬陛下。若非他偏信小人,宠爱贱人,本宫怎么会……怎么会被逼到这个份上!”皇后目光迷离,泪水晶莹,“陛下!你不顾人伦,行尽丑事,却要我这个皇后事事规矩,当真是可笑至极!”她像是喝醉了,颤抖着喝尽第三杯酒,“本宫……本宫同陛下一样,都是恶人,这样才是……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人还能听进她的剖白,宫人正要给静妃灌酒,却发现她已经没了声息。还未到毒发的时候,静妃是给活生生吓死的。

听到宫人的说法,皇后十分不信,走下来亲自探她的脉搏,“这可真是……便宜了她。”

皇后无趣地扔开静妃的手,转过身来,正要向众人说些什么,却觉得舌根肿胀,逐渐堵住了喉管。

“我……这……”她拼命地向下拉拽衣领,指甲将喉咙划出红痕,然而这只是无用功。

毒性发作,皇后渐渐喘不上气,朝向众人双膝跪地。

宫人发现不对,连忙上前,却只赶得及接住她倒下的身体。

皇后意识模糊,永恒的黑暗袭来,她在人世看到的最后一眼,是朱氏阴冷的微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51章太子妃?微臣救驾来迟

“娘娘!”

几个宫人从玉阶上飞奔下来扶起皇后,但为时已晚,皇后嘴唇乌紫,已是气息心跳全无。

先是皇后发难,然后皇后自己又莫名其妙地就死了,殿内惊叫声此起彼伏,又有几个妇人也同皇后一般拉扯起衣襟,呼吸急促地倒在地上,几息过后便不动了。

贵女妇人们吓得满殿乱跑,坤宁殿的宫人因皇后死了,知道自己的命数大约也不长了,颓然地坐在地上。跟随朱氏而来的东宫下仆各司其职,想要将这些女子们按住,却发觉她们力道大得不像话。

朱氏冷眼看着殿中杂乱,一句话也没说,她瞥向皇后金钗凤袍的尸体,心中闪过一丝快意,但很快又消弥于更深的孤寂中。

当年她被陛下指婚给二皇子,因为出身不高一直被皇后嫌弃,处处刁难,导致她一个大家闺秀、世家女子,竟也要同山野村妇一般侍奉皇后。

皇后以训诫规矩为名,新婚不过两月便将她召进宫随侍,数九寒冬的天,她在檐下站了两个时辰,只是因为向皇后行礼时直视圣颜。

就是因为这番折腾,她身体落下寒症,怀孕时便十分艰难,更令孩子出生时便是死胎。皇后和太子都怨怪她不争气,让皇长孙的名分被旁人抢了去,太子从此以后更是少与她同房,以至整个京城都在笑她无后善妒。

朱氏也一直怨怪自己,深恨自己,直到皇后决定给她的夫君纳侧妃,刘易梦频频入宫之后,她才发觉,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什么出身不高,性情沉闷,行止无状,都不是她痛苦日子的因由,真正的因由是,她不姓刘,不是皇后的娘家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见“咚”的一声,她终于从沉思中抽身出来。

原来是有人瞅准时机,冲到殿门口撞开了大门,可还没等她高兴,就发现外头整整齐齐地站着一圈禁军,皆身披铠甲手握金刀。

禁军们仿佛看不见满殿钗鬟衣裳纷乱的贵女,也看不见地上的残羹碎瓷,大踏步走进殿中,单膝跪地向朱氏行礼。

“微臣救驾来迟,请太子妃娘娘恕罪!”

看见这形势,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后召唤她们赴宴,一是为鸩杀静妃及几个绝不可能反叛的恭王党,二是要震慑余下的所有人,叫她们快快归顺,也可用以钳制前朝摇摆不定的官员。

但不知怎么的,朱氏却掉换皇后的酒杯,使得无毒的酒变成有毒,让皇后也死在这场鸩杀局中。

禁军统领携带精锐随圣驾离京,剩余的禁军由副统领掌管,很显然,这副统领已经是朱氏的人了。

朱氏绕过皇后尸身,走到副统领身前扶起他,“卿护卫皇城辛苦,只是皇后娘娘不幸被奸人所毒害,已经崩逝了。”

副统领当然显露哀切神色,大呼自己来迟,又请朱氏恕罪。

“陛下东巡中宫遇难,我身为太子妃,只能暂时代掌凤印。”朱氏淡淡道,“毒害娘娘之人必在殿内,还望卿助我一臂之力,查清真相,还娘娘一个清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后死了,周围全是朱氏的人,她说祸首是谁就是谁。这意思就是,殿内所有人的命还在朱氏手上,她们还有她们的家人最好乖乖听话。

否则毒害国母罪比叛国,全族都要遭殃。

副统领自是答应下来,朱氏朝他点点头,便款款走出了坤宁殿。

内眷们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外头残阳如血渐渐西斜,她们虽大约能侥幸活过这一天,却不知明日会不会被外头的家人抛弃,俱都哀切地哭起来。

几个妇人的尸身都被拖了出去,皇后混在其中,也是头朝下被搬来搬去,活像个物件,再也没了国母尊荣。

坤宁殿的宫女内官们都被士兵们拖出去,他们忠心于皇后,又从头到尾看了这么一场,前路可想而知。

按照太子妃的命令,在场的所有官眷都被留在坤宁殿,且为了查出谁才是毒杀皇后的“真凶”,所有人都被分别关押在单独的房间。坤宁殿地方大,宫室也多,倒是还能放得下这么些人。

苏浈被关押的地方不算简陋,里头好歹有张木板床,还有两个博古架和几个摆件,只是上头积满几层厚厚的灰尘,应该许久没人进来打扫了。

侍女们仍留在偏殿,禁军得到的命令只是看守这些女人,自然也不会过来打扫。苏浈随便拾掇出一张绣凳,刚坐了一会儿,听见门外几声闷响,木门打开,顾湘婷侧身钻了进来。

原先看守着的两个侍卫软倒在门外,苏浈匆匆看了一眼,“你……这……你怎么来了?”

顾湘婷进来之后先打了个喷嚏,皱着鼻子道:“等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谁?”苏浈看见顾湘婷满脸的不耐烦,犹豫一下换了个话题,“方才在殿上,你为何……你怎么知道你我的酒中无毒?”

这几回苏浈进宫,顾湘婷都不愿看到她似的,每次宴席一散便匆匆离去,半句话也不想同苏浈多讲。

顾湘婷还愿意帮自己,苏浈有些惊喜,但她也十分好奇,顾湘婷是怎么知道酒中无毒的。

“我和皇后没有勾连,方才的事情我也很惊讶。”顾湘婷脸色不大好看,她被皇后强制请来坤宁殿,直到静妃出现的那一刻才知道,皇后究竟在打算什么。

她有胆量喝下那杯酒,的确是有所倚仗,但却早不是倚仗皇后对顾家的情分了。

顾湘婷在几张椅子上挑挑拣拣,最后还是选择站着,“我敢喝下那杯酒,是因为段容时暂时没想让我死,至于你……”她对苏浈笑得意味深长,“我说过了,你运气很好。”

又是段容时,“他……他在宫中也有眼线?”

“世人只看见段指挥使在前朝作威作福,只怕也如你一般忘了,统御司司主常欢喜,同时也是陛下身边的内侍监。”顾湘婷笑了一下,“在这宫里,咱们只怕比在外头更安全。”

苏浈道:“所以,你说等人,就是在等统御司的人么?”

顾湘婷点点头,“太子曾经对你有意,朱氏连皇后都敢杀,绝不可能会放过你。方才是殿内太乱,她可能还没来得及顾及到你,只怕等下禁军清点完人数,朱氏便要对你动手。”

说到这时她也十分不解,“皇后敢在后宫骗杀静妃,想必是前朝太子也有所举动,东宫现在是腾不出手,但早晚要收拢后宫,朱氏杀了皇后,也不知到时候该怎么同太子交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浈这才真正感受到,眼前的顾湘婷同从前已经大不相同,言谈之间说的都是天下大局,分析起利弊头头是道。

她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预知未来的梦境,想的也只是自己连同身边几个人的安危,而从未想过能否改变大局走向,着实有些浪费了这份幸运。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事情都改变了。

譬如原该撬动大周根基的江南灾情被及时控制,寇乱也被平息,苏英依旧回了西北,却在这一次打赢了本该灭国的战争。

似乎一切都在好转,但本该仓皇逃离京城的二皇子居然当上了太子,甚至还掌控了京城。皇帝和恭王远在泰山行宫,太子随时可以遥尊皇帝为太上皇,自己登上皇位。苏浈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木门半开,但那人还是有礼地敲了敲房门才道:“敢问苏娘子可在?”

苏浈站起身,顾湘婷抬手拦住她,示意她先别动,“你是什么人?”

外头听着像是个黄门,声音还带着点笑意,“原来顾美人也在,如此倒是方便咱家再去寻了。请两位贵人安心,奴婢是祥宁殿里的,淑妃娘娘听说坤宁殿出事,特地遣奴婢来请二位一叙。”

淑妃?这倒是个意料之外的人。

现世同梦中情形相比有许多变化,这位淑妃娘娘也算一个。在苏浈的梦里,淑妃也是成孕不久后便小产,不但孩子没能活下来,大人也跟着血崩而亡,梦中二皇子得知这个消息可是极为得意。

但现世中淑妃不但活了下来,皇帝还因此事重责皇后,连太子也被冷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浈同顾湘婷对视一眼,后者上前打开木门,见门外除了那两个被打晕的禁军之外,还有一个约略三十上下的黄门。

黄门相貌平平,规矩做得足,脊背弯成一道拱门,两眼只盯着自己的鞋尖。

顾湘婷道:“本宫同淑妃从来没有交情,也不认得你是谁,你凭什么让我们跟你走?”

黄门道:“美人在此等候的便是咱家,除了咱家,也不会再有别的人来了。”

说完他从袖中抽出块黑色令牌,晃了一下又收了回去,动作之迅捷,苏浈甚至看不清那令牌的形状。

但顾湘婷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冷笑道:“段指挥使果真好手段,不,应当是常司主真是好手段,连淑妃这样的人物都能纳入麾下。”

她转身朝苏浈点点头,“既然淑妃有请,那我们便去坐坐吧。”

顾湘婷将苏浈划到自己人的行列,像是回到了从前,苏浈也点点头。

黄门带着二人七拐八绕,从小路走出坤宁殿,又抄近路到了祥宁殿,一路上没碰到第二个人。

坤宁殿闹得这么大,但其他地方好像都没受到影响,四处静悄悄的,祥宁殿内宫人们拱手立着,香炉上烟雾拉起一道长线,香气绕过屏风传到后头,那儿正坐着一个人。

这应当就是淑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门引两人进入殿中,只行礼通报一声,便领着宫人们都下去了。苏浈捏着手,瞧了一眼顾湘婷,抿着唇向屏风看去。

那人影缓缓起身,从屏风后走出来,露出一张姣丽的脸,“好久不见。”

苏浈瞠目结舌,顾湘婷也是惊疑不定,“娘娘?!”

第52章梦境?她实在是……辜负了他。……

烈焰如海,全身的肌肤都被炙烤得发红发烫,直到段容时将斗篷裹在苏浈身上,才终于能让她喘过气来。

“小绊,别怕,我找到你了。“段容时紧紧地抱着她,“咱们这就出去。”

他说得如此笃定,苏浈不由也升起些希望,但火势实在太大,木质的宫室支撑不住,浸过油的梁柱被烤得断裂,只听见轰隆巨响,半边宫室便倒塌下来。段容时躲避不及,只能堪堪转过身让开迸飞的木片和烟气。

苏浈迷迷糊糊听见他的闷哼声,揪住衣襟,“你……你快出去吧。“

两人除了一个旧婚约之外根本没有交情,苏浈当着所有人的面请求退婚,又求皇帝赐婚二皇子。她嫁作人妇,他也因她丢尽所有脸面。

她不明白,他为何还要进来救她。

又有一根柱子倒下来,前路焰光燎得比人还高,就算只有段容时一人尚且难以全身而退,更何况还拖着个苏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仰起头,只能看见段容时沾灰的下巴和抿紧的唇角,他没有答话,手臂却紧了紧。

火烧得越来越大,外头像是有人高声嚷着要救火,苏浈的意识一阵清醒一阵模糊,段容时尝试几回之后都没能闯出火海,没放下苏浈,干脆抱着她坐在原地。

苏浈尽力推他,“你……快走、走啊!”

两人身后已经是一片倒塌的废墟,身前是一圈火焰,段容时就算放下了她,只怕也出不去。

段容时没说这些,只呢喃道:“不走啦,”他抚着苏浈的脸,第一次逾矩,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对不起,小绊,我真后悔……”

对不起什么呢?退婚是苏浈的决定,嫁给二皇子也是她的决定,段容时分明没伤过她,还肯不计前嫌地救她,却成了唯一一个向她道歉的人。

苏浈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很累,很累,再也感受不到浑身的热意。好像有谁还在唤她,听起来十分悲伤,她有心出言安慰,又突然什么也不记得了——

祥宁殿窗外树影交错,树叶摇动发出沙沙的响声,炉中烟气缭绕,窗边层层红纱翻滚交缠,就像舞女的裙摆。

女人身段如青柳柔韧,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肌肤吹弹可破。她只穿了一身素白衣裳,长缎般的黑发没有其它装饰,自然地垂坠到腰间,一身素简却不能掩盖那张脸的极艳。

樱唇俏鼻,眉似远山含黛,一双桃花眼情意流转,勾魂摄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多年前淑妃宫宴献艺,姿比念奴飞燕,色艺双绝,皇帝赞其“京中属第一”。而后佳人自陈为天子威仪动心,请求入后宫为妃,皇帝欣然应允,于是英雄佳人成双,一时传为美谈。

可眼前艳冠后宫,盛宠十余年不衰的淑妃,竟然同锦阳长公主生得一模一样。

顾湘婷从未见过淑妃,和宫中的淑妃没什么交情,但她和苏浈年幼时曾一同在公主府受教养,自段家倾覆长公主退宫后,的确是好久不见。

顾湘婷面色发白,“你……你究竟是……”

淑妃垂眸呆站了一会儿,片刻后终于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二人。

所有人都知道她身体不好,常常称病在祥宁殿躲清净,无论什么宴席祭祀从不出席,是以顾湘婷进宫几月竟从未见过这位淑妃娘娘。

和顾湘婷一样,从未能得见淑妃真容的人只怕不少,但因着淑妃及其受宠,也不过就是酸几句恃宠而骄,也不会多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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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湘婷仍在不可置信,苏浈却在那一瞬间明白了许多。

梦中大周倾覆,西北蛮族深入大周腹地,南边的起义军也攻陷了京城,皇室都被逼得弃城而逃,段容时却能只身闯入二皇子府救她。

她被困在梦境中一遍又一遍地经历过,在醒来后又反复琢磨过,终于形成一个猜测,而段容时和恭王的那些交情,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苏浈不得不承认,段容时恐怕就是这一切的幕后之人,而眼前的锦阳长公主,也解答了她的最后一个疑惑。

段容时是逆贼之子,皇帝却信之重之,令其担任统御司的指挥使一职,为陛下耳目,监视朝廷。

而段容时身居高位,行事手段却酷烈不容情面,生怕同旁人扯上关系。

明明是朝廷三品大员,朝野攻讦的大权臣、大奸臣,却不党不群,活得像个孤臣。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日子再鲜花着锦,皇帝再怎么给他封侯封王,都不过是面子功夫。

皇帝将他困在宫中,伤他身体,毁他一身武功,又强娶其母为妃以作牵制,逼迫他拜宦臣为父极尽羞辱。

就这样,段容时被淬炼成一把锋利的刀,不但能替皇帝铲除异己,还能身背所有骂名,只要刀柄——锦阳长公主永远留在后宫静修,他就能永远为皇帝所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同时,这也是对段伯言最好的报复。

梦中淑妃小产亡故,锦阳长公主也没能活下来。段容时一生孤寂,心中所系不过长公主和苏浈两人而已,苏浈毁约嫁入皇家,长公主也死在深宫,他彻底失去约束,便纵容了大周灭国的结局。

至于最后闯入火场,只怕段容时是早已生了死志,压根就没想独活。

现世中江南灾情被及时制止,西北蛮族也没能入城,大周没有灭国,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人改变了主意。

因为苏浈嫁给了他。

淑妃,也就是锦阳长公主的神情突然变得焦急,“这是怎么了?”

苏浈愣愣地看着她,又看了看身侧的顾湘婷,抬手摸了摸脸,摸到了一手的泪水。

顾湘婷说的没错,她的运气真的是很好。段容时遭逢大变,从当年惊才绝艳的段家公子成了如今阴晴不定的权臣,但对着苏浈却总是一片深情。

但她太蠢了,白白浪费了一辈子也没能发现,得了梦境启示,好不容易嫁给了他,又总是让他伤心。

她实在是……辜负了他。

“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郑锦阳递过一张帕子给她,“都长这么大了,还像孩子时候一样,这么爱哭鼻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浈还在襁褓时便丧母,生父也不慈,那时候是长公主收留了她,让她在公主府里无忧无虑地长大。

顾湘婷和苏浈便是在公主府里认识的,两人见到长公主,一时情绪都有些复杂难言。

顾湘婷还沉浸在惊愕中,不由问道:“淑妃……淑妃不是十多年前就进了宫么,您现在在这儿,那……真正的淑妃在哪里?”

苏浈没来得及阻止她,郑锦阳脸色一下子变得难堪。

郑锦阳对外宣称静修多年,如今却出现在这祥宁殿中,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淑妃不过是一介平民女子,没有可靠的外戚,淹没在这重重深宫中,无人知晓,也并不稀奇。

顾湘婷反应过来,懊恼地咬住唇。苏浈接过帕子抹去眼泪,问道:“公主娘娘,您派人带我们来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顾湘婷也回过神,紧张地看向郑锦阳。

郑锦阳却摇摇头,她在后宫多年,祥宁殿里全是皇帝的人,外头的消息一直传不进来,她也没办法递信出去,直到顾湘婷进宫分去了皇帝的注意力,统御司的人手才能伸进祥宁殿。

带她们过来的那个黄门,是在郑锦阳小产之后才换进来的。

“我听说坤宁殿出了事,你们都被困在那里,福公公说他有办法,我便请他将你们救出来。”

郑锦阳带着她们从祥宁殿的后门出去,走过一条蜿蜒的彩石小道,在一座两人高的假山后停下,拧动机关,假山缓缓向两边分开,露出一道仅供一人出入的小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福公公说,这条地道直通宫外。”郑锦阳转过身,“趁着坤宁殿的人还没发现,你们快从这里出去。”

苏浈发觉不对,“那娘娘该怎么办?”

“谁也不知道你们是从我这儿走的,我能有什么事。”郑锦阳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假山,催促道,“你们快进去吧。“

顾湘婷却摇摇头,“我不能走。“她解释道,“我和……我和段指挥使的交换条件是,只有我还在后宫,顾家人才能无事。”

说着她眉目尽展,恍然大悟,“我还想着,为什么他说得好像我还能有机会出去,原来是这样。”

郑锦阳倒是一愣,“是容时逼你进宫的?”

苏浈本以为顾湘婷会说出实话,但后者只是摇摇头,闭口不言。

郑锦阳皱眉,“这不是胡闹么,宫里现下这么乱,你们留在这里只怕会有危险。你尽管出去,若段容时有什么不满意的,叫他来找我说。“

顾湘婷却又摇了摇头,“公主娘娘不能走,我也不能走,但是小绊,你恐怕必须得走。“

顾湘婷已有身孕,郑锦阳名义上又是宫妃,两人出宫便会背上不贞的罪名,太子随便找个由头就能下发海捕文书,届时就算是顾家也护不住二人。

且顾湘婷只要出宫,腹中血脉便会存疑,彻底失了用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在宫里一日,便一日是太子的庶母,太子想要登位,想要得到前朝认可,势必得顾及着声名。

太子动不了祥宁殿,就动不了顾湘婷。顾湘婷肚子里揣着一个,在前朝又有顾家相护,又是郑锦阳的保命符。

但苏浈不一样,她是臣妻,朱氏有召唤,她不听就是抗旨,苏浈留在宫里,祥宁殿护不住她。

苏浈还在犹豫,假山边上的风铃响了,郑锦阳道:“是福公公,前边恐怕出事了。“

第53章青叶?我要去找段容时

禁军开道,二十来个宫女内侍随行,太子妃的仪仗浩浩荡荡地走到祥宁殿前。

“东宫太子妃到——”

宫人通传几次,但祥宁殿大门闭锁,就是没有人出来应门。朱氏撑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内官门会意,一边喊门一边撞门,动静弄得颇大。

半晌,一个约略三十上下的黄门终于出来应门,“奴才祥宁殿福顺,见过太子妃娘娘。”黄门态度恭顺,“回禀太子妃,陛下特许淑妃娘娘病中静养,太子妃有何要事,奴才可代为通告。”

淑妃盛宠,祥宁殿不经内侍省管制,若不是在其他地方都没有搜到结果,朱氏也不会贸然上门打扰。

方才朱氏嫌弃坤宁殿味儿重,早早避到一边,让手底下人去收拾残局。谁知那些蠢物办事竟如此不经心,不但没能毒死苏浈和顾湘婷,而且还让那两人在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坤宁殿这一场鸿门宴是她和皇后一手策划,目的就是要同前朝的太子打个配合,使得这些内眷被钳制的朝臣不敢有所妄动。

当然,皇后不知道的是,朱氏预料到这恐怕是毒杀婆母的最后机会,顺带手在她的杯子里也添了些东西。

顾湘婷有孕,苏浈又曾是太子心上人,两人威胁甚大,也是这场局中原该必死的人,但如今不但活得好好的,还不知所踪。

朱氏同皇后慎之又慎,知道这场毒杀局的包括她们和太子在内,统共不超过十个人,就算是经受调配毒酒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以本该无所错漏。

但那两人还是逃走了。

朱氏想来想去,弄不清究竟是两人运气太好,还是真有人在背后操纵了她,操纵了皇后,操纵了所有人。

前朝太子忙着收拢势力,大局未定,后宫绝对不能在此时闹起来,朱氏就算再想闯宫,也不得不耐着脾气虚以委蛇。

“福公公安好,本宫无意打扰,只是坤宁殿丢失了两个作乱的宫人,向请淑妃娘娘宽宏,让咱们进去看一看,人是不是在里头。”

福公公立刻皱了眉,“淑妃娘娘乃是一品皇妃,更是一殿主位,太子妃空口白牙地就要搜宫,不合适吧?”

“不是搜宫,只是有人犯逃失,怕伤着娘娘。”

禁军适时上前围在门前,福公公没被吓着,却被这情景激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坤宁殿有人犯丢失,太子妃不在坤宁殿找,也不在东宫找,反而到咱们祥宁殿来找,这是什么道理?”福公公冷笑道,“想要搜宫,要么求陛下圣旨,要么皇后娘娘亲自上门,太子妃不如回东宫再仔细查查!”

朱氏她捏了捏眉心,语气也变得强硬,“奸人作恶,损伤皇后凤体,本宫受命捉拿人犯,若祥宁殿着意窝藏,便是同谋叛国!”

福公公却不受这要挟,“太子妃娘娘明鉴,咱们这是清白地界,可不会招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娘娘若是执意为难,还请让皇后娘娘亲自来祥宁殿。”

说完他又钻回去,祥宁殿的大门再次关上。

皇后已经断气多时,尸首正摆在坤宁殿正中央,朱氏上哪儿去找个皇后来下旨搜宫?

“娘娘,若捉拿不到人犯,只怕……”

朱氏烦躁地又捏了捏眉心,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心中却更加笃定苏浈和顾湘婷就在祥宁殿。

她身为太子妃插手后宫的确不妥,更何况淑妃是皇帝宠妃,福公公此举看似并无不妥,但朱氏在其它地方都没有搜到结果,那两人大略就在祥宁殿。

且他非要皇后亲至才肯开门,分明是笃定朱氏请不出真正的皇后,坤宁殿被封锁至今,也不过就逃脱了苏浈和顾湘婷,也只有她们能告诉福公公皇后已死。

朱氏面色沉沉,嘱咐身旁宫女,“你去将凤印请来,再去瀚海阁请贤妃。”

皇后和静妃已死,但宫里剩下的一品妃不仅只有淑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启禀娘娘,太子妃仍在殿门口,应当是去请贤妃娘娘。”福公公道,“一品妃携凤印亲至,如皇后亲临,这殿门只怕是不得不开。另外,”他又示意身后跪着的女子,“此人从侧墙翻进来被侍卫们擒住,说是来找苏娘子的。”

苏浈连忙点头,“娘娘,这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侍女,的确是来找我的。”

郑锦阳让人松开青叶,“那正好,小绊,你和你的侍女快从密道离开。”

苏浈知道轻重,没再坚持,带着青叶便要走下密道,但就在最后即将离开时,她扶着假山石回头。

“娘娘,”她看着郑锦阳,认真说道,“外头还有人在等您,请您务必保重自身。”

郑锦阳一怔,笑着点点头。

密道大门合上,假山石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郑锦阳搬过几盆盆栽挡在当口,使这入口更加隐蔽。

“好啦,让咱们去会会那位太子妃吧。”郑锦阳笑着拉住顾湘婷的手。

那些皇宫里更加安全的话,通通都是搪塞苏浈的,苏浈知道,她们也心知肚明。顾湘婷有整个英国公府在身后,一个逃跑的宫妃,只会让太子更容易找到把柄利用甚至铲除英国公府。而郑锦阳的身份是大周最大的丑事,不要说走出宫门,她甚至不愿在其他人面前显露真容。

若不是为了段容时,郑锦阳根本坚持不到今日,而为了段容时不再受旁人牵制,她也可以随时放弃自己的性命。

苏浈最后说的那句话,正是知道她的打算,但更知道段容时不愿让她这样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密道很长,弯弯绕绕也多,青叶举着火把走在前头,苏浈见她几次略过分岔路口,好像十分熟知这路线,心中闪过几分古怪的情绪。

两人走到密道尽头,青叶拉动机关打开大门,苏浈走出去,发现自己身在一处陌生宅院的书房,而密道大门则被伪装成了墙边的博古架。

苏浈惊讶地打量着周围,看见青叶利落地合上博古架挡住密道口,又从书桌底下拆出一个木盒打开,里头正放着两份过所和银票。

“大娘子,公子说若有事变,便让我带着您一同去西北投奔云将军。”青叶拿起所有东西,上下打量一番苏浈和自己的装扮,摇了摇头,“咱们还得再去拿几件衣服。”

苏浈一头雾水,“这里是哪?是主君的私宅么?”

青叶摇摇头,带着她走出书房,又走进另一个厢房中。这宅院精致又华美,花园中奇珍异草不胜枚举,而仆从们只顾着洒扫浇花,对两人熟视无睹。

“这是司主的宅院。”青叶翻出套粗布衣服给苏浈换上,失去金线锦衣装饰之后,苏浈同街上的平民好似没有什么差别,只是那身高华的气质怎么也掩不住。青叶倒也没烦恼,转身自己也换了一身。

“司主是……常公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苏浈除了大婚前在猎宫时,并未再见过这位名义上的公爹,唯一的交集也就是对方给自己院里塞了十个女子,也都被打发掉了。

重重宫墙之后,竟有一条密道从妃子殿内直通权宦私宅。苏浈简直分不清,究竟是淑妃的身份更让人诧异,还是这条密道更让人心惊。

苏浈相信段容时留下的人,也相信段容时的打算,却不知道他能打算得这么详尽。过去的许多事情都同她所知相去甚远,苏浈捏着袖子问道:“段容时同你说,要带我去西北?”

青叶换好衣服,老实地点点头,又一拍胸脯道:“娘子放心,青叶一定将您平平安安地带到云将军面前。”

“那若我说,我不想去西北,我要去找段容时,你能将我带到他面前么?”苏浈清凌凌的杏眼里满是坚定,“你可知你家公子现在何处?”

贤妃年少丧子,窝在瀚海阁清修多年,若不是先前淑妃小产,皇后被罚幽禁,皇帝将统领后宫之权移交于贤妃,后宫众人几乎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一位一品妃。

贤妃本不欲出门,但太子妃言之凿凿,说有奸人作乱伤及皇后,又流窜到淑妃宫里,不得已才请动她主持大局,贤妃才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贤妃到,凤印到,祥宁殿的大门终于赶在晚霞漫天时打开。

太子妃早在之前便令人围住祥宁殿,确保没人能趁机溜走,她胸有成竹,也万料不到这里头还有别的方法能溜走,是以瞧着时间飞逝也并不着急。

“拜见贤妃娘娘,拜见太子妃娘娘。”福公公不情不愿地站在门口,“两位贵人恕罪,淑妃娘娘身体不适,正在主殿中歇息,还请娘娘的手下搜查时小心些,不要惊吓到淑妃娘娘。”

贤妃一向通情达理,正要点头,却见朱氏冷笑一声,“贼人可不会论惊扰不惊扰,福公公这话着实错得离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昂起下巴,召唤禁军直闯淑妃所在的主殿,说要救淑妃于险境。

福公公仓皇地伸手要拦,“放肆,放肆!淑妃娘娘乃是一宫主位,你们这些粗鲁莽夫,这是欺君!”

他不过一介宫人,哪里能抵过身负重甲的禁军,也只能在一边哀哀地看着主殿大门被撞开。

禁军冲开门后分立两边,朱氏扶着贴身宫女,悠悠走进殿内,帘帐后女子姣好的身形影影绰绰,顾湘婷则乖巧地跪在一边,一双凤目不含表情地冲她望来。

刘家人的凤目都是一个样式的,太子妃一个恍惚,还以为是皇后再世附身于顾湘婷身上。

她很快反应过来,指着顾湘婷道:“人犯果然在此,淑妃娘娘又该作何解释!”

第54章动乱?重伤不治,已经撒手人寰。……

“太子妃娘娘息怒,本宫小产后身体不适,顾美人听说之后特地来照料本宫,怎么就成了人犯?”帘幕后的女子换了个坐姿,声音婉转动听,还带着轻笑,“听底下人说,太子妃要捉拿的可是坤宁殿的宫人?如今您也见着了,我这并无旁人。”

殿内炉烟如绸缎,燃的是最能宁心静气的沉水香,朱氏却被熏得心浮气躁。

“娘娘莫要被奸人蒙蔽,皇后娘娘好心邀请顾美人赴宴,谁知她心怀歹毒,皇后受到惊吓玉体不适,特命我捉拿顾美人问罪。”太子妃抬手招呼宫人,“来人,拿下顾美人!”

“此处是我祥宁殿,不是东宫!“淑妃也显然动了怒,她一声令下,所有的侍卫宫人一齐出动,挡在禁军面前,“先前说要拿宫人,如今又说是要抓顾美人,改日是不是也能随意将我也发落了?太子妃莫要欺人太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朱氏咬牙就要下令宫人硬上,却被贤妃喝住。

“够了!朝廷有法度,后宫有规矩,太子妃就算罔顾宫规法纪,好歹也要顾及天下悠悠众口!”贤妃别开众人,挡在朱氏身前,“本宫同淑妃好歹都是陛下的妃嫔,顾美人年纪小些,也算是东宫庶母。太子妃见到我们不行礼便罢,还要直闯宫禁欺辱宫妃,是要造反吗!”

贤妃脾气绵软不问世事,先前皇帝要她辖领六宫,令皇后移交职权,皇后心里不服拖着不办,也没见贤妃有什么二话。但这老实人发起火来着实吓人,朱氏终究还只是个太子妃,插手后宫份属越权,贤妃既出了口,她便不能再进一步。

此处究竟不是坤宁殿,人多眼杂,朱氏阴沉着脸好歹退了一步,令禁军好好把守祥宁殿,务必不可放过一个贼人。

“娘娘安枕,顾美人安枕。”朱氏临走前在顾湘婷脸上转了一圈,“儿臣必当细细搜索,让那贼人插翅难逃。”

禁军都退出殿外,受在祥宁殿大小门外,连个墙角的狗洞也不放过,殿内宫人收拾好被踢到、砸碎的瓷器花盆,退出主殿。

淑妃轻轻叹了口气,仍旧半倚在竹榻上,“多谢相救。”

太子妃胆敢发难,显然是前朝出了大变故,而出面作威作福的不是皇后而是太子妃,又说明坤宁殿确实出了大事。

东宫发难,剑锋直指祥宁殿和顾湘婷,在这当口上和太子妃作对,就等于是和未来的皇后作对,和未来的皇帝作对。

贤妃避世多年,今日肯为她们说话便是放弃了自保,却没有居功的想法。

她转动腕间佛珠,目光在顾湘婷的肚腹处打转,也叹了一口气,“积德积福,求福报而已,皇后作恶多年,宫里能少一份杀孽也是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见苏浈说要去找段容时,青叶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

段容时随同圣驾,行踪不定,如今京城被太子控制,只怕泰山那边的人也会有相应的举动。青叶当初受到的命令是要带苏浈去往西北,若要向东走,恐怕得要求助统御司。

青叶虽在统御司挂职,也算过了明路,但以她的权限,想要探知段容时的行踪只怕不容易。

“娘子,其实我……”青叶犹犹豫豫正要开口,突然趔趄一下,脚边滚出一颗小石子。

苏浈见她突然往前扑,下意识伸手虚扶,而青叶却自己站稳了。

“你没事吧,是哪里不对,还是被什么绊着了?”

青叶掸了掸裙摆,不着痕迹地遮住那颗石子,“娘子会骑马么,眼下的情形若是要坐马车,只怕会有不变。”

苏浈自然是会骑马的,青叶同她确认之后点点头,也没急着去寻马匹,而是又将文书银两核查一遍,将东西都细细收藏好。

两人一直在常府待到天色昏暗,青叶带着苏浈从侧门出去,走小路摸到城墙边,远远见着城门处都有重病把守,甚至拉起栅栏防止有人纵马闯门。

“这……我们该怎么出去?”

青叶猫着腰躲在草垛后面咬了咬指甲,正想说从水道中游出去,突然肩膀处又被什么打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立刻变得胸有成竹,“娘子随我来。”

苏浈以为统御司又有什么暗门暗哨,不疑有他,放轻手脚跟了上去。青叶却无所顾忌,她带着苏浈大摇大摆地朝城门走去。

城门两边值守的城门卫立得挺直,形容整肃,银甲在月光下反射出锃亮的光,显得寒气逼人。但当两人走近时,他们却好似雕塑一样,什么也没察觉到。

苏浈头一回干这事,不由心虚,悄悄抬起头去瞧盔甲底下的面容。这些雕塑般的士兵却的确是活人,但他们好像被身上的盔甲给困住了,身体僵直,唯有表情能反应想法。

苏浈分明瞧见那个士兵眼睛瞪的溜圆,面颊因愤怒而涨红,他想要张口呼喊,但牙关只能缓缓张开,最终也没能喊出什么来。

城门刚巧开了道小缝,青叶招呼苏浈,“娘子别看了,咱们快走吧。”

苏浈连忙快步跟上,惊疑不定道:“这些人……他们……”

青叶目光闪了闪,“他们没事,一个时辰就好了。”

要是不想伤人性命,点穴功夫最多只能管用一个时辰。青叶和苏浈逃出城门,又尽力将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小缝合上,再往前走了百来步,只见路边枯树上正巧拴着两匹马。

“换值时城门守卫便会发现咱们跑了,”青叶毫不客气地将马解下来,“今晚恐怕是歇不成了,还请娘子辛苦些,咱们得连夜赶路。”

苏浈糊里糊涂地骑上马,“我们这就出来了?这马也是事先备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青叶肯定地点点头,为苏浈指明方向后,两人便策马向东逃去。

一个时辰后,来换班的守卫照旧向兄弟招呼一声,没听见回应,伸手拍向他的肩膀,却将人直接拍得跪倒在地上,剩余的守城卫也都像被抽去了筋,一个接一个地软倒在地上。

“敌袭!”

所有人立刻拔刀出鞘,背靠着背环视四周,警惕地侦查着不存在的敌人。

在众人掩护下,卫队队长仔细探了探地上士兵的鼻息和脉搏,“还有气!”他扶起那人,见他汗出如浆,两腿抖如筛糠,便知这是脱力的征兆。

那软倒的士兵尽忠职守,冷汗湿透内衫也硬撑着没晕倒,嘴巴微微翕动,队长连忙附耳过去。

“有……有人逃……快……追……”

苏浈和青叶连夜跑马,直到天色将明才停在一处驿站门前。

两人身份过所都齐备,又着意赏过门房几两银子,要到个上好的房间和一些热水。青叶将苏浈安顿好后,借口打听路线悄悄溜出门。

青叶在院里略站一会儿,听见身后细微响动,转过身单膝跪地行礼,“属下青叶,见过延峰统领。”

无论是在暗卫还是统御司里,延峰一直是个传说,他轻功卓绝,形如鬼魅,最厉害是那一手点穴,飞花拈叶皆可伤人。延峰一向只跟随段容时左右,护卫他平安,段容时经脉受损不可轻易动物,也正是因为有延峰守卫,他才能逃过几次暗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延峰和胡楼都是段容时的贴身护卫,在暗卫中相当于最高统领,青叶见着他现真身难免头皮发麻。

“启禀统领,公子说要带娘子去西北投奔云家,但娘子的意愿是往东去泰山,青叶实在是不知该听谁的……”

两人出京城后跑马跑了一夜,延峰一直远远跟在后头,自然知道这处驿站是往东去的。

“公子不在泰山。”延峰没说什么废话,拿出一个包裹递给她,“这里是暗哨的联络方式和地图,你行事小心些,不要让娘子受伤。”

青叶伸手翻了翻,觉得没什么错漏便行礼道谢,“不愧是统领,果然准备周到。”

为免引人主意,青叶收拾好东西就回房间了,她不知道的是,延峰心里也在暗暗称奇。

段容时临行前殚精竭虑,做下诸多安排,青叶在明,延峰在暗,就算青叶没能取信于苏浈,也有延峰一路护送她安全。

除此之外,段容时还安排了两份过所和路引,一份是从京城去往西境,藏在常府,另一份便交由延峰保存。

若苏浈选择去西北,那延峰一直在暗中守护便可,但若苏浈选择东行找段容时,延峰就出面将另一份东西交给青叶。

延峰确定一路踪迹都清理好后,又选了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心里还在赞叹段容时算无遗策。

竟将苏浈的每一个想法都预料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据青叶所说,段容时眼下不在泰山行宫而在宋州,所以两人骑了几日快马,又弃马坐船南下。

苏浈这一路上在驿站、旅店和茶馆都歇过脚,也听说了许多消息。

那日坤宁殿事变,前朝也并不太平,据称太子封锁京城后连下诏令,诏谕宗族和各地驻军,说恭王造反挟持天子,号令天下勤王,铲除奸佞。

恭王随同皇帝东巡,恭王妃和小皇孙原本也要随行,但临行前小皇孙突然发热,只能留在京中静养,恭王妃也只能留在京城。太子诏令一下,恭王成了反贼,恭王府立刻被抄了家,恭王妃不堪受辱上吊自尽,只留下了个高热不止的小皇孙。

太子诏令上写明,虽恭王忤逆叛国,但太子念其为手足,念及小皇孙终究算是皇家血脉,因而只是暂时关押没有落罪,待陛下回銮后再定夺小皇孙的去处。

小皇孙自幼体弱,经过这遭变乱还不知有没有命在,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此言不过是为乱恭王的心智。

远在泰山的恭王得知消息,果然十分悲痛,他虽不在京城失了先机,但好歹手上还有个当朝皇帝和传国玉玺。

太子诏令晓谕四海,恭王不肯示弱,也代拟几道圣旨,说太子叛国京城沦陷,号召天下兵马勤王,竟也不少人有所响应。

大周再一次动乱起来,苏浈沿途经过的州县,既有百姓安定不闻窗外事的,也有州府厉兵秣马,准备争夺从龙之功的。

除此之外,原本偃旗息鼓小股起义军再次集结,江南匪患频出,其中有一支名为“八方军”,声势特别浩大,领头者自封为威武天下大将军,放话说要勤王,吸引许多流民前去投奔。

八方军不知是听信哪边的说法,要勤哪边的王,总之威武天下大将军是带着人一路北上,往泰山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恭王得知这一消息,便分派段容时做先锋,命他前去宋州阻拦八方军,劝降不成便就地剿灭。

八方军人员复杂,心却齐,并非寻常乌合之众,段容时手上兵马有限,后方补给不足,既没法说服他们归顺,也没法顺利剿匪,已经在宋州同他们对峙多日。

苏浈自小长在京城,虽少年时多有坎坷,但还算个伯府娇小姐,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她竟没有叫苦,只是一日比一日地消瘦下去。

直到她在宋州城外听说了一个消息。

段容时遭奸人暗杀,重伤不治,已经撒手人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55章重逢?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段容时死了?

苏浈瞬间面色青白,背脊处生出一股寒意直冲头顶,指尖发麻,连嘴唇都在不住的颤抖。

身后那几人还说得兴起,似是亲眼见到段容时披挂上阵,又亲眼见着他被人挑落马下。

“段指挥使查案断狱勉强是把好手,但论打仗可真比不过他老子,恭王这不胡闹么?”

“这世道乱个没完,恭王也是病急乱投医。”

“只可怜京城里那位段夫人,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当初还不如进东宫呢。”

有人嗤笑道:“你当太子那头是好情形?天下局势瞬息万变,保不齐哪天这大周就改了姓!”

越靠近宋州,便越难联系上统御司的暗哨,青叶上回收到消息已是十天前的事了。

这消息真假难辨,青叶心里也有些不安。她担忧地扶住苏浈的手,“娘子……”

苏浈摇头,“咱们离宋州还有多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约还有几十里路,若是连夜行走,或许明日天亮便能到。”

“相隔这么近,他们却还有闲心能在这谈天说地,说明宋州还没乱起来。”苏浈缩起指尖,声音很轻,不知是说给青叶还是说给她自己听,“这消息必然是假的。”

两人俱是心里头不安宁,草草用过饭便又开始赶路,果然如青叶所说,天没亮便进了城。

宋州城同苏浈先前预料的并不相同,按理说,八方军都打到城外了,这城里不说四处断壁残垣,也应当是人心惶惶。

可大街上既没有嚎叫着到处杀人放火的士兵,也没有哭喊着要卖儿鬻女的百姓,同京城相比,也不过就是少了摆摊做生意的摊贩,多了身披重甲的士兵。

她们过所齐备,青叶又出示了统御司的铁牌,城门守卫不敢轻忽,亲自护送她们来到府衙。

“两位来得正好,府衙内正巧在办丧事呢。”

“是……是谁……“苏浈心头一紧,还没问出口,边看见宋州府衙皆缟素,门前空地上大片燃尽的纸灰,空气中一股弥漫不散的香烛味道。

而那大大的“奠”字下面,分明就写着“段氏容时”四个大字。

苏浈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花,什么都不知道了。

“娘子……小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耳边一会儿嘈杂,一会儿又很安静,苏浈心绪不定,像有什么极要紧事一定要做,却又想不起究竟是什么事。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靛青色的纱帐,这颜色和家中用的一样,只料子粗糙些,又略有泛白。

微微一偏头,瞧见身旁躺着段容时,仍旧是精巧的眉目,整齐的长眉,挺直的鼻梁,还有微抿着的唇。

这场景太过熟悉,苏浈恍惚间似梦非梦,下意识摸上段容时的脸,眼中不自觉就泛了泪。

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当初苏浈被梦境指点,刻意接近段容时,一是为了活命,二也是因为他对自己情深一片,不忍辜负。

但她嫁了他,却又不肯尽信他,甚至还让段容时离京之前吃了个闭门羹。他孤零零地一个人到泰山,又被恭王以剿匪之名赶到宋州,同那些叛军们争斗。

这一路上,苏浈一直在想自己该怎么做,该说些什么,要让段容时知道自己也是念着他的,也想过许多次,或许段容时见到自己,会气她不听他的安排身陷险境,又或许他也会同自己一样高兴。

可再见到段容时,她只觉出深重的悔意和愧疚,她实在不该……

泪水像是停不下来,没一会儿便洇出一小块水痕。段容时蹙紧眉,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瞧见苏浈便弯起眼,接着又着急道:“小绊,怎么了,哪里疼么?”

苏浈转回神,手下的肌肤是温热的,眼前的人能说会动,呼吸之间都是活人气儿,她突然反应过来,眼泪却流得更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绊你别吓我,小绊!”段容时彻底着急,坐起身便要唤人进来,被苏浈给拉住。

“我……我以为你死了……”苏浈先是哽咽,然后便干脆坐在床上大哭,上气不接下气,“我来找你,可是、外头的人说你死了……门口还挂着……”

她说话颠三倒四,段容时将人搂在怀里顺气听了好一会儿,“抱歉,是我不对,我只听说城门守卫通报你来了,却没想到让你看见那些……”

“不是!你,你是为了打仗,这个我知道的,兵不厌诈。”苏浈扭捏着推开他,杏眼通红泛着水光,“我都知道的,我就是,就是害怕……”

段容时叹了口气,苏浈从京城过来,他身在宋州无法处处周到,只能指示统御司的人多照顾些。但太子和恭王以大周为阵地分庭抗礼,各处都乱得很,还是让她受苦了。

“好,别怕,有我在呢。”段容时仔细擦去她的眼泪,将她散乱的鬓发别到耳后。

苏浈哭了一会儿,发泄完了,终于恢复些神志,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她悄悄抬眼去看段容时,正巧对上他温和而专注的眼。

“别看了,难看得很。”她捂住那双漂亮的眼睛。

这些日子又要赶路,又要掩人耳目,苏浈着实没什么心思装扮,进府衙时被那些白幡吓了一跳,哭得涕泗横流怎么会好看。

她厚着脸皮撒娇,段容时觉得可爱极了,也听话闭上眼,“好,不看。”

他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因为长时间的骑马,苏浈掌心也生出些薄茧,摸着和手背便不大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段容时生得好,虽然闭着眼,但唇角眉梢都带着轻快的笑意,他这样倒比平常更勾人。苏浈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一阵古怪的声音。

窗外日落西沉,她昨日听说段容时的死讯,便没什么胃口,进城之后又昏睡了大半日,肚腹空空当然会饿。

苏浈犹豫一阵,理直气壮道:“我……我饿了。”

段容时没忍住,唇角溢出一线轻笑,苏浈气恼地一推,却让他呼吸重了一瞬。

“你受伤了?”

段容时没睁眼,捂着胸口又闷笑两声,苏浈以为他骗人,又要生气,却听他咳了两声,“的确是受了些伤,还望娘子手下留情”

苏浈狐疑地上下打量,没敢掰开他的手细瞧,“他们说你摔下马……对了,府衙门口的那些经幡是怎么回事?”

“不急,娘子先用饭,我慢慢同你说。”

段容时招呼人准备席面,青叶端着热水进来给苏浈洗漱清理,待吃饱喝足之后,段容时才将一切说给她听。

战场凶险,刀剑无眼,段容时受伤是真,但并非是在两军对决时落马受伤,而是被暗箭所伤。

实际上在受伤之前,段容时早已经与那位威武天下大将军会见过,更已经谈好了收编八方军的条件,有人在这时暗中谋刺,分明是要破坏招安八方军的事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段容时在军医的诊治下救回一条命,但当时情形太过混乱,他们没能找出谁是内贼,这才有了这出“重伤不治”的戏,所有的谣言,流言,和门口的那些白幡,都是要欺骗那个刺客,还有刺客背后的人。

段容时话说得平淡,苏浈却听得胆战心惊。眼下恭王和太子隔空打擂台,却在这节骨眼上将他派来剿匪,显然是对他生了忌惮之心,而那谋刺的人,恐怕也是恭王的手下。

苏浈难得强硬,一定要段容时解开衣裳让她看伤口,那处箭伤位置果然极凶险,正处于心肺之间,若非军医在战场上历练多了,见多识广,只怕段容时也没那么快能起身。

“我该陪着你的。”苏浈凑近那伤口,想碰又不大敢,“还疼么?”

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又逗笑段容时,他没说她那一推之后,伤口又有点裂开,是趁着她洗漱时又令人包扎过的。

他只草草合上衣襟,“都已经快好了,不疼。”

苏浈瞧着那大片的纱布,心里不大信,只好抓着他袖子追问道:“贼人可抓住了?还有那八方军,当真就这样降了?”

段容时沉吟一会儿,还是跟她说了实话:“八方军的统领本就是统御司的人,所谓招安不过走个过场。至于贼人,也已经清剿。”

去年查太仓案时,他便有意在江南一带埋下眼线,打探各处小有气候的叛军草寇,原本是为了从内部分化他们,以防民乱。如今京城这样乱起来,倒让这条线不得不提前启用。

至于那贼人,在他假死的这几天已经查出了具体身份,留着本是为迷惑恭王和太子的视线,但今日苏浈闯进来,他假死的事情也瞒不下去,便干脆将人处死了。

他没说太多,苏浈却还是从这态度中隐约觉出些什么,咬着唇低下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段容时见不得她这委屈的模样,勾起她的下巴,“这么久没见,小绊怎么不肯多看看我?我还想多看看小绊呢。”

苏浈鼓着雪腮,别开眼,“我不该来的,净给你添麻烦。”

段容时惊讶地挑起眉,“这是说的什么傻话,你肯见我,我高兴都来不及。”

“你明明是让青叶送我去西北,是我任性自己要来的。”苏浈搓着衣角,她总是好心办坏事,最后吃亏的还都是段容时。

“那时我以为你生我气,不肯再理我,才让青叶送你去找哥哥。”段容时没料到她是这种想法,将人扳回来,碰了碰她的鼻尖,“你肯这么辛苦来找我,我很欢喜。小绊还生我气么?”

苏浈却想到她以为段容时死了的时候,那种伤心,那种痛苦与愧疚,几乎让她恨不得同他一起去了。

她突然又像回到了那个梦境,段容时抱着她坐在火海中,分明是必死之境,却发自内心深处生出喜悦来。

她终于能体会到他那时的想法,只要心爱之人还在眼前,还在身侧,便什么也不必求了。

苏浈仔细地看着段容时,寸寸抚过他的眉眼,脸颊,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56章短兵相接?还请王爷快快出面主持大局!……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听见苏浈说的话,段容时却愣住了,呆呆地望着她。

苏浈说完那话,后知后觉地生出些赧然来,“我……我是说,我想每日都能见着你,旁人夫妻也都是如此啊。”

苏浈说着说着又发觉不对,她同段容时新婚时,她忙着修房子,段容时又忙着统御司的事情,两人虽能同床共枕,却连句话也说不上。

后来两人虽好了些,却也没好多久。顾家出事,苏浈同他生了嫌隙,段容时连出京之前也没能见上她一面。

苏浈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实在委屈了段容时,忙又拉着他道:“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她后半句话还没说完,腰上的手臂一紧,段容时熟悉的气息压上来。

这吻同往常的温柔不同,显得来势汹汹,苏浈下意识伸手撑了一下,接着却被唇舌相依折腾得呼吸不畅,身体也发软失了力气,只能轻轻蜷起指尖。

苏浈任由他作乱,迷离之中泄露几声轻吟,段容时动作一滞,而后便更是疾风骤雨地攻城掠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都经历过更亲密的事,此举不免擦枪走火,段容时还留着几分清明,堪堪停下,将人压在怀里喘着气。

苏浈窝在他胸前歇了会儿,突然闻到一丝血腥味,连忙挣出来看他的伤口。

“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苏浈小心地拆开纱布看了看,见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又嗔怪地看向他。

段容时却被她那一眼看得心头发烫,摩挲着她的脸,语气诱哄,“小绊,再说一遍好不好?”

“再说什么呀……”苏浈回想自己方才说的话,句句都臊人得很,“我说旁的人家,也是日日相见不分离。”

段容时笑着,额头顶住她的,闭上眼,一脸的心满意足。

“好,就听小绊的,咱们要日日相见,再不分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段容时毕竟是受过重伤,两人年轻气盛又刚互通心意,再向往常一样同居一室,未免不大利于养伤。

胡楼斗胆站在门外念了几句医嘱,被段容时又笑又骂地赶了回去,苏浈看着又想笑又害羞。

段容时回来替她掖了掖被子,倚在床边道:“你也累了这么久,今天还晕了一回,早些休息吧。”

苏浈没说话,歪着头靠在床柱边,握住他的小指晃了晃。

段容时是得了三分颜色便要开染房的,又凑上去吻她软嫩的脸,悄声在她耳边道:“小绊若是舍不得,我今晚便不走了,好不好?”

苏浈立刻瞪了他一眼,翻身便将被子盖上了,“要走快走,记得把门带上。”

段容时闷笑几声,隔着被子摸了摸她的头,起身去隔壁睡了,临走前没忘熄灭蜡烛,把门给关好。

听见动静没了,苏浈才掀开被子轻轻吐气。这一路跑马赶来,晕了一场又哭了一场,尤其是见着段容时,心一下就定了下来,她闭上眼后没过多久便睡着了,直至日上三竿还未醒。

她本以为次日一睁眼便能看到段容时,却不知天还朦胧时,对方便已经一身银甲,带兵疾行摸上泰山行宫。

同样一无所知的,还有泰山行宫上的皇帝。

“陛下,这是贫道新炼制的长生丸,用了龙血,功效更胜从前。”玄昆道人打开锦盒,里头正装着两枚红色药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玄昆道人将其中一丸递给身旁道童,那道童不过十一二岁上下,举止规矩,面不改色地接过丹丸服下。

皇帝半倚在龙椅上,瞧见那道童服下之后面无异色,这才让常欢喜接过丹丸。

“道长的丹药一向不错,这几日朕晨起时精神也好了许多。但不知这‘龙血’又是什么说头?”

玄昆目光闪烁,躬身道:“回禀陛下,此丸秘方记载于《太上洞玄妙度真经》,贫道得之已久,但龙血难寻,故而一直未能炼成。直到贫道随侍陛下,沾染天子龙气后,才对这龙血有了几分把握。”

听得此话,常欢喜大惊失色,“大胆,陛下龙体怎能损伤?道长这分明是……”

皇帝摆了摆手,常欢喜只得讪讪住嘴退到一旁。”

“朕的身体有无损伤,朕自己心里有数。”皇帝捏着丹丸,饶有兴致地反复打量一圈,“这丹中龙血从何而来?”

玄昆跪地大拜道:“依《真经》所言,唯有使用真龙之血,方可使丹丸龙气充盈,以达益寿延年之效。但陛下圣体不可随意损伤,贫道只能退而求其次,以龙子之血替代……”

泰山之行只有恭王一个皇子随行,玄昆所言正是指恭王为炼丹献血。

皇帝勾起唇角,就着黄酒服下丹药,“他倒是十分孝顺。”

药效渐起,皇帝面色红润,呼吸变得急促,眼前出现一幕幕幻象,身旁的常欢喜和玄昆都变得面目模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丹药效果虽好,却一定要有这散药的过程。皇帝闭上双眼,放任自己沉溺于幻境中。

常欢喜跪地为他擦去身上的热汗,玄昆躬身施礼,退步出去关上宫门。当他回到丹房时,恭王已经等待已久,就同从前每一次献药。

“父皇情形如何?”

玄昆道人气定神闲,行礼过后挥退下人,等门窗都关上了之后才慢悠悠道:“王爷指派的事,贫道都已经办妥,陛下似有所动。”

“似有所动?”恭王早已不耐至极,反复在房内踱步,不住地按着额头,“这么多天了,太子叫嚷得风生水起,可父皇还是不肯写传位诏书。孤问你,你那药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起作用!”

玄昆道人皱眉,捋了两把已见稀疏的胡须,“贫道所用丹药必然有效,且是在刚服下之事最有用处。若殿下能让贫道服侍陛下用药,想必会事半功倍。”

“这不可能。”恭王烦躁地搓了搓头,“父皇最信常欢喜那个阉人,他服药之后神志不清,只会让常欢喜在一边守护。”

“那若没有常欢喜……”

恭王若有所思,还没等两人商量出什么诡计,外头突然有人闯进来。

“王爷,大事不好!”

恭王上前一脚踹翻了那个内官,“孤同道长正在议事,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就这样闯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人被踹得吐了口血,扶着胸口跪回原地,“王爷,段将军……段将军他……”

“段容时什么?快说!”

内官连连磕头,“段将军带着八方军,围了行宫,就要攻进来了!”

“段容时,没死?”恭王心绪杂乱,回头一看,玄昆竟不见踪影,想是这丹房内本就有密道暗室,他瞧见不对就跑了。

恭王捏了捏眉心,“何安在哪?”

何安是接替云弃之的禁军统领,也是恭王妃表弟,何安随同皇帝东巡泰山,手领数万禁军,若是固守泰山,未必不能等到救援。

那内侍脸上涕泗和血水糊成一团,“回禀王爷,何将军战死,禁军群龙无首,还请王爷快快出面主持大局!”

何安是个京中娇养出来的少爷,从未真正上过战场,因他文课不行才去禁军历练。当时若不是实在挑不出个好的,又要拉拢恭王妃母家,恭王也不会选到他来当这个禁军统领。

禁军在京中养尊处优,和八方军那帮地痞流氓怎么能比?何安虽然能领军,但他一向怕死,绝不可能亲身冲阵于前,连他都死了,说明宫中防卫已经岌岌可危。

恭王心里慌乱,头脑却突然极清醒,他拽起内侍的衣襟,“你说领兵的是谁?是段容时?”

“是,就是段……段容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恭王一甩手,大步流星向主殿走去。

杨柳依依,炉烟袅袅,四面通透的大殿虽比不上京城的福宁殿,也是金碧辉煌,满地珠玉。

皇帝药性未过,呓语不停,两手伸直向半空中抓挠着什么,常欢喜拿着布帕轻轻为他擦汗。

“殿下,殿下不可……“

恭王甩开身后若干内侍宫女,直冲到常欢喜身前,“玉玺在哪?”

常欢喜惊愕道:“王爷怎么来了?这是陛下服药的时辰,陛下吩咐过……”

恭王攥着他的衣领将人提起,一字一句道:“孤问你,玉玺在哪?”

常欢喜侧头看了眼纹丝不动的禁军,终于现了几分惶恐,“奴……奴才不知道啊……”

“父皇每次签诏印玺,你都随侍在侧,还有几次父皇分明应当睡着,你都能将诏书递送出来,还敢说不知道玉玺在哪?”恭王直接拔刀断了常欢喜一只手,又将刀架在他脖子上,“说!”

常欢喜扶着伤口满目惊惶,“玉玺……玉玺……”

“玉玺在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常欢喜颤巍巍地看向皇帝,恭王也将目光投向床榻。

皇帝神志不清,扯着嘴角“嗬嗬”地咕哝些什么,失去帝王光环,气度风仪尽失,他也不过就是个年过五旬,时刻想着长生的老者。

恭王上前将他掀到一边,抓起木枕,双手细细摸索,果然摸索到一条接缝。他拿刀顺着那缝隙撬开木枕,玉玺正在里头。

他拿起玉玺,又扯开衣领,抽出一直贴身藏着的传位诏书,这诏书原本是准备用在皇帝殡天之后的,但现下情况紧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满宫内侍瑟瑟发抖,不知自己还有没有明日,禁军侍卫皆眼观鼻鼻观心,假装看不见这犯上作乱的一幕。

诏书上盖上玺印,恭王刚将玉玺收藏好,大门就被轰地撞开。叛军竟训练有素,进得金殿也不抢夺作乱,而是鱼贯而入,同拔刀防卫的禁军相对峙。

叛军中间分出一条道来,一身披银甲者走到前列,摘下头盔,正是段容时。

第57章短兵相接?都听你的,我们再也不分开。……

外头打斗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又有浓烟飘散到殿内,但殿中的气氛却出奇凝滞。禁军拔刀守在恭王和皇帝身前,刀锋几寸之外便是段容时的银甲。

饶是剑拔弩张至此,双方谁也没先动手。

倒是常欢喜原先待着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团血迹,人却凭空消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打斗声渐渐平息,胜负已分,殿中又挤进一个青袍小将。那小将身形瘦削,把脸团团裹起来,只露出两只弯弯的眼睛。

“公子,叛军已经平定,还请公子示下。”

段容时应了一声,下令道:“清扫战场,将伤亡计数后报上来。“

“是。”小将应声后退出门外。

两人说话并未避着旁人,殿内禁军面面相觑,刀锋止不住地颤抖。

胜负已分,恭王终于支撑不住,高声道:“段爱卿剿匪归来,声势果然浩大,朕心甚慰!”

段容时微微皱了眉。

恭王踏下阶梯,来到他身前,将圣旨展开,“段卿家来得正好。父皇一心向道,无力国事,已禅位于朕。段卿家,你该道贺才是。”

如今太子把守京城,掌握各家权贵,皇帝和恭王远在泰山行宫与之遥相对峙,天下州府闻风而动。若段容时当真领兵造反,杀了恭王和皇帝自立为王,段容时便是叛贼,京城太子便成了正统。

届时太子掌握大义名分,天下州府必然有所倾向,谁胜谁负便不一定了。

但若是大周皇帝仍在,玉玺仍在,段容时便可背靠大周做个权臣,而不必担起叛贼恶名,受众人敌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恭王扯出这副模样,不是装疯卖傻,而是在向段容时投诚。

段容时能掌握八方军,又能这么毫无预兆地攻上行宫,想必是有备而来。何安那个软蛋还有禁军无用至极,而皇帝怕他夺权,也只肯发发天下诏令,却不愿拿出虎符调兵。

恭王心头恨得要滴出血来。若太子封城发诏时,他便跟着动手,或许更早动手,顺道杀了常欢喜和段容时这两个祸国奸贼,哪里会被逼到这个份上!

如今也只有虚以委蛇,待来日再细细打算……

段容时垂下眼草草看过圣旨,没有应声,平静无波地又看向恭王。

“爱卿平息叛乱,铲除奸佞居功至伟,可封靖国候……不,可封一字并肩王,面君时不必行礼下拜!”恭王额角渗出细汗,“此地简陋,待大军回京铲除废太子,朕必砌金台以劳军!”

段容时终于开口,“殿下还是心软了些。”他侧头示意床上还在发疯的皇帝,“一个正当壮年的皇子,和一个行将就木的皇帝,如果是殿下,该如何选?”

在这种情形下,恭王和皇帝只有一个人有用,这也是他急急要拿玉玺印诏的原由。但方才他手脚慢了一步,又没法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弑父,反而落到了不利的地步。

恭王看了一会儿老皇帝,他躺在床上还在四处扑腾,不知是在捞蝴蝶还是在抓美人。

“段卿当真忠孝,他当年灭你全族,废你武功,挑断你手脚筋骨的仇,都忘记了?”恭王被逼到绝境上,困兽犹斗,“你要尊他,而不尊朕吗!”

“都是一样的,你们父子二人,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分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好啊……”恭王突然暴起穿过禁军,持刀攻向段容时。

恭王天生魁梧怪力,又自幼习武,身形轻快还裹挟千钧之力,旁人一时反应不及。眼看着刀锋就要碰到银甲,段容时却纹丝不动,连眼神也没有变化。

只听“噗噗”两声,恭王的身形在半空中一滞,那股横生的气势被打断,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掉在地上。

八方军上前将恭王团团围住,发现他已经气脉断绝身陨当场。段容时毫无情绪地瞥一眼他的尸体,命人将床上的皇帝看住,嘱咐好诸般事项,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泰山路远,就算快马疾行,一来一回也要耗上几个日夜。段容时带着人连夜攻上泰山,打了胜仗,已是兵马俱疲,他便让大部队原地休整,自己则快马加鞭回了宋州。

天边只余一线残阳,段容时踏着夕阳余晖回到小院,正巧见苏浈坐在正堂中央,侧身瞧着窗外景色。

“小绊,”段容时跨过门槛,俏丽的桃花眼眯起,意气风发,“我回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段容时走时没交没待的,苏浈问过青叶和府中守卫,每个人都支支吾吾地让她静候,却都不告诉苏浈他在哪儿。

即便众人不说,苏浈身在宋州,身边全是披甲的护卫,她又有什么不能猜到的呢?段容时无非就是又去打仗了,要么是匪患又起,要么便是北上泰山逼宫。

他们前夜分明才说好,要一直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的,这人却还是选择隐瞒她,独自去做危险的事。

苏浈先是气恼,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同段容时说清楚,再不许这样。随后在无尽的等待中又逐渐生出惶恐,她虽瞧着段容时一切都成竹在胸的模样,但战场上发生什么事都是难免,即便八方军首领也是段容时的手下,剿匪不过走个过场,他也还是受伤了。

苏浈食不下咽,睡不安寝,整日恍恍惚惚地,待见到段容时,已不知道过了几个日夜。

段容时眉眼张扬,一场胜仗,涤尽了这么多年的憋闷,他恍若从未经历过家变,从未经历过十年折辱,那些惨痛的过去都被抛诸脑后,不再是眉间的阴翳。

苏浈一言未发,定定地瞧着他,确认了不是虚影,飞奔出去抱住了他。

“小绊?”段容时也搂着她,低头只见到她乌黑的发顶,他轻轻拍了拍苏浈的肩膀,“快起来,没换衣服呢,这身脏得很。”

经历一回战场,又连续赶路回来,他身上的味道的确难以言说,可苏浈还是紧抱着不放手。

段容时发觉不对,又轻声唤她,“小绊?”

“我们说好了的,你还受了伤……”苏浈明显带了哭腔,她抽噎一会儿,“以后别再这样了,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段容时这才生出些歉疚来。他为这场斗争筹备已久,但变数太多,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他不愿让苏浈随同涉险。

却不想令她惊惶至此。

“你看,我好好的,没再受伤……”

“段容时!”苏浈却不想再听他的劝哄,杏眼通红揪住他的衣襟,“你不要总把我放在后头,什么也不跟我说,什么都瞒着我,我……我也会担心你啊!

“抱歉,真的很抱歉。”段容时蹭了蹭她花猫似的脸,低声保证道,“再也不会这样了,不会再有下次。”

苏浈委屈极了,“你走了这么久,连句信也不捎回来,青叶他们一个字也不肯跟我说。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不知道你好不好,甚至不知道你……”

她咽下后半句,又哀求道:“以后你上哪儿都带着我,好不好?你别嫌我麻烦,我可以和青叶一样,在你身边就做个亲兵,整理文书打扫帐篷,都行。”

段容时讶然愣住,拇指抚过苏浈眼底的青影。

他看得出来,这是切实的担忧,只对着段容时,而不是什么“主君”、“侯爷”、“指挥使”。

“别哭,小绊。”段容时贴着她的额头,“都听你的,我们再也不分开。”

段容时做出了承诺,但苏浈知道,若再有危险,他只怕还是会抛下她一个人去涉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抿起唇暗暗决定,无论如何也要黏着他,跟在他身边。

恭王已死,有皇帝、玉玺在手,又收编了大批江南匪徒,段容时已经足够当个土皇帝,但他并未在宋州一带停留太久,而是整顿人马向西行进。

太子在京城的境况并不太好。

泰山行宫那头虽没兵马,但发出的诏书上都印有天子玉玺,卷卷指责他犯上作乱。反观京城这边,他虽有禁军和京城屯驻兵在手,但只有太子诏令没有虎符,他也无法调兵攻打段容时。

太子控制京城,本是要以京城为阵地,再逐步控制其他州县,壮大势力,以期与恭王相抗衡。最好的结果便是诛杀恭王和皇帝,顺理成章地接管大周,最差也能与恭王隔水而治。

但恭王那个没用的,不但没能掌控局势,反而让段容时给剿灭了,而太子这头,各州县先前摇摆不定,是在恭王和太子之间抉择,如今恭王死了,又变成在皇帝和太子之间抉择。

若在之前,选了太子还算是选择正统,不与挟天子令诸侯的恭王同流合污。但如今正经的皇帝就在泰山,就在段容时手上,还有谁来买他这个忤逆太子的账。

控制京城本是最好的一步棋,却让太子变得孤立无援,不得不死守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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