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谢臻母亲去世,赵磊也经历了父母离异,两个家庭历经动荡,来往渐渐少了。
毕竟再聚时,桌子上少了两位女主人,哪怕言语上刻意避免提起,单单坐在一块,也像是互揭对方伤疤似的。
到头来,只剩下年节的时候提着东西上门,互相拜个年,走个过场,不至于彻底断了联系。
有多久没见过赵磊了?
十年……还是更久?
谢云出事以后,周遭一切都变得混沌不堪,直到这一刻,赵磊踩着那双运动鞋,一步一步,跨过十年间的空白,走到自己眼前,这张面孔才变得清晰而真实。
“怎么啦,这才小半年没见,认不出来了,”赵磊调侃道,“我是不是比上次见面帅了?”
他长相气场随赵峰,都是那种斯文温和的模样,笑起来却多了几分蓬勃的少年气。
思绪从漫长的十年前收回来,谢臻回了个笑,“好久没见了。”
办公桌后,赵峰的声音响起来,“小谢来啦,坐啊,那什么,小磊,你去叫前台那个小王买两瓶……”
说到这愣住,才意识到今天放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去买吧,”赵磊自告奋勇,扭头问谢臻,“你喝点什么?”
“不用麻烦。”
赵磊干脆不问了,丢下一句“那我随便买了啊”,就推门走了,把办公室留给另外两人。
短暂的安静被打破,谢臻开门见山,“赵叔,我爸今天来过吗?”
“你爸?”赵峰一怔,“没来呢,他平时不上我这儿来。”
“那你知道,他平时除了工地,还会去哪儿吗?”
“那多了去了……”赵峰笑了笑,意识到谢臻的反常,反问道,“你们爷俩是怎么了,吵架了?跑我这儿找人来了。”
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他脸上笑容收敛几分,“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儿啊?”
“你爸昨天约我喝茶,也是寸了,我中途接了个电话,就说了两句,结果被你爸听见了,知道你在我这儿打工。老谢这人呢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冲点,是不是回去说你了?不让你在我这儿干了?”
“你啊,也别跟你爸赌气,回头我跟他好好说说。”
赵峰说着,起身拿一次性纸杯接了水,搁在谢臻面前,“你啊,就在我这接着干,暑假还长着呢,我看你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喜欢到处野,也独立,正好打工赚点钱,等你上了大学,到时候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早点做准备好,穷家富路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语重心长道,戴着金表的右手拍了拍谢臻肩膀,沉甸甸地落下,一下,再一下。
同样的语气和神色,还是谢臻记忆里那个谦和温厚的长辈。
尤其在谢志强那个糟糕无比的父亲衬托下,赵峰和蔼可亲,见多识广,不止健谈,说话时总是轻声细语,绝不会三言两语间就跟人争得脸红脖子粗。
某种意义上,赵峰是十几岁的谢臻,曾经向往过的那种父亲。
不知不觉间,他的缺陷被淡化,逐渐放大的,是在谢志强对比下,为数不多的优点。
于是十八岁的谢臻,看到的是一个理想中的父亲形象。
二十八岁的谢臻,望着依旧温和从容的赵峰,注意力却在他手腕上价值六位数的,金闪闪的那块表上。
“赵叔,我爸昨天找你,是因为工程欠款的事吧,那笔钱有着落了吗?”
“那事儿啊……”赵峰闻言先是一愣,之后叹了口气,愁容满面,“你不知道,我比你爸还着急呢,不过现在大环境不好,日子都不好过啊。”
“愁啊,你爸愁,我更愁啊!”一边说,他一边摇头叹息。
“如果这笔钱一直拖着发不出来,怎么办?”谢臻视线从金表划过,落在赵峰不见褶皱的衬衫上,“现在工人讨薪,我爸手里又没钱,他打算卖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卖房?不能吧……”赵峰颇为诧异,摇摇头,“老谢这人啊,还是老样子,冲动起来连孩子都不顾了,也不想想卖了房,你跟谢云以后住哪儿啊?”
“他也是的,真有困难跟我开句口的事儿,我还能不管呀?”
谢臻望着侃侃而谈的赵峰,某个瞬间,只觉得谢志强涨红着脸破口大骂的模样,跟眼前这一幕重叠了。
“他妈的赵峰就知道放屁!”
“还老子有困难,都他妈赖谁?”
“老子就算再困难,也用不着我儿子上他那鸟地方打工去!”
办公室里的空气忽然变得稀薄,赵峰的面孔和嗓音渐远,紧接着一声轻响,有什么碎裂开来——
那是记忆里,十几岁的谢臻,不断美化后的那张名为“赵叔叔”的面具。
裂痕一旦出现,一发不可收拾。
思绪乱了,呼吸似乎也变得迟缓,谢臻随口找了个理由道别,门刚拉开,却被赵磊挡住去路,后者手里拿着两瓶汽水,一脸茫然。
谢臻脚步匆匆,跟他擦肩而过,连招呼也没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臻!”赵磊回神,大步追出来,叫住他,“这就走啦,你跟我爸……没事儿吧?”
“没什么,”谢臻已经缓过来,“我还有事,改天再聊。”
等候半晌的周遇从旁边走过来,先看了看气氛有些古怪的两人,才问道,“谢臻,你爸在里面吗?”
“不在。”
“你找你爸啊?”赵磊才明白谢臻的来意,像是想起什么,“你爸是不是要卖房啊?”
“刚才你跟我爸在里头说话,我听见了几句……”赵磊为无意间的偷听面露尴尬,接着道,“我爸之前看中你们小区一套房,我记得当时那个中介还是你爸给介绍的,你爸现在不是也卖房嘛,这会儿没准在中介呢?”
“你记得中介名字吗?”谢臻问。
“好像叫……安居房产吧,就在你们小区边上,应该挺好找的。”
“对了,你爸之前看中的那套房,在小区什么位置?”周遇忽然出声,视线锁住赵磊的脸。
上一次循环末尾,谢云是从谢家对面那栋楼天台摔下来的。
对面楼、天台,那些看似孤立的拼图,或许中间只差一点点,就能拼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36章第五次轮回
赵磊先是一愣,而后陷入回忆,末了却摇摇头道,“记不清了……好几年前的事了,我就记得那房子有点小,价格还高,我爸后来反正没买。”
一句话,生生将余下的疑问堵在周遇喉咙里。
回去这一路,除了共享赵峰父子的信息之外,谁都没再出声。
两人围着小区找了大半圈,终于找到赵磊说的地方。
中介公司位于小区西门对面的底商,门脸不大,绿底白字的招牌灰扑扑的,写着“安居地产”四个字。
刚走到门口,里头就有声音传出来——
“谢老板,你这也考虑好长时间了,你这房现在卖正合适,能卖上价,再说早点卖了,钱也早点到手不是。”
“回头啊,你要是想再找个小户型,我也帮你好好挑挑,一定选个你满意的!”
短暂沉默后,是谢志强粗哑的嗓音,“这两天给你准话。”
“行,等你信啊,谢老板!”中介语气明显雀跃几分,又问道,“新房呢?想要个什么样的,我现在就给你留意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先不考虑。”
“啊,不打算买啦?那你跟孩子以后住哪儿啊?”
突如其来的冷场持续了半晌,才被谢志强打破,“儿子马上要上大学了,以后一年到头……回来待不了几天,闺女反正也能在学校寄宿,都不耽误。”
“她之前还说呢,想住校,现在正好么不是。”又添上一句喃喃自语。
中介一听急了,毕竟心里惦记着这单生意,赶紧劝道,“要不这样,谢老板,你先说说条件,我肯定给你挑个各方面都合适的!”
“算了,暂时不考虑了,”谢志强依旧不为所动,沉声道,“等孩子上完大学再说。”
“那哪行啊,你闺女还没上高中呢,等供完俩孩子上大学那得八年呢,你就是找地方凑合,几个月还行,还能凑合十年八年哪?再说了,哪怕孩子以后都在外地,你自己也得有个窝啊,是不是?”
……
午后日头正烈,阳光穿透树影落在谢臻身后,拉出一道沉默的影子。
对面那个小小的门脸正大张着口,与他无声对峙,问他要不要走进去,看看记忆里从未见过的,谢志强的另一面?
这是属于谢臻父子的时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遇自然没理由掺和进去,干脆先离开了。
谢志强身上那些疑问,就留待谢臻单独去找答案,至于这段时间,她也没打算空等,而是去完成另一个计划。
她径直回家拿了钱,直奔百货商场。
上一次循环里,意外从慧慧口中得知今天是父亲节,后来,她只能利用身上仅剩的几十块钱匆匆忙忙买了双鞋,可是这次不同了。
周遇在商场鞋品区仔细逛了一大圈,最后挑的还是一双棕色劳保鞋,只是这次鞋底子更软,拿在手里分量也更轻盈,不似之前的笨重。
回到家,她盯着购物袋半晌,还是决定把新鞋拿出来,搁在父亲拖鞋旁边,一目了然。
天色渐暗,手机屏显时间跳转至6:30分。
外头脚步声断断续续,却没有一个停留在家门口。
上一次循环这会儿,父亲胳膊打着石膏,在门口疼得直抽气的画面,再度浮现眼前。
可是……不可能的。
早上明明再三提醒过父亲,今天工地上要格外当心,尤其要留意脚手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要她主动干预,就会导致变数,改变父亲受伤的结果,不是吗?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来,是母亲打来的。
母亲开口那一刹,周遇心底一股强烈的预感涌上来——
“我陪你爸在医院呢,你爸腿在工地给砸了,我今晚在医院陪床……”
听筒里背景音嘈杂,母亲的喘气声也重。
大抵是刚经历过混乱,才安定下来,就来了电话。
周遇只觉得一阵恍惚,声音也不自觉发颤,“我爸腿……严重吗?”
“大夫说是小腿骨折,石膏已经打上了,估摸着还得住院一两个礼拜吧……”
母亲后来交待的话,周遇全然没听进去,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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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分明劝阻了父亲,主动干预了这件事,可为什么这次,父亲反而伤得更严重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周家富伤在小腿,生活无法自理,只能干瞪眼,看着方玫忙前忙后。
食堂里打的两荤一素,外加一个紫菜蛋汤被一一摆上桌,方玫又拆了副一次性筷子,塞到周家富手里。
“赶紧吃吧,一会姑娘把东西送来了,你早点洗漱睡觉。”
“别让她过来了,”周家富捧着碗,干巴巴道,“等她再回家,天都晚了,毛巾牙刷那些现买也一样的……”
“你这样子,她不得来看一眼才安心哪?”方玫冷下脸,懒得再搭茬,俯身在床尾默默捯饬被褥,好让周家富打着石膏的右腿抬高些,又直起身拉好隔断帘。
周家富讪讪看着,手里的筷子一直没动。
三人间病房,就属他这床最安静。
周家富捏着筷子,看着一言不发的方玫,低声道,“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大夫都说了保守治疗就行,要我说啊,过两天就出院吧,在家也是一样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玫总算停下手上动作,余光扫过他抬高的右腿,白色绷带一圈圈缠得臃肿,像是她心口的那团棉花,堵得严严实实。
“你这个事必须跟老谢说清楚!你已经提醒过刘伟脚手架松了,是他不当回事,脚手架才塌了,给你腿砸成这样。”
见丈夫闷不吭声,她语调又加重几分:“你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不是你的责任,刘伟也好,老谢也罢,该赔偿他们就得赔偿!”
“小刘也不是有意的,而且刚才也给咱们当面道歉了,”周家富叹口气,面露为难,“再说了,我要是跟老谢说,是小刘的问题,万一给他开了呢。”
“开了也是他自己工作疏忽,用得着你在这儿大包大揽?”
周家富张了张嘴巴,却到底没再说什么,沉默着把另一双筷子递给方玫。
一顿饭吃下来,夫妻俩零交流。
放下筷子,方玫皱眉揉了揉胃,等那阵气嗝缓过去,起身收拾残局。
一次性饭盒、筷子、纸巾逐一丢进垃圾袋,口袋打个结搁在一旁,听周家富说起刚才汤咸了,又给他倒了杯水,冷热水掺了掺,温度刚好适合入口,这才把杯子递给他。
等他喝完水,方玫拎起那袋垃圾,刚走到门口一愣,视线停留在周遇脸上,“什么时候来的?不声不响的,赶紧进去吧。”
周遇晃了晃手提袋,表情看不出异样,“你说的东西,我都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行,搁床头柜上就行。还有你爸那个腿啊,大夫说保守治疗就行,不用担心,跟你爸说两句,就赶紧回家吧。”
交待完,刚要走,方玫又停下脚步,扭头道,“等到家给我打个电话,防盗门记得反锁好!”
“知道了。”
周遇视线从母亲背影收回来,进了病房,把东西默默放下,耳旁响起父亲一贯的念叨——
晚饭吃了没有?
天晚了,赶紧回家。
身上钱不够了吧,皮夹在床头柜里,要是没吃饱,回家再买点……
“爸,今天害你骨折的人,是刘伟吗?”周遇打断絮絮叨叨的父亲,直直望着他,“你都提醒过他了,是他疏忽才害你骨折,干嘛还要替他瞒着?”
周家富起先一怔,后知后觉意识到周遇估计老早就来了,还听了不少。
“他也不是有意的,主要是家里最近有困难,心事重……”
五年前“讨薪打人”那件事之后,两个人少有来往,直到年初遇上,刘伟愁眉苦脸提起近况,说老婆心脏不好,生完孩子就一直在家没工作,孩子也可怜,从生下来就小病小灾不断的,总往医院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更倒霉的是,一家子都靠他养活,偏偏刚丢了工作。
周家富动了恻隐之心,介绍刘伟来工地,谁知好景不长,最近工地欠薪,又赶上刘伟孩子被诊断出膀胱炎。
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可孩子才五岁啊,可怜见的。
刘伟成天苦着脸,做事也心不在焉。
这次脚手架垮塌,刘伟的确要担责任,当场就吓懵了,瘦长蔫巴的一张脸煞白。
抖抖索索的,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喊着:“快来人啊,救人啊!”
不幸中的万幸,周家富伤得不算重。
之后,刘伟一路从工地陪着到医院,灰头土脸的,对着周家富夫妻俩一再赔礼道歉。
见他战战兢兢的模样,周家富一时心软,决定替他瞒下来。
“你刘叔平时不这样,就是遇到难处了,我这腿反正休息几天就……”
又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每次都是这个样子。
周遇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打断父亲,“那他平时什么样?”
“以前那次讨薪打人,不也是他起的头,最后被人指指点点的成了你?”
“还有,最后赔偿的钱,他们家只出了一点点,还是赔上外公外婆的养老本才凑够的数……”
这些话,还是父亲在上一次循环里告诉她的,每一个字,周遇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惜,他却忘得很快。
“为什么在你眼里,人家总有难处,那我们家呢?”
“你那么喜欢帮别人,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我跟我妈?”
“你知道高三下学期,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学校里的人都怎么说我?你知道就连萌萌她爸都不让她跟我来往了吗?”
“你骨折了不能动,都是我妈在忙前忙后,扔垃圾之前还要照顾你喝水,可你知道她身体不舒服吗?你知道她胃一直都不好吗?”
你知道十年后,她会死于胃癌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关心刘伟,关心慧慧,或许原生世界里那些跟谢云之间不堪的流言,也是源于对谢云的关心。
既然在乎所有人,为什么偏偏忘了我跟我妈?
甚至于,如果……如果十年前那个夏天,你没有自杀,而是坚持到最后,我跟我妈之后的日子,就不会那么无望了。
你明明没有杀人,为什么不能等等呢?
如果你还活着,我妈有了盼头,也许……也许她就不会死了。
这番话,在周遇心里憋了足足十年之久,却永远不会有机会说出来了。
她对父亲,其实是有怨的。
十八岁的时候,怨他讨薪打人的旧事,害自己在学校里听那些闲言碎语,被同学孤立。
后来,怨他为什么偏偏6月19号那天,去找谢志强讨薪?
再往后,又怨他懦弱自私。
“你说你爸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是母亲的遗言,也是周遇十年来从未宣之于口的怨。
父亲的事成了不能触碰的雷区,母女俩谁都不敢提,不敢碰,心结越拧越紧,要把人活生生憋死。
母亲查出胃癌晚期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周遇居然从她眼里看到了解脱……
治病的钱是一笔大开销,周遇打几份工,连轴转筹钱,最后大部分却花在了母亲身后事上。
可是,如果从一开始父亲就没有自杀呢?
会不会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归根究底,其实周遇最怨的是——
既然清白无辜,为什么他连案子查清那天都等不到,要那么迫不及待地自杀,丢下她和母亲不管不顾?!
第37章第五次轮回
下午五点来钟,日头还是毒得很。
周家富在楼下停住脚步,汗湿的手心在藏青蓝t恤衫下摆蹭了蹭,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仔细听才发现,原来是在打腹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前一天,他跟谢志强打过招呼,今天要跟对方谈谈,至于谈的是什么,不外乎是那份迟迟发不出来的工钱。
周家富之前盘算过,自己有木工手艺,也能卖力气,工地上大工、小工的活儿都能干,这样一来,也能攒下一笔钱来,加上手头的存款,估计能应付闺女念大学的花销。
问题是,说好了按月发的生活费,已经拖了俩月没动静了,再这么下去,恐怕后头的钱也够呛。
他们这帮工友,日子一向过得紧巴巴。
就说刘伟吧,一家三口就靠他一个人的工资度日。
另一个姓李的工友更可怜,家里老人有尿毒症,每个礼拜都要做透析,对那一家子来讲,钱不只是钱,更是命。
至于自己家里头,虽不至于到那个地步,但是女儿马上念大学了,路费、学费、每月的生活费,处处都要用钱。
家里那点存款压根禁不住折腾,还是得有钱进来,心里头才踏实。
几个熟悉点的工友一合计,最后推周家富当代表,跟谢志强去谈欠薪的事儿。
其实最开始,他没打算出头,是因为另一件事临时改了主意,决定跟谢志强好好聊聊。
他手机在半路上就没电了,但估摸着,这会儿大概刚过五点,还不算太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口气爬上五楼,周家富抬手敲门。
好半天,没人应。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谢志强家防盗门开了一道缝。
是忘了关门?还是家里遭贼了?!
周家富悄悄把门缝拉大,压低声音朝里头喊了句:“老谢?老谢?”
依旧是静悄悄的。
真进贼了?!
周家富下意识摸裤兜里的手机,才想起来早就没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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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室一厅的屋子安静极了,是那种全无活人气息的死寂,周家富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对劲。
强烈的直觉牵扯着他,推开眼前那道门,顿时,一阵血腥气扑面而来!
躺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
刀把朝上,没有一丝怜悯,直直插入她的胸腔。
周家富当即傻了,脑子像是冻住了,一片空白,不晓得要怎么办……
那是……谢云?!那姑娘怎么会……
不对,别管旁的,得先救人!
对,对,赶快救人!
刀肯定是不能拔出来,还要按住伤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呢?
叫救护车!
周家富抖抖索索的手刚摸到口袋,意识到手机早没电了,他赶紧从谢云身边爬起来,发软的双腿却站不住,差点“哐当”一头栽下去。
对门的防盗门被他砸得“砰砰”作响,任凭他喊得喉咙嘶哑,始终不肯为他打开。
没工夫等下去,他立马往楼下跑,一层一层敲响。
可他眼前的防盗门都是冷冰冰的,严丝合缝的,没有一条活路为谢云那个孩子打开……
记不清是下到二楼还是三楼的时候,他已经不做指望。
与其继续敲门浪费时间,倒不如直奔小区后门那个书报亭更快。
终于,他拨通了120。
报刊亭大爷正在听收音机,声音开得老大,周家富生怕听筒对面的人听不清,只好扯着沙哑的嗓子一通喊。
叫完救护车,第二个电话是打给谢志强的,却一直打不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后那个本该是报警电话,可是当接线员声音响起,周家富忽然瞥见报亭某一处——
报道上的一行字,陡然间,让他失了声。
报亭大爷也在此时关了收音机,直愣愣瞧着他这张慌张灰败的脸。
一转眼,面前的报纸、杂志、书本上的人像,化作一道道有形的目光,死死盯住他。
一双双锁住他的眼睛,无声拷问——
“你撒谎,人肯定是你杀的!”
“就是,以前你就因为讨不到工钱打老板,还上过报纸呢,狗改不了吃屎!”
“要不到工钱就杀人报复,谢云那小姑娘才十五岁啊,你他妈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质问一声高过一声,推着彼此,海浪一般淹没头顶,灌进耳朵里,刀刃似的割他的神经。
最让周家富难以招架的,还是一声声稚嫩的、在周遇身后穷追不舍的议论。
“听说了吗,周遇她爸以前打人坐过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种人就应该关他一辈子,放出来简直害人!”
“哎,你们说,周遇会不会也随了她爸……有暴力倾向啊?”
“谁知道呢,不过杀人犯的女儿,能有什么好的?!”
最后那通报警电话,戛然而止,周家富被日头晒得通红的脸上,慌张、犹豫、挣扎……最后化作匆忙返回谢家的脚步。
再次推开那道门,心境已经截然不同。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谢云的脸,那个比自己女儿还小三岁的孩子。
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部用来回忆,回忆自己第一次进来的时候,都留下过什么痕迹?
他好像碰到刀了,对了,还按压过谢云的伤口!
视线下移,周家富才发觉手上也沾了谢云的血,不算多,因为大部分不知何时抹在了藏青蓝t恤的下摆。
刚才的报亭大爷,是不是看见自己手里的血了?
电话上是不是也留了血?有没有路人瞧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下去,岂不是更说不清了?!
以前讨薪打人那点陈芝麻烂谷子,都害得女儿和老婆被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万一这回真的被当成杀人犯怎么办?
就算解释,警察能相信自己吗?
左邻右舍的,又能相信自己无辜吗?
等周家富再有意识的时候,右手已经触碰到谢云失温的躯体。
那股寒意直钻心头,他触电般缩回还在颤抖的手,不可置信地盯着,突然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满脑子居然想的不是救人,而是擦掉自己留下的痕迹?!
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到了这会儿,周家富已经彻底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直到耳旁骤然响起尖锐的鸣笛声,分不清是警车还是救护车。
他吓得一激灵,脑子里只剩最后一个念头——得离开这儿!
为什么要离开,周家富不知道,一双脚像是有了意志,凌乱却坚定地往外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浑浑噩噩地跑,压根没注意到有人上楼,楼道里给对方撞了结结实实一膀子。
钝痛随着咒骂声一起袭来,对方大概是憋了一天气的上班族,一戳就爆,冲着他的背影怒吼:“你他妈的,赶着去投胎啊!”
被吼了这么一嗓子,他心里更慌几分,脚步越发混乱。
他跌跌撞撞继续往前跑,不知疲倦,这一路不知道有多远,等到了尽头才发现,自己已经站上看守所四层那间窗台。
都到了这一步,没法再回头了。
周家富索性心一横,闭上眼睛,一头栽下去。
猩红浓稠的血织成一张网,裹住周遇,越缠越紧,连气都喘不上,眼看着要将她活生生憋死。
她猛地睁开眼——
窗外蝉鸣聒噪,反倒衬得屋里头寂静无声。
浑身汗津津的,明明是大热的天,汗却是冰的,从后脖颈一路往下,在后背蔓延开,凉得钻心。
晦暗的屋里,周遇蜷缩起身体靠在床头,胸口剧烈起伏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已经很久没有梦见父亲跳楼那一幕了。
等等……
刚刚看见的,真的只是梦吗?
那个情形,真实到自己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就在那里俯瞰父亲做过的一切,连他的害怕、犹豫和退缩都真切得像是能亲身体会。
又或者,那是十年前谢云死的时候,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父亲两次出入谢家,目的却截然不同。
他想救人,却害怕连累家人,在谢云垂死之际,心里的天平最终倒向自己一家子。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梦里”在这之后的部分很模糊,周遇只能凭借有限的信息去揣测。
会不会是父亲当年的犹豫和退缩,间接害死了谢云?
如果他坚定施救,谢云也许还能活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难道,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这个?
第38章第五次轮回
屋外,朝阳初升,蝉鸣和人声交错起伏,楼上夫妻拌嘴、孩子哭喊,闹哄哄的烟火气为新的一天拉开帷幕。
只可惜外头阴沉闷热,不是什么好天气,即便隐约有光透进来,也照不亮这暗沉沉的屋子。
周遇身体蜷缩了很久,腿脚已经开始发麻,可是她浑然不觉,满脑子只有刚才那个“梦”。
她仔仔细细回忆,一遍又一遍。
回想父亲的慌乱、挣扎和退缩。
回想十五岁的谢云躺在自家地板上,逐渐冰冷僵硬的身体。
还有当时现场的每一个细节……
那个“梦里”的情形,似乎已经无限接近于现实了。
周遇蓦地闭上眼,让自己重新回到那个房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血腥气刺激着她的鼻粘膜,谢云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已经没了生气。
周遇看见父亲跪在谢云身边,抖抖索索的手悬在半空中。
他害怕牵连家人,想擦掉慌乱之中留下的痕迹,手触碰到谢云身体的刹那,却被惊得立刻缩了回去。
父亲打算清理痕迹,临到头,却下不去手。
不对……不止这样!
好像还漏了什么?
就算父亲因此在凶器、还有谢云伤口上留下了痕迹,为什么那时候,凶手没在现场留下任何痕迹?
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一点——
凶手并非事先计划过,要在6月19号那天杀掉谢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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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凶器也是从谢家拿的。
那就意味着,当天下午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事态恶化,最终才演变成杀人。
既然是临时起意,凶手是怎么做到毫无痕迹的?
是冷静到作案后立刻清理干净了现场,还是恰巧被父亲留下的痕迹掩盖,又或者混乱中被父亲阴差阳错擦除了?
周遇思绪断在这儿,始终无法再推进下去。
其实心里也清楚,关于这一点,现在凭空猜测毫无意义,除非出现新的怀疑对象,倒是能成为一个佐证。
洗漱完,周遇一边啃着刚蒸的馒头,一边给母亲发短信,说晚上去医院替她。
骨折保守治疗至少一个礼拜,要是连轴转陪床,身体难免吃不消。
消息刚发出去,母亲的电话就来了。
“起来啦,早饭吃了没有?别对付,钱要不够了去我跟你爸房间,衣柜左边抽屉里有个皮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遇咬着没热透的馒头,应了声,“嗯,知道了。”
“还有啊,你晚上别过来了,你爸现在这样,要是赶上上厕所什么的,你也弄不来。我跟单位请假了,这几天在医院照顾你爸,你自己在家里好好的,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听着母亲的嘱咐,周遇张了张嘴,到底没反驳。
另外一半犹豫的话,也生生吞了回去。
方玫倒是意会了这阵沉默,撂电话前补上一句,“你爸腿倒还好,就是夜里睡不踏实,你这两天过来看看你爸,啊?”
为什么睡不踏实,母亲没说,周遇却很清楚。
无非是因为昨晚,她在病房里跟父亲说的那番话。
十八岁那年,因为学校里的流言蜚语,她跟父亲冷战;等到二十八岁,又因为这十年来的怨,冲他发了火。
其实,她怨的不仅仅是父亲,即便他活着,母亲或许还是会生病,会死去,周遇真正怨的,还有自己。
这十年里头,她受困于自己坍塌的世界,好像再也看不到其他,包括母亲一天天衰弱下去的身体。
明明朝夕相处,为什么没有早点意识到母亲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没能早一点发现,母亲偷偷断了药?
这十年时间里,她好像没有真正长大过,所以,再次像十八岁时那样,为心里藏着的怨,找了一个宣泄口。
情绪发泄完毕,却于事无补。
循环在继续,谢云依旧随时会死,父亲甚至根本读不懂她心里的怨。
更何况,如果十年前,父亲自杀的真相,如同“梦里”一样呢?
他死于愧疚心,死于谢云生命最后关头,为了保全自己的家人,最终眼睁睁看着谢云死去的愧疚心。
又或者,那个“梦”不过是她的臆想,真相是另一番模样?
周遇不知道,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凶手,让循环彻底停止。
也只有到那时候,等到父亲、母亲、谢云……所有人都能真正活下来的时候,才能有心思去好好考虑其他的吧。
天阴得厉害,乌云滚滚,空气凝滞。
一场将落未落的暴雨压在周遇心口,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走出楼道,她右眼皮突突跳了两下,下意识抬头去看201的窗户——
昨天,她已经提醒过慧慧。
按理说,慧慧应该能避开上一次循环里的猥亵者,可是父亲再度骨折的前车之鉴,让周遇犹豫起来。
真的能避开吗?
会不会有新的变数?
她算了算时间,上一次循环里,猥亵者出现在小区的时间是下午5点左右,意味着,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周遇收回视线,决定先去找谢臻。
雨点忽然落了下来,不大,而且拢共没几分钟路程,她懒得再回家拿伞。
等等——
她记得很清楚,上次循环出门的时候没下雨。
低头看一眼手机,原来现在才9:15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难怪了,这次出来的时间早了大概十分钟,所以没能避开这场小雨。
周遇又想起另一件事,拨了电话。
另一端的人很快接通,声线低沉:“你出门了?”
“快到了,你爸呢,出门了吗?”如果频繁被谢志强撞上她去找谢臻,难免引起误会,周遇不想循环里再产生更多变数。
“他已经走了,去医院看你爸了,”谢臻顿了顿,继续道,“你爸的事我听说了,伤得重吗?”
周家富的骨折算工伤,谢志强身为工头,好歹得露个脸,倒不是责任心使然,只是怕事情闹大,就更难以收场了。
“还好,大夫说不用开刀,保守治疗就行。”
说话间,周遇远远看见个人影,莫名的熟悉。
雨点落进眼里,视线忽然模糊,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目光顺着刚才的方向,搜索那个身影。
人影越来越远,只能依稀看见个粉白相间的上衣,像是……肖萌萌很爱穿的那个款式。
肖萌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一次循环里的记忆骤然浮上来。
6月20号上午,“跟踪”她和谢臻的肖萌萌被抓个现行,之后,她跟肖萌萌和好了。
可是这次的6月20号上午,也就是昨天,她却没见着肖萌萌。
两者唯一的区别在于,昨天她在楼道里,跟慧慧聊了许久,再出来的时候,超过了本该见到肖萌萌的时间。
因为昨天没见到面,肖萌萌今天又来了?
问题是,萌萌应该直接来找她才对,为什么反而越跑越远?
“你最近小心一点啊,我前两次来的时候,看到你们小区有个男的好奇怪啊。”
“他老是盯着我看,被我发现了,我瞪他的时候吧,他还冲我笑,笑得我心里发毛。哦,他还跟了我一段路,鬼鬼祟祟的,后来我假装打电话,说我爸马上过来接我,他才走开的!”
“对了,那个男的穿的是蓝色的衣服……”
肖萌萌先前说过的那番话,再次响起。
穿蓝色衣服的猥亵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肖萌萌也是他的目标之一,她刚才走得很快是因为——
“怎么了?”另一端长时间的安静,让谢臻意识到不对劲。
“我看见肖萌萌了,她被那个猥亵犯跟踪了!”脱口而出的瞬间,周遇拔腿就跑。
“在什么位置?!”
周遇脚下不停,目光在阴沉沉的细雨和楼宇间寻觅。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刚才明明看见她从22号楼旁边经过,她现在不见了……”
第39章第五次轮回
后面那个男的,好像一直在跟着自己。
是上次小区里那个人吗?
明明昨天都没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想回头确认,却又不敢,便想加快脚步好摆脱身后的人,双腿却不听使唤,一阵阵发软。
阴云密布,雨点稀稀疏疏落下。
已经过了上班的点,天又不好,小区里行人寥寥,先前还能零星看见几个,这会儿,四周居然连个人影也没有。
对了,假装打电话,上次就是这么脱身的!
她湿漉漉的手在裤子上抹了抹,分不清是汗还是雨水,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雨点逐渐变密,屏幕上积聚了小块小块的水渍。
太滑了,根本没办法拨号。
其实不用真的打电话,对!只要把手机贴在耳朵旁边,像上次那样,大声说父亲马上要过来,就足够了。
背后,脚步声骤然逼近。
其实很轻,但她就是能感觉到,那个人马上就要伸手碰到自己。
肖萌萌抓着电话的手抖抖索索,贴到耳边,正要放声喊出那一句“爸,你马上就到了吗”,掌心蓦地一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机砸落在地,被绿化带掩埋了踪迹。
雨渐渐停了。
肖萌萌依旧不知所踪。
周遇紧攥着手机,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上一次循环里,那个男人对慧慧实施猥亵的地方,是在自己家那栋楼后头的小树丛里。
可是那里现在没人。
对了,手机!
念头闪过的瞬间,她拨出一串数字,是肖萌萌的手机号。
彩铃响了很久,始终没人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周遇强迫自己停止想象,肖萌萌正在经历什么。
她必须保持理智。
前面的绿化带里没人,但是,有微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电话铃声?!
周遇拨开低矮的树丛,捞起那支触感滑腻,裹着土腥气的三星手机。
是肖萌萌的手机。
是她想要求救,或者挣扎的时候,在这里掉下的吗?
周遇抬起头,审视着四周阴霾笼罩下的楼宇。
其他有可能的地方刚刚都找过了,应该就在这附近,猥亵者会找个相对隐蔽的地方下手。
一定在那几栋楼里!
天色比刚才更暗了。
一楼黑黢黢的楼道里,光照不进来,肖萌萌被堵在楼梯后拐角处,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不断逼近,刺激她的鼻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机丢了之后,她怕得慌不择路,等反应过来,已经身处陌生的楼道口。
她寄希望于放开嗓子吼一声,能把楼里的人喊出来,无论是谁都好。
可是,声带像是突然失灵了,明明张了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男人看她成了瓮中之鳖,忽然间,冲她咧嘴笑,手在大腿上不停搓着,朝她走过来。
她被逼得步步后退,在心里大喊:快喊啊,反抗啊!
可身体就是动不了。
那个人的手伸了过来,快要碰到她身体的瞬间,突然被身后的什么大力撞开,一个趔趄,朝前面栽了下去。
“萌萌!”
是周遇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肖萌萌意料。
原以为周遇会拉上她逃跑,谁知周遇将她一把推出去,自己却留下,堵住楼道出口,一边喊,“谢臻,人在32号楼,快点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不会是冲着空气喊的,是在告诉手机那头的人?
一步开外的男人从地上爬起来,面上的狰狞和怒气顿时化作行动,甩开周遇就往外跑。
她紧随其后冲出去,死死抓住男人的胳膊不放,试图困住他。
“操你妈!”尾随男瓮声瓮气咒骂道,回身一个抬腿,狠狠踹在周遇肚子上。
她骤然摔在湿滑的地上,疼得浑身蜷缩,捂着肚子躺在那儿,爬不起来了。
一旁呆立的肖萌萌,忽然发觉自己能动了,凭着一股本能冲上去,颤抖的手胡乱抓挠男人的脸、脖子,咬他的手臂。
混乱、痛呼、咒骂……
男人最终被制服,胳膊被反扭着,脸紧贴着粗糙的墙面,身后是发狠压住他的谢臻。
肖萌萌扶着周遇,彼此打量着,异口同声,“伤到没有?”
没人去看那个男人扭曲可憎的脸,因为没人在意他。
驻足的围观者渐渐多起来,却不明真相,七嘴八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回事啊?”
“抓小偷的吧,是不是偷钱包啊?”
“应该不是,看着不大像……那男的那样,别是流氓吧?”
再看周遇和肖萌萌,两个女孩一副学生模样,身着普通的短袖长裤,这又是在小区里头,光天化日的,再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于是义愤填膺的声音响起,“活现世哦!大白天的真不要脸!”
“作孽啊!”
“哎,那女孩看着眼熟,是咱们……”
怒骂或好奇的声音里,末了,总算出现一句有意义的,“我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
听上去有些熟悉。
周遇循声望去——
穿着运动服的男孩从人群里挤进来,径直走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赵磊?
三人都因如此场合下的相遇感到意外,赵磊看看旁边两个女孩,视线最后落在谢臻身上,“昨天听我爸说,你不想在公司干了,我爸也没劝动,就想着今天过来找你聊聊,谁知道撞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谢臻言简意赅解释后,赵磊明白了事情始末,“跟踪女生的变态?”
他一怔,看向尾随男的眼里多了几份厌恶,又想起什么,转而望着谢臻,“大白天都敢在你们小区里下手……最近多加点小心,尤其你妹妹上学放学,让她一定要注意安全。”
谢臻应了声,并不多提谢云的事。
另一头,周遇感觉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抖得厉害,还不止,肖萌萌连牙齿都在咯咯发颤。
等待警察到来时如此,给她父亲打电话的时候也是如此。
这种时候,言语上的安慰是徒劳,周遇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握住肖萌萌的手,告诉她:你不是一个人,我一直都在。
恐惧和后怕有了人分担之后,应该,也会变得少一点吧。
民警之后不久,肖父也匆匆赶来。
干瘦的中年男人一改往日沉稳,暴怒着冲上来,抬脚就往尾随男腰上踹,民警差点都没拦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没干!”
“我就是问个路,那俩女孩跟疯了似的,跑上来对我又抓又挠的,警察同志,你们得替我做主啊!”
男人展示着自己脸上的抓痕,一声声叫屈。
肖父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又要冲过来,被警察死死拦住。
肖萌萌还在发抖,此时比起害怕,更多的是愤怒。
要不是周遇及时出现,那个男人就要对自己下手了,现在他确实什么都没干,可是,就因为这样,他都不用受惩罚吗?
“警察同志,我真冤枉啊……”尾随男还在吵吵嚷嚷做戏。
可这场戏没唱太久,便被周遇冷冷戳穿,“你冤枉?你偷拍了我同学的妹妹,就在上个礼拜四下午,她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们这几天一直都在找你!”
这是上一次循环里,发生在谢云身上的事。
谢臻或许极力想要忘记,周遇却记得清清楚楚,她盯着男人因为错愕变得滑稽可憎的脸,“你根本就是个惯犯!”
第40章第五次轮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本还在喊屈的男人大张着嘴,一时间忘了反驳。
肖萌萌终于反应过来。
原来,是这样啊。
不是自己一时倒霉,才碰上这种事,不是因为自己穿了什么样的衣服,才惹来这个男人注意。
原来,还有其他人,还有年纪更小的女孩,遭遇了这件事。
周遇说的对,他明明就是个惯犯,甚至被抓了现行还能理直气壮倒打一耙!
愤怒顿时压过恐惧和那股微妙的羞耻感,她紧紧攥着拳头,说出先前难以启齿的那句话,“他刚才跟了我一路,还把我堵在楼道,他……他想猥亵我!”
尾随者再无力狡辩,灰头土脸被推进警车,围观者渐渐散去。
肖萌萌突然撇下父亲,折了回来。
她看着周遇,嘴巴张了张,想说谢谢,幸好你及时出现。
又想问,我们两个这样算不算和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那些话生生卡在嗓子眼,到头来,还是周遇先开口,“你昨天上午,是不是来过?”
“……你怎么知道的?”肖萌萌诧异道,回忆起那一幕,“我是来过,还看见你在楼道里跟一个小姑娘说话……”
“我等了一会,看你们一直在说,我就走了。”
其实不是一会儿,是很久。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等待中一点点泄下去,她甚至觉得这可能是某种暗示,注定昨天得不到周遇原谅,于是悄无声息离开。
“所以你今天又来了?”周遇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昨天没看见她。
至于那个男人的尾随目标,除了谢云、慧慧之外,还包括肖萌萌,因为她再度出现,导致那人的行为也变了。
这个变化全然在意料之外,幸好,及时抓到了人。
“周遇……”肖萌萌右手揪着衣角,这是她不安时的小习惯,她紧紧揪着,衣摆都变了形,“你还生我的气……”
“萌萌!”声音来自不远处,等得不耐烦的肖父。
肖萌萌积蓄的勇气蓦地被父亲这一声推倒,她默默垂首,准备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萌萌,你不是一直想看《海洋天堂》那个电影吗?”周遇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们一起去看吧。”
肖萌萌立马停住脚步,转过身,紧张和雀跃在胸腔中交织着,“真的吗,什么时候?!”
不知道。
或许,等到循环终结,一切变得正常的时候?
可这不是肖萌萌能理解的答案,周遇只能告诉她,“到时候,我再给你打电话。”
肖萌萌心底的阴霾被驱散大半,脚步也轻快几分,匆匆追着父亲离开了。
周遇回过头,正打算去找谢臻,却瞧见他正在跟赵磊说话。
还有个赵磊,她差点忘了。
周遇没再走得更近,独自留下树荫下,低头盯着手机页面,实则分了神去听两人的交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爸公司那边,你真的不打算干了啊?”
赵磊想起谢臻昨天离开时的脸色,语气缓了缓,“待得不开心啊?是有同事难为你,还是别的原因?有些话你要是不方便跟我爸说,就告诉我,不用见外。”
“没什么,赵叔对我一直很照顾,其实是我爸不想我打工,听说他知道那天,还冲赵叔发了火。”
“还有这事儿啊,什么时候?”
“上个礼拜六,我爸在茶楼约了赵叔,本来打算聊工地的事,后来也不了了之。”
上周六,6月19号。
直觉谢臻是有意提起这一茬,周遇身体下意识倾斜过去,试图听得更清楚。
“就这个啊?”赵磊笑笑,“我爸不会在意的,你也别往心里去,不过,你爸为什么不同意你打工啊?”
“可能是怕我太早踏入社会,学些不好的,”谢臻顿了顿,多了一丝歉意,“本来昨天打算替我爸道个歉,对了,赵叔那天回家以后,没不高兴吧?”
“没有啊,他那天回家心情还挺好的,”赵磊挠挠后脑,回忆道,“好像是跟个朋友聊那个……哦,就是公司宣传的事,聊得还挺顺利。”
“公司宣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啊,给公司做广告啊,我爸想发展点新客户,你不知道这事儿吗?”赵磊反问道。
毕竟辞职前,谢臻在给赵峰当助理,这也属于公司业务,他应该多少知道点。
“……好像有点印象。”谢臻迟疑道。
实则2010年这个夏天,他唯一无法忘记的,只有谢云的死,其余记忆都很模糊,更别提这种细枝末节。
谢臻分明在说谎,隔了会儿,却煞有介事道,“想起来了,赵叔找的那个朋友,是不是叫……”
“就黄叔叔啊,黄波,我爸应该跟你提过他?黄叔叔以前是当记者的,前一阵跳槽去网站了,那个网站好像还挺大的,说是可以帮着在网站做广告,搞搞宣传。”
“赵叔去见黄波,是6月19号下午?”谢臻问出这一句,喉咙忽然干涩起来。
“对啊,怎么了?”
黄波——
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也让不远处的周遇瞬间愣了。
2005年3月底的《淮阳商报》上,一则关于民工暴力讨薪的报道,详细描述了周某某和刘某“结伙殴打”工程公司负责人的全过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撰写报道的记者,在末尾“义正辞严”呼吁道,即便遭遇欠薪也需要理性,决不能暴力讨薪,害人害己。
报道中“咎由自取”的周某某和刘某,正是周家富和工友刘伟。
那个记者,就叫黄波!
是巧合吗,只是刚好同名?
可是在淮阳这种小地方,同样是记者,同样叫黄波,重名重姓的概率能有多大?
等等——
五年前,父亲遭遇一家装修公司欠薪。
赵峰现在那家公司,也是做装修的。
他认识黄波,甚至还很熟悉?
当初父亲“讨薪打人”那件事里,赵峰会不会也参与了?他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欠薪不还的老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不正是赵峰如今,正在做的事情吗?!
周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浑然不觉赵磊已经离开,谢臻正走过来。
直到谢臻在眼前停住,周遇总算回神,抬眼望着他,“你还记得黄波这个名字吗?”
“记得,”他似乎猜到周遇想说什么,“我们去找黄波,我知道他在哪儿。”
周遇怔了怔。
谢臻这个提议,不可能真的像之前说的那样,打算拉上她,把那个记者黄波打一顿出气。
倒像是——
“你是不是……开始怀疑赵峰了?你刚刚在套赵磊的话,也是想确认6月19号下午,赵峰的行踪?”
谢臻没否认。
这次循环里,越是了解赵峰,越是发觉,他早已不是记忆里那个亲切谦和的长辈。
年少时的滤镜一旦破碎,怀疑的种子,就此埋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久远的记忆逐渐解封,谢臻想起来,母亲在世的时候,两家聚会时,赵峰的目光似乎总会过长地停留在她身上。
母亲去世之后,赵峰曾看着谢云,以一种复杂而怀念的口吻说,“长大了啊,跟你妈妈越来越像了。”
那些回忆滋养着埋下的种子,让它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生长。
赵峰曾经的举动,似乎也变得可疑,可是,他真的会对谢云下手吗?
他从前的关心和在意,通通是假的吗?
谢臻不知道,所以今天才会套赵磊的话,就是打算确认赵峰6月19号那天的行踪,潜意识里,其实更想要排除赵峰的嫌疑。
结果赵峰那天的具体行踪,赵磊也只知道个大概,然后,黄波这个名字猝不及防出现了。
如果这个黄波,跟五年前撰写“讨薪打人”报道的记者是同一个人,那意味着赵峰身上有更多秘密,意味着他比谢臻想象中,更加糟糕。
那是不是代表,他对谢云的关心,也可能藏着更龌龊的心思?
第41章第五次轮回
这一路,出奇的安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打听到“黄波”这个名字,周遇总是止不住去想,五年前父亲“讨薪打人”那件事。
上一次循环里,她终于从父亲口中得知真相。
她还记得那一晚,父亲吞吞吐吐的模样,向她亲手剖开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那里头,满是属于他的窘迫、无力、懊悔、自责……
父亲分明是受害者,却成了黄波报道里的加害者。
之后舆论层层发酵,最终得出结论——
他为了那么一点工钱就把人打成重伤,跟地痞流氓有什么分别?甚至搞不好骨子里就是个暴力狂。
这样的往事,叫父亲狼狈又无助。
就连回忆,也成了二次伤害。
那晚周遇其实只听了个大概,不少细节全凭脑补,却没再向父亲追问更多,当时她还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往后,向前看就好了。
谁知道,如今竟然有机会直面那个叫黄波的男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这个黄波,跟五年前的记者果真是同一个人呢?该怎么办?
“讨薪打人”上了报纸,带给父亲的远不止那年丢了工作、受人指指点点,原生世界里谢云死后,这块曾经的“污点”,更是成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在流言里,在旁人猜疑嫌恶的目光里,承受了一次又一次审判。
不止父亲,还有她和母亲,一家人无一幸免。
身为始作俑者的黄波,却全程隐身。
明明是他捏造的报道,承担后果的却成了自己一家,凭什么?!
抵达目的地后,周遇才将将回神。
这是一家网络传媒公司,黄波不久前跳槽至此。
公司占据了写字楼5至6楼两层,规模看起来不小,周遇和谢臻正位于五层的公司前台。
入目便是一面白墙,映着黑色的公司logo:淮阳在线。
“淮阳在线”是本地一家综合性门户网站,囊括新闻、房产、家居、购物等多个频道,自从07年初创建以来,发展迅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左手边,墙上的led屏正展示着公司网站页面,右手边一排白色座椅,以便来访者等待休息,亦可供来访者等待期间观赏对侧大屏幕,借此彰显企业文化和实力。
据赵磊说,黄波最近被挖来做网站新闻部副总编辑,赵峰最近跟黄波来往,就是想通过后者,在网站上给公司做个广告,宣传一番。
谢臻借了赵峰的名义,简单说明过后,前台女孩打了一通电话,之后抬起头看着两人,“稍等啊,黄老师一会儿就出来了。”
等待比想象中漫长,前台人来人往,像是公司蓬勃发展的证明。
周遇几次抬起眼,双手攥起又松开,胸口也憋闷起来,却始终没等到那个身影。
直到,又一阵脚步声传来——
那个男人看起来四十上下,不胖也不瘦,一米七左右的个头,长相普通,既不英俊迷人,也并非面目可憎。
普通到丢进人群里,未必有人会去看第二眼。
“是哪位找我?”
等候区的周遇抬头,目光与他直直对上,身侧的手下意识握紧,指甲陷入掌心,清晰的刺痛感提醒她,现在必须保持理智。
谢臻已经起身走向男人,先介绍自己与赵峰的关系,之后说明来意,“快要填志愿了,我想报新闻专业,正巧赵叔跟我提过,黄老师你以前是记者,就想来请教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借口是来时想的,算不上巧妙,不过至少能做个切入口,好跟黄波继续周旋。
“老赵让你来找我的?”黄波打量着眼前的人。
“我只问过赵叔你在哪儿工作,他应该不知道我今天过来。”谢臻说得含糊,不动声色审视他。
“行,换个地方聊吧。”
黄波领着两人去了楼梯间。
安全通道门后是另一个世界,安静而空旷。
黄波斜倚在墙角,在口袋里一边掏着什么,一边看向谢臻,“以后想干什么啊,记者、编辑、还是主持人?”
“我想当记者。”
黄波终于从口袋撤出来的手里,多了一盒烟,一只打火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齿轮滑动,烟丝被点燃。
他吸了一口,而后鼻腔发出一声嗤笑,“记者可不是想当就能当的,跑新闻、暗访、蹲点,没一个是轻松的,有时候连人身安全都成问题。”
“我知道,也有心理准备。”谢臻盯着他正要塞回兜里的烟。
红底上镶着金色天安门城楼,是包软中华。
应酬场合也就罢了,以黄波的收入水平,按理说,平常不会抽这么贵的烟。
“成年了?会抽?”黄波留意到他的目光,吐了口烟道。
“没抽过,不过我爸包里经常备着,他要应酬。”
黄波敏锐捕捉到潜台词,“哟……你爸生意做得不小啊,大老板哪?”
“他生意上的事,我不清楚。”谢臻一笔带过,煞有介事问了些报考专业相关的问题,黄波这回灭了烟,耐心作答,就连中途的电话都直接掐了。
“不过这行啊,也就听着体面,实际上吃苦受累的……”黄波说着,一边顺手往上提了提皮带。
&是两个字母g相扣,周遇在广告上见过这个牌子,是个国外的奢侈品牌子,叫gucci。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一条皮带放在2010年要多少钱,周遇没概念,只是有意思的是,无论现在还是十年后的淮阳市,根本买不到这种级别的奢侈品。
由此可见,黄波的事业到底有多“成功”。
黄波还在对往事夸夸其谈,诸如自己为了跑新闻曾经一天一宿没合眼、甚至卧底险些被围殴……
他作为记者的辛酸泪和正义感,恐怕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谢臻耐心耗尽,索性单刀直入,抛出心中疑问,“对了黄老师,你以前是在《淮阳商报》工作吗?”
黄波正要讲述的“峥嵘往昔”,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
“……是,在那儿待了好些年了。”提及《淮阳商报》,黄波脸上似乎没了刚才的神采,顿了顿,准备将话题拉回去,却听见另一个声音。
“我以前看过你的报道,黄老师。”
周遇压着那股反胃的冲动,强迫自己挤出笑脸,望着他。
黄波一扭脸,目光停留在周遇身上,“你俩……是同学?你也想当记者?”
“是啊,就是看到五年前在《淮阳商报》上那个关于讨薪的报道,我才想当记者,记者应该是挖掘真相的那个人,黄老师,你那篇报道让我……感触很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遇不知道自己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看起来是怎样的。
她在努力维持自然,但是估计,依旧很僵硬。
她紧紧盯着黄波,希望从对方眼里看出些什么……自然不可能有愧疚,可是,至少会有一丝心虚?
结果黄波的反应,远远超出她意料——
“五年前啊……”他拖长了音,似乎在努力回忆,自己哪篇报道如此精彩,竟有了这种效果。
“就是五年前,木匠暴力讨薪……结伙殴打工程负责人的那个报道。”周遇再次提醒道,喉咙干涩得厉害。
“噢……”黄波下意识后仰,这一次,总算找回记忆,“你说那个啊!”
他脸上既没有心虚,也没有愧疚。
他曾经用寥寥几笔,筑起周家富生命里一道坎,一道拼劲全力都无法跨过的坎。
可是,他居然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第42章第五次轮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出离愤怒的时候,大脑是会短路的。
有那么一瞬间,周遇甚至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到底想要干什么。
直到,谢臻的声音再度响起——
“对了黄老师,赵叔上周六找你聊的公司宣传那件事,怎么样了?”
赵磊提过,礼拜六也就是6月19号那天下午,赵峰跟黄波见过面,可惜他不知道更具体的时间跟地点。
6月19号下午,赵峰起先在茶楼见了谢志强,之后行踪不明。
如果离开茶楼以后,他立刻见了黄波,直到谢云出事之后才分开,说明如今的猜测方向错了,他根本没时间动手。
反之,意味着赵峰……
甚至他有可能在对谢云下手之后,故意约了黄波出来,营造出当天下午始终忙于工作,分身乏术的假象来。
至于这一次循环,19号下午赵峰没机会接近谢云,但是他的行为并未被干预,行程安排应该跟原生世界维持一致。
换言之,现在最关键的,就是那天下午,赵峰离开茶楼后的行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突然跳转的话题叫黄波怔住,眼看着要冷场,谢臻解释道,“我假期在赵叔公司打工,得跟进一下这件事,今天正巧见了黄老师,就先问问,之后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哦……”黄波缓过神,点点头,“是,我之前跟他提过一嘴,在咱们网站做个广告,宣传宣传,提升一下知名度嘛。”
“你们那天聊得怎么样了,有初步方案了吗?”
“还行,大概就提了……”黄波正要说什么,手机忽然震起来。
不同于之前,这次的电话他没掐,而是立刻接起来。
“哎,黄总您说?”另一端那个,似乎是个不容挂断的对象。
“行,行,我马上过去!”
黄波撂下电话就要走。
意外的插曲,让谢臻没时间再周旋下去,只好开门见山,“上周六,你跟赵叔什么时候见的?”
“下午,怎么?”
“下午几点?一两点?四点左右,还是更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估计……四五点钟吧。”
“四点还是五点?”谢臻盯着他,追问道,“在什么地方?”
“这玩意儿我哪记得,”突如其来的一堆问题,叫黄波皱了眉,不耐烦道,“我这还有工作要忙,填志愿我也教了不少了,行了行了,你俩赶紧回家吧!”
黄波走得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