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买什么房子?”
“你估计她是真的谈不下来,还是在演戏?”
“想不到干中介的这么能表演,真是隔行如隔山啦。”
林沣给陈成挂了电话,把刚才的情况说了说,陈成告之,这事十有八九成了,那老板娘只是想最后试探,能多赚五千就赚五千。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的电话又来了。
“这马先生真是难缠得很,我说得嗓子都冒烟了,他就是不松口。”
“结果到底怎样?”
“你先别急。我慢慢说,我刚给他打完电话,就给你挂电话了。”
“谢谢。”
“你们俩个人都这么坚持,那怎么办?”
老板娘停顿了片刻,林沣没有接话,他知道那是老板娘在自问自答。
“只好我们做中介的让一步,买卖不成,你和马先生我都觉得不好意思,再者说了,不成的话,我是一分佣金都拿不到的。我给马先生讲了,他的佣金不收了,他才答应三十五万卖给你。”
“这么说同意了。”林沣看着枫说,枫开怀地笑了。
“那我们晚上几点过来签合同?”
“随你了,反正我九点前都在。”
“八点好了,马先生没问题吧?”
“他说了随时都可以。你别忘了带一万定金来。”
晚上去签合同时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业主马先生本人并没到场,老板娘说他临时有事来不了,委托她全权负责,而且她还拿出了经过上海市公证处公证过的委托书原件,上面的日期是一星期前的。陈成见所有的东西包括房产证、马先生的身份证、老板娘的身份证、维修基金收据以及煤气初装等原始资料均在,就让林沣付了定金签了合同。
接下来的两个礼拜,枫张罗得精神饱满,在国美电器店左比较右比较,买了电视机、冰箱、空调、DVD和微波炉等;又找到做窗帘和家具的朋友(因为工作关系这方面的朋友很多),订制窗帘、床和衣柜等东西,足足比市价便宜了五六千。在最后定夺时,枫往往会叫上林沣,让他决定。
那十来天里,二人兴奋得老抱怨每天都漫长。
两个礼拜后,林沣付了全款,拿到了房产证,也拿到了房屋的钥匙,家具电器早到位了,只剩下搬家了。二人没等到第二天天亮,就在拿到钥匙的当晚搬去了新家。林沣的兄弟萧楚荆以前拍过胸脯搬家时他开车来,那天他没失言,果真开了辆能装许多家具的车,一辆东风大卡车,林沣笑个不止,感觉别样,哪是搬家,简直就是发配。
原房东有些不舍,嘱咐林沣有事记得去电话。为了让陈成住得安心,林沣象征性地每月向陈成收点房租。
林沣和枫收拾到凌晨四点才休息。
“自己的房子感觉就是不一样。”
这是二人休息时相互说的一句话,也是完全相同的一句话。
七
买了房子,枫迫不及待地告诉了双亲,同时言明了与林沣一起住的事实。林沣这下得意了,老丈人来,不用躲藏了,爽哉。
出门在外,报喜不报忧。这道理林沣深有体会,枫没有具体的理解。
林沣花了四十万买房子的事几乎一夜之间在老家传开了,父母觉得特有面子,用尽脑子想象四十万的房子到底是个啥样。在林沣老家,工薪阶层的月收入为四百左右,刚好购买一平米商品房,如果按照四十万计算的话,应该是一千平米。林沣的二姐在他们县城最中心地段买了套一百五十平米的四室商品房,连得意装修在内只用了八万不到。
林沣的母亲一个月后过六十大寿。那天星期六,林沣上午出去见了个客户,谈了点有关对方公司的产品春季促销活动的方案事宜。下午回到家,林沣跟枫商量如何庆祝母亲六十大寿一事。
“怎么样?他们同意你的方案没?”
“没那么快,不过他们说会尽快研究;”
“今年我妈六十大寿,到时我们得回老家一趟。”
“你好象很多年没回去了?”
林沣点了点头。
“不知我们公司请假行不行?”
“你不是有年假还没休掉吗?”
“哦,对了,我还有一个礼拜的年假,七天够吗?”
“来去坐飞机应该够了,如果不够你到时大不了跟公司的人说买不到票要晚些回来,不就行了。”
“你就会出馊主意,我可是良好员工。”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五年多了,我什么时候不是正人君子?”
“好、好、好,你,正人君子,我误会你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样来去一趟得花好多钱。你刚当上创意总监不久,还要培养新人,戴总能准你这么长时间假吗?”
“没事的。戴总挺罩我的,我今年已经给他搞了两三个大客户,还拿出了那么些有创意的促销案,这点面子他肯定卖的。”
“难说,戴总不是挺势利的吗?你一走,一个月三分之一去了,下个月不就惨了。”
“你知道我的,要回家,他准也行,不准也行。你还记不记得我刚毕业那一两年,只要我跟老板开会,意见不合,我掀了桌子就走人,管他在身后气得不省人事。”
“可这几年你不是还在原地踏步?个性是有了,但这地球少了谁不是一样转。你知不知道你就是因为太有个性了,所以你看看你那么多同学,哪一个不比混得好。”
“好了耶。我不是也变了些吗?”
“你是在变,没错,可你几乎快变得我都有些认不出来了,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幽默会搞笑还会制造浪漫气氛的林沣了;今年我的生日礼物你送了吗?”
“我那会儿不是没钱吗?我不是征询过你的意见吗?”
“你都那样说了,我当然只有答应的份了。我不是有意气你,你真的变了许多,这不光我一个的看法,你的那帮老同学都这样认为。”
“怎么变了?”
林沣不屑地看着枫。
“没了激情,也没了张狂的自信,还有很江湖的义气。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我都不清楚我还喜欢你现在的什么,我喜欢的可是从前的林沣。看来我也只有感叹,社会真他妈是一个大染缸。”
“你怎么说脏活?你在我心中可一直是个淑女呀!”
“难得发泄发泄。这大染缸不管你是什么颜色,反正出缸后就一个颜色。”
“什么颜色?”
“那就是杂色,什么颜色都是,其实什么颜色都不是。”
“你说得没错,我发现自己这几年挺悲哀的,原先的优良个性没有保持好,新的特质也未形成,可能是还处于震荡期吧。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会回到从前的。怎么搞的,我不是跟你商量回家的事,怎么又扯到攻击我了?”
“我总觉得这样来去一趟,又耗时又耗钱,有不有其他什么更好的处理方法?”
“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过家了,如果不回去,这次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
“不是让你不理,我是在想也许我们不回去,让你父母过来,可能也不错。”
林沣沉思了片刻。
“嘿,还别说,你这主意真不错,没想到你越来越成熟了。我们来去花这么多钱,还不如叫他们出来走走,过个别样的大寿。他们没来过上海,也没坐过飞机;再说了我们买了套房子,他们过来住也方便,以前没条件,现在住的地方有了。”
说完,林沣捧着枫的头狠狠地啄了一口。
“我想他们肯定会答应的。”
林沣也征得了陈成的同意,陈成决定暂时搬出去与同事挤一段时间。林沣向二老一提,他们立马答应了,二老正是这样想的,由儿子自己提出来,也保全了父亲的面子(父亲极爱面子,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他的一生,成也面子,败也面子),在左邻右舍前底气十足,儿子多么孝敬父母,要接他们到大上海去玩了。
林沣老家是四川的一个小镇,那里的人特别看重这套东西。母亲从来没出过远门,二老也从来没乘过飞机。林沣跟哥哥和姐夫商量好,母亲过寿,少不了要送钱,这次就不送钱,负责二老来上海的飞机票即可;他们同意了,当林沣把这个决定告诉二老时,林沣从二老的语气中明显地感觉到他们幸福着,因而自己也颇感幸福。但二老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丝担心,说不定他们会临阵变卦的。
林沣家里兄弟姐妹很多,他排行老小,家里人的声音特别多,有过成小康的,也有马马乎乎的,过小康的总是把“我从小到大用的钱少”挂在嘴上,成为不多孝敬老人的最好借口;马马乎乎的没办法指望,只要他不向二老伸手就已经要给关帝烧香了。父亲经常说的一句话,这怎么可能一碗水端平,手心手背都是肉。
这也成为了林沣不太愿意回家的重要原因,眼不见心不烦,没有能力去解决,所以林沣时常内疚,毕竟没有亲身尽孝。这次母亲大人过寿刚好是个机会,前段时间买了房子已无积蓄,正好这月做了个广告方案已被客户认可,工资加奖金能领二万左右。
二老出行的时候,林沣打电话回家,家里人变卦了,说工作忙,没人有时间到重庆送他们乘飞机(林沣家所在的地区没有开通上海的航班),就擅自买了火车票。林沣有些难以忍受,骂了他们一通,还是姐夫说了实话,飞机票要贵两三千,没人愿意出这钱,他说他会给二老买卧铺的,当然指的是硬卧。林沣想立即寄钱回去也来不及了,就跟二老说,先坐火车来,回去时无论任何让他们乘飞机,并再三叮嘱别忘了带身份证。
二老从来都是对小儿子的话深信不疑。
去火车站接二老时,林沣和枫差点走错地方,火车停靠的不是上海站,而是上海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