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檬的母亲是北京人,当年为了追求自由恋爱嫁到了山西;当时家里的长辈们全部反对,他们一致认为她的母亲不会幸福,但年轻的母亲性子刚烈,不顾一切地去了山西,一待就是几十年。没多久,大概是何檬的姐姐刚出生,父亲就去了。自从结了婚之后,母亲就没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父亲不思进取,成天游手好闲,嘴酒后有时还打母亲,无规律的生活很快就糟蹋透底了自己的身体。父亲死时,母亲一点都不难过,甚至觉得解脱了;就这样她孤身一人在不熟悉的异乡把两个女儿拉扯大,因为自己当年的冲动,她没再回过北京。
坚强的母亲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忽视老人的金玉良言;并且在心里暗暗发誓,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在婚姻上重蹈自己的复辙。可比何檬大六岁的大女儿再次碰到了不争气的丈夫。当年条件艰苦,何檬的姐姐没读多少书,早早地嫁了人,丈夫胆小无能,喜欢喝酒打牌,从来不去找份正儿八经的工作,也不管老婆,老婆生孩子住院,差点难产死掉,都不上医院陪陪。常言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得猴子满山跑”,姐只好认命。去年母亲的单位解决住房问题,母亲有条件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但必须出三万买下来,才能有完整产权;母亲想大女儿过得不好,女婿又不争气,就想把这房子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出钱;他们说没钱,房子不要了。母亲没办法,就借钱买下了房子,可他们又说要了,而且自行决定搬过来,母亲难过归难过,又把房子给了他们。可这房子是毛坯房,单位决定统一装修,这会他们又变卦了,硬要母亲把房子收回去。可房子装修好后,他们又说要了,气得母亲差点吐血;母亲总是认为自己命不好,亏欠女儿的,心想房子也装修好了,只要他们能平平静静过日子,就比什么都强。
可他们三天两头吵架,现在嚷着要卖房子。为此母亲进了医院,母亲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无论如何不能让小女儿再过她和大女儿一样的日子,大女儿也没能力管了,随她们怎么折腾。
去年母亲到宁波看过何檬,觉得竺海人不错,又是大学生,对女儿也真心,没有反对,只是默许;但还是担心,毕竟竺海什么都没有。今年春节回家,何檬偶遇了从小玩到大的一个伙伴,甚至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只是后来搬走了,两家就断了来往。他正在北京读大学,七月份毕业,工作已经找好;他的母亲是当地医院的院长,何檬大姐生小孩住院都是她安排照顾的;他的父亲是当地政府的二把手,最关键的是他喜欢何檬,虽几年没见面,但一直不停地在打听她的消息;而且何檬也喜欢他。所以母亲非常支持二人的交往,两家大人已经暗地里互称亲家了。他知道竺海的存在,他答应给何檬时间,但最好不要超过一年;何檬没有反对。
“又是现实。不过何檬母亲这样做无可厚非。”
“何檬母亲人不错,她也没急着逼何檬跟我分手。”
“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说心里话,何檬是个好女孩,但不会是个好老婆;我以前也没过多考虑我们的将来,她还小,不太懂得照顾自己,我想等到她会照顾自己的时候,也许我们就分手了。”
“什么时候叫会照顾自己?”
“没想过。现在我不这样想了,凭什么我要认输?我要赢,不管是为爱情,为自己,还是为了男人的尊严。我准备给自己一年时间,如果这一年里我没什么作为的话,到了年底我自动消失。”
“所以你来上海。”
竺海点了点头。
“好在目前何檬的天平还没向他倾斜。”
“今天没有,不等于明天没有。”
“这我明白,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现在我能做的只有自救,可这稻草在哪里呢?”
“既然方向简单明确,先不要管结果,只管努力。”
“我原以为爱情可以纯得不要……何檬妈身体不好,可能又要住院了,我本来想寄点钱过去,可我根本没钱。”
“别去想那么多了,不管是为了爱情,还是事业,你可千万不要放弃自己的理想,那可是你最大的财富。”
“我不会放弃追求的。”
林沣突地发现竺海无比年轻的脸颊涂有点点沧桑,但愿只是灰尘,一擦就无。
几天后竺海搬去了同学那里,虽同在一座城市,不住一起,不在同一家公司,联系自然会少,林沣也只是偶尔打打电话问问情况,他真心地希望竺海能成功自救。
天气渐渐转暖,Betty和若风组织了一次玩耍,其实也就是同林沣以及邹杰出四人跑到朱家角的太阳岛住了一宿,打了一宿的牌。他们乘着新年刚上班不久,工作节奏还恢复到最高速阶段,好好地玩一玩。
可就是这次的玩牌,林沣和若风同时渐渐地朝对方走近了。
打完牌的第二天早晨,Betty和邹杰出先去餐厅吃早饭,房间只剩下林沣二人。若风说打了一晚上的牌有些腰酸背痛,让林沣给按摩按摩。正按摩至腰间臀部时,Betty和邹杰出进来了。
“你们俩在干什么?”Betty故意大声说。
若风若无其事地从床上爬起来,理了理衣服,回答道:“我们在演练。”
“这里的环境不错,还有很多好玩的项目,我们出去玩玩。”邹杰出说道。
四人出了房间,彻底地疯玩了一回。
Betty的那句话重重地叩响了林沣。
虽然以前与若风的关系不浅,可林沣对她并无异样之感,只是觉得她是个相当不错的同事,也是位不错的上海女孩,有上海女孩的漂亮气质、聪明能干和小资情调,又没有上海女孩过多的现实和目光的犀利。可自从太阳岛回来后,异样不速而袭,林沣没想到过招架,随缘随自然。
在以前的交往中,林沣和大多数同事一样,看不惯若风的私生活,成天晚回家或不着家,忙于男性朋友的交际,却没有正式的男友。但林沣采取了理解的态度,他一直觉得若风并非此类人,不能以表面现象定论,这或许是若风跟他走得近的一个重要原因吧。若风就象当年的薛仪,但又不尽然,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都要男人懂,又害怕男人太懂。尽管若风经常表现出一幅看透世间男女关系的老练,但林沣认为那只是她找了理由将自己层层严裹而已,想付出,又害怕受伤,时时自保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脆弱见阳光,她根本就是害怕见光死;所以经常表现得无所谓,拿得起,放得下,与世不强争,却暗自摸着伤口哼唱“我还是在等待一个男孩,还是在等待沉沦苦海。”
林沣不想若风一辈子这样下去,他自信地认为自己有这种能力去改变。他的这种想法是那样的自然,宛如体内的血液流淌;他没去过多地想,如果改变了的结果和改变不了的结局,他就是想改变。他知道接下来他和若风的故事将不可避免;不知是太过自然,还是二人之英雄相惜,林沣没打算阻止自己的脚步,虽然耳边不时响起另外一种声音。
三月初的星期三,那天枫正好休息。快下班的时候枫来到林沣的办公室。
“我今天干了件大事,你猜猜看是什么事?”
枫神神秘秘地问林沣。
“干吗?准备向我求婚?”
“怎么可能?美得你冒泡。”
“那是什么?你也知道我越来越笨了,猜不出来,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你这个人越来越没情调,你可是玩广告的。”
“玩广告的就一定要有情调。”
“好吧,看你可怜,告诉你,我今天狂花了一笔钱。”
枫怔了怔,看着林沣,等待数字。
“五百?”
枫摇摇头。
“一千?”
枫仍旧摇摇头。
“两千?”
“别告诉我五千?”
枫诡异地笑了笑,说:“难道我就不能花得更多?”
“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五千还不止?五千块已经够你买很多衣服了。”
“不对,继续猜。”
“我不猜了,再猜下去我会心跳加速的,搞不好还要送医院。”林沣摇着头,“那你总得告诉我是哪方面。”
“就干了一件事。”
“你该不会是告诉我你花钱去找了个鸭。”
“去你的,我要找也直接找个情人。好好好,算了,我今天去报名参加英语培训了。”
林沣吃了一惊,枫的英语本身就很地道,大可用不着再去深造,除非是往专业方向发
展;如果她真的参加英语培训的话,她肯定选择华尔街,这可是贵族消费。
“哦!MyGod!你千万不要告诉我是华尔街,那可是有钱人才去消遣的地方。”
枫点了点头。
林沣故意瞪大眼睛,傻傻地望着枫,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才从牙齿里挤出两个字:“三——万——”
“三万不到一点,二万八。”
枫莞尔一笑,笑得特有成就感。
“你不用担心,不会让你出钱的。”
“你要是让我出的话,我看那你得找个识货的卖主,直接卖了我算了。”
“我看我还是省省力气睡睡觉,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会买你?又丑又没钱,只有我这种
乖女孩才愿意要你。”
(林沣与枫是大学校友,枫进大学没多久就被林沣给盯上了,从此就再也没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