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儿,你来看我?」
小玄钰灿烂一笑:「我带了太医来看你。」
「太医?」赵玄哲这才看见小玄钰身后还有一位与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少年,突然一阵毛骨悚然的不祥预感,「你是……」
「太子殿下,下官叫褚云修,三天前开始在太医院供职,第一次奉命来宫里,宫里的人好象又都很忙,我不好意思打扰,就迷了路,幸而碰上九殿下,这才到了这里。」少年笑嘻嘻地开始简述自己的皇宫奇遇记,「那么殿下,我们就开始吧。」言罢,伸手来抓赵玄哲的手腕。
「等……」赵玄哲不顾仪态地想要挣扎,但是却惊恐地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第一次有欲哭无泪的感觉,一个小孩,一个自称在太医院做了三天杂工还在皇宫迷了路的小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难道是在做梦吗?
褚云修突然惊呼一声:「好险,好险,过了今晚再不医治,殿下您可就有性命之虞。」
赵玄哲无语,果然是个蒙古「大夫」,这两句实在像极了传说中的江湖骗子。
「太子殿下,您此次本只是受了风寒,只是您生就肺脉极虚,却被这风寒显出了潜藏已久的顽疾,只怕日益还会加重,此疾素难根除,药方也极为难寻。我这里有几颗的药丸,是我师父留给我救命用的,您先服下,可暂缓病情,保您十年无碍,下官日后再为您对症寻药调配良方。」
褚云修说得一本正经,实在让赵玄哲好气又好笑,这不摆明着说他病重没治了,只能适时拖延病情么。
小玄钰在一边听得迷糊,只知道褚云修要赵玄哲吃药,顿时来了热情:「五哥,听太医的话,好好吃药!」
赵玄哲愣在那里,那几个黑糊糊的药丸,真的要他吃?!
「太子殿下,请快服下吧!」
赵玄哲无奈:「你们再怎么闹,也可以到此为止了吧,钰儿听话,带你朋友去别处玩,五哥累了。」
小玄钰,没有听懂,转头看像褚云修:「我五哥他说了什么?」
褚云修皱起眉头:「太子殿下是不肯吃药!」
小玄钰撅起嘴:「五哥,你就是不肯吃药才会病的,怕药苦,不是男子汉!」
褚云修不由大笑出声:「那么,九殿下,太子殿下不肯吃药,你帮我给他灌进去怎么样?」
「好!」
小玄钰答得极为干脆,赵玄哲却差点跳起来。
「你们这是……」后面的话赵玄哲没能说完,褚云修的药丸已经灌进了他的喉咙,一阵昏昏沉沉,赵玄哲在小玄钰的阴谋中彻底倒了下去。
待得赵玄哲醒来,已是大半夜,小玄钰趴在床边睡了,褚云修不知所踪。
撑起身,经多了些气力,身体也不似先前火烧火燎。
正疑惑间,忽听得外边一阵锣鼓炮竹。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几个宫女欢天喜地地跑了进来,「恭喜殿下,皇后娘娘顺利诞下龙子,皇上让快请太子殿下和九殿下过去。」
赵玄哲点点头,忙去唤小玄钰,然而小玄钰睡得迷糊,哪唤得醒。赵玄钰只得勉强一把抱了他,就往宁皇后的寝殿跑去。
进了寝殿,宁皇后正卧在床上与武烈帝说话,一边的奶娘正抱着小皇子。
其时,小玄钰已经醒了一半,赵玄哲于是放他下来,一起见过父皇母后,说了些恭喜的话。宁皇后笑意盈盈地让两个儿子来看看小皇子。
赵玄哲于是拉了小玄钰走近了去看弟弟。
小玄钰揉揉眼睛,只看了一眼,突然皱起眉头,龇牙咧嘴:「啊呀,皱巴巴的,像一只猴子。」
童言无忌,武烈帝哈哈大笑,只苦了那些一个劲夸小皇子鼻子像武烈帝,眉眼像皇后的宫人。一个个石头般僵在那里,尴尬不已。
赵玄哲看着靥不由他们暗自好笑,忍不住抬眼去看,却一下就瞥见了和其它太医站在一起的褚云修,于是趁人们看小皇子的机会,径自走到褚云修旁边。
褚云修见赵玄哲走过来,立时笑道:「殿下精神了许多,方才殿下睡了,下官正要回太医院,半途却被李太医拉来了皇后这里。」
赵玄哲对此并没有理会,只压低了声音:「药你去找,然此事,除了你我,不要让第三人知道。日后我助你为太医院院长。」
褚云修讶异:「这倒是为何?连你母后皇后娘娘也不让知道。」
赵玄哲看向笑容满面的宁皇后,冷笑一声:「你看她连我先前病着都忘了,告诉她又有什么用?」
褚云修不再说话。
赵玄哲登基帝,褚云修成为太医院的院长,是六年后的事。
然而此时赵玄哲站在洋溢着喜悦气氛,节日般热闹的栖梧宫,浑身冰冷。
小玄钰穿过人群,拉拉赵玄哲的手,一脸委屈:「五哥,父皇说我刚出生的时候,你也说我长得像猴子。」
赵玄哲就笑了,他抱起小玄钰:「不是猴子,是一只好看的猴子。」
小玄钰摇摇头:「我没有五哥好看。」
赵玄哲看着小玄钰认真的表情,想着这块牛皮糖一天到晚粘在身边的模样,突然竟有些心酸:「钰儿,以后不要再跟着五哥了。钰儿也做哥哥了,以后要常带着弟弟,总陪着五哥怎么行呢?」
「有什么关系,我和弟弟一起陪五哥啊!」
赵玄哲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如果将来会早死,也绝对不是因为体内顽疾不治的缘故。但是他终于还是耐下心来,准备解释:「钰儿,你听着,以后五哥不能总带着你了,五哥有许多事要做,你也长大了……」
「你们兄弟俩在谈些什么呢?」武烈帝远远看见赵玄哲和小玄钰正谈些什么,便也走了过来。
赵玄哲看了看钰儿,看了看宁皇后,又看了看武烈帝,心一横,双膝跪下,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父皇,母后,儿臣想要搬出栖梧宫,恳请父皇母后恩准。」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惊讶,愣在那里。
「玄哲?」宁皇后刚吐出两个字,眼中已经嚼着泪水。
「怎么突然想要搬出去?」倒是武烈帝显得很平心静气。
「父皇,儿臣听说雏鹰若不离巢,就永远学不会飞翔,儿臣如今也已年满十二,本就不便再留在母后身边。何况现在小皇子降生,栖梧宫人手多有不足,从其它的地方加调人手又不熟悉环境,儿臣搬出去母后也好专心照顾小皇子和九弟。」
「可是……」宁皇后还想说些什么,武烈帝却一挥手打断了她。
「也罢,玄哲,大燕朝的太子的确不该长久留恋母亲的羽翼,东宫景熙殿本就是储君的居所,你让他们收拾收拾东西,这几日就搬过去吧!」
「谢父皇,儿臣遵旨!」
「五哥五哥,我也可以和你一起搬过去吗?」赵玄哲刚站起身,小玄钰就兴致勃勃开了口。
赵玄哲还没说话,宁皇后却已温声斥道:「钰儿,不得胡言,东宫是储君所居,你怎么能住进去。」
小玄钰不服气:「不要,我要和五哥住一起,五哥一个人搬过去,一个人,谁陪他?」
一个人?赵玄哲苦笑没有说话,小玄钰不经意说出一句大实话,以后的路,本是只有他一个人。
武烈帝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也并不轻松,他知道童言无忌,但是他该如何告诉这个孩子,东宫,对于普通的皇子是一个禁忌,是他们不该去想的地方。
宁皇后叹了一口气:「钰儿,不要闹了,景熙殿和这里不远,以后你还是可以常常去看望皇兄。」
「我不要!我要一直陪着五哥!」小玄钰大喊了一声,跑了出去。小皇子被吵醒了,也突然在奶娘怀中大哭不止。
不久后,赵玄哲离开栖梧宫,搬入景熙殿。
第二章 逐鹿篇Ⅱ
三年后
这一天是赵玄哲的生日,前来东宫道贺的朝臣自然不少,赵玄哲在书房一一打发,正觉无聊,外边的侍卫却突然来报,说是太傅谭翊来了。
谭翊是武烈帝为赵玄哲钦点的恩师,渊博持重,行事为人都是一派严谨清明。赵玄哲素来对他敬重,视为良师,二人师生之谊甚笃,但赵玄哲也知道谭翊性情高傲,平日里巴结逢迎之类的事务,他是决然不屑为之。这样的人专程前来,难免让赵玄哲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