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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2 / 2)

待到赵玄哲沉沉睡去,九王趴在床边定定望着赵玄哲的睡颜,略显苍白的脸上难得泛着绯红的酒晕,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薄薄的嘴尚带着清酒的醇香。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将唇轻轻触在赵玄哲的唇上,那样的小心翼翼,却几乎包含了他所有信念与勇气,就仿佛年幼的孩子护着从天上落下的星光。

睡梦中的赵玄哲似是觉得唇上有些痒,突然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惹得九王兀自怔在那里。

早已不记得从何时开始就一直深爱着,只是知道他心中有了家国天下,再也没有自己的位置。这段感情没有开始,却早已死亡。九王不知道那颗灵修果敢的心是否明白自己心中笨拙而怯懦的爱情。

第二日,赵玄哲仍是早早醒来,脑袋有些刺痛。迷迷糊糊下床,却绊着什么东西,扑通一下摔在地上。

“啊哟喂呀!”九王被他压着惨叫一声。

“钰儿,你睡在地上做什么?”赵玄哲连忙爬起来。

“你还问我?”九王一脸憔悴,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你昨天醉得一塌糊涂,我不放心,在这里给你守夜”。

“那你不会睡床?”玄哲好笑又好气地说,“你小时候都把这景熙殿当成自己家一样,怎么突然客气起来。”

“当然是昨夜被你吓的。”九王大声抗议,“那种样子,谁敢睡你旁边啊。”

“我?昨夜怎么了?我好象不太记得了。”赵玄哲拍拍头。

“哈?”九王一下沮丧之极,“你昨晚说了一堆貌似深奥的醉话,我想了一夜都没想明白,你现在居然说你不记得了。”

赵玄哲笑道:“既然都知道是醉话,谁让你去想了?”

九王顿时泄了气,哑口无言,反倒开始怀疑自己昨夜是不是在做梦。

然而自此以后,赵玄哲饮酒极为节制,也再没有人见过那晚的赵玄哲。

几日后,赵玄哲即皇帝位,登基大典上,这位年轻的君主朝堂上居高临下,接受群臣朝拜,一袭龙服华冠早是尽显无上尊荣,如沐春风的笑容温雅而不失威仪,瞬间倾倒人心无数。大燕朝君主的绝代风华自此遍传天南海北。

当日,新帝颁下圣旨。博王远任南疆;离王贬为庶人流放山越,永世不得回京;参与平王兵变的十万兵士,自仆夜以上,处斩刑,自校尉以上,均沦为苦力,发配边疆。

据说,其时大燕藩属国一位王子恰在京城,亦受邀参加了英桓帝的登基大典,待得回国,旁人问起,他只冷笑一声:一个笑容温和的人却有着厉鬼般冰冷的眼神,大燕朝还真是出了冷漠无情的皇帝。

第五章 逐鹿篇Ⅴ

时间一天又一天地过去,赵玄哲早由景熙宫迁入了干华殿,而离干华殿最近的荣穆殿在英桓帝的属意下,由先前的御书房硬是改成了九王的居所。

这个不合惯例的举动当然会引起一些人们的非议,然而出乎赵玄哲的意料,其中反对声最大的是其时已经升为太师的谭翊。

“殿下对于九殿下过于宠溺,这会成为殿下的弱点。”谭翊这样告诉英桓帝,“大燕的皇帝不应该有这样的弱点。”却被赵玄哲以一句“太师只需辅佐寡人朝堂之事便可,至于寡人家务之事,太师不便过问。”轻轻带过。谭翊沉着脸离去了,他自年轻的皇帝幼时便在一边竭力辅佐,赵玄哲对他素来敬重,而这是他第一次违背他的意愿。

“等五哥住到干华殿去,就离我更远了。”赵玄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在乎九王当时那句话,然而他固执想籍由这种方法来拉近与九王先前的联系,即使这种方法对于一个君主显得那么幼稚而无可奈何。他其实并没有多少奢求,他只是希望一切可以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只要能让他还保有一点点不足以作为君主的脆弱。

然而苍天却是冷漠无情地公平,他既然给了你至高的权力,就再也不会给你一点平凡的施舍,赵玄哲微不足道的愿望,从来就没有真正实现过。

三日后,英桓帝于宫中遇刺。

其时,赵玄哲去栖梧宫向以成为太后的母亲请安,恰逢庄王的母亲景太妃亦在太后宫中。这位太妃年轻时是武烈帝后宫中最娇艳的女子,逢人总是笑脸相迎,那种特别笑容让赵玄哲觉得熟悉,只是想不起在何处见过。赵玄哲曾有几次注意到这位太妃远远看着自己,美丽的眼中充满一种凄婉与欣慰,而从庄王对自己的友善态度看来,景太妃并不如其它高位妃子热衷于让自己的儿子为权力勾心斗角。因此赵玄哲对这位太妃的映像多少有些不同于宫中其它妃子。

景妃见赵玄哲似是十分高兴,三人一番寒暄算得和睦。便在此时,变故突生。

一名内侍忽然从怀中拔出短刃向赵玄哲刺去,赵玄哲慌忙退后,太后惊得跌坐在一边,景太妃惊呼一声,竟发疯一般向内侍扑过去奋力去抢他手中的利器,内侍没料到一向柔弱的景太妃竟突然如此凶悍,手一偏,短刃直直刺入了景太妃的身体。

侍卫赶到,刺客很快被拿下,供认不讳,是平王残党,对主子的忠诚让他独自一人进行了这个愚蠢的计划。

赵玄哲一边慌忙让人去宣太医,一边让人把景太妃抬到太后寝室的床上,兀自看着从景太妃身体里流出的血把床单染得殷殷一片血红,心中震惊不已。他转回头看向跟过来的宁太后,她刚刚从惊吓中恢复,虚弱地倚在门边,眼神亦分外困惑。

待太医赶到,已是来不及了。褚云修第一次无可奈何地对着等在外面的赵玄哲与宁太后摇摇头。

“庄王呢?怎么还不去把庄王找来!”赵玄哲大声下令。

“回皇上,刚刚去惊澜殿问过了,庄王今儿一大早就出了宫,现在应是在曲尚书府里,已经遣人去请了。”一个宫人战战兢兢地回答。

“皇上,景太妃刚刚对微臣说是想要单独见皇上一面。”褚云修趁宁太后不注意,附在赵玄哲耳边轻声说道。

赵玄哲一楞,推开门一语不发地走了进去,宁太后见状想要跟进去,被褚云修拦在了外面。

庄王快马加鞭从尚书府赶回来时,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他不顾一切地推开门,只来得及看见赵玄哲面如死灰地愕然站在那里,景太妃的手死死抓住明黄龙袍的袖摆,至死也没有放开。

“孩子……我的孩子……”景太妃临终的悲泣在脑中重复,一遍,一遍,又一遍……

赵玄哲深一脚,浅一脚,独自蹒跚在这个他自幼长大的宫城。

“你是我的孩子,我亲生的孩子。原谅我,你和宁太后的儿子相差不过一月,我一时贪心,将襁褓中的你们换了过来……这么多年,我都不能在你身边……”

多少年,赵玄哲只知道自己身为太子,将来要继承大燕朝的皇统帝位,长久以来,对天下的责任押在他并不健壮的肩膀上,成为一种根深蒂固的意念,所作所为都是以一个君主的标准来衡量。这么多年,他究竟为此失去了什么,他连想也不曾想过。除了现在的皇位,赵玄哲蓦然发现自己十八年的岁月,竟似没有真正活过。可是现在他知道这份重任不是他的,而他却再也不能放下。

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赵玄哲离开栖梧宫时看见了宁太后冰冷的眼睛,司皇后与昭明太子的事情历历在目,这个为了让自己血脉永远留存于大燕朝皇统中不择手段的女人并不是一个可以忽略的势力,她已经起了疑心,而赵玄哲太清楚她的手段。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宁太后不惜一切代价拔去自己这个眼中钉,而如果自己的身世公布于众,庄王耿直,做事从来随性,一个感情用事的人,赵玄哲不能将皇位交给他。那么必将是另一场为了权力的血腥争斗。赵玄哲厌恶了这种争斗,他只能在事情发生前结束他。赵玄哲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双眼睛早忍不住得满是酸楚,最残酷的一切开始在他心中明晰起来。

宁太后,庄王,已是他的敌人,不惜一切也要除去的敌人,那么九王呢?那个笑着说要永远在他身边的钰儿呢?

赵玄哲回到干华殿,许多大臣听说了宫里出了如此大事,都是已经赶在殿外候着了,见皇帝归来都是忙着见礼。

英桓帝一语不发,径直走进大殿,只丢下一句话:“把谭翊找来,本宫有事与他单独商量。”

次日,景太妃下葬,英桓帝并没有前去,只遣人送去一纸轻薄薄的悼文,不久跟随景妃多年的一位老嬷嬷亡故,尸首发现时似是受了酷刑一般。机敏的宫人开始注意到英桓帝不再定期去栖梧宫向宁太后请安。人们先是对此议论纷纷,但是正如同其余深宫里没头没尾的传说,他们很快就被遗忘在脑后。

又过了几日,太后出游,由庄王随行。途中遇袭,庄王落下悬崖,等到他再次出现在赵玄哲面前已经是许多年后的事了。而太后在惊吓之余,回到栖梧宫,等待他的是英桓帝一道终身软禁的旨意。

英桓帝独自坐在干华殿空旷的大殿上,等谭翊前来向他说明了情况,皇帝只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

“皇上,太后软禁也就罢了,庄王坠崖却没有见着尸体,果真不用潜人去寻吗?”谭翊质疑道。

“没有太后从旁协助,庄王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庶子,构不成多少威胁,他如果足够聪明就不会回来。如果遣人大肆盘查,反倒引人非议。”

“户部尚书曲铮与庄王交往密切,皇上决定如何处置?”谭翊仍不甘心。

“我问过惊澜殿的内侍,庄王与尚书府交往密切,是看中了尚书府一个孩子。太师,寡人知道你处世严谨,但是此次并没有牵连他们的必要。”

谭翊沉默了一会,终于抬起他阴鹜的眼睛:“那么,九王殿下呢?皇上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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