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很软,沈琦一直坐著,面上并无表情,内心却犹如身在冰窖般刺骨寒冷。只好把自己缩的小一点,再小一点。
天色一点一点暗起来,沈琦腹中饥饿,在店里随意点了几样甜品。平常喜欢的甜食不知道为什麽看起来让他一点也没有胃口。
嘴里还是能感觉到甜味,甜的腻人,但是那种感觉却到达不了心底。
直到店里快要关门,沈琦才在店员的带著歉意的说明中走了出去。回宿舍,关门,开灯,明亮的灯光充满整个屋子,沈琦被刺到一般微微闭上眼。
宋安有事情没有回来,宿舍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往常已经习惯了的场景不知为什麽此刻看起来竟有些冷清。沈琦苦笑,他不是早就应该有一个人的自觉了麽?
时间会冲淡感情,人却又总是犯贱一样的矛盾著,有时候唯有离别才能更深地体会到被人牵挂和惦记的温暖和快乐。
回忆太沈,而他始终不是个擅长遗忘的人。
仿佛故意要折磨他似的,才受到了那麽大的刺激,还未平复下来,刚洗完澡穿上衣服就感到一阵疼痛从牙根传来。
一定是晚上吃的甜食引起的。
沈琦以前没有过这种经历,只是按住右边的脸颊,望疼痛能渐渐缓过去。
但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常常听人说牙疼不是病,但疼起来要人命。这样深刻的疼痛并不是捂住就能解决的,口腔里的神经本就连著大脑,那种快要让意识都开始涣散的疼痛让沈琦止不住蹲下,甚至连眼前都开始模糊起来。
还真的是能要了人命,沈琦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笑,在这样疼的他都想自杀的状况下,他居然还能分神去想些别的。
人好像在生病的时候都会容易变得特别脆弱。
很小的时候,沈琦听翟清言讲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个父亲想测试三个儿子谁聪明,就给他们每人十文钱,让他们买东西填满一间房子。
大儿子放弃了,买了个烧饼;二儿子买了一车便宜的禾草,但还是没有填满;聪明的三儿子在晚上买了一根蜡烛,光芒一下子照满了整间屋子。
小时候沈琦很佩服三儿子,觉得三儿子很聪明。
长大之後再想起来,沈琦笑得眼睛弯弯,他觉得,能够填满他内心的,其实或许只要翟清言的一个微笑就够了。
就像此刻,翟清言走了,他的心,也变得空荡起来。
又到後来,他发现其实三儿子的答案或许也不算完全正确,因为真正的答案,是爱。
他好像爱上他了。
而那个人早已离开。
他所拥有的那些温暖都是翟清言给的,他一松手,就什麽都没了。
眨眼之间,一切无处可寻。
沈琦捂住脸颊开始发笑,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
“对不起啊……我好像惹你生气了……”
“翟清言,你是不是……再也不要我了……”
第三十四章
人这种贱骨头,为什麽总是在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
在上飞机的时候,沈琦还暗骂自己,像他这种蠢货,也不知道翟清言为什麽会看的上。自己都不知道给他闯了多少次祸,还那样说他……
很多事情想通後,有些地方就变得意外的好解释,比如说为什麽看见他和别人走在一起会特别不爽,比如说对他毫不怀疑的信任和依赖,比如说那家夥走了他连妹子的主动示好都没什麽兴趣了。
他当然是个直的,但是,他好像真的喜欢上那家夥了。
那个家夥笑起来很温柔,对他也从来是毫不掩饰的关心和爱意,沈琦心想,自己为什麽这麽迟钝,很多事情他要是稍微注意一下就应该能感受到翟清言对他的不同寻常。他却一直傻了这麽久,傻到眼睁睁看著那个人离开自己。
说不喜欢,说自己不是同性恋,大概也是不敢承认自己对那个人的想法。
不然翟清言走後,这种胸口像是开了洞的寂寞感,又是怎麽回事呢?
踏上异国的土地,看著陌生面孔带著的善意微笑,沈琦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真的就这麽来找翟清言了?
事实上,手机联系不了翟清言,他也曾想过别的办法,甚至去给他的扣扣留了言,但是翟清言自从走後就再也没有登陆过,於是他也不期望他能看得到了。
这次也是拜托了杨安岑学长才知道他的具体地址,学长好像还是有点生气,不过听了他的话,依然把地址告诉了他,只是警告,“说不定他在那边有了喜欢的人了,你别去缠著他。”
也对,像翟清言那麽优秀的人,不管性向如何,应该都会有一大票的追求者才对,他居然忘记了这一点。
心里有些酸,都这麽长时间了,他要是真的有了喜欢的人,他也不能做什麽啊。自己这种鸵鸟性格,到时候,恐怕还是得黯然的再飞回来。
於是那一点微茫的期待和兴奋感好像也消失了。
靠著自己那点不太能过关的英语知识,打了车,把地址告诉司机,沈琦就告诉自己什麽也不要想,听天由命吧。
翟清言住的是独立的公寓,他没有钥匙,看著大门紧闭,只能等在外面。
这会儿已经快到夜晚,天暗起来,沈琦觉得有些冷,只好靠在墙角缩成一团。
今天是翟清言的生日,他料想应该有很多人为他办party。晚归是必定的,说不定不回来也……
肚子有点饿,但是为了能等到他,沈琦还是决定不离开了。揉了揉膝盖,沈琦继续靠墙蹲著,止不住的困意袭来……
在他以小鸡啄米的姿势蹲了N久头都快点到地上去了之後,总算听到了一阵响声。
站起来就是一阵眩晕,膝盖也麻了,他只好撑著腿重新弯下,缓一缓。
路灯有些昏暗,看到人影,沈琦刚想上前叫住翟清言,就顿住了。
不止他一个。
怎麽回事,腿好像更麻了,连一步也走不动了。
翟清言大概是喝了点酒,有个很瘦的男人半扶著他,两个人有些纠缠不清的到了门口,经过身前时谁都没有在意,直接忽视了角落里的沈琦。
一瞬间跌到地狱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Yan,你还是不能接受我吗?”男人拽住他的袖子,“我追了你那麽久……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吗?”
“我已经说了,我和你不可──”
翟清言还没说完,男人攀著他的肩,吻了上去。
“Yan,你心里到底在想什麽,难道我不够好?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给你,我那麽喜欢你,你明明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女朋友,为什麽不能接受我?”
眼前的人眼神炽热,带著说不尽的煽惑气息。对於他的心意,自己并不是不明白,只是……
“让我留在你身边不好吗?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的。”说话间已隐约有了哀求之意。
有那麽一瞬间,他想,或许他也该放弃了,接受喜欢自己的人,放自己一条生路。反正他做什麽,心里那个人也是不会在意的。
自从他说了那种话,他们之间,有很多东西,都已经不一样了。
两年来,他越来越爱用酒精来麻醉自己的意识,那种深入彻骨的疼痛虽然在醒後变本加厉,却可以让他有那麽一小会的完全忘记,就好像一切都还是最开始的那个样子。
他对他没有怨恨,只有不舍和眷恋。只怪他中毒太深,除了沈琦,已经没有别的解药了。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即使他不喜欢我,我也会一直等下去。抱歉,我真的不能接受你,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人。”除了这明显的敷衍之词,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麽。
“那你抱我一下好吗?”
“抱歉,我……”
“算了,我知道了,”对方抬起脸看他,“别以为你有多好,等你以後哪天要是回心转意爱上我,我可不会接受你,你就等著哭吧!晚安,Y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