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席佑对他的这番话心知肚明,文博阁是什么地方,拿着低廉的俸禄,活自然也是清闲不少,他对裴永卿本能的抗拒多少有点不高兴,面色一冷说道:“家父也念叨着见见你,你就赏个脸还不行么?”
裴永卿忍了忍,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办?
“那有劳席佑了,我们什么时候启程?”裴永卿问道。
“择日不如撞日,索性就今日好了。”罗席佑眼睛放光,殷勤的说道。
阿五直冒汗,择日不如撞日?亏你说得出来,你这撞日还真是撞得巧啊,正好海棠不在,少爷抱恙。
“少爷你当真要上罗府一趟?”裴永卿借故收拾衣衫,阿五尾随而至。
“那能怎么办?他都亲自来请了。”裴永卿无奈的说道,他还想在小裴府等海棠回来呢,这茬没完,不想又来一茬。
“我看这罗公子眼神就不对,别上当得好。”阿五担忧的提醒道。
虽然看宋海棠也不顺眼,可是看见着罗大公子就更不顺眼了,商户多少是势利眼,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精明了去了,可不能让裴永卿掉阴沟里了。
“谢谢阿五,我记住了,你就留下来吧,我一个人去就是了。”裴永卿说道。
阿五哭着脸:“少爷,我留下来做什么,你的食宿都要人打点,我不在怎么行?”
裴永卿挥手:“你在这里等海棠,我带着宝儿一块去。”
“为什么不带珠儿,珠儿办事更牢靠啊。”阿五反问。
裴永卿笑得一脸怪异:“呵呵,宝儿也很聪明的。”
阿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抓耳挠腮没想出来裴永卿那抹笑容是为何,他回过神的时候,裴永卿已经朝前面去了。
裴永卿当日下午便和罗席佑去了罗府,罗府在京都的南面,小裴府在北面,这来来去去也用了大半天,裴永卿本就心里有事,上了马车更是一言不发,罗席佑眯着眼,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办,这罗府定然是要去了,这之后呢,罗席佑嘴角勾起一丝兴味的笑容,这之后呢,怎么的也得我说了算啊。
“二姐。”裴永卿踏进罗府,罗府和小裴府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京城屈指可数的富商自然住处也寒碜不到哪里去,金碧辉煌,这本该用在皇宫的几个字,硬是在看到罗府之后被扣在了上面。
“永卿,你来了,快进来,别再外面站着。”裴微雯找着厅堂里,身边是一个胖嘟嘟的小豆丁正在牙牙学语,小腿一蹬一瞪的鼓着大眼珠子看着裴永卿,裴永卿面色一红,不知如何是好。
“延儿,还不叫舅舅啊。”刚说话就会搬舌头的小孩半天才憋出几声“啾啾啾”来,裴永卿看着他可爱的小手,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小手,肉肉就陷下去了一块儿,众人哄笑一堂。
裴微雯自从两年前回到家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偏方,接连吃了半年的药后,竟然怀上了,还给罗家添了个大胖小子罗延,老头子更是宝贝得不得了,催着罗席佑也赶紧娶妻生子,无奈罗席佑一拖再拖,岁数也老大不小了,还是没能定下来。
“二姐,延儿长得真好看。”裴永卿看着在院子里学步的罗延,几个丫鬟在旁边护着他,唯恐他摔跤,延儿走在兴头上就往丫鬟怀里一扑,咯咯直笑。
“再好看哪能比得上我家小弟啊,这才是貌似潘安啊。”裴微雯打趣道,裴永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羞赧不已。
“爹爹听说你待在京城,似乎不大同意呢,娘差人送信来说,爹爹发了好大的脾气。”
裴永卿心里一顿,裴家和朱家的关系尴尬自此,爹爹生气也是正常只是,他也有不得已的理由···
“过一段时候他就消气了,再说了,家里不是还有大哥吗?大哥的孩子这都快两岁了,比延儿要高了不少。”裴永卿转移话题说道,卫落云产子,难得的龙凤胎,裴府还设宴了两日款待乡亲父老,热闹非凡。
“大哥和嫂子好福气,别人哪里有这运气,想我当年···”裴微雯说起当年的事,又不忍抹了眼泪,裴永卿叹了口气:“二姐,都过去了,你看延儿都这么大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是啊,我还有延儿。”裴微雯哽咽着暗叹道。
裴永卿晚上便在罗府的客房睡下,晚饭的时候见到了罗府当家的,罗席佑的父亲罗百文,一看就是那种商人模样,面无神情,只是闷声听罗白文汇报着生意场上的事,时不时问裴永卿几句,裴永卿听得也是一头雾水,糊涂蒙混过关。
“公子,该洗脚歇着了。”伶俐活泼的宝儿来到罗府倒也是中规中矩,侍奉周到,裴永卿想起小裴府的阿五和珠儿,忍不住勾起了嘴唇。
“公子,你笑得好···奇怪。”其实宝儿是想说他笑得好狡诈来着。
“呵,宝儿,你想喝喜酒么?”裴永卿冷不丁的问道。
宝儿不解的看着他:“哪里来的喜酒喝啊。”她伸出手指指着裴永卿,大不敬的说道:“莫不是公子打算娶亲了?”
裴永卿面色一僵,海棠总是说他笨,这次他不笨了,没想到有人比他还笨,想到海棠,就算这辈子不娶亲不生子也没关系了,只要能和海棠待在小裴府里,安宁和乐就好了。
裴永卿鄙夷的看着宝儿,哼哼道:“裴府里还有谁啊?”
宝儿幡然醒悟,露出了和裴永卿适才一样的笑容,点头含笑:“哦,我知道了,是珠儿姐姐和阿五。”
裴永卿丢了个白眼,现在才猜到,真笨。
裴永卿倒在床榻上,枕着头看着屋外的星空,红烛摇曳着优雅的身姿迎风起舞,陌生的床铺,陌生的房间,他竟然没有半分睡意,或许是因为离开的海棠的怀抱,才会那么寂寞,他坐起来,手掌在枕头上拍打了几下,低低骂道:“海棠是个混蛋。”想想他又躺下,怀里抱着枕头低低喃喃道:“海棠啊,你怎么还不回来。”
夜幕降临,皎洁的月光如同一张镜子,安静的反射着光芒,微弱的星点徒添了一分冷寂和肃杀。
深夜里奔跑的骏马发出哀鸣,像是在祭奠什么似的,空洞洞的旷野里只是勉强看得清路。
宋海棠的马一个趔趄,竟然硬生生的跪倒在地上,他手疾眼快的在地上打了个滚,脸上还是被地上的沙砾擦伤,渗出了血丝。
他冷眼看着那两个男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宋海棠,你当真以为自己是身份尊贵的公子爷呢?你只不过是三王爷的一根芥草罢了,三王爷有令,若是你在途中生出叛逆之心,格杀勿论。”健壮的男人跳下马,恶狠狠的嘲讽道。
宋海棠心中一寒,虽然知道朱赫的冷血,可是这也是他万万没料到的,他早有预感,在这两个人出现,美其名曰保护,他冷笑,朱赫怎么可能会派人保护他,除了和芦溪在一块的时候,他那次不是在生与死之间徘徊,昨夜那人的刀锋反光,正好照进了他的眼睛,他假装昏睡不醒,只是在想如何离开。
“呵,看来我今晚是准备暴尸荒野了。”宋海棠心口泛起一丝悲凉之气,芦溪是知道的,芦溪知道他明明会死,还是下了决定,为了朱赫吗?
临走之前,芦溪说:海棠,我真希望你走的远远的,永远不要回来。
他笑着回答他:我怎么可能会走,小呆子还在这啊。
此时此刻,宋海棠恨自己的武功也只是皮毛,除了防身别无用处,呆子,你吃饭了没啊?睡得好么?
”大哥,和他费什么话,赶快解决了,我们也好回去复命。“瘦弱的男子冷酷的说道,嘴角划过嗜血的笑容,这笑容落在宋海棠眼里,却是恶心不已。
宋海棠压根没有打算放手一搏,他见识过他们两的能力 ,刀起刀落,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他任命的闭上眼,呼吸也渐渐重了起来,一道惊呼声划破了天际,他以为,那是自己的声音,可是,迟迟没有到来的疼痛感,给了他活命的转机,他睁开眼,眼前不知怎么多了几个黑衣人,看不清楚模样,那两个人睁大眼睛躺在地上,脑袋和脖颈分离,狰狞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