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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纪良平听了,心想颜承昱一定是一脸尴尬,于是便道:“柴老英雄,我们兄弟们都知道了。”柴云龙道:“你年纪最小,也最聪明,要多跟你三哥学学,多拦着你大哥二哥!”
厅上众人一听,知道柴云龙是将这几个程楚秋的结义兄弟,都当成了自己的弟子,才这般严厉。都出来与两方说话打圆场,缓和气氛。颜承昱等人当然知道柴云龙是关心自己,也就虚心受教了。
当下柴云龙要干下第二杯时,程楚秋便道:“这一杯,该由弟子来喝。”众人鼓噪,都道:“该当如此。”柴云龙不便违逆众人之意,便让程楚秋给大家敬酒。
没想到程楚秋喝完之后,柴云龙马上又让人斟了一杯,开口说道:“刚刚一开始,我就说会扫大家的兴了,事先也道过歉了,大家可不能怪我。”
众人都笑了一笑,化解不少尴尬。那柴云龙亦笑道:“这第三杯,我希望得到众位朋友的祝福,所以也是非干不可的。柴某因为年老力衰,年轻时的旧伤,也常常复发,为了这些病痛,已经困扰多时。所以……”伸手拍了拍程楚秋的肩膀,微笑道:“所以明日起,我打算将云霄派掌门的位子,交给我这个三弟子,程楚秋!”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一愣,接着爆出满堂喝采。那程楚秋本来已有自信可以接下师父的衣钵,却没想到竟会这么快,惊喜之情,溢于言表。颜承昱更开心地与萧纪两人道:“你们瞧,我没说错吧!”
现场恭喜欢呼声,不绝于耳。柴云龙喜上加喜,续道:“各位,各位,我还有一件喜事要宣布,那就是我决定把我的独生女儿,许配给云霄派的新任掌门。他们两个年轻人相恋已久,我想,这就是我这个老头子,所能给他们最好的礼物了!”
这下子,厅上第二度爆出满堂喝彩,声音震天价响,像是要把屋顶给震飞了一般。当下便有人喊道:“亲上加亲,喜上加喜!亲上加亲,喜上加喜!”喊了几遍之后,大家都跟着一起喊,人人喜上眉梢,激动澎湃,好像自己是当事人一样。
柴云龙见众人的情绪高亢,抓准时机,笑吟吟地喝下手中的第三杯酒。程楚秋兴奋不已,这才想到跪地磕头,说道:“谢谢师父,谢谢师父!”众人起哄道:
“叫岳父大人!叫岳父大人!”程楚秋一听,立刻改口,从善如流,道:“多谢岳父大人!”
柴云龙笑得合不拢嘴,直道:“好,好……”一会儿,才将程楚秋扶起。厅上吵杂喧哗声音这才稍为停歇。
柴云龙道:“昆山、阿斌,你们两个上前来!”众人都知道他叫唤的,是他另外两个徒弟,两人都是程楚秋的师兄,于是纷纷安静下来。
但见人群中走出两人。当先的那个前额微秃,身材微胖,看上去差不多有四十岁了,厅上大多数的人都知道,他是柴云龙收的第一个徒弟,名叫卢昆山。另一个则是中等身材,脸色微黄,两道眉毛极短,分得又开,看上去颇有些愁苦的感觉,年纪也有三十来岁,长得比卢昆山还普通,却是柴云龙收的第二个徒弟,叫蔡斌。
一般人看了柴云龙前面收的两个徒弟,绝对想像不到,他接着收的第三个徒弟程楚秋,样貌竟会这般出众。虽然他外表给人的感觉,既比不上颜承昱那般豪迈潇洒,也没有萧文那般温文儒雅,更不是纪良平那种还带有三分童稚气息,属于清秀俊俏的类型。但却是个集三人之长,处处透露着迷人丰采的英俊青年。
程楚秋比颜承昱内敛,而比萧文热情,更比纪良平成熟稳健,再加上他的武功,在年轻一辈的当中,是数一数二,不世出的人才。所以云霄山虽处湖南一隅,但自有了柴云龙与程楚秋前后两代的努力,云霄派声名直逼创派已满两百年的衡山派。
武林门派的传承,绝大多数若不是以血亲嫡传,就是以武功高下见胜负,长幼不忌。所以程楚秋接任云霄派掌门之位,江湖上人人都知那是迟早的事,只是柴云龙虽然年逾六十,但在所有的江湖门派的掌门帮主当中,并不算老,更何况传位给一个只有二十四五岁的青年,除非柴云龙另有隐情,否则实在太早了一些。
只见那卢昆山与蔡斌来到柴云龙面前,跪地磕头。那柴云龙道:“为师今日将掌门之位传给你们师弟,你们要尽心辅佐,齐力发扬我派威名。”卢昆山与蔡斌俱道:“弟子遵命。”
柴云龙又道:“我知道你们心里不服气。这是人之常情,我能够理解。不过情绪归情绪,事实你们终究必须正视,我若不能将掌门之位传给门内最优秀的人选,云霄派终不能长久。你们明白吗?”卢蔡二人始终低着头,内心激动,并不答话。
柴云龙道:“你们两个起来。”卢蔡两人略一迟疑,缓缓站起。柴云龙续道:
“昆山,尤其是你,你从小就跟了我。我没有儿子,这几十年来,我待你就像我亲生儿子一样,我的脾气你难道还不清楚?你天资有限,许多事是勉强不来的。再说我若将掌门之位传给你,你的两个师弟,难道就服气吗?你会煽动弟子起哄,难道你师弟就不会?”卢昆山大惊,复又跪地,颤声道:“弟子没有那个意思。”
原来程楚秋是柴云龙的关门弟子,云霄派后来收的新徒弟,大都拜在卢昆山门下,由他传授武艺。
柴云龙微微一笑,转过头来跟蔡斌道:“阿斌,你也一样,我知道你私底下十分用功,人又勤勉,常常一个人半夜起来练武,那套‘七散手’练了两年,应该有三四成的火候了吧?”
蔡斌眼睛一亮,也是大惊失色,连忙跪地磕头道:“师父恕罪,徒儿……徒儿……”柴云龙道:“嗯,你不顾我的禁令,一定要学七散手。那是因为你瞧见我只教楚秋练,心有不甘,想偷偷证明给我看,是不是?”蔡斌就是不断磕头,未做辩驳。
柴云龙道:“你自从练了七散手之后,云霄掌的功夫就搁下了。这两样功夫的要旨,颇有些相互矛盾,你功力未到,练了反而有害。如今你新功夫上不上,旧武艺下不下,滋味很好受吗?”
这番话似乎触动了蔡斌的心事,众人只见他磕头的速度忽地加快,在地上留下一条汗渍,显然心中惶恐已极。
厅上众人见状,都不禁跟着摒住呼吸,看着柴云龙,且瞧他如何处置顽劣弟子。
只见他摇头晃脑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迟了,迟了,两年了,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只有立刻放弃七散手的修练,将云霄掌重新拾起吧……”
现场气氛凝重,只听得柴云龙叹了一口气,摆手道:“你们两个都起来!只要你们从明天起,能够真心醒悟,帮助楚秋好好经营云霄派,你们两个都还是为师的好徒儿!”
卢蔡两人感激涕零,都道:“谨遵师父教诲!”起身退到一旁。
便在此时,柴云龙身后闪出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来,说道:“好啦,好啦,今天云霄派不但是双喜临门,还是三喜、四喜……柴兄,天底下有什么事情,要比晚辈们能够齐心团结,更能告慰老怀呢!”
说话的这位不是旁人,便是此庄院的主人雷颂德。他与柴云龙有数十年的交情,今天特别出借宅邸,供作当日曾参与围剿诸广山群雄,与云霄派门人庆功之用。
他是此间主人,又是武林耆宿,夙负盛名,说起话来份量亦自不同。他早知柴云龙要将掌门之位交给年轻人,多年辛苦的经营,值此一刻,自然有许多感想牢骚要抒发。但今夜毕竟是欢乐的庆功之宴,感人的言词虽有助于接下来的放纵狂欢,但太过头的话,却可能让人想偷溜。
不过看样子他这个主人相当称职,适时开口缓和气氛的谈话,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当下便有许多人大声附和,恭贺道喜之声,再度充斥整座厅堂。雷颂德让人将一坛坛的好酒搬了上来,众人舍却酒杯,改用大碗,一时之间杯觥交错,桌上酒汁淋漓。
那颜承昱见这会儿上桌的酒坛子上,坛坛贴着红条子,上面写的都是“极品贡酒白玉泉”,这可让他想起姚姬来了。拉过萧文、纪良平,低声道:“是时候了,咱们依计划进行。”
萧文面露豫色,道:“刚刚柴老英雄才训过我们一顿,要我们少胡闹,大哥难道忘了吗?”颜承昱道:“我哪里敢忘?他叫我明天酒醒之后,好好想想,将来该做些什么事。既是明天酒醒之后的事,就是不反对我们今天轻松放纵一下了,更何况这也无伤大雅。”
萧文兀自踌躇。纪良平道:“是啊,二哥,我们捉弄的是自己的兄弟,又不是旁人,会有什么乱子?二哥忒也太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