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古今不悦,道:“那你得能打发了我再说。”程楚秋模仿他的口气,说道:
“那你也得先追上我再说……”一言未了,突然倒退而去,身子越拔越高,就像身上牵了根绳索,有人把他往后拉一样。齐古今知道他要走,却想不到他倒退也有如此功力,大叫一声:“哪里走!”挥刀追去。
程楚秋见他发足追来,心道:“好个固执又难缠的家伙……”他原本有心会一会这个齐古今,但又怕给众人缠上,耽搁久了,会引来颜承昱与纪良平的援手,于是只好打消回家乡的念头,继续一路向北急奔。
要是存心逃避,以程楚秋的轻功,对付眼前众人绰绰有余。他这一奔出直跑了一个多时辰,未久来到沅江县境,身后追兵早已不知去向,程楚秋这才能稍事休息。
这两天接连不断的突发状况,早已让他身心俱疲,这会儿心情一放松,所有的疲倦立刻袭上心头,草草饭饱,找了一处偏僻的小客栈休息。
第二天一早,才踏出店门,远远地便见到对街路旁有几个乞儿,沿路东张西望。
做乞丐而不乞讨,便有古怪。程楚秋赶紧将脸撇开,若无其事地走出县城。信步所至,但见江水横亘,阻断去路,再往下游,江面忽地豁然开朗,一望无际,询问当地人,才知已经到了洞庭湖畔。
放眼望去,湖面上船影点点,程楚秋忽想:“我不如雇一条船,不论是往北,往东还是往西,都可以甩开这些人的纠缠,也不用累得我全身骨头都快散掉了一般。”
打定主意,便往岸边码头去。左看右看几乎所有的船都离岸了,只剩东堤还有唯一的一艘还泊在岸边。程楚秋见那船儿虽小,好处是没有别的人,于是便出钱将船包了,吩咐梢公赶紧出船。
那梢公虽是五十来岁的瘦小长者,但手劲儿倒是不小,每扳一次桨,撑一次篙,船就往前推进几尺。就这么荡呀荡地,不久便来到了湖心。程楚秋难得这般清闲,便吩咐梢公下锚停船,自己则躺在船头甲板上晒太阳,沉淀这些天来的思绪。
他回想起这半个多月以来,所发生一切林林总总的事情,竟在转眼间完全改变了他的一生,心中有着无比的失落感。继而想起横死的师父,青梅竹马的挚爱,一股怨气油然而生,事到如今,他已经完全想明白,这当中绝对是有人安排陷害,有计划地夺走他的一切。
程楚秋脑海中快速闪过几个恨他入骨,彼此梁子结大了的几个仇家,要说阴险卑鄙,这些人不相上下,但说到足智多谋,却没人特别出色,更何况这些人那天并未出席他的庆功宴,更除非他们当中有人有过人的耐心与细心,否则也无法得知姚姬的事情。
如果这件事情不是他的对头干的,那么最有可能的疑犯,还是要归结到那天出席酒宴的江湖朋友上了。说到这群江湖朋友,虽然大都是来锦上添花的酒朋肉友,但要说他们当中有人想害自己,程楚秋还是不愿想见。
第六回 与世隔绝
湖上凉风吹拂,暖阳和煦,恍恍惚惚间,程楚秋双眼似闭非闭,张目所见,好像又回到了当天晚上宴会的场景,每一个上前向他道贺敬酒宾客的脸,一一从他眼前晃过。接着这些人的脸越来越模糊,在他四周不住打转,然后兄弟们上前搀住他,送他到房间休息。
场景拉到房间里的牙床上,一个千娇百媚的妖艳女子,风骚甜腻地缠了上来。
程楚秋初时不知她是谁,但这会儿可知道了。
程楚秋轻轻唤道:“姚姬……”
那姚姬狐媚地一笑,娇声道:“小女子敬你一杯,我的程大侠……”
程楚秋一愣,忙道:“别……别喝……”
那姚姬恍若未闻,续道:“那么小女子先干为敬了。”说着,端起酒杯,就要沾到唇边,程楚秋手臂一长,伸掌拍落。
姚姬一愣,随即笑道:“哎哟,干什么呀……”
程楚秋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喝什么喝?”伸手抱去。
姚姬笑着躲开,只是小鸡如何是老鹰的对手?程楚秋欲擒故纵,没两下子一把将她搂住,在她耳边说道:“逃?看你还能往哪儿逃?”姚姬脸蛋羞得通红,娇声道:“好哥哥,你可得温柔点……”
程楚秋身心俱醉,张嘴便往她唇上吻去。但这一吻忽地吻了个空,怀中美人也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房门撞开,一个秀丽绝伦的姑娘闯了进来,指着程楚秋哭喊道:“楚秋,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程楚秋大吃一惊,原来这女子不是柴文君是谁?她不在云霄山上,跑到这个地方来做什么?可问题是,姚姬也忽然不见了,程楚秋才想“侥幸”,但柴文君却还是气呼呼地,眼泪都快夺眶而出。
程楚秋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说道:“文……文君,你……”顺着她的手势往身后看去,这才惊觉姚姬就躺在自己身后,玉体横陈,一丝不挂。
程楚秋惊道:“文君,这……这……我……”转过头来一望,柴文君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躺在地上,早已僵直断气多时的柴云龙。
程楚秋一惊之下,从床上跳起,口里喊道:“师父!”却见眼前一片水光粼粼,一望无际,偶有船只点点,却哪里有柴云龙、姚姬等人的影子?程楚秋松了一口气,心道:“原来是场梦,我怎么睡着了。”一摸额上,湿漉漉的都是汗水。
可是刚刚那场梦实在太过逼真,程楚秋一将眼睛闭上,那个场景马上就又从脑海中跳了出来。他心有余悸,一颗心仍不住怦怦跳着,心想:“我怕什么?我到底在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他起身在船舱前甲板上来回踱步,不断地反问自己,反覆走了十来次,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叫道:“对了,姚姬没喝酒,那个时候姚姬没喝酒……”他清清楚楚记得,那时姚姬忽然出现在床前,曾经用撒娇的口吻,亲口说过:“我们酒都还没喝呢!”然后在她去拿酒之前,突然一跤跌在他身上,接下来的情况,两人就没有机会再碰酒了。
程楚秋想清楚这一点,复又想道:“如果要给一个人下药,最好的媒介就是酒了。而一个妓女,在客人还没来之前,会独自在房间里喝酒吗?”事情的脉络一条条地开始在他脑中编织出来,程楚秋越想越是激动,来回踱步的脚步也不自觉加快。
他忽地停步,抬头望天,又想:“要这么说,我就先假设姚姬是来到雷家庄之前,就已经让人暗算了。那天在徐大人的府邸,那个采花贼也说,吃下春药之后,得等上大半个时辰等药力发作,那姚姬……”回想起当时姚姬的种种表现,他却有点搞不太清楚。这原因当然是姚姬是他这一生中,第一个有肌肤之亲的女人,不过她那一夜表现得太狂浪,就连毫无经验,又烂醉的他,也能感到她是太夸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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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半个多月以来,程楚秋所感到眼前最光明的时刻。他想到这里,更假设姚姬确实是到达雷家庄之前,就让人设计了的话,那么谁最有嫌疑?有谁预知道当天晚上姚姬会来伺候他?
范围一下子缩小了很多,程楚秋雀跃不已,他开心的大叫:“船家,回航,我要上岸!”心中计划着如何踏出追查这些线索第一步,近日阴霾,也因此一扫而空。
程楚秋设想了一会儿,但见船舶一动也没动,便又向后舱喊了一声:“船家!
我们回去了!”为怕梢公跟他一样,在舱里睡着了,于是走进船舱当中去寻,可是他一直走到船尾,竟然没有碰到任何一个人。也就是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条船上只剩他一个人了。
程楚秋直觉得不妙,暗道:“糟糕!”在船首船尾来回奔走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