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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奶奶脸色铁青,被扶兰顶得有点下不来台,梦菊连忙上前一步,道:“扶兰妹妹,你这是什么话来,贵姨娘吐血,大少奶奶闻讯立时便赶了过来,又是安慰,又是请大夫,忙到这时,连你这儿的一杯茶都没吃上,不过是关心地问几句,便招你一番顶撞,直叫人心寒。”
扶兰硬绑绑道:“半夜三更的,哪里来的茶水招待,大少奶奶若真是关心我家小姐,便请在一旁安坐,莫要落井下石便是好的。”
大少奶奶气极反笑,道:“好,好,倒是我一番好心,变做了驴肝肺,你既不领情,我也不枉做好人,一切便由夫人和大少爷示下,我什么都不管了。”
她这里话音未落,那边齐耦生便已掀了帘子进屋,池玉几人正听得入神,乍见大少爷,立时一惊,齐齐起身行礼,齐耦生皱着眉头,随手一挥,也没有理会她们,径自进了里屋,随即便听到里面传来扶兰一声哭喊:“大少爷,您可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
“到底怎么一回事?”齐耦生却没有理会扶兰,只看着大少奶奶问。
大少奶奶用帕子抹抹眼角,叹道:“我也正问着呢,可恼这些丫头们怕担个伺候不周的罪名,一个个跟掩嘴葫芦似的,问什么都不说,只道是今儿王妃把纪妹妹气着了,倒怕我跟着落井下石,这会儿我什么也不敢问了,若再气着纪妹妹,有个好歹,我便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齐耦生拧了拧眉,他没心思理会这其中的勾心斗角,索性也不问了,只道:“请大夫了没有?”
大少奶奶回道:“已派人去请了,这些人一个个都没点稳重,只顾着慌做一团,也不早些派人来东院,若早来了,只怕这时候大夫已经到了。”
齐耦生想了想,又道:“母亲那里这会儿不要去惊扰了,待大夫来了,有了诊断,明日再禀报也不迟。”
大少奶奶立时便躬身应道:“是。”
扶兰还想说什么,被齐耦生一个冷眼瞪了回去,心中气鼓鼓的,却再也不敢说什么“做主”的话了,只伏在床沿抽泣。
之后里屋再无动静,池玉在外头有些坐立不安,心里反复盘算着纪贵姨娘吐血这桩事情,会闹到多大,越想越觉着没底,屈姨娘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低声道:“这事儿不关你我,只怕要倒霉了这院子里伺候的那些丫环仆妇,咱们侯府里,可没人敢同王妃算这笔帐去,纪家姐姐这血是白吐了,还得牵连一批伺候的人,只怕是……”
正说着,帘子又是一动,却是迟迟不露面的碧洗,在听说大少爷来了以后,终于肯露面了,屈姨娘立时便闭口不言,眼观鼻,鼻观心地端坐着。
碧洗也没有理会她们,径自进了里屋,对着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行了一礼,才开口道:“妾初来乍到,不敢随意走动,只是听得纪姐姐呕血,妾心中十分担忧,这里有一枚从宫中带出的龙虎丹,专治呕血之症,因此厚颜送来,还请大少爷不要怪妾多事。”
齐耦生眉心皱起,不太想搭理她,大少奶奶察觉到这一点,便笑道:“妹妹有心了,只是大夫还没来,也不知这药对症否,还是缓缓再说,若是纪妹妹吃了,身子越发地不好,妹妹的好心,只怕要被一些人当成歹意了。”
碧洗也没指望这枚龙虎丹能送出去,她此来,不过是在大少爷面前表个态而已,当即见好就收,柔声道:“是妾欠思量了,多谢大少奶奶指点。”
“自家姐妹,谢什么,我瞧妹妹眉间有倦色,还是回房歇歇去吧,这里有我和大少爷在,你不必担心。”瞧着大少爷的面色越发地黑沉,大少奶奶会意地开始逐客。
碧洗心里明白,这场合自己也不适合多待,便顺水推舟地告辞。
第 44 章
池玉坐在外间,见她来了又去,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碧洗为什么要淌这个浑水,毕竟还没有成礼,碧洗此时仍算是客,不像她和屈姨娘、柳姨娘,名份早定,这浑水不想淌也不行。
柳姨娘又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低骂了一句“贱人”。
屈姨娘看看她,轻叹道:“这位碧洗姑娘,果真不愧是宫中出来的人物,心思沉着呢。”
池玉更茫然了,不是她不够聪明,实在是见识还少了点,不知道深宅之中的弯弯道道究竟有多深,只她自入府以来所见所闻,其实都还浅着呢。
屈姨娘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年轻啊,她在心中叹着,忍不住还是在池玉耳边悄声提点了一句:“碧洗姑娘是在向纪贵姨娘示好。”
“呃……”
池玉瞪大了眼睛,脑子里拐了好几个弯儿,这才终于恍然大悟,大少奶奶把碧洗塞到纪贵姨娘这里,存的是两虎相争的心思,可是显然碧洗姑娘并不想当出头鸟儿,而是打算联合纪贵姨娘,跟大少奶奶分庭抗礼。
她自以为想明白了,长吁了一口气,忽又觉得哪里不对,脑子里又拐了好几个弯儿,才想起,碧洗是英王妃留下的,而英王妃这次回来又是摆明了给大少奶奶撑腰的,怎么可能留下一个拆台的人来,不对,不对,自己一定是想岔了。
越想池玉就觉得脑子越乱,完全搞不明白了,晃了晃头,她下定决心,管她们争来争去,自己只要跟定大少奶奶的脚步就好了,纪贵姨娘家当再厚,碧洗姑娘再有背景,她们也不是正妻,就算她们有朝一日把大少奶奶给干掉了,依大少爷的脾气,也是再娶填房,绝不会从妾室里挑一个出来扶正。
大夫终于姗姗来迟,给纪贵姨娘把了足足一柱香时间的脉,才得出一个气极攻心,血於心肺的结论,然后开了五两银子一副的药方,三日一服,叮嘱要连服半年,只听得池玉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这药,也只纪贵姨娘这样的身家,才吃得起吧。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反正不管怎么说,纪贵姨娘是死不了的,大少爷走了,大少奶奶也走了,剩下三个姨娘留着也没意思,各自回去睡回笼觉,只有扶兰,恨恨地跺着脚,骂道:“一个个都是无情无义的,小姐病成这样,也没人留下来陪着……”
亏得纪贵姨娘一直昏迷不醒,若是醒了,知道大少爷一句安抚的话都没有说便走了,只怕又得气得吐血。
天亮之后,夫人才得知夜里出了事情,人没来,只派了柳妈妈带了一堆补药过来,让纪贵姨娘放宽心,好好调养身子,又说吃药的事情,自有公中出钱,不用纪贵姨娘出,算是对她的一种补偿。
这也是后话了,池玉后来才知道,夫人之所以没去看望纪贵姨娘,是因为另有一桩大事拖住了她,那就是挑选黄道吉日,为大少爷和碧洗成礼。挑来捡去,最后定了二月十八的日子,无巧不巧,刚好是花朝节。
池玉和晚香商量,要送什么礼。碧洗是宫中出来的女子,礼轻了,有瞧不起人之嫌,礼重了,又怕无意中得罪什么人。
晚香也没得什么好主意,只道:“姨娘不妨问问屈姨娘送什么礼,咱们比照着办就是了。”
她心中是为池玉抱屈的,旁人不知道,她还不清楚么,池姨娘入府这么久,大少爷根本就没碰过她一下,这般下去,池姨娘哪有可能怀上孩子,一个无子的婢妾,要打发了再是容易不过,自己是要走的人了,再也帮不了池姨娘,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池玉不知她心中竟想了这么多,只笑道:“这话不错,走,随我去屈姐姐那里串串门。”
屈姨娘的院子,离得稍远一些,却靠池塘近,池玉才敲了门,便有个婆子来开门,一见是她,便笑道:“原来是池姨娘到了,我家姨娘正念叨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