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不断浮现的是一扇门,门外面有个站了大半夜的人,他们断断续续说着话,可说的是什么呢?他居然不记得了,不记得了。然后他就使劲想啊想,想到自己都已经绝望地闭上眼睛,想到自己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到睁开眼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言之抱着手臂看见宁珀眼里越来越多的雾气,吸了吸鼻子,开始觉得凉了,招手唤过都都连带牵着小锦到屋子里去等他们。
这些事情都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得了的,就像眼前这只小小的狐狸,和那个半大的孩子。
“我……种了花。”也只做了这件事。说得无比的心虚。宁珀低下头。
“是吗?为什么种?”
“我想见他,想见紫乐。”
“因为不记得了吧,所以很紧张。”
“……”
“这么说答案已经给我了。” 绝非高深地笑着,“我说过,结局不会改,这个给你,倒在紫藤下,流岚就会回来。”
看他犹豫地看着玉,半分都没流连在瓷瓶上,绝非敛了笑,“你早知道不会再见了所以才种了花。他对你唯一的用处就是把流岚还给你,那你还等什么呢?等着花开吗?我告诉你,永远不会开了,我不会让它开的,因为你不配!知道吗,你不配!”强硬地把瓷瓶塞到他怀里,“现在,我要你亲手把玉给我。”
宁珀僵在原地,头脑里一片空白,怀里瓷瓶的温度慢慢升起来,他开始觉得烫人,然后觉得是不是雨越下越大了,不然怎么什么都看不清呢……模糊里有些东西印了出来,一点点的清晰,一页一页地翻过去,一切再来重复一次……最终定格在那个夜晚,那扇门……
……
麻烦你帮我守着紫藤花,等它开花,流岚就回来了。
……
答应我,如果,流岚回来后,还是和原来一样,就不要再喜欢他了。
……
你要的他给不了。
……
算了,就当我没说过。
……
好好喜欢他吧。
……
如果,如果我比他早,早很多很多年就遇到你,会不会,你会不会把心分点点给我?
……
我一直想尝试爱一个人,到底爱谁能让我不枉费这一生?
……
这个问题你不用答,我自己来,我的答案是……不知道。
……
反正爱谁都好,就是别爱你这笨狐狸。
……
宁珀,后会无期。
……
慢慢把手伸出去,十指紧扣,拳心向下,缓缓在绝非的手心里投下一团阴影。
僵持。
“后悔了吗?”绝非现在完全不吝啬嘲笑他,“还想得起来紫乐的样子吗?忘了会好过些。”说完掐住他的手腕,硬生生掰开他的指头掏出凝玉,“可是,我又希望你全部都记得,因为只有这样,对紫乐才公平。”把呆楞的他拖到墙角,指着紫藤,“无论你愿不愿意流岚出现,他都不会回来了。”
……
宁珀没有力气拒绝,一切都是在绝非的指引下完成的,不,可以说是一手代劳。看着香味奇异,色泽瑰丽的液体混合着雨水,渐渐消失在泥土里,微弱的光亮渗出……他双膝一软,跪坐在地上……
言之半抱着快要睡去的小锦望向那株记忆里从未开放的花,面色凝重。
绝非把玩着手上凝玉,瞧了很久很久,久到内里的花似乎已经在他心里开了一遍又一遍。闭上眼睛,捏紧拳头,手背上青筋突起,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它完全捏碎。
言之来不急阻止,那些灰绿的粉末就从他指缝间滑落,和着风散在宁珀精心照料甚至播种过的土壤里。
都都本来在小锦怀里,却突然跳了出来,跑进雨里,用它黑色的鼻头触碰那些土,每一步都很小心,一寸一寸的闻,到后来侧躺,脸朝上,眼睛紧闭着。不断下落的水珠描摹着它,在它周围形成了一圈水雾,还要些不断沿着他的眼线汇聚到眼角再渗进毛发里。
墙角被照射得如同白昼,然后再次归于黑暗。
当那双清冷的眸子再次呈现在面前时,宁珀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半分喜悦。
流岚这个人的概念,这次终于在言之和都都的脑海里形成了。
可都都只知道,它的使命已经结束了,不用再守在言之身边了……可是,紫乐不在了。一切……也早结束了。
言之理不清楚胸中满满的是什么,只愣愣地看着流岚,说不震撼是假的。
绝非则以着绝无仅有的兴味打量起与约定之日的狼狈与血腥截然不同的流岚。一身白衣,披散的长发,晶莹的碧眸,柔和的唇线缓缓勾起,竟有说不出的甜。
“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半途截住他的去路,绝非问他。
两人对视良久,流岚垂下眼睑,低声说,“谢谢。”
“不是这句,这句你该对他说。”朝宁珀抬了抬下颚,绝非叹了口气,“本不打算放过你,可有人磨了我好久,他信你,信你每每回忆时的眼神,信你的心,你几乎成为他的信仰,他也想跟你一样,去好好爱一个人,耗尽所有,拥有美好的回忆,可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你说他傻不傻?”
“还有一个人,等啊等啊等,拒绝了所有可能,就只想要心里的那个人,除了他谁都不要,可真让他等到了,他又后悔了,你说他混不混蛋?”
……
“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究竟能不能换回所有,这……还有待商酌……也许……可以?谁知道呢。
尾声
“这都到吃饭时间了,你又准备往哪跑?”堵在门口,绝非叉着腰,一脸不善,“我做的菜有这么难吃吗?我告诉你,今天哪也别想去,乖乖的,听到没!”
“不要。”成锦猛摇头,“今天我们也去沈叔叔那吃嘛。”
“一个月就有二十四天是在他那吃的,我说你就有那么喜欢他?”
“去嘛去嘛。”
“不去。”
“你不去我去了。”
“你敢!看我不打得你屁股开花!”
……
“啧啧,这还不到一年,岩君真是越来越粗俗了,小锦,我们走。”凉凉的声音,带着戏谑。
“好。”屁颠屁颠地应着,成锦看见来人就相信这顿饭肯定不用吃那些没有人气的东西了!
“等下!你来的正好。”拉住流岚的手臂,绝非噘着嘴,“到底有什么不同的?我做的和言之做的,就真有这么大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