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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2 / 2)

今天是大年三十,本该是热热闹闹的全家坐在一起,一起吃菜,一起喝酒,一起谈论天地。可是,我的家却冷冷清清,不像过年,甚至不像过日子。

妈妈和爸爸已经在一个月前判决离婚,我判跟妈妈生活,留给妈妈的还有这栋我们住的房子,以及二十万块钱。

放寒假回来,我去看过爸爸一次。爸爸住在他的工厂,是小镇的另一头。爸爸问我,为什么不跟他而跟妈妈。我说,妈妈比你更需要我。我看到一个女子走进屋来。爸爸说,王阿姨。我跟她打个招呼,她向我点点头。爸爸的眼神使我知道她不仅仅是王阿姨。爸爸说,从此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妈妈。我说,爸爸,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就急急地走出他的家。把眼泪摔在他的门坎上。

往年摆三双筷子的,今年少用一双。往年的三个酒杯,也可以省一个。菜却不敢疏忽,毕竟一年只有一个除夕。我和妈妈忙了一天,又是买菜,又是煮菜。

坐在桌子上,总觉得空了一个位子,就空在自己旁边。

“妈!我敬你!”我举起杯子,对妈妈说。酒杯里是红红的葡萄酒,红的像血。

“嗯。雨,妈妈也敬你!”妈妈端起酒杯,脸色凝重。不知此时,她的心里想些什么。

“妈,祝你一年比一年好,年年漂亮!”

年轻时的妈妈是漂亮的,十里八村都很出名,八村十里的小伙子找一个借口就跑来看妈妈。可是,妈妈最终看上了爸爸,只是因为爸爸长的帅气,虽然爸爸家里是当时全村最穷的,还有三个哥哥没有娶妻,爸爸比妈妈大了五岁。那也许是爱情。爱情虽然号称是最永恒的,爱情也可以变,就不再永恒。不过,不知道爱情因何而变。

“雨,妈妈祝你年年进步,学习好,身体好!”

妈妈最关心的是我的身体,是我的学习,是我的喜怒哀乐,是我的一切。不管我长多大,十八岁也好,二十岁也好,四十、五十岁,都和那个戴着肚兜的小女孩一样,永远不能离开她的怀抱,永远不想离开她的怀抱。妈,我长大了,我有思想了,我会渐渐成熟的。不过,妈,我不想离开你,永远不想。无论海角天涯,我的心永远守候在你的身边。依偎着你,伴随着你。

喝下了整杯的酒,就一口气。我一年只喝一次酒,每年都是这个时候。每次只喝葡萄酒。每次,都觉得葡萄酒不是酒而是蜜是糖。可是,今年我才觉得它是酒,有冲头的酒,有余劲的酒,呛鼻的酒,辣喉的酒,心都被它弄疼了。

妈妈夹个鸡腿放在我的碗里。从小到大,鸡腿被我包了下来。不管是妈妈,还是爸爸,吃鸡时第一件事就是夹一个鸡腿给我。另一个鸡腿,留着给我下顿吃。我说爸爸妈妈,你们总让我吃鸡腿,我同学说我都长成了鸡腿。鸡腿不好吗?很修长的。爸爸妈妈,有个成语是鹤立鸡群,鸡腿很不好听的。那你就是鹤了,鹤腿也修长,爸爸妈妈齐声说。

我夹了鱼头给妈妈。妈妈说,她喜欢吃鱼头。小的时候,吃鱼比较稀罕,每次吃鱼时,我都是吃鱼肉,爸爸吃鱼尾,妈妈吃鱼头。鱼身子中间的那段肥肉才是最好吃的,爸爸妈妈把最好的给了我,还说他们喜欢吃鱼头鱼尾。现在,人家吃鱼吃腻了,觉得鱼头或者鱼尾最好吃,可是,我不喜欢吃。我就把鱼头给妈妈吃。十年后的鱼头还跟十年前的鱼头一样,不知道妈妈吃的感觉是不是相同。

放肆着吃了一阵子,桌上的那八个菜还是山富水肥,还没有吃去一小部分。心情也一下子变坏了。我放下筷子,说妈我不吃了。那就吃点饭吧。也不用了,吃饱了,妈,你多吃。妈妈把筷子伸到碗里,夹了夹,又放回桌上。我也吃饱了,妈说。

妈妈把剩菜放到冰箱里,把空碗拿到厨房去洗。“妈,我帮你洗。”“不用了,你看电视吧。”除夕的晚上,妈妈从来不用我洗碗的,也不用爸爸洗。爸爸陪我看电视,陪我说话。等妈妈洗了碗来,三个人坐在一张大沙发上,爸爸妈妈各坐一头,我坐中间,一只手放一人的肩上,看中央台联欢晚会。

满屋子的笑,满屋子的喜,满屋子的乐。

如今,只剩下满屋子忧伤的记忆。

爸爸此时在做什么呢?也是在看晚会吗?

“雨,你明天穿什么衣服呢?”妈妈站了起来。

“妈,明天再拿吧,你再看会。”

“我还是帮你准备衣服吧,我累了,想睡。”

“那你就去睡。衣服我自己拿。”

妈妈去了卧室,灯亮了好一会儿,就熄了。

我一个人看电视。后来,一个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妈妈把我抱到床上去的。

从旧年走到新年里,不知我在做什么梦。

2001年1月24日

被清早的第一个电话吵醒。

我揉揉眼,电话响了半天,才接。也许,迟一秒,这第一个电话就接不到了。

“是谁呀?”我还没有清醒,打着哈欠。

“是我!”

我立即听出他的声音来了。志成。这么早就打电话来给我。没想到,新年的第一个电话竟然是他打的。可是,他怎么会知道我家的电话呢?

“社长!”

“别叫我社长好不好?太生份了。小雨,新年快乐!”

“谢谢!”我懒懒地答他,“你也新年快乐!”

然后,他就在那头说个不停,一会是你昨天过的好吗?一会是看了春节联欢晚会了吗?一会是现在做什么呢?

“我在床上,还没起床。”

“那,我等下再打给你,不打扰你睡觉了。”

“好吧。”还算识相。等下再打,我等下出去了。才不管你打不打得通。

看窗外,微微有些亮光。妈妈在客厅和厨房里走来走去。

给他打个电话!

我突然想到了他。我的睡意立即就全被赶跑。

不容犹豫,一个个数字很快拨完。

如果打不通,我就不会再打了。一、二、三……九下,数到十下我就会放下。

那头,拿起了电话。

“放下!”我闪过这个念头,想做个不受伤的逃兵。

“谁呀?”熟悉到了骨子里的声音。和我一样懒洋洋地。

“是我,雨水雨。”我轻声地说。像不想惊醒他。

“哦!是你呀。你好吗?”那头的声音一下子变的轻快起来。

轻快?真的吗?会为我的电话而轻快?我好高兴。

“我很好。你现在做什么呢?”

“听你的电话。”

好幽默的回答。他一定是笑着说的吧。

“还有呢?”我像他的恋人一样娇声地,“起床了吗?”

“没有。”

“好懒!”

“那你呢?”

“也没有起床。”

“还说我。懒婆娘。”

懒婆娘?这是对自己婆娘说的话吧?我好舒服,好喜欢。

“去!你才是懒汉呢。新年了,我想对你说新年快乐!”

“谢谢!我也祝你新年快乐!还有漂亮、开心、顺心!”

他一下子说了好多。好甜的嘴巴。这么自然地跟我说话,这么轻松地跟我说话,还是第一次吧。

后来,跟他聊了一会。直到他说,我要起床了。我说,我也要起床了。我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电话。

我才不会马上起床。

我躺要被窝,细细地回忆刚才的一幕,每一句话,和他温柔的声音。

我笑了。我好开心。

我竟然和他躺在被窝里聊天(羞!他躺他的被窝,我躺我的被窝)。而我还没有穿衣服,一丝不挂地。跟他说话的时候,我一只手就搁在乳房上。就像他的手搁在那里一样。忘了把听筒放到乳房上,他的气息就可以传过来。摸摸下身,呀,湿的好厉害,像做了一场春梦。

我想像着他的吻,从唇上、乳上一路吻下去。我沉醉在他的吻和他紧紧贴着的裸着的身子里。

第六章

2001年1月29日

这几天都在走亲戚,就住在亲戚家。外婆家、阿姨家、姑妈家。虽然爸爸和妈妈离婚了,我毕竟还是他的女儿,爸爸的那些亲戚我还是要去拜年的。

我一点也不喜欢拜年,觉得没意思。不就是说几句祝福的话嘛,就要去住上一天,大吃几顿。特别是我小时候,很害羞,怕见人,怕跟人说话,最想过年,也最怯于过年,因为在新年第一天的那个早上,我必须给全院子的每一个大人拜年,好难为情的。

到今天,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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