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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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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开口。

年轻的世子脸色倏沉,冷笑道:“不服国法,不从公决,不遵神谕,反而聚众趁乱闹事,瑞芒的子民,莫非心中没有王法了么?”

每一字说来,金石与掷,偌大的广场上竟然一时死寂,坠针可听。十五岁的少年独立在高台,除了与生俱来的骄傲、高贵以外,不知何时起,威摄霸道的气息悄悄在他身上散开来,那样霸道冷冽的气势,仿佛在逼得众人不敢仰视,却也仿佛在自行离开这个充满了尘嚣喧嚷的尘世间。

密密的钟声从宫院深处长长短短送出高墙,时近正午。

天赐神色凝重,那极其重要――或许将影响他一生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似乎是呼应着他的心情,自昨夜以来的冰雨在这个时刻毫无预兆地停止了,暗沉的天空中,竟然缓缓放出晓澈之蓝色。

在一侧的行刑士卒燃起火把,只待云天赐示下,便把这火扔入柴薪。

天色放晴,想象即将升起的大火势将更为可观,广场上,刚才被他一言禁住的万众子民一下子又兴奋起来――就算看不到那个可恶的巫女被千刀万剐的惨状,也能把她焚毁于火中的痛苦尽收眼底。――每一个人的心底,本来都是暗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真正的邪恶,以目睹他人的痛苦为快乐,以辗过他人的身体而自豪。

天赐看向锁在巨形木柱上的华妍雪。那少女完全不复以往的喷薄激烈,神色木然,紧紧闭上了双目。刚才生那么多的事,仿佛与她无关。

天赐轻纵,居然跃上柴薪,一只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托住妍雪下颔。“甚至不肯看我一眼?”他低语,“你是应该看我一眼的,死后,也把对我的恨意带到地下去。”

妍雪毫无反映。

天赐多么、多么、多么希望,能在这时看见她的眼睛。她晓澈如碧空的眼睛,会给予他多少灵犀相知,会给予他多少置诸死地的重生勇气,或,最低程度,会给予他多少由自心生的本能的快乐。――快乐,这两个字,对他而言,突然就变成天底下最最难以奢望的一件事。

“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看我?”他在她耳畔低语,咬牙切齿,恨意涌出。手中火把,忽然之间斜飞而出,直落在华妍雪身前的一棵柴薪之上。火苗便那样不由分说的串了出来。

这是经过密制处理的火种和柴薪,一旦燃起,无穷猛烈,而烟雾在片刻之间间升腾而起,远远高于烈焰上窜的高度。妍雪登时呛咳起来。

就在那个瞬间,一直未曾退出的天赐猛然间抢了上去,把她抱在怀里。

妍雪突然震动。他的身子冰冷透骨,而她的身体也早已僵硬得失去了知觉,两个如此冰冷的人在火里相拥。电光火石间,她感到自己身上困缚的十余道铁链在这个瞬间全中断裂,同时一把剑塞入手中。

“走,快走!”

那个人拉着她,语气前所未有的急切。――她知道他是鼓着多大的勇气而来,也知道他是拚着玉石俱焚的决心而来,他将十五年来飞扬的生命,华贵高傲的命运轨迹,在此一瞬,尽数抛弃!他对她,终究是不计一切的!

但是,是否还来得及?

妍雪不知不觉地停止了呛咳,一滴眼泪悄然滑落。可是,出乎天赐意料,她不肯动。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鸾凤离拆无相见

烈焰腾空而起,白衣世子湮没于熊熊火光之中,迟迟未出,这一幕是所有人未曾想到的,紧张而不安的气氛袭遍全场。当即,有人想道:“难道是巫女施法,令世子与其同归于尽?”

惶惶不安之际,有人大叫:“看啊,快看苍溟塔!”

天色始放晴,但是东面那块角落里还是阴阴的,似被极浓极浓的乌云遮蔽了天光,苍溟塔矗立在那方天幕之下,从来不动声色,在瑞芒子民心目中,是从洪荒太古时刻起,早就被看惯了的风景。

然而人们抬起头来,却现亘古不变的苍溟塔在改变。

幽幽浅白的雾气,升腾于塔之顶端,旋舞缭绕,映着苍灰的天幕,苍灰的塔身,一种神秘莫测的异样,无声无息地笼罩了苍溟塔高而尖的顶端。天空里的阴霾死命缠绕遮挡,然而它终究还是如剑一般灵活而又尖利地刺穿重重阴霾,向外扩延。起先就是幽白的一团,慢慢的变大了,变薄了,变得更加扭曲和奇形怪状。

“那是什么?!”忽然有人冷冷的抽了口气――白雾中间,依稀仿佛还有一条淡淡的影子,似乎是一个人,似乎其本身也只是一团轻烟,随着白雾袅娜轻转。中间微有闪亮的颜色隐约闪动。

但是没人有兴趣继续研究白雾里的究竟是人非人了,因为白雾本身便在这个时刻生了急剧的变化。它扭曲着,舞动着,仿佛伸出无数?生的手和脚,伸展出来的每一只手和每一只脚都展延成了文字的笔脉,那个字逐渐放出万丈光华,触目惊心:――“赦!”

赦。

这一赦字,于塔之尖顶缤纷夺目,光耀寰宇,不可逼视。

苍溟塔长长的倒影,宛如一记沉重而沉默的锤,无声敲击在这片大地上。

万籁俱寂。只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在那个瞬间感受到无比沉重、无比惊骇、无比难受的一击。

赦?

赦谁?

谁是这个场合下唯一该赦的人?!

苍溟塔传出的意旨,是神圣可不可欺的么?几千年来,苍溟塔固然背负着神的圣名,却从未曾强行使用过高高在上的神权,从来没有采取过如此威严而不可抗拒的姿态!

净而荒凉的大地,突然之间,一丝丝有异于鸦雀无音的声音冒了出来,夹杂着焦灼气味。

人们不自觉地吃了一惊,回过头来看,高台之上,烈焰烧红了半个天空,火舌吞吐间,铸有怪兽面目的巨柱时隐时现。

“世子呢?世子在哪里?”

――苍溟塔出现异象之时,世子身形已然淹于火海,但这时却已失踪。

透过火焰,那些吞吐的、狰狞的红舌宛如恶魔张开大嘴在笑,巨柱依旧,铁锁依旧,可是,那两个拉扯在一起的人却不见了。

苍溟塔出现异象,最重要的人――一个是拥有决定权的世子,一个是万众瞩目等待处死的巫女,――却同时不见了!

人们的注意力被苍溟塔带走,抬头仰望,也只是一会儿的工夫,在这短短片刻之间,高台周围聚以数万人众,台上两人也决计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堂皇离开。

可现在却人影难觅,仿佛突然人间蒸。

蓊蓊郁郁的议论――或许那不是议论,只是人们心中,不自觉自而出的响声,每个人都仿佛听见了那样的一点疑惑――莫不是天意传出“赦”令,那个巫女突然之间得到力量,从而以神秘之术将世子带走?

寒意悄悄涌起,光天化日之下,远处“赦”字犹在,近处唯有大火肆虐无忌,纵然聚集数万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仍然不可抵挡。

不知是谁叫了声:“快逃啊,巫女施法了!”瞬时大乱,数万人众奔的奔,逃的逃,官兵失去统率,数千铁甲也无法抵御惶惶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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