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让她插话,“不,别说是师父弄错了你的身世。无论如何,都不应当猜疑她对你的爱,以及,你给她带去的欢愉。小妍,其实你一直不明白,不是由于你的出现而使得师父四年来受尽苦楚,而是你的出现为师父带来一线生机。是因为你,才能够唤起她心底最后一份爱,是因为你,才能够带来了她重新生活的勇气。这是我、雁志,甚而文大姐姐,万不能做到的。如果没有你,我无法想象师父一生最后的那四年,会是如何的灰黯、悲苦,和绝望。”
他的眸子亮晶晶闪烁着火花,他的语音越来越是激昂,有某种燃烧的激情支持着这个一向温柔如水的少年。扳着妍雪的肩,他郑重地,仿佛宣誓:“所以,我一定会保存你的那份快乐,那份明亮,洒向人间的无私!”
妍雪傻傻地看着他:“我有那么好?”
“傻瓜,别多想了!”旭蓝揉着她的头,迅速地回答,“小妍,答应我吧――嫁给我!”
他的话,其实更多的在表达着某种情绪。或许连自己也未曾觉。
他是不是也在挽回过去的某些快乐呢?
因为他是和她在一起,才能见到师父;因为他是和她在一起,才能如此接近心中的那个人儿的。……所以,如果他们一直在一起的话,心底的她,也一直就是会这样近的吧?
终归,这是他最后保存那一份永恒纪念的方法。守着她,犹如守着她――是一样的。绝望之中,挖掘出的最后一点可怜的希翼。
妍雪看到他眼底燃烧着的激情,却未曾现那激情的一丝异样。
他的手握着她,滚烫而冰凉,因着激动而微微抖。但是他也有那样坚强的时候,在她接受眼底手术的时候,他用铁一样的意志和他的手,把她从脆弱的即将崩溃的边缘抢救过来。
是他吧?也许,最终还是他吧?
的确,那是慧姨所乐于见到的。――慧姨,怎么会赞成她追寻身世,而和天赐一起跌落绝望的深渊永不自拔呢?
一路走来,身心疲乏,难得有这样的依靠。慧姨一死,她和他才是命中注定相依为命的人。
只是,若说愿意,那样简单,只需在舌尖轻轻打个滚,可是又为什么那样艰难,她的嗓子,好像忽然烧着了一把火?
“阿蓝――”她迷?的视线里,出现无数张迭影,每一张仿佛都是天赐的脸,悲伤的,愤怒的,喜悦的,骄傲的,怄气的,体贴的,温柔的――尽管,他温柔的时刻是屈指可数!这些脸纷至沓来,把旭蓝的脸遮挡得一点儿也看不清楚了。
“阿蓝――”她喃喃地叫,却低下了头,“让我想想……我想想……”
旭蓝微笑注视她,并不很是失望。固然,她未答应,可是也没有明却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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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师姐!”
远处连蹦带跳的小姑娘,伴着因奇怪、兴奋而有些抖的嗓音:“师姐,你大喜哦!”
“啊?”妍雪两颊飞红,若嗔若怪地横了旭蓝一眼。旭蓝却也是一头雾水,忙道:“我没有,没争得你同意,我怎会向人说?”
那是殷丽华,寄居清云的女孩,两年来不曾拜任何一人为师,在园子里早已是上上下下无所不识,比正牌的剑灵混得更加如鱼得水,消息之灵通快捷,可能不亚于当初活泼好动的华妍雪。脸颊因急速奔跑而变得绯红,一面喘气,一面笑着说,“有、有人来提亲了噢!华姐姐,你大喜呀!”
雪纷纷飘转而下。
瑞芒一年之中,倒有半年是处于冬季。这薄薄的一场雪,是先行预告,预示着为期六个月的严冬期即将来临。随后的个把月内,雪越下越大,终将封住从瑞芒通向大离的路。
也就是说,雪下一场,他离妍雪远一分。
不过也许这一切都不太重要了。天赐确切地记得,这是他三月之期的最后一天。
“但是这没有关系,小妍,你会继续等我,不是吗?”
他抓住摇摇欲坠的窗棂,看向外面天空的眼睛了无意趣,却在某个时刻,眼底深处闪过摄人的光,隐隐预示着这个深受折磨的少年与前大为不同之处。
“天赐,站起来。”
“站起来,天赐。”
虽然,那个被大公以自己相胁的女子在那晚惊鸿一现之后未再露面,可她的话却深植于心。
她告诉他能站起来,他也这样告诉自己。
断绝碧云寒之后,天赐一度觉得自己全身经脉紊乱,血液沸腾倒流,随时有走火入魔之状,根本无法运用原有功力,那天晚上当他冲向沈慧薇之时,也是运功到中途经脉绞痛,反而摔倒在她怀里。――如果对面是敌人,那他是必死无疑的了。
幸运的是沈慧薇不是他的敌人,她搀起他的手,纯正阳和的劲道自她手心传入送入他体内,倾刻间压制了他体内所有疯狂乱蹿的真气,并在短短的瞬间,引导他完成了一个周天的运行,这也是沈慧薇刚开始听大公说总不开口的原因:她在瞬间损耗了大量的真气。
那天晚上,他跪在大公面前之时,多日以来唯一不曾感到药瘾作的痛苦。事后他再三探究,回溯那日沈慧薇引导他所用的劲气,运走方式,逐渐现,药瘾作的几个时辰内,仍旧是生不如死的极大痛苦,然而这个作如同潮水,来时汹猛,一天之中,总也有衰竭之时。而当碧云寒摄力衰绝,体内的真气,便开始听从自己的引导。
他努力行功,深知若按照此方法修练,再加上绝大的毅力,总有一天,他能让碧云寒作时间越来越短,甚至克服它缠绵至内的诱惑。
可是这要花多久?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半年、一年。
他没有这么多时间。大公不是傻子,他很快就会现自己有了行动之力。
所以他必须趁着大公尚未察觉之时尽快抢得先机。
至于用什么方法,抢得怎样的先机,他都没有细思。
他一无所有,大公权倾天下,再三思量如何应对根本就是多余,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摆脱大公的决对压制,重获自由!
至于展过程,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而已。
三月期满,这个日子给予天赐分外的勇气。
苍白的握住窗栏的手指,微微颤抖。秀气得有些女气的眼睛眯了起来,以遮挡其间危险的光。随后他出大叫。
“有刺客!有刺客!”
一如所料引起骚乱,几乎就候在窗外的脚步声立即把他所在这间囚室团团包围。
“世子?”
门外声音虽然带些惶急,但并没破门,更没象上回那样立刻聚集起来的浓密战意。
天赐心头一凉,忽然明白了,现在看守他的人尽管数量上未有减少,实际任务性质早已转换。上次是日夜防备以待沈慧薇,而他是整个计划中不可或缺的肥羊一只,而如今,他只是个毫无利用价值的囚犯罢了!众人看管他,只是为防止再有类似于沈慧薇那般的高手闯入将他带走,可他本身,却是无用的了。
他背靠桌子,狠狠撞击桌面尖锐的尖角,以此外部身体的损伤来减低心内自暴自弃的伤痛,低声说道:“刺……刺客……”
门外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来。皇家陆军团团长林恿手按腰刀,不无警戒地左右而视,显然房里只有天赐一个人,他为之一呆:“世子?”
他来不及说第二句话,天赐身形已然动了。
被囚禁的少年以风一样的身法袭至林恿身边。
林恿倒下之时,只看到天赐恶魔般浸透笑意的眼睛。
“我效忠!”
天赐致命的手指即将碰触到军团长命门之时,林恿突然低声说。
天赐怔了怔,林恿语音里充满渴望:“属下是属于您的……忠诚!荣誉!性命!”
换作从前,天赐也许毫不犹豫继续一指下去,但是他清楚记得那晚,那个突如其来的女子最后一句话:“你需要助手……力量上的……”
林恿是合适的人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