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宫梦梅眼睛一亮,出声呼救,“前辈!”
一枝强弩射来,将她钉于雪地,欢呼四起:“抓住了!抓住了瑞芒奸细!”快马驰来,套马索套住了动弹不得的重伤少女。
沈慧薇恍然,南宫梦梅一头银,又有武功,给大离的军队瞧见了,自是以为敌国的奸细。
“救我、救我……”
少年郡主顾不得矜持,大声叫起来。
救,还是不救?她和自己毫无关系,如果从云天赐的角度来讲,似乎还有些敌对,但是袖手旁观,却看见她清澈眼眸中真切渴求。
这么一犹豫,几个追兵同时现她:“这里还有一个!”
沈慧薇退了一步,分辨道:“我不是……”
对方没有听她的解释,气势汹汹地逼将上来,待看清沈慧薇的模样,眉飞色舞:“又是个娘们儿!长得还不错!”另一人嘻笑道:“哈哈,长官,咱们这一路艳福还不浅呀!”“什么?咱们――?”“啊我是说大人你的艳福不浅!”
这些人丝毫没将沈慧薇放在眼里,秽词尽出,将眼前人看作囊中之物一般。沈慧薇眼锋微微地冷下去。
同时,她也暗自诧异。南宫梦梅武功不弱,遇到一支十几个人的小分队,按照常理的话,不至于身受重伤。可是这些人尽管都做最普通的士兵装束,却个个身法矫捷,中气十足!尤其那个被人口称“长官”之人,太阳穴高高隆起,一双蒲扇般的大手筋爆骨突,一望而知练的是鹰爪类功夫。――如果这真是云天赐手下的军队,这些人的身份决非是普通士兵,他们是什么人?远离大军,分散在这山岭之间倒底有何目的?
思忖间,躲开追逼:“兵爷误会了,我是大离子民,凑巧经过此地,不是什么奸细。”
“呵!”为之人冷笑道,“好俊的功夫!难道说这也是凑巧?”
他一声呼哨,十几个人围上前来,把沈慧薇团团包围。
沈慧薇轻轻叹了口气。她是可以一走了之,然而,在看到了这些人脸上猥亵的笑容,以及眼内裸的,就知道,她不能走,至少,不能把那个女孩子弃而不顾的走开。
她以诈死为名,一心只想远离尘嚣,只是不料就算躲进深山,麻烦也一样自行找上门来。
对方的武功,每一个人单独看来也没多大了不起,然而一旦形成包围圈动手起来,一招一式,一剑一拳无不精妙巧合,撒下天罗地网。沈慧薇侧身避过一招,疏影剑不得不自袖内弹出,清辉万缕,剑气飒然。
“好剑!”那个为之人惊叫起来,如今的江湖上,能够见到并认出疏影剑的人已是不多,却不妨碍识货之人一眼瞧出这把剑是为绝世奇珍。那人原本颇带几分戏弄之意,待见了此剑,又是欢喜,又是羡慕,贪念大起。
“兀那女子,既说不是奸细,还不赶快放下剑来,跟我走,查明白了你是清白无辜的,自会放你。”
回答他的,是一缕剑风,削过耳鬓。那人大骇之下连退三步,伸手摸向自己顿时清凉的耳朵,只是削掉了皮帽的边子。他恼羞成怒,大叫:“拒捕!拒捕!”
沈慧薇正欲闪出包围圈,陡然间,三道强大的劲气扑面而来,一道重似一道,如同山岳压顶。她微惊,随即见到方才被她一剑逼开的口子,又被人补上了。
红衣鲜艳,映在雪中,宛似血迹。
“晨彤!”
王晨彤攻势如潮,势若疯狂,唯恐失去这个群起围攻的大好机会,口中乱七八糟的叫着:“她是朝廷抓了十几年的钦犯!元帅有命,见之格杀,重赏五千金!”
不能说她完全胡说八道,“钦犯”两个字,象一枝冰冷而无情的箭,直刺心房。募然间,沈慧薇气血翻涌,真气陡然为之不继,手中长剑,仍旧完美无缺由下至上的掠了过去,然而,足下却是微微一颤。王晨彤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这个异样之处,左手横切,重重地切在她腰间中枢穴。
尚不及窃喜,但见沈慧薇一双平静淡然的眼眸近在咫尺,王晨彤退之不及,向后倒翻了出去,跌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沈慧薇飞步赶到南宫梦梅处,解开缚住她的困马索,将她提在手间,几个纵跃,已然没了踪影。
南宫梦梅且喜且惊,周遭山景不住变换,如同腾云驾雾一般。沈慧薇带着一个人,仍旧神速。梦梅失血过多,渐渐有些头晕目眩。忽然身子往下一坠,“嗳哟!”她痛得叫出了声,狠狠摔在地下,箭簇向体内更刺进数分,眼前金星乱冒,好容易缓过神来,叫道:“沈……沈前辈?”
沈慧薇没说什么,把她拉了过来,解开衣衫,拔出箭簇,上了一遍金创药,小心包扎,随后取出一颗药丸来让她服下。梦梅双目盈然有泪。自从家破人亡,再无一人对她如此关照。沈慧薇虽然一句话也不说,然那轻柔的动作、温和的气息,却使她一阵阵心血潮涌,低低地道:“前辈!”
沈慧薇淡淡道:“南宫姑娘,你我就在此地分手,这里渐入深山,歧路众多,今后小心一些,他们便追不上你了。”
梦梅一愕,急道:“前辈你去哪里?”
沈慧薇道:“我没有方向。南宫姑娘,但愿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别再跟着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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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
此文到目前为止都的是存稿,一旦存稿完,有可能暂停。我需要尽一切可能快快填完《锁寒窗》,虽然,目前看来,遥遥无期。我不会写短文,真的昏死。
正文 第五章 不堪回首月明中(4)
梦梅黯然道:“在苍溟塔初见前辈,我们是敌非友,然而你威胁我也好、出剑也好,我总是觉得前辈是一位可亲近的长辈。因此我一路上才会跟着你的,谁知反惹人讨厌了。”
没料到一面之缘,自己给这少女竟会留下这么好的印象,沈慧薇轻轻咬唇,苦笑:“我对谁也不好。”
梦梅不由得轻轻地笑了起来:“前辈,你对人不好,便是救她、护她,为她疗伤,若是对人好了,那便如何?”
沈慧薇默然,听得梦梅怅然道:“对人好了,便是替他潜入苍溟塔,索取玉玺;对人好了,便是不顾强敌在侧,放下武器,任人宰割……唉,沈夫人,你真是――和我师傅所说一般无二呀。”
沈慧薇诧异地扬眉:“你师父?”
梦梅望着她,忽然微微地笑:“前辈,你知道么?华……我表姐真的很象你。”
“啊?”
“习惯,动作,表情,甚至是说话的语气,所有这些表姐和你一模一样。我想,她是有意无意地在模仿你吧?”
“……”虽说态度是淡淡的,但是还算温和的女子忽然不肯开口了,她本就有些气色苍白的脸,在一瞬间,忽然变得如透明一般的白,而眼睛里,却有万千复杂的光芒一转即逝。
梦梅无法猜想,自己无意中提到的一句,给眼前这个安然平静的女子会带来多大的冲击?
她转身低头而行,象是有着难以索解的心事,走得很慢,直到听见梦梅跌倒的响动,转回头来,梦梅单膝跪倒在地上,胸口那简单包扎的带子已经为鲜血所染透,少女额上全是冷汗,却闭唇不着一字。
明明是紧紧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寻求着她的保护,然而,面对她明确表示不想再有任何瓜葛以后,也并不出言求恳或死缠烂磨,忍痛的神色里含着三分倔强,三分孤傲,加上三分孤意的清冷。这个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和有教养的女孩,却和……小妍一样的执拗,个性鲜明。
“还是――送她到安全的地方罢?可是,她师父究竟是谁?”诈死的人,由衷不愿再度卷入是非,对于南宫梦梅的师父,她虽有些好奇,更多的却是畏戒,她只想避开一切可能的故旧熟人。
看着眼前痛苦不堪的姑娘,她无法让自己硬下心肠,终于叹了口气,问:
“往哪儿走?”
冰峰如削,盘桓若带,仰头之间,不见青空,只有层层密雪,雾气深绕,向下则若临绝地,无极深渊。芷蕾暗暗心惊,到了这个地方,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