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张开双臂,放空自己,仿佛一只蝴蝶一般从顶楼坠下来。
顾清歌的下坠速度很快。
她闭上了眼睛,应该很快就可以被大地母亲拥抱。
霍建亭,不要为我伤心…
我一直都希望你快乐…
一旁翠青的松树伸出手来,堪堪挡了一下她下滑的速度。
虽然有松枝挡了一下,可松枝毕竟还是太细了,很快,顾清歌就落到了地面上。
痛…
到处都是痛…
这个身体仿佛散了架一般,已然不再是自己的了。
如果痛是唯一的感觉,那么,是不是说明自己还活着?
她是不是应该感谢艾天齐?
是不是他早就看到了那颗茂盛的松树,才把自己推到这个位置?
谢谢你,艾天齐…
这是顾清歌最后的意识。
“顾清歌…”
随着顾清歌身子落向地面的那一刻,还在两百米开外的霍建亭风一般的驰过来。
“顾清歌,你这个蠢女人!”
“你要是敢给我死,老子就到阎王爷那里去要人!”
这一刻的霍建亭是慌乱不堪的。
他甚至崴掉了自己的鞋,光着一只脚直直朝着顾清歌下落的地方跑过来。
赤目如血。
仿佛受了伤的野兽一般,发出一声击碎人心的低吼。
“顾清歌…”
他把顾清歌紧紧抱在怀里,布满血丝的眼睛写满哀伤。
“顾清歌…”
“我不许你死!”1b5J8。
他半跪在地上,双手抱着那具小小的身体,眼角有泪滑落。
顾清歌,你不能死…
我还有好多话没和你说…
我还没有和你一起领结婚证…
所有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连艾天齐身旁仅有的两个人都吃惊不已。
“砰…”
艾天齐的上臂被击中,殷红的血流出来,瞬间就染红了他的衣裳。
埋伏在不远处的狙击手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子弹飞进艾天齐的胳膊里。
“操!暗算老子!”艾天齐一边骂,一边反自己藏起来。
脖子和上臂都受了伤,再战斗下去,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
他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手,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
眼下,最要紧的是,找个地方躲起来,收拾一下身上的伤口。
胳膊上的伤并不严重,不过是子弹打进了肉里。
最要命的是脖子上的伤,那个小女人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这样对他!
难道他对她不好吗?
在这种狼窝里,他这么维护她,换回来的,就是这种回报么?
小骗子,我记住你了!
“赶紧撤!”艾天齐向身后仅剩的两人发出命令。
两人也明白眼下的局势,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老大都说要撤了,谁还真想把命送在这里啊?
身后两个人拉住他,急急忙忙退向安全通道。
三个人狼狈逃离,哪里还有昔日大毒枭的一点点风采?
时间仿佛被凝结了。
漫天寒风里,只剩下霍建亭的心伤。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顾清歌,冷漠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脸。
顾清歌,你只是累了,睡着了,对不对?
以前,他明明那么讨厌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一刻,他的心那么疼?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了…
胸口下第二根肋骨的位子空荡荡的,世界一下子全部安静下来。
只剩下他和她。
霍建亭出现在王三五跟前的时候,王三五足足愣了有三分钟。
眼前这个双目如血,丢了一只鞋,连风衣也没穿的男人,还是平时那个倨傲冷情的老大吗?
他的唇已然没有了血色,连眼睛都是空洞的。
仿佛是一个木头人一般,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
一步一步机械的走着。
行尸走肉,不过如此。
“头儿,快看,嫂子的手指还在动…”
痴呆的霍建亭听到这句话时,瞳孔才重新有了焦距,他的眼珠缓缓移动,视线最终停落在顾清歌细白的指尖长。
那小巧如葱白一般的指尖,此时正微微的颤动着。
不止一下。清幕也的了。
霍建亭突然狂笑起来,抱起顾清歌奔着那辆军用悍马就飞了过去。
“王三五!”
“到!”从未见过老大这种落魄失神的样子,王三五在这一刻终于明白:老大怀里的那个女人,才是他最重要的人!
“开车,去医院!”
压抑着心底突然窜出来的那一股兴奋,他飞度上车,和王三五一起把怀里这个女人送往医院。
她还有呼吸…
她还有心跳…
她的身体还是温热的…
她的手指还在动…
部队随行的军医被霍建亭叫上了车,他一边命令王三五把车开的稳一些,一面又命令这个军医替顾清歌诊治。
她还活着…
活着就好…
不管她是不是残了废了,只要她还活着,这样就好…
此时的霍建亭又恢复了抗日那个不苟言笑的霍建亭,安安静静的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眼神却一直留在顾清歌的脸上。
军医虽然技术有限,可他至少还是医生,知道顾清歌的伤势如何。
头一遭,他没有向靠近顾清歌的男人骂脏话。
这个时候,只要顾清歌还活着,哪怕是让他当不成这个军长,他都不在乎。
他只要顾清歌活着!
军医在顾清歌身上窸窸窣窣弄了大半天,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报告军长…”
“病人的左腿小腿多处骨折,右臂也有轻微骨折,左大腿上受了枪伤,失血过多,再加上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心脏有些负荷不了,她只是暂时性的昏迷,很快就会苏醒过来。”
听完军医的报告,又让军医替顾清歌包扎了伤口,就把军医赶到了副驾驶位子上。
而他,则是坐到了后排,目不转睛的盯着顾清歌的脸。
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非要等到失去以后才后悔吗?
望着顾清歌因失血过多而呈现白色的脸,霍建亭有些恍惚。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一辈子都不会了解。
发觉她的呼吸渐渐增强,脸上的那一抹阴郁终于散去,双臂把她抱在怀里,仿佛是捧着什么宝贝一般。
顾清歌,等你好了,我就打结婚报告。
结婚!
军婚,一辈子都不能离的婚!
夏楠是我的过去,而你,是我的现在和将来。
艾天齐举枪瞄准自己的那一个动作他不是没有瞧见,只不过,她没想到顾清歌为了自己,竟然连命都不顾了。
顾清歌,你真蠢!
我是男人,男人生来就是要保护女人的!
你到好,非要强出头来保护我,你让我堂堂一军之长的面子往哪里搁?!
算了,这笔帐先记着,等你好了,我再慢慢跟你算。
原本灰白的脸色渐渐恢复,再看看怀里睡着的如玉一般的女人,霍建亭第一次觉得。
原来,幸福就是你在乎的那个人还活着。
她还在你身边。
不由得把怀中的女人抱的更紧一些,脸挨着她的脸。
顾清歌,从今天起,我一定会对你好…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顾清歌觉得,这一觉那么长。
长到几乎过完了她整个二十六年的人生。
眼皮那么重,身上那么痛。
却总有一股暖意源源不断的涌过来,温暖着她冰冷的身子。
是梦吗?
又或者她已经死了?
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象?
巨大的黑暗让她觉得恐慌,想到从楼顶坠落的那一幕,她的心不由得一紧。
突然张开眼睛,眼神空洞。
“不要把我丢下去…”
“不要…”
“霍建亭,你别过来…”
“他手上有枪…”
“他会杀了你的…”
她声嘶力竭的喊着,指甲划破了霍建亭的脸也不觉得。
“顾清歌…”
虽然脸被她的指甲划破,可霍建亭一点生气的意思也没有。
他把惊惶失措的顾清歌抱的更紧,一遍又一遍的吻着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