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的是钱,为啥不集资把路修宽点修好点?”我不解地问。
“是呀,我跟大龙提过几次:你是这儿的首富,出个头,召集大伙凑点钱,把路加宽两三米,免得我们开车提心吊胆的。可他就是不愿出头办这件事,只扫门前雪啊,典型的小农意识!”七根的话里含着火气与轻蔑。
我看了看左侧的陡坡,有点心惊发怵:“这个地方多危险,路再不加宽,迟早要出事的。”
“危险?还有比这更危险的哩!”七根凑近我几步:“你还不知道吧,当年日本鬼子把这金龙岭就掏挖得千疮百孔,现在好多矿点,上下左右尽是空的。我也跟大龙说过几次,没把握不安全的地方最好别干,少捞几个钱也没啥了不起。可他就是不听。”他当着我的面数落大龙,一点没有顾忌。
“他爹是老采金的了,为啥不说说他?”
“唉!现在大权握在大龙手里,他不听,老爷子有啥法子?今后只有靠你吹枕头风,枕边下令啦。”他说完咧嘴一笑,钻进了自己的驾驶室。
这时,顶牛的汽车已经错动,我也就驾着摩托车缓缓前行。不大一会,大龙家那红砖红瓦的三层正房的大院,已清晰在望了。
作品相关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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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龙家这处院子是前年秋天新盖的。红砖红瓦,里面全是雪白的墙,铺的水磨石地板,门窗都是银光闪闪的铝合金门窗,镶着明光瓦亮的大玻璃。其宽敞气派,远近几十里也是首屈一指的。大院前后共有三层院落,每层院落都由三间正房和两间厢房组成。第一层三间正房,东屋住着二龙、西屋住着住着汪师范傅、七根、大锁几个小工子,厢房里间是山妮的住房,外间是山妮做饭的伙房。第二层三间正房,大龙住东屋,西屋和其它两间厢房则做仓库,专门堆放粮食、炸药和一些机械零件什么的。第三层三间正房,大龙的父亲住着东屋,正房西屋和两间厢房里摆着二十几口半人高的大缸,里面都装满矿石面子,浸泡在氰化钠药水里。第三层正房的后面,是一个极严实的小院,三面围了二米多高的石墙,老爷子就在这小院里,靠着古老的办法,用一只小炭炉,一口小坩锅,不断地炼出金条金块。因此轻易不准外人进去,我也只在老爷子不炼金的时候,大龙陪我进去过一次,后院里充满了一种诱人的神秘感。
我骑着摩托,一直驶进这座显露着豪富的大院里。前院的院场挺大,差不多有半亩地的面积,院子右边一棵大杜梨树旁,矿石堆得像座山,四个小工正满头大汉地挥着铁锹,往碎矿机里装填矿石。从机器另一端倾泄出细如面粉的矿石面子。院子左边压水井旁,雇来给小工们做饭的山妮,正在哗哗地洗着一盆碧绿的豆角,脸红扑扑的,长得满秀气,就是肤色黑点,身材矮点,屁股大点,走路一扭一扭挺招惹男人目光的。她亲热地喊了一声“香云姐”。厢房门前,大龙的远房堂弟大锁倒提着塑料油桶往他开的拖拉机里加油。
我刚停车熄火,正巧大龙的父亲就迎面出来。我不好意思地喊了一声:“大伯。”
他笑了笑,笑得那样慈祥:“大龙也刚从外面回来,正在他屋里算帐哪,快去吧!”他说完,就蹲下去翻看矿石粉面子去了。别看他背有点驼,可身板很能硬朗,一顿还能吃半斤大米饭,是个勤劳忠厚而和善的老人。第一次见到他,我就觉得他是一个挺慈祥的长辈,打心眼里敬重他。
大龙也许是听到了摩托车声,立即从里边跑了出来,把我领进了他的房里。
“累了吧?”大龙从冰箱里取了罐饮料递给我,关切地询问。
“没事儿,三十里地,只用了二十三分钟。”我呷了口饮料,水很甜,有股枣花蜜的味道儿。
“证明开了吗?顺利不?”他拉我在炕沿上坐下,迫不及待地问。
“一路绿灯。你呢?”
“嘿嘿……没开成。我想等到过了春节再……”
“为啥?”我一下睁大眼睛,两道诧异的目光落到他那黑红的脸庞上:“你这人真是的,一会一个主意!”
“急啥,好饭不怕晚嘛。”
我生气地把脚一跺,把脸儿一扭,生起气来:“再不结婚我都该显怀了,让我咋抛头露面出去见人?当初都怪你猴急猴急的。”
他凑过来,象变戏法似地在我眼前展开两张纸,两个鲜红的印章,象两团火在我眼前跳动:“你瞅这是啥?村委会和乡里计生委的证明。”
我惊喜羞恼地挥起小拳头在他厚实的肩头捶了几拳:“你呀,真气死人了!”
“咱们吃过晌午饭就开车去县里,到民政局把结婚证办回来,我跟刘秘书已打过招呼,他让我带二斤喜糖,两瓶酒,一条带把的烟卷儿。我都准备妥啦,万事俱备,只欠你这东风,后天一早咱俩就一起远行渡蜜月去喽。”
他双手猛地捧住我的脸,我幸福地阖上双眼,微微张开双唇,承纳着他热烈的亲吻和爱抚。
······
两个多月前,也就是我俩定婚才半个多月,金龙峪来了一个皮影戏班,要唱全本的《五峰会》,一连要唱好多天。大龙把我接来看皮影戏。我对皮影戏不太感兴趣,看到半场就挤出了人群,回屋吃了个苹果,让他开车送我回柳镇。大龙趁大院里清静无人,突然我紧紧搂进怀里,便是一番充满激情的亲吻,直吻得我心慌气短,象块遇到高温的糖果,渐渐融化消失了,我俩欢爱缠绵成一团,两颗狂跳的心消融在一起,巨大的幸福快乐与甜蜜,似连绵不断地潮水迅速将我湮没。
皮影戏班在金龙峪唱了八天,我在金龙家也住了八天,等于渡了八天蜜月……半月前,我突然发现自己怀上了身孕,这才开始商量张罗着办结婚证。
······
咚咚!咚咚!强壮有力的脚步声闯进院里来,把我从沉醉甜蜜中拉回到现实中来。我赶紧挣出他的怀抱,挪到一尺远的地方坐下,摸摸滚烫的脸蛋,心口砰砰跳个不停。
“大哥”门帘一挑,大龙的弟弟二龙大步晃了进来。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粗壮的小伙子,脸型体态酷似大龙,说话翁声翁气的。大龙早给我说过,我的这位小叔子,小时候得过脑膜炎,留下了一点后遗症,显得有点呆傻愚笨,不识数,缺心眼。不过,干起活来却从不吝惜力气,身板壮得简直象头牛。金家的家产,这几年他也洒下不少的汗水。
“二龙,啥事?”大龙迎到门口去问。
“小工们跟俺说……”二龙的大舌头转动不灵,含混地说:“说你使人太狠,他们卖死命,咱家这回又发了大财,他们想再加点工钱。”
“简直是得寸进尺!”大龙忽地站起,绷紧了脸:“别人雇的小工每天只开十四、五块,我每天给他们开十六块,这在金龙峪百十来个矿点里还是蝎子尾巴独(毒)一份呢!我金大龙,哪点对不住他们?”
“大龙,冷静点。”我走上前去劝说着。
“香云,你不知道,我对小工们够好的了。除了工钱,我还给他们发劳保用品,靴子、手套、口罩、安全帽,样样齐备。而且,我还给每位小工上了人身保险,这些工钱外的开销,一年就是好几万块!我金大龙哪点亏待过他们?他们是吃着碗里的,还盯着锅里的,没个满足!瞧着咱发财,他们眼红!”他又转身对二龙说:“你回去告诉他们,不愿意干的可以马上算帐走人,我这儿绝不强留!我金大龙对他们问心无愧!”
二龙俯首贴耳地听着,不断地点头称是。临出门又回过头来,咧开厚嘴唇,露出一口黄板牙,对我点头一笑:“嫂子,你长得真俊真好看,将来我也娶一个你这样的漂亮媳妇,夜里点灯说话。”
二龙说罢嘎嘎笑着,大步向前院晃去。
大龙关了房门,在我身边坐下来,又想吻我,我扭头躲开了。
“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