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发出会心的笑,裘正也笑嘻嘻地一脸和气,只有我不明所以。事后我才听说裘正有个外号叫“救火队队长”,这个外号倒是满适合他的。
“我反对的真正原因是,”唐青树说到这里顿了顿,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后才接下去说,“是因为50万太少,至少应该80万!吴兄弟身为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如果薪水还不如长德集团的一个部门经理,会让他们笑话我们不懂得用人。总裁,您说呢?”
唐青树的这番话颇有点石破天惊的味道—;—;在场的人肯定都以为他反对给我加薪,不料,他说出来的话却是截然相反!
季兰亭点头道:“老唐说得有道理,就是这么办!我可不是那种小气鬼,等我们的吴总经理打垮了长德房地产,我还要给他加薪!我们用人不能看资历,而要看能力。在我们集团内,上至总经理,下至普通员工,谁有本事打垮长德集团,我同样升他的职,加他的薪!”
裘正不失时机地鼓起了掌,大家也跟着热烈鼓掌。
接下来的话题就转入讨论对付长德集团的对策中。别看季兰亭一把年纪,但一提到长德集团,他就像变成了孔武有力的年轻斗士。在商场上有几个竞争对手不是坏事,但如果连亲密的朋友也变成仇敌,那就有些可悲了。季兰亭和韩长德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直到有一个人倒下才结束。他们为的是什么?—;—;尊严?荣耀?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从目前两个集团的实力对比上看,酒店业兰亭集团略占优势;房地产业经过最近的较量,双方实力相当;零售业却是长德集团占了上风。当讨论到零售业时,负有重要责任的唐青树气定神闲,倒是一位副总经理破口大骂:“隆隆超市那个臭婆娘简直是神经病!我们每开一家分店,她就一定在附近也开一家分店,逼我们降价,跟去年相比,我们的利润已经薄了许多……”
我小声问裘正“臭婆娘”是谁?他回答说是一个四十多岁,离了婚的女人,名叫何清秀,是隆隆超市的总经理。
那位副总经理的诉苦结束后,唐青树发言:“兴兴超市的利润下降,我要负责。我觉得和隆隆超市的较量是越来越有趣了。我可以向总裁保证,眼前的困难是暂时的,我已经有办法彻底打败他们,当然,这还需要一段时间。”
有人问:“是什么办法?”
唐青树伸出他胖乎乎的手掌,很有信心地说:“五个字:擒贼先擒王!”
后来,他们让我发言,我推托说对兴兴超市的情况不了解,没有发言。
两个小时很快在这样的讨论中过去了。季兰亭留大家一起吃晚饭。
裘正建议道:“总裁今天兴致好,是不是给我们的大功臣题个字啊?”
季兰亭道:“好,我正有此意!”
工作人员立刻将笔墨纸砚送了上来。
季兰亭提起笔,蘸满浓墨,略一沉吟,就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上了“有志不在年高”这几个大字。
我感动了,这是对我最好的鼓励,代表了季先生对我毫无保留的信任。我要将这幅字装裱起来,挂在我的办公室,以鞭策自己。“士为知己者死”,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晚饭吃了一半,我的手机响了。拿起手机,听到了沈弘章焦急的声音:“吴总,你快回来吧,出事了!”
我问:“是什么事?”
他说:“你先回来吧,电话里说不清楚。”
我急忙向季兰亭告罪,他挽留道:“先吃完饭再办事吧!”
我说:“这件事很急,我还是先赶回去吧。”
季兰亭转向裘正说:“这样吧,让新芳菲大酒店给勤勇准备宵夜。”
裘正点头称是。
季兰亭又对我说:“勤勇啊,工作虽然重要,但要注意不要累坏了身体。”
唐青树也过来搂着我的肩膀说:“吴兄弟,改天我请你打球,咱哥俩联络联络感情。”
我一一谢过,这才出发。
路上,陆欣问我:“那个胖胖的家伙是什么人?”
我如实回答。
陆欣叫道:“那你不是和他平起平坐吗?为什么那么怕他?”
我说:“我什么时候怕他了?”
“还说没有?”陆欣道,“我知道了,你是怕打不过他!不过不要紧,我已经记住了他的车牌号码。”
陆欣的想法让我觉得好笑,我决定不与她争辩下去。
今天的经历让我有很不真实的感觉。那个唐青树看上去和季守诚是一路的,但是又对我特别“热情”,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有我的年薪眨眼间就从15万提高到80万,与当初我在宏德电器厂当技术员时相比,简直不可想象。这80万可以让我头疼好几天,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花光它。我一不喜欢别墅,二不喜欢汽车,三不喜欢收藏古董,所以这笔钱还是让家人帮我花吧:先给老爸、老妈买一套房子,让他们享享福,但是作为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买房子肯定花不了多少钱;再留一部分给弟弟读研究生,同时让他有一点闲钱去追女朋友;至于剩下的那一部分,我也不必费神去想了,就让银行替我保管着,看看今后能派上什么用场吧。
回到我的办公室,沈弘章已经等候多时了。
“说吧。”我没有多余的话。
“我今天约凤凰服装厂的钟厂长出来吃饭,想借他酒足饭饱的时候,把合同的事敲定下来,可他说老丈人生病了,他要去医院;我又打电话给那五位副厂长,他们也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
“前几趟他们不是有请必到吗?”我皱了皱眉头。
“我也觉得很奇怪,所以我立即派人去调查。刚才我收到消息,这六个人现在正在海之都大酒店与长德房地产的蓝副总把酒言欢,而且刚刚才和长德房地产签订了旧房改造的合同。”沈弘章说。
“这不是不讲信用吗?”陆欣叫了起来。
“商场上不讲信用的事多了!我只是不明白,我们和凤凰服装厂谈判这么机密的事,长德房地产是怎么知道的。”沈弘章说。
我陷入了沉思。这六位厂长从长德房地产得到的好处一定比我们给的更多。在中国办事、做生意,一定要给对方一点好处,这些好处只能给个人,而不能给他的单位,而且谈生意的时机最好在饭桌上,这就是游戏规则。我讨厌这样的游戏规则,劳民伤财且不说,有多少人因此耗费了宝贵的时间?有多少人因此吃坏了了身体,住进了医院?有多少人因此提心吊胆,害怕有一天进班房?这样的赔本生意怎么能做!还是公事公办的好吧!这才符合懒惰哲学的效率原则。但是,我还没有能力去改变这游戏规则,只能想想办法改变一些游戏中的人。没有当过总经理的人是不会知道总经理的应酬有那么多!幸亏有裘正安排饭局、桑拿、小姐,有沈弘章和他的那班手下负责陪酒,我常常是几杯酒下肚,说几句场面话就开溜。钟厂长这一班人关系到我们房地产业务的扩展,所以我特意多陪了他们几次,也安排了各种高档的节目让他们满意而归,没想到最后这些努力还是付诸东流!
“吴总,是不是把各部门经理都叫来?”沈弘章小心翼翼地问。
“好,你们两个打电话通知他们吧,就说我找他们有事,具体情况先不要告诉他们。如果有人没空,也可以不来。”我说。
陆欣给柳依打电话,边说边笑,挂断电话后,立刻向我汇报:“我刚才听到有个男中音很温柔地对柳依说话,虽然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说:‘柳依,好了吗?’我想,这个人肯定是柳依的男朋友!”
“她能来吗?”我问。
“恐怕来不了了吧。”
各部门经理陆续到达,只有柳依和余立身缺席。
沈弘章简单介绍了情况。
有人痛骂,有人叹气,然后大家都沉默了。
我知道各部门都为这个项目做了很多工作,准备大干一场。可就在我们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项目却被我们冤家对头抢去了,这能不让人丧气吗?
沈弘章又接了个电话,向大家宣布道:“一位业界的朋友告诉我,毕海已经联合了三家房地产公司,准备在我们购买的两块地附近进行成片经济适用房开发,看来他们想要全面插手我们的开发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