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应了一声,坐到了沙发上。
一条热腾腾的毛巾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接过来擦了擦脸。
“你快去睡吧!”
“嗯。”我应了一声,没有动。
“真是拿你没办法!”
接着我的西装被脱掉了,领带被解开了。
“起来!”
我站了起来,被推到了床边。
“你不会让我帮你脱鞋子吧?”
我脱掉鞋子,往床上一躺。
“你就这样睡觉吗?”
我低头一看,西裤还穿在身上。
我脱掉西裤,躺了下来。
被子盖到了我身上。
“闭上眼睛!”
我按照要求做了。
“真是个孩子!”我听到了窃笑声。
然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晚安。”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说。
我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湿润的唇印。
绿岛酒吧是个男人们发泄的好的地方。进门就看见对面墙上镶着一辆吉普,车身上布满花花绿绿的各种图案,那是酒客们信手涂鸦的杰作。吧台正面悬着一柄生锈的猎枪,旁边扣着一顶破了洞的牛仔帽。吧台右侧的墙角立着三个时刻准备享受拳头的橡皮假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余立身要约我来这里,但我还是来了。
一大杯啤酒下肚,余立身才说道:“吴总,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还行。”我说。
“每次我来这里,都可以把不愉快的事抛在脑后。”他深有感触地说,“等我退休了,我准备把这间酒吧买下来。”
我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个时刻准备把我赶下台的季守诚的死党,现在居然和我谈什么退休!
“勤勇,—;—;我叫你勤勇可以吗?在这里没有什么总经理、副总经理,只有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和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他说。
我喝了口酒,品味着他这番话的用意。
“你是不是以为,这次总公司任命我担任副总经理是我在背后做的手脚?”他顿了顿,加强语气说,“不是的!相反,是有人想要在我背后做手脚,甚至可能利用你来暗算我。”
我回忆起裘正对我说的那番话。
“怎么,你不相信?”见我没有反应,他干笑了两声道,“年轻人,我毕竟在这一行做了这么多年,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哼哼,兰亭集团决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我不管兰亭集团简单不简单,我只想把自己份内的事情做好。”我谨慎地说。
“好了,我们不谈这些扫兴的事。检查团来参观的事情还要有两三个星期才会结束,我们不能因为有人要来参观,就把公司发展的大事放下了,那是本末倒置。不知道你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我把球抛给了他。
“去年我们在省城搞了一个电子商城的项目。但是因为合作方恒华贸易有限公司涉嫌走私被法院查封,导致巨大的资金缺口,工程不得不停工。最近听说一帆集团对我们的项目表示了兴趣,如果我们能和他们成为合作伙伴,那么不仅仅是这一个项目,对扩大我们的企业知名度及进军全省市场都有莫大的好处。”
“这个一帆集团是干什么的?”我饶有兴趣地问。
“一帆集团是香港一帆国际在内地成立的一家公司,他们的幕后老板是香港著名的房地产商,现在香港的房地产发展空间越来越小,所以他们积极向内地发展。他们在房地产开发方面有丰富的经验,如果我们能通过合作向他们学习这方面的经验,对我们的发展将会有莫大的好处。”他回答道。
“这主意不错!我们是不是立即着手和他们谈判?”我跃跃欲试地说。
他冷哼了一声说:“哪有那么简单!现在多少比我们有实力的公司想和他们合作,人家看都不看一眼,我们算老几?你以为他们会把那篇《中国经济时报》的报道放在眼里吗?”
“既然他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你为什么又说要和他们合作?”我质疑道。
“正因为他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我们要想办法增加我们谈判的砝码,让他们觉得我们是值得考虑的合作对象。”他的眼睛熠熠放光,似乎在说一件很有把握的事。
“我们如何增加砝码?”我知道他还有下文。
“首先,我们要想办法通过ISO9002国际质量体系认证,从档次上与其他房地产公司拉开距离。我认识几个朋友,他们对申请ISO9002国际质量体系认证很有经验,我可以请他们帮忙。其次,我们还要在省城来几个大动作,引起他们的注意。这方面就要靠你想办法了。”他说。
我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说老余,我觉得你就像手里有绝活,却不肯传给徒弟的老艺人。你有这么好的主意,为什么不早说呢!”
“不是不说,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立刻就说。”他大大咧咧地说,“来,我们干杯!”浑然不像他平日的作风。
我推辞道:“再喝下去我会醉了。”
“不行,一定要喝!醉了也要喝!总经理不会喝酒,怎么和客户交流感情?怎么跟人家谈生意?”他的话不容质疑。
我只好硬着头皮端起了那一大杯黄澄澄的啤酒。
我觉得我们两个都有些醉了。因为我发觉我的舌头渐渐地开始不听使唤,而他的话越来越多,越来越肆无忌惮。
“你以为只有你们年轻人才有事业心,才敢冒险,而我们老头子一个个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保守派吗?你错了!虽然我再有个五六年就可以退休了,但我还是想干些事业。这样,等我老得走不动的时候,我还可以跟孙子吹吹我当年的辉煌业绩。”他提高了音量说。
“你孙子今年多大了?”我顺口问道。
“我的孙子还没出生呢!”他说。
“骗人!”我说。
“不骗你!”他信誓旦旦地说,“骗你我就是这个—;—;”他用手势在吧台上做出四条腿走路的姿势。
“我明白了,你的儿子还没结婚。”我说。
“胡说!我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对了,你见过我女儿吗?”他说。
“没有,我怎么会见过你女儿!”我说。
“那好,我给你看看她的照片。”他在身上到处摸索,终于从钱包里找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穿着红色时装,手中抱着一只考拉熊,笑得很灿烂的可爱少女。
“怎么样,漂亮吧?”他得意洋洋地说。
“还行。”我说。
“可惜就是命不好,得了肾病,她的青春年华全献给了医院。不过不要紧,她现在在国外最好的医院治疗,等做了换肾手术,她就可以完全康复了!”他说。
“真可惜!从照片上根本看不出她得了肾病。”我不无遗憾地说。
“等她回国以后,我们老俩口要好好陪陪她,补偿她这几年的损失。当然,还要给她找个体贴、能干的老公,再添个大胖小子,那就太幸福了!”说着说着,他用那双醉眼打量了我一番说:“你不是单身吗?我把女儿嫁给你怎么样?”
“不要,不要!哪有像你这样推销女儿的老爹!”我抗议道。
我们就这样说着胡话,喝着酒,再说胡话,再喝酒—;—;直到失去了知觉。
第三十章 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