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基跟着他走了,只留下贤叔。只见贤叔从船舱的角落里抽出一根管子,在什么地方拧了一下开关,一股冰冷的海水劈头盖脸而来。很快我的全身都湿透了,但是人也清醒了不少。
我不是那么容易认命的人。这么多年来,我努力实践着我创造的懒惰哲学,一次又一次地克敌制胜、化险为夷,才能获得今天的荣耀。我常用来对付敌人的两手就是攻其所惧和投其所好,这种方法既简单又有效。
想起刚才贤叔的种种表现,我计上心头。
我模仿香港电影里厉鬼的语气说道:“贤叔,我死了之后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你。”
贤叔吓得连水管都拿不稳,终于失手掉到了舱板上:“别别,别来找我,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你的仇人吧。”
“我不知道仇人的名字,我只认识你,是你害死我的。”我继续加重他的压力。
他吓得急忙双手合十,口中念道:“关老爷保佑,关老爷保佑!别让他的鬼魂来找我。”
“我是冤死的,关老爷最讲正义,所以他只会同情我,而不会保佑你。”我进一步打击他。
“我给你烧纸钱,很多很多纸钱,让你在下面风风光光的。”他几乎是哀求了。
“我不需要纸钱,只要你放了我。这样我不仅不会来找你,还会报答你。”我说。
“不行,老大会杀了我全家的。”
“你就说是我突然把你打晕了,然后自己跑出去投海的。”
“办不到。你要找我就来找我吧,我一个人承担。”贤叔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失算了,不得不缓和口气对他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老大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你死心吧,老大不可能放过你的。”他关上了水泵,不再跟我说一句话,走了出去,牢牢锁上了门。
不知过了多久,船速突然降了下来。舱门打开了,阿基和另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走了进来,把我拖了出去。
两道手电筒光在海面上晃动,一道来自这艘船,另一道来自前面的一艘大货轮。听说沿海走私的惯用手段是先将货运到接近沿海省份的公海,由众多内地小走私船接驳后,再分头运进内河,这样容易躲开稽查,这么看来,这艘货轮就扮演着类似的角色。
果然,老大率先登上了货轮,接着是贤叔还有我们。
我刚刚才站稳,就听老大说:“天快亮了,快点把事情办完,我请兄弟们喝一杯。”
阿基和另一个人闻言扑了上来。
我大叫:“等一下,我还有话说!”
“留着和阎王爷说吧。动手!”老大丝毫不为所动。
“亏你还当人家老大,难道连一个人的临终遗言都不敢听吗?”我大叫。
“好,有什么话你快说,我们赶时间开船。”我的激将法奏效了。
“这件事是机密,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说,我保证你听了不会后悔的。”我凝视着他,这是我最后的赌注。
他犹豫了片刻,吩咐道:“你们都退后。”
在他的所有兄弟都退出我们谈话范围之后,他走近我身边,但还和我保持着安全距离:“你可以说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开了口:“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我知道你正在发展自己的势力,很需要一笔秘密经费。我在香港有一个秘密户头,里面存有八百万,这笔钱只有我一个知道,取出来不会惊动香港或大陆的警方。”
“你想要什么条件?”他问。
“你放了我,让我到国外定居,我保证两年内不回大陆。你只要对外宣称我已经死了,我的仇人们给你的六十万就可以照收,那个荃姐也不会找你麻烦。”这一把我赌的是这个老大和荃姐之间有微妙的关系,而且我看出他不是一个甘居人下的人。
“废话!你以为有八百万就可以收买我?我们的生意不比你的小,每天几千万我都收过。况且我为什么让你多活两年后回大陆找我的麻烦?现在的香港已经不是九七之前的香港,你别当我是三岁小孩!”
“我知道你们做的生意很大,每天收几千万是很平常的事,但你想过没有,这几千万里面你能拿到几万?如果这些钱都是你的,我当然无话可说,可惜不是,否则你也不用冒这么大的风险到海上奔波。至于我回大陆后会不会找你的麻烦,你完全可以放心。你救了我的命,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找你的麻烦?再说香港是法治社会,要找你的麻烦一定要有证据,请问我有证据吗?别说我找不了你的麻烦,其他人也别想找你的麻烦,因为两年之后你已经是一帮之主了。”
我这番话似乎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吐掉了嘴里的牙签笑着说:“你平常说话都是这么动听吗?”
我松了一口气,不让喜悦的表情显露在脸上:“这么说,我们成交了?”
“谁和你成交了?”他突然变了脸,拍了一下手掌招呼手下过来,吩咐道:“马上动手!”
他的如狼似虎的手下扑了上来,把我身上的衣服撕得稀烂,只留下一条短裤。然后用一条很粗的绳子将我捆得结结实实。
一切的努力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我抬起头,仰望夜空。璀璨的群星在无边广阔的夜幕中闪耀着永恒的光辉,这是宇宙最豪华的剧场,每一天都上演着关于过去和未来的动人故事。他们的光芒是冷静而安详的,因为主角还没有登场。海风渐渐的暖和起来,海浪渐渐地平静下来,他们都在热切期待着又一个动人故事的开幕。
我欲乘风归去!
“抬起来!”
我飞起来了,就像荡秋千一样被人摇晃着,是那么舒服,那么惬意。
“扔!”
我就像一根羽毛飞向了天空,几个迴;转之后,落向了一个永远宁静,但又幽暗阴冷的世界。
我闭上了眼,任凭水花包围了我的躯体,又旋转着把我送向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