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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1 / 2)

>“那么我送你。”

送走琮之后,南宫?又去城中巡视了家中产业,回到府中已是黄昏,喝了几口下人送上的茶,他便信步走入落摧园。在南宫府的欲世园、晨往园、落摧园这三座园子中,落摧园的占地最大,景致也最为怡人,里面的山水花草鸟禽都是取自天然。走在里面常令人有种如处世外仙境之感。他忙完公务后,常会到处走走,当是散散心。

他沿着引入溪水的清流一直向前,穿过重重杨柳阴,又走过一座玉砌石桥,一路上花香鸟语,流水叮咚。又绕过一个花篱,他看见前面一个圆形的门,门上一匾题着四个字“七夕谁同”。

这是到了七夕汀了吗?南宫?立在门边,疑惑自己为何越走越想到这儿来,每次总会走着走着就不由自主地走到这里来。到底笪奴——即是七夕汀的主人——有什么吸引他的,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想亲近她?

此时,里面传来声声清脆的铃音,他心一动,想起了七年前刚入府的笪奴。

第一次见到笪奴,南宫?的全部精神就被她吸引住了。

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衣裙,立于众多紫紫红红中是那么的显眼。特别是她身上的那些青色云铃,随着她轻移莲步,轻轻地荡出一声声的天籁之音。那声音似乎有特殊的魔力,能够让人全神贯注地去随它而动。

当时她是一个生意伙伴送给他生辰礼物的十二个女子其中之一。据说她是一个歌舞妓,但她实在不像风尘女子。同来的别的女子不是兴高采烈地环视着南宫家的装潢,就是一个劲地向南宫?猛抛媚眼。只有她,始终一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姿态。

她吸引了他的注意,成功地让他留下她,成为南宫府的七夫人,一个妾。

如今,也已过了七年了,经过了七年的相处,他也知道了她的为人,知道她的甘于平淡。她永远也不会争宠,更不会恃宠而骄。她好像天生不是做姬妾的料,但她却是他的妾,他最在意的一个女人。

那脆脆的铃声隔着围墙一声声地往他耳里送。南宫?深吸口气,终于走入了七夕汀中。夕阳的余辉为七夕汀的千百竿翠竹镀上一身金衣。在那微微晃动的竹叶下,笪奴一身青绿色的衣裙,脸上带着淡得几不可见的笑容,神情极为祥和。她的青葱玉指轻轻抚着翠竹的枝节,眼中有种显而易见的满足和欣赏,清风拂来,竹叶的沙沙声伴着她身上的玉铃声,极为悦耳动听。

她看到他,眼中没有丝毫的波动,既不喜也不惊,只是有一贯的清淡神色,身边的丫环向他请安。

她走上前,向南宫?屈身一福,“爷安好!”

南宫?淡淡地点点头,“你看起来很怡然自得!不用问就知道你在这里过得不错。”

第7节:第一章 公主落难(4)

笪奴垂首,“托爷的福!”

“知道吗?”南宫?盯着她低垂的头,“这些年来,在这府中的女子们大都会做出许多来事让我注意她们、宠爱她们,只有你像空气一样,自进府那天之后,就从未主动露过脸,要是我不来,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见到你吧!”

“回爷的话,笪奴不知。爷何时想见笪奴,让人传令,笪奴定当遵命前去见爷,实在不敢有劳爷亲往。”笪奴的声音毫无起伏。

南宫?挑眉,早已习惯了她与众不同的想法。只是她这样子根本不像一个会争宠的小妾,更像一个惟命是从的奴仆。说不定在她心中,她更愿意做他的仆从而非妾室。

一拂袖,他走进房里。她忙带着众奴婢跟进去。

南宫?靠在椅子里,看她亲自端盆倒水拧毛巾、点炭炉、架壶烫酒。她的袖子卷了起来,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戴着那双迷人心肺的玉铃铛,不知怎的,一样是端水煮酒,她做来却总有种特别优雅清娴的味道,每个动作都宛如流水行云般,让人觉得特别的舒服。

虽知她在进府之前是个歌舞妓,但他总觉得她实在不像风尘女子。

其实要真论起来,他也说不出笪奴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她没有风尘中的脂粉味,也没有世外仙姝的清灵感。举手投足间没有大家闺秀的高贵典雅,也不像小家碧玉的羞涩素妍。以他阅人无数的眼光都看不出她的底细,也够见她的聪明和深沉了。

有时他也会猜想她是否也曾有一段无人知晓的过去,只是她不说,他便也不问,有些事情,说开了反而不如不知得好。

接过她递上前的毛巾,擦了把脸,他吩咐道:“今晚我就在这吃了。”

“是。”笪奴起身低声地向仆人交代菜色。

饭菜很快就上了一桌,两人相偎而坐。与笪奴一起吃饭,总是特别的安静,他不开口,她也绝不会开口。只偶尔她会为南宫?斟酒夹菜。他是极享受这种详和宁静的,要是和别的女子同桌,她们肯定会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这种时候,笪奴的无言与沉默便成了一种难得的珍贵,那是属于家的温暖。

饭后,笪奴为南宫?弹了一首《醉清铃》。

“青山如黛花鸟语,佳人似水颜如玉。翠竹节节入云天,脆铃声声传九霄。美人仙貌君子逑,君子之才妾身慕。愿奴生来花月容,倾国倾城倾君心。愿君怜惜侬心情,恋容恋美恋妾身。君既逑妾,君当知奴意。奴之心如月,皎洁为君郎,奴之心如铃,声声为君响。月入水浸波,君醉否?”

这是一曲青楼歌,但由笪奴唱来,却别有一番风味,让他百听不厌。玉铃声声,君醉否?醉了醉了,他早就醉了,醉在她的铃声中、她的歌中、她的梦中、她的明眸里。

南宫?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看着她纤手柔荑轻轻抚过琴弦,流泻出幽柔婉转的弦音;看着她轻启樱唇贝齿现,伴着腕上铃铛的清悦之音,声音宛如玉盘珠落般清脆。那是怎样的清越剔透,又是怎样的清淡冷冽,又是怎样的清醇醉人?

第8节:第一章 公主落难(5)

那琴音歌声中有平淡、有缠绵哀凄、有悲怨动人,如泣如诉动人心魄、迷人心魂、令人心醉。而他的心就随着她律动……他正觉微醺之际,琴声却在这时乍然而止。

他心一跳,看向笪奴。

笪奴起身向他福了一礼,“爷,琴弦断了,打搅爷的雅兴,笪奴心中有愧。”

“哦,那就算了,你给我跳支舞吧。”

“是。”

笪奴福身,一阵轻风吹来,她的衣袂裙带轻轻晃动,在清心悦耳的铃声中,她就像一个仙子般走到他面前,为他翩翩起舞。随着她的一摇一摆,一挥一旋,铃声轻轻泻出,一股属于女人的香味也幽幽飘荡,南宫?直直地盯着她,好像置身于百花争妍的春天,周身蜂飞蝶绕。而她舞在花草中,一双眼睛如星星般深邃闪亮,深深地蛊惑着他。让他整个人、整颗心不能自拔地陷在里面,陷在那梦幻般的铃声中、陷在那缥缈的幽悠馨香中、陷在那如星般明亮美丽的眸子中,一直地沉沦、沉沦……

呵!今生遇到她,他注定了是摆脱不掉了!

他不知道接下来他做了些什么事,只知道他想抱她,然后她在他怀中……房里的丫环不知何时全退下了,房里的烛火不知何时也全灭了,只剩下一室的旖旎,一室的缠绵……

几束晨光由窗外射了进来,照在床前的梳妆台上。南宫?闭着眼翻个身,伸手一揽,没人?他睁开眼,罗帐低垂,而他的枕边早已空空如也,依稀只有一缕幽香绕鼻轻飘。他下了床披上长袍,打开房门,廊外竹林下一抹雪白的身影吸引住他的目光,她正伫立在竹下抚弄着含露的竹枝。

南宫?挑挑眉,轻轻地走上前,“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早起?”在他身边的女人有哪一个会自动地离开他身畔?

听到他的声音,笪奴飞快地回头,福了福身,“爷早。”然后又忙着叫人服侍他漱口洗脸。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啊?爷,笪奴一贯如此,若爷不喜欢,笪奴会改。”

他微微一笑,他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有时会希望她在他身边多待一刻,让他多拥一会温香暖玉。

吃过早饭后,南宫?起身道:“今天要去城东谈一笔生意,还要去汇醇楼查账,事情多着呢!我先走了。”她从未问过他的行踪,然而在她面前,他不习惯瞒着什么,那些话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笪奴恭送爷。”

果真不能期望她有别的话,南宫?暗笑自己。走到门口时,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今天穿好一点,晚上我还来。”

“是。”笪奴福身。她永远都是那么多礼,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主子。”南宫?刚走,一个侍女便叫住了笪奴。

“云断?”笪奴回头,能这么叫她的,天下只有两个人。

“主子,今天是初三,梦残该在等我们了。”云断说。

“不是还早吗?”

“我会早去早回。”

笪奴暗叹口气,“走吧!”

南宫府的后方,有一片幽静深密的枫林,在深秋季节,树叶红艳得像火,迎风摇动招拂,密密的枫叶透着几束晨光,美得幽幻凄深。走在树下,清凉的空气给人一种幽爽的感觉。踏在落地的红叶上,就似漫步在五彩缤纷的花瓣上。

第9节:第一章 公主落难(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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