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好一阵子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直到宇文泫轻声打破了沉默。“我……现在就走吧。”
柳烟凝想也没有多想，就脱口而出：“你好歹也等明天再走啊！”
“……！”宇文泫知道柳烟凝是舍不得自己，心中既是喜悦，又有几分苦涩——即使等到明天又能如何？今天走和明天走，又有什么区别？既然反正都要别离，倒不如走得干脆些。但即使理智是这么想的，宇文泫又哪里忍心拒绝柳烟凝的要求？“好，我明天再走。”
“………………”柳烟凝心中的所思所想，和宇文泫却是一模一样。
两人正在尴尬当中，忽见一个身影推门而入，正是何温。“烟凝，我回来了！”
“咦？温哥哥今天回来得那么早？”柳烟凝笑着迎了上去，像往常一般帮他脱下了外套，挂了起来。他问完那句话，才觉得是多此一问了——何温自然是不想让他和宇文泫多独处的。
“呵呵，就是今天格外想你。”何温在柳烟凝额上吻了一口。他平时既不会说这种肉麻话，也绝不会当着旁人的面和柳烟凝那么亲热，今天在潜意识里就是想让宇文泫知难而退。
柳烟凝略带羞涩地笑了笑，知道何温心里所想，也故意回吻他一下。
宇文泫见两人之间如
此亲昵，心里难受得要命，但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淡淡招呼了一句：“何大夫，你回来了啊。”
何温也冲他礼貌的一笑。“嗯，宇文公子看来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对了，烟凝，”他把目光转回了柳烟凝身上，晃了晃手中提着的袋子，“看，我给你买了好多你最爱吃的栗子。”
听到“栗子”两个字的一刹那，宇文泫和柳烟凝两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宇文泫自己最爱吃栗子，却从来不知道柳烟凝也爱吃这个。
其实，柳烟凝从前在柳府也是很少吃的，就是嫌这个剥起来麻烦。虽然可以让巧儿帮他剥，但他通常也不忍心像宇文泫一样理所当然地使唤别人做这做那。后来进了宫，为了练习帮宇文泫剥栗子，自己当然要把多余的消灭掉，也就渐渐喜欢上了吃这个。
柳烟凝不去看宇文泫的目光，努力保持着平静地神色道：“嗯，温哥哥，你放在那里吧。”
何温哪里知道栗子这东西还有那么多“典故”，也就随手放在了桌上。“咦？忆儿呢？他怎么不像往常一样出来迎我？”
柳烟凝叹了口气。“他在里屋休息呢。他今天受人怂恿，打伤了一个人的额头，还差点就伤到人家的眼睛了，真是吓死我了！”
何温一听这话，就知道柳忆巧是挨了父亲的打，心里担心，忙道：“那我进去看看他。”他话音一落，就转身进屋去了。
于是大厅里又剩下了宇文泫和柳烟凝两个人。
宇文泫拿起了那袋栗子，费力地剥了一个，然后递给柳烟凝。“烟凝，来，我剥给你吃。”
“……你？！”柳烟凝万万没有想到两人之间还会有一切都倒过来的这一天。
宇文泫微微一笑。“现在我们都是平民百姓了，我伺候伺候你也没有什么。”
“………………”柳烟凝只觉得心中波涛翻滚，但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得张口吃了下去。
就这样，宇文泫也为柳烟凝剥了好些栗子，自己却始终没有吃上一颗。“呵，一直一直剥，却不能自己吃一口，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这种感觉那么难受……烟凝，你真傻。”
“……你才傻……”柳烟凝的声音已经不由自主地哽咽了起来，“你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你是想让我永远也忘不掉你吗？！”
“那么，我不做这些，你就能忘掉我吗？！”宇文泫反问，“你看，都已经五年过去了，你还……”
“别说了！”柳烟凝终于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掉头就走，“我也去看看忆儿。”
☆、第 31 章
当天，何温和柳烟凝都再也没有跟宇文泫说过一句话。
到了晚上，柳烟凝和何温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只觉得辗转难眠。
“……烟凝……”何温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不会怪你。”
“……温哥哥？！”柳烟凝被突如其来的话语吓了一大跳，“你……你怎么会这么说……你不要误会，我和宇文泫之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哎……”何温长叹了一口气，“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烟凝，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吗……这五年来，你有真正开心过吗？你……有真正爱过我吗？”
“……！！”柳烟凝闻言猛的一惊，“我……我……”
“不用回答了。”何温苦笑着打断了他，“如果这个答案是爱过，你用得着如此犹豫吗？”
“……温哥哥……对不起……”柳烟凝眼中的泪水涔涔而下，“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地爱上你的……”
何温摇了摇头，温柔地轻轻拭掉他脸上的泪。“小傻瓜……爱不爱上这种事，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吗？就像你很努力地想要忘掉宇文泫，不是一样也忘不掉？”
“……温哥哥，你说这番话，是想把我推给宇文泫？”
何温连忙斩钉截铁地否认：“不是不是，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尊重你的选择。你如果希望继续和我在一起，我当然求之不得了。”
“………………”柳烟凝侧过头，沉默了良久。何温实在是对他太好太温柔了。可是，他真的喜欢那么温柔的男人吗？此时此刻，就算何温因为吃醋而对他粗暴地发泄一番，他心中也会是甜的。可是如此隐忍，如此客气，如此看似全心全意为对方着想的何温，却让他怎么也爱不起来——呵，人难道就真的那么犯贱吗？非要别人对自己凶才会爱上？……不，大概也不是这样。如果那个人是宇文泫，霸道也好，温柔也好，他都会爱得不得了……是啊，难道现在还能否认这个事实吗？不管这些年他如何努力去遗忘，宇文泫始终都在他的心中。他忽然想起的前些日子听说的一件事：被宇文斌休掉的妻子，终于找到了一个真正爱她的好男人。那么，自己这样继续和何温在一起，对何温就公平吗？何温难道没有追求他真正幸福的权力？
这样想了很多很多，很久很久之后，柳烟凝终于再次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何温当然知道这三个字这次意味着什么。即使作好了这种心理准备，他一时间还是感到一阵万箭穿心之痛。
等好不容易从这种疼痛中略微缓和了一些之后，他才道：“不过，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把你让给他。”
“……啊？！”这话倒是大大出乎了柳烟凝的意料。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宇文泫，你听着，”何温一脸严肃地对宇文泫道，“我和烟凝已经商量好了，他喜欢我，却也放不下你，所以我们决定，以后我们就三个人在一起，你觉得如何？”
“……什么？！”宇文泫吓了一大跳，“我……我们三个人？！”
“对啊，这样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吗？你有意见？”
“……这……这……”宇文泫努力地思考了一下。这虽然听起来的确是皆大欢喜，也的确可以实现他继续和柳烟凝在一起的愿望了，可是……可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对，很奇怪，太奇怪了，这样怎么行呢？！“……我看，我还是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