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吗?”黑岩射手一手拄着无形利刃,一手扶着额头,冷冰冰地说道。
“愧疚?”许天时甩了甩右手,看似凄惨的伤势眨眼间便恢复如初,再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这个还真没有……话说洒家为什么要愧疚?”
黑岩射手倒吸一口冷气,十分干脆地持着利刃冲了上来。风在她身后狂躁地宣泄着自己的愤怒,大地更是裂开了数十道深深的裂痕。
“哈,幸好不是在地球上开战。”许天时自嘲地笑了笑,尾巴嗖地插进了地面。下一刻,大地绽裂出无数道缝隙,接着便在轰然巨响中分崩离析。大块大块的陆地翘了起来,接着又砸了下去,仿佛天崩地裂的末日。
“不然洒家的技能不是用不出来了么?”
黑岩射手如同一只灵巧的松鼠般在碎裂的大地上跳跃不休,仿佛化作了狂风。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站在唯一一块完好地面上的魔神孽龙。
“如果你认为这就是洒家的技能……”许天时看着冲来的少女,不由叹了口气,“那你还真是不了解魔神孽龙的脾性啊。”
黑岩射手面上不动声色,速度却又快了两分。她总觉得对面那个自称是“魔神孽龙”的家伙淡定过头了,难道他就那么笃定自己没有针对不死性的对策?
“虽说魔神孽龙只是比孽龙多了两个字,但是呢,”许天时身周无形的云纹聚散不定,演化出种种玄奥的轨迹,“洒家的身体里不仅流着孽龙那躁动不安的血,还流淌着完美魔神那比孽龙还要可怕的毁灭之血啊……”
他眼中的竖瞳中透着浓浓的兴奋,毁灭之意几乎要溢出眼眶一般。
“既然不用担心善后问题……那就来见识下吧,只属于魔神孽龙的云纹!”
“魔孽云纹。地枢!”
聚散不定的云纹骤然一停,接着飞速演化出了数个玄奥无比的符文。与此同时,破碎的大地发出隆隆怒吼,如同活过来了似地以黑岩射手为中心旋转起来,转瞬间便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大圈。
“完整的地枢应该是将众星汇聚成一体的……不过算了,这样也能将就一下。”许天时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伸出了右手,接着凌空虚握。
“安静的睡一觉吧……BlackRockShooter。”
下一刻,彷如天体的大地“轰”地一声聚成了紧密的球体。
第六百六十四章魔孽之誓,应断苍天!
“……总感觉不会这么轻松啊。”许天时收回右手,轻轻叹了口气。别看天上的大球似乎挺结实的样子,实际上真不一定能困住对方。这里毕竟是属于黑岩射手的世界,他的云纹再怎么强力也无法支配太多本地的力量。
所谓的“地枢”,既有“地之中心”的意思,又有“扭转大地”的含义。而且这里的“地”并非常规意义上的“土地”,它是一种概念化的“地”。在我们的认知中,“地”一直都在我们脚下,是我们俯视即可观之的东西。因此,“地”的广义概念便应该是“下”。
“以一点为中心,扭曲、转动‘下’这个概念所包括的一切”,才是地枢的正确用法。
“你,真的没有丝毫愧疚吗?”硕大的岩石球中传出了黑岩射手沉闷的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听不出丝毫感情。
“好的不灵坏的灵……我是乌鸦嘴吗喂。”许天时一边在心里吐槽自己,一边嬉皮笑脸地朗声回道:“姑娘,洒家该愧疚什么?是胖揍了你一顿,还是监禁了你?”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岩石球上突然崩开了一条细小的裂纹。这道痕迹就像蜿蜒而行的长蛇,一点点地向外辐射而去,速度越来越快。
“这种水平的禁锢,根本谈不上‘囚笼’,也算不上‘监禁’。”
黑岩射手话音刚落,硕大的石球便轰然爆炸。碎裂的石块像是子弹似地射向四周,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啸声。
许天时随意地挥了挥手,拂去了****自己的碎片。与此同时,无形的云纹如同活物般分出一道道触手,悄无声息地围向黑岩射手。
“姑娘,你就这么希望别人监禁你?还是你想见识下洒家的动真格的囚笼?”
黑岩射手似是对围拢而来的无形触手毫无所觉,依旧维持着冷冰冰的语调。
“监禁?囚笼?”她身上纤尘未染,看起来和初见时毫无二致,“一直有人陪伴的你,知道什么?”
黑岩射手缓步前行,苍翠若晴空的眸中闪着冰寒彻骨的光泽。坚硬的皮靴每与地面接触一次,便有数十块碎石被踩成粉末。一股荒蛮的杀意自她瘦弱的身躯上猛然腾起,彷如一只从神话中走出来的洪荒凶兽。
“监禁?你什么时候体会过被人监禁的感觉?现在,你身边有一群视你为领袖的同伴。他们愿意为你流泪,为你流血,为你奋战,甚至为你抛弃生命。你体会过完全没人关心的日子么?哪怕只是一天而已?”
“没有,对吧?”黑岩射手张开右手,掌心流转着靛蓝的火光,“不管是未来、现在还是过去,你的人生中都没出现过真正的‘孤单’。就算是你自以为黑暗到想死的过去,不一样有许天晴陪着你吗?就算是你因为错杀翡翠心音而陷入了自我否定的崩溃,你的同伴们不也一直陪着你,不离不弃?”
黑岩射手掌中的火光向下延伸,慢慢凝聚出了利刃的外形。
“你从没经历过监禁,一次也没有!你不知道被关在漆黑、狭小的屋子里是怎样的孤独,你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无所依靠,你根本不知道!你不懂吧?那些真正被监禁的人,他们根本找不到,甚至想不出谁可以依靠,谁又可能回来拯救自己!”
少女张开左手,熊熊蓝火冷冷地燃烧起来,就和她的语调一样寒彻人心。
“囚笼?你的囚笼在哪里?”火焰向下滴落,慢慢地凝出了一具硕大巨炮的雏形,“和平年代的家?呵,如果那里也能被称为‘囚笼’,那你对这个词的理解还真是廉价的可怕。”
天青色的火焰顺着手臂向上爬去,又造出了一套狰狞臂甲的模子。
“你以为被人束缚着,就是囚笼?你以为被人威胁着,就是囚笼?你以为这末世,就是囚笼?”黑岩射手咬着嘴唇,身上透出的杀意愈来愈盛,“我告诉你,这什么都不算!你体会过吗?没人在意你是不是受了委屈,没人关心你今天是不是吃了饭,没人重视你每一次恶作剧成功后那份小小的窃喜,没人知道你为什么而开心、为什么而痛苦,没人在乎你的感动、你的悲伤……”
少女的声音微微发颤,握着武器的手也在轻轻颤抖。
“没人可以撒娇,没人可以哭诉,没人可以陪伴,没人,没人,没人!”她深吸口气,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似地吼道:“因为在别人眼里,你只是一件还算有点价值的工具,仅此而已。亲人?友人?恋人?不,你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就连敌人都没有!”
“天地再大、再广阔算什么?屋子再小、再黑暗又算什么?这无望的世界,这黯淡的人生,这不该存在的生命,本身就是个……‘囚笼’!”
黑岩射手在许天时身前停下脚步,面色又恢复成了一贯的冰冷。
“不管是‘监禁’还是‘囚笼,’亦或是‘孤独’、‘绝望’……这类词汇从你嘴里说出来,总会让人非常、非常、非常地生气。听见别人说孤独了,你就凑上去感慨两句‘我也很孤独啊’;看到别人伤心了,你就贴过去流两滴廉价的眼泪。至于他们的心情,他们的感受,你根本就不在乎。知道吗?你就像个无病呻吟的盛世诗人,只知道随声附和,竭尽全力让自己装出一副‘我和你们没有不同’、‘你们的遭遇我感同身受’的虚伪模样。”
苍蓝色的火焰悄悄地熄灭,只留下一套狰狞、可怖的纯黑重铠。这甲没有一丝缝隙,周身遍布锋利的倒刺,唯独缺少了配套的头盔。
“舌绽莲花不一定所有人都做得到,但漂亮话却谁都会说。就像那句‘你的悲剧,由我终结’,说的真是好听。可你在乎过那些被你杀死之人的感受吗?你自己说出的话,你理解其中的真意吗?你用自己的心、用自己的行动去履行了吗?那些死在你手里的恶魔,你还记得他们的样貌吗?那些你曾答应过他们的事情、许下的诺言,你真的还记得吗?”
黑岩射手抬起右手,锋利的武士刀反射着冷冷的寒光。
“你救了曾经的‘忘却录音’许天叶,没错,没人可以否认。可那是你发自内心去做的么?如果不是上白泽慧音提醒你,如果不是贪图‘破界冥妖’和‘忘却录音’的战斗力,你还能记起她是谁?别说你不知道死于你同伴之手的恶魔都是谁,她们从未对你隐瞒过任何事情!”
“就像现在,你一头闯进我仅剩的一片晴空,疯狂地破坏着、肆虐着,却根本没有任何愧疚!因为你占着所谓的大义,因为你最后肯定还会说一句‘你的悲剧,由我终结’,然后心安理得的遗忘掉今天的事情!”
“说到底,你也这只是个伪善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