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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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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出那声“不”的,正是现在挡在凌风他们面前的秦婉。她刚从昏厥中苏醒,便拼尽全力冲了出来,然而还是晚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回视凌风的眼里尽是绝望。奋力地夺过凌风和裘叶手中的枪,狠命砸到地上。接着,抬手颤抖着递给凌风一只信封:“这是你要的理由!”

夏安然看着怀里出的气远多于进的气的上官晴,脑中一片尖啸,全身的神经就要爆裂,可竟有一个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出:“快逃……!”上官晴甚至在推她。

于是,几乎毫无概念,毫无方向地,她本能起身便跑,拼尽全力地跑。

所有的枪口随着她的身影转移,只等着凌风他们的一声令下。

信瓤随着威尼斯的轻柔和风飘到地上,凌风空洞的眼神望着夏安然的身影消失,一直没有发出声音。

陆翎正抱住气息奄奄的上官晴,他不相信这瞬间的变故,他过度悲伤的眼色让上官晴胸中涌起刺痛。她想起了阿劭那个“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他是她后来的生命里唯一一个真诚敬爱她的人,没有心机,没有索求,纯粹因为她对他的恩情,哪怕被她伤害也宁愿理解她、不记恨她的人。

她伸手想去触摸他挂满泪水的脸,这一动,却让她身上的枪眼涌出更多的血,她的喉咙也在被不断冒出的腥味填满。她用尽力气说:“翎……翎儿……这是妈妈的选择,也是报应……记……记住,不要恨……不要恨……”

又一口血涌上来,阻碍了她继续想说的话,那铁锈味的液体堵住了她的气管,她再没有力气咯出,陆翎失声痛哭的样子越来越模糊,耳管也被越来越大声的河风灌满。她游移的思绪想到了很多零碎的片断,有贵族学校的制服,女孩银铃的笑声,负气的婚礼,破损的莲花,先是憎恨、后是感激的秦劭……想到了“青之日”,夏安然穿着蓝色制服,瀑布长发伴衬的笑容,她轻轻在她的头上插了一朵花,说:“晴,这是定情之物。”……

陆翎一动不动地抱着她,感受体温从她的身体里不断流逝……

“凌少爷,来听凌总裁说几句话吧!”颜医生神色严峻。

凌风从未感受到如此翻江倒海的眩晕。在身边人的帮助下,他踉跄着跪倒在凌儒涵床边,抓住了多年没有触碰的父亲的手,冰冷,苍老的手。

凌儒涵看着他,脸上涌起满足的神情,用尽全力使他不可遏制地剧烈咳嗽,胸口紧紧包扎的绷带被深红浸染。他眼睛紧紧盯着旁边不断落泪的秦婉,许同轻推了她一把,她立即跪到凌风旁边,同凌风一起握住了父亲的手。

凌儒涵用力握了握这两只交叠的手,终于缓和下来,一边喘气一边说:“风儿……我这一生……都沿着……祖辈的路,从没想过……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我希望你……跟婉儿……可以……有自己的思想……好好地……咳咳……发展凌氏……咳咳……咳……”猛烈的咳嗽声让他无法再说话,他只好再次用力握了他们的手。

“爸爸……是……”凌风泣不成声。

凌儒涵满意了,他的手无力地松开,咳嗽也永远停止。

窗外的夜风吹动河道里的水,轻轻拍打在露台下面的墙上,拍打在陆翎紧抱着陆夫人的无人河畔,拍打在夏安然仓促奔跑的脚边。

这一瞬,所有的人都真切地感受到,威尼斯确实在下沉……

事情差不多处理妥当了,再有一个小时,凌风就要连夜回台湾。

凌风替终于安定了情绪的秦婉压好了被子,放开了她正在注射点滴的手,看了看床头柜上那个银质相框中母亲年轻时候的笑容,走出房门。

轻轻敲门,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便自己旋开门把走了进去。

没有开灯,陆翎静静站在窗边,河道里水波的反光映上他的脸。他回过头,神色平静:“她怎样了?”

凌风淡淡地:“没有关系了。”

“嗯。”陆翎轻应。

凌风走过去,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坦然面对他,他们的变化都太大,大到如同被奔腾的洪流冲刷,无法找到当初的方向。但他还是直直地,没有一丝迟疑地走过去,迎着他直视他的眸子,伸出胳膊挽住他。

两人一同看着窗外,两条手臂如同爱人般紧紧相贴。

月色好皎洁,让人仿佛可以忘记自身的污秽。夜风微寒,似乎带着津甜,那原本弥漫的血腥早已被涤荡干净。

“留在巴黎那边的行李,我会让人给你送过去的。”

凌风沉默,他看着月下各种事物的剪影,有教堂的尖顶,有摇曳的树枝,有近处的房屋。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忆。

陆翎忽然笑道:“我们……再合奏一曲勃拉姆斯?”

凌风看看他,没有说话。

“或者,再来比比剑术?”

凌风轻抚上他的头发:“不用了。”

陆翎仍笑着,自顾自地:“那么,把我们一直没做的做完吧!……你先来也不要紧……”他突然转头,眼睛痛苦地看着离他很近的凌风的脸,仍笑,“一直都你来也不要紧!”

“……不用了!”凌风的心猛烈抽搐,他搂紧陆翎的肩。

“不用了吗?”陆翎眼神涣散,笑着喃喃道,“嗯,不用了,这样就好。”

凌风的心一阵绞痛,在陆翎安稳地靠上他的肩,身体却很快不可遏制地抽搐时,忍不住两行泪滚落。

已经不用了。

他们十指紧扣。他们体温无间地交汇。他们的灵魂早已结合得没有任何缝隙。

这样就好。

“梓音,一起……我们一起生活!”

“安然,这是不可能的。”

“难道你宁愿跟一个同你毫无感情可言的人一起生活而不肯跟我走吗?”

“别说了安然,这是命运。我很喜欢你,但是,我们永远是不可能的……”

慌不择路也不停歇地跑着,喘息声不断地被抛到耳后,其实身体的力量早就已经消失殆尽,她如此机械地奔跑,只是为了逃避一旦松懈将面对的恐慌。

脑子里回响起那段决然的对话,正是它让她念念不忘,也正是它改变了她从那以后的人生。她当然也忆起了她唯一一封没有寄出的信,信里写着:“……梓音,不要怪我,是你逼我走上这一步的……你知道每当我看到你跟凌儒涵甜蜜对视的时候,轻言细语的时候,我是那么地揪心吗?……当年负气嫁作人妇,是我这一生最愚蠢的错误……得不到的,我也不会拱手让人,你了解我……所以,明天,我会去你身边,在你最美的时候把你送给上帝,让他替我保护你……我会想办法彻底毁了凌氏,因为逼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人,就是凌儒涵,是凌家的上上下下……我恨!我要整个凌氏改成我夏安然的姓!……然后,我会去陪你,我高贵的,优雅的,亲爱的你……”

终于,跑上一座石拱桥时,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被上升的桥面轻轻一绊,便全身瘫软地跌倒。一直藏在腰间的手枪摔了出来,她捡起它,木然地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往事就要崩溃她的灵魂,她要在此之前阻止它们。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了,他一掌劈开她的枪,同时射出的子弹改变方向,擦着她的额角射向空中。

额角被擦伤了,血从创口沁出,顺着她光滑的肌肤流了下来。这一切似乎并不如他下一刻的动作更让她震惊。

心痛地端详着她的脸,贾郁鸿凑近,温润的嘴唇吻上她的伤口。

在回过神的同时,夏安然一下推开他,冷冷地笑道:“你来干什么?”

贾郁鸿坦然地看着她:“来让你跟我一起生活。”

“哈哈!”夏安然凄厉地笑着,“这是我听到过的最愚蠢的笑话!”她突然放低声调,逼近贾郁鸿,语气透着刺骨的刻薄,“你知道,我是永远不可能对你有任何感觉的。”

“我知道。”他很平静。

“我爱的人是舒梓音!”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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