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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放心,如此佳句,不如让在下把它附在这些传奇里吧。如此既可给天下人欣赏,又籍此昭告了无名作者的存在。”
“那就随您的意思了。”
兰尘瞅瞅那幅画,一边转身离开,一边道:“严老板,下次来的时候,还请您可以把配了词的这卷美人图拿来,让兰尘再看看。”
“这是当然的,姑娘想看,可以随时来我这书铺,在下必以贵宾之礼相待。”
“您太客气了,请留步,兰尘告辞。”
看出兰尘的坚持,严陌瑛也就不再相送,待兰尘她们消失在门外,他便踱到那卷美人图跟前。
画中佳人,那样纤细如竹的背影会让人不由幻想她到底是怎样的人间绝色。
可是世间美人何其多,清雅与华丽之间,又如何分得出个明明白白的高下?真正能以“绝色”相称的,往往不在于容貌是怎样的倾城倾国!
出了重瑛书铺,兰尘便和萧寂筠往随风小筑的方向回去。仍跟先前一样,兰尘心情愉悦地看着黄昏的街市风景。夕阳挑在旁边酒楼的飞檐上,映着檐下一串长长的风铃,仿佛正要飞走的气球,攘攘的街道着实清净了几分,摊贩和行人都已少了许多,可以不用闪避来往人群的感觉很好。
萧寂筠走在兰尘身边差半步的距离,半份心思放在神情怡然的兰尘身上。若说之前她主要是小心兰尘的安全的话,那么这会儿,萧寂筠倒是难得地对自家公子突然带回来的这名女子泛起了好奇心。
到底是些怎样的故事,竟然可以让堂堂严家二公子喝彩?
严陌瑛,这个名字兰尘没听过,但萧寂筠当然知道。不止因为严二公子早年曾才智动昭国,更重要的是,为昭国教育官方人才的玉昆书院,多年来都掌握在严家人手中,而严家如今的家主严赓任礼部尚书已多年,他们有从中考核与遴选官员的权力。虽说如今,这严家似乎是只闻大公子严陌华才名日盛,而未见少年时曾名动京师的二公子有什么不凡动静。
但那个严陌瑛啊,就像公子曾经说的:那样的经世之才,真的不过是少年时期的昙花一现么?
在京城视野中突然消失了好几年的天才,如今却是这间鼎鼎有名的重瑛书铺的主人,实在是不能让人相信,严家的二公子已然才尽!就像那孟家的孟四公子一样。
应该也不会这么凑巧有同名同相貌的人吧!
绸缎庄的招牌晃入萧寂筠眼中,想起萧泽的吩咐,她拉住兰尘。
“兰姑娘。”
“怎么了,寂筠?”
“忘了吗?公子说姑娘难得出来,不妨看看有什么中意的衣料,也好买回去做些衣裳。姑娘除了带来的那些衣服,别的就都是我拿来的,也不晓得那些花色、款式是否合姑娘的意。
“哦。”兰尘抬头看看那间绸缎庄,挺大的店铺,都这时候了,还客流不断。她有点想进去见识见识了,可是这年头,店大的都会欺客,她又不买,何必自讨没趣儿,便笑道:“不用了,你拿来的衣服全都很好啊,非常漂亮,我根本没必要再买。”
“那,别的东西呢?”
萧寂筠觉得兰尘在街上转的时候,对好多小玩意儿都显得挺有兴趣的,虽然她都只是看,从没问过价格。
“随风小筑里什么都有,我真的是不用购物了,寂筠你有什么要买的吗?我可以陪你去。”
“不,没有。”
“那我们就回去吧。”
都这么说了,萧寂筠也就只好随着兰尘继续前行。但还没等她们走过绸缎庄的大门,一个惊喜的声音从店铺的台阶上响起。
“是兰姑娘吗?”
紧跟着,一名男子几步跨过来,萧寂筠往前迈了一步,半掩住兰尘。寻常装扮的男子面容朴实,身材健壮,兰尘觉得似乎有点熟悉,可是请原谅,她向来不太擅长记人的长相。
萧寂筠的美貌让男子愣了几秒,然后歉意地笑笑,稍稍退后一步,对兰尘道。
“兰姑娘,是我呀,冯家庄的冯天成。我妹妹绿岫两个月前多亏姑娘相救,才免了当街遭人羞辱,这份恩情,我们冯家一直都想好好谢谢姑娘呢。”
“啊,是冯二哥。”
兰尘想起来了,这位是冯大婶的二儿子。
“真巧啊,冯二哥是今天来渌州的么?”
“是呀,我来拿我爹娘、大嫂和绿岫她们在这儿订做的衣裳,还有要给兰姑娘你送信。”
“咦?”
接过冯天成递来的信笺,兰尘一边展开,一边听他说道。
“绿岫及笈和大哥的孩子满月,我娘打算一起操办,更喜庆些,大家都希望兰姑娘可以来我们家做客呢。”
“及笈?”兰尘愣了一下,随即淡淡地笑了,“哦,绿岫要满十六岁了啊,真快!是十天后吗?”
“对,就是十天后,兰姑娘有空来么?”
折好信,兰尘笑道。
“现在不好说,得先向主人家告个假才知道,不过我会尽量去的。”
“那就好,姑娘可以的话,一定要来。”
“嗯,谢谢!”
绸缎庄里传来一迭叫声,冯天成忙道。
“伙计在叫我了,兰姑娘,你可记得十天后要去呀。”
“好的,我知道了,冯二哥你快去忙你的吧。”
得到兰尘允诺的冯天成笑着跑进绸缎庄,两人便继续慢慢向前走。路边街角,行人三三两两走过,没人在意刚才这番平常的对话是否被什么人听了去。
“寂筠,随风小筑的人,可以请到这样的假吗?”
兰尘对萧寂筠挥挥手中的信,问道。
“以往倒是没有人用这个理由告假呢,不过,你跟公子说清楚了,他应该会同意的。”
“这样啊,那我该想想送什么礼物了,就算公子不同意我请假,至少也找人带两份礼物过去。”
兰尘开始认真地看向两侧的店铺,及笈是成年礼,还有小孩子满月,都是重要的事,也许该打听下这昭国有没有什么特定的风俗。
第二卷 渌州琐事 第五章 冯家庄的宴会
和兰尘的悠然不同,一名比冯天成早两步迈出绸缎庄的青年男子在她们走后,狂喜地朝着相反方向飞奔而去。
拐过几条街,他跑进渌州刺史府,两条消息让刺史张银忠的浪荡儿子一时笑得残忍,一时笑得猥琐。
“好,好,终于叫本公子找到了。那女人,给我把衙门里的大刑都准备好,绝对要叫她知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儿。”
“是,公子,小的们一定替公子报仇。”
跪在地上报信的男子攥紧了肥男随手丢来的赏赐,那么大块的银子看得旁边的奴才们眼都红了,跟着就有人抢起来。
“公子,虽说又见到了那女人,可还是不知道到底她到底是哪家的奴婢。不如让小的先帮公子找到那个冯家庄和那位小姐,这样公子才能美人也得到了,仇人也抓到了。”
“嗯,不错,好,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做好了,本公子重重有赏。”
“是,谢公子。”
奴才们欣喜万分,只觉得主子那身肥肉都变成白花花的银子砸过来了,当下就有人争着去找寻小小的冯家庄。
突然一声断喝随着猛地推开门的响声传来。
“胡闹!”
肥男吓了一跳,待看见进门的中年男子身后还跟着母亲后,肥男放下心来。他笑着向父亲行礼,然后跟定母亲。
“爹,您这是怎么了?还没看见孩儿,就先骂上孩儿了。”
“还敢说!你刚刚在吩咐他们什么?啊,你当着爹的面再说一遍?”
张银忠看着儿子那张没出息的脸,怒火不住地升。
“我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以为这渌州还是那小小的会昌,可以由得你在大街上撒野?你给我数数,渌州有多少世家大族?有多少豪门巨贾?有多少江湖上呼风唤雨的门派?你要是欺上谁家的姑娘,惹了谁家的公子,你以为你爹我一个才当渌州刺史半年的人,能挡得了他们吗?”
“您操什么心哪?会在街上自己走路的还是大家族的贵人吗?”
“那你骚扰地方,以为这话就不会传到圣上耳朵里去?”张银忠对独子的愚蠢已经受够了,“这是渌州,是渌州!除了京城,圣上最看重的就是渌州!”
重重地拍一下桌子,张银忠凭借良好的官场修养努力让自己顺下气来。
“听好了,不准你再去街上胡闹。刚才你让他们去找的那什么姑娘,趁早作罢,给我好好地呆在府里。还有,你们几个,要是再敢怂恿主子出去闯祸,看我不打断你们那两条狗腿!”
肥男急了,看着父亲甩袖要走,他连忙拉住母亲。
“儿啊,娘也要说你了,看你都这么大的人,还每天不定个性儿。你要真有喜欢的姑娘,记下了,叫人去买回来也好啊。总在街上胡闹的,要被人顶出去,都是算到你爹头上,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