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京城似乎都在人们的欢呼声里震动。街道好似一条奔腾的河流,所有人都在叫着一个名字,连那些被妻女拖来,心中还带着不屑的男人们也跟着叫起来。
“沈元帅!”
“东静王妃!”
“沈大元帅——”
看着眼前热烈的景况,兰尘歪了歪头,看着安安静静坐在身边俯视着走过来的军阵,神色间全是兴奋的兰萧,嘴角露出一点微笑。感觉到这视线,兰萧转过头来。
“娘,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想你会不会有这一天给娘看啊?”
“不可能,我将来要做海王的嘛。”
兰萧很果断地打断兰尘对儿子未来的幻想,顿了顿,又安慰道。
“不过,我可以让娘看到我的船队扬帆穿过大海时的场景啊,那会更壮观的,不是吗?娘您自己都给我描述过。”
兰尘急忙点头,连连道。
“好,好,娘非常期待哟!呵呵,刚才说的话不过是被眼前这种情绪暂时感染罢了,娘当然记得小萧的愿望,你要朝这个方向努力喽!”
“嗯,我知道。”
兰萧点点头,他早习惯了,自家这位娘亲从来主张人生该当自主。
“——娘。”
“嗯?”
“你小时候,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希望呢?”
“我呀……”
兰尘托着下巴看看儿子,又看看天空,目光远了些许,她看回街道上,笑道。
“我小时候,也想过做这样率领千军万马的元帅,唔,不止这个,还多着呢。不过越长大,人看得越多,想得越多,那许多念头就都慢慢淡了,娘的人生,就这样平平常常地坐看云起尘落,也是活出了自己的一番滋味。哦,对了,培养个有能耐掌控海运的儿子呀,呵呵呵,也挺有趣!”
抿了抿嘴唇,兰萧也跟着笑了出来,黑亮的眼睛在蓝天的映衬下飞扬着少年人激荡的神采。他侧头看着浑不似别人家母亲的这养母,笑道。
“可是,娘,江里边儿的风浪稍大点,你就晕船呐。”
“呃……娘不是在用秋千锻炼着吗?”
“但是你也不会水呀。”
“啊——哈哈哈,你的船总不至于这么不结实吧。”
“船肯定是会结实的,不过我听出过海的船工们说,海上的风浪可不是江里能比的喔。”
“……那样的话,我会游泳也没用吧。”
兰萧脸上的笑容少有地灿烂,他只瞧着母亲不说话。兰尘讪笑着避开视线,她从屋脊上站起来,朝长街那头望去。
“哎呀呀,再过去就进皇城了,看不到了哩。可惜,我还挺想看看皇帝接见的盛况呢!唉,要是能在金銮殿的屋顶上找到个位子就好喽!”
兰萧瞅着母亲,再看看他们母子如今坐的地儿,高高的屋顶上视野的确好。
“坐在金銮殿的屋顶上啊……”
“好了好了,咱们现在就算能去,肯定也是趴在瓦上顶多露出双眼睛偷看,虽说现在也到秋天了,不过中午的大太阳呀,可不得晒死人!得啦,回家吧,小萧。来,扶娘一把啊,我再从这树上下去。”
“哦,好。”
兰萧答应着站起身,他朝军队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长街尽头高耸的皇城城楼阻断了视线,却可见它蓝天下的轮廓壮丽华美。果然就像母亲说的,衬着欢腾的人群,那有如盛世的歌呢。
在兰尘所无法看到的皇城内,沈盈川的军队在来迎的太子等人的带领下直往宫城而去。
门禁大开,沈盈川翻身下马,孟栩、严陌瑛等人也跟着下来,随沈盈川与太子举步走入宫城。从长街排起的御林军在这里更是壁立如林,宫门开阔,更可见内部无比宽阔的广场上旌旗飘扬,宫侍依礼列于中央道上,旁边百官静候。
太子侧身抬臂,对这位传奇般的婶母恭敬道。
“王妃,父皇已在金銮殿中等候了,请!”
“沈盈川不敢逾越,太子殿下先请!”
以武将的礼节拱了拱手,沈盈川微笑着谦让。几番让过后,两人同时步入宫门。一路进去,直行到了金銮殿上。
“西北道军兵马大元帅沈盈川叩见吾皇万岁!”
随着沈盈川清朗的声音铿然响彻金銮殿,孟栩等人也随之拜倒于御阶前。弘光帝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头顶,这才道。
“众位爱卿,平身!”
“谢圣上!”
行过叩谢礼后,众人站起身,沈盈川禀道。
“圣上,臣妇自弘光五年领兵马大元帅印出征西北,今已将西梁逐出国境,且见良机不可失,遂大胆率兵继续追击,攻克西梁。西梁降帝及宗室已奉旨带回京中,现在宫门外等候,恭请圣上裁决。”
弘光帝点点头,道。
“王妃呈上的折子,朕已看过,一年多艰苦征战,辛苦众位爱卿了。”
“臣妇不敢。”
“众位凯旋归来,战功之事,朕已与丞相及众位尚书商议过,宣旨!”
旁边捧着诏书的侍宦立刻上前两步,打开锦帛,大声宣读起皇帝的封赏旨意来。谋臣自孟栩以下,武将自刘若风以下,不管是在这金銮殿上的,还是仍戍守西北的,按照兵部慎重理出的战事履历,一一获得官爵或者财富美女上的赏赐。惟独,没有沈盈川的名字。
侍宦终于念完了长长的诏书,沈盈川又带众人一番领旨谢恩的叩拜后,弘光帝的视线才从庆王宁王身上移向沈盈川,他慢慢道。
“东静王妃,此次出征,当数王妃功勋最为卓著。然卿乃为女子,又已贵为我朝亲王正妃,以这等功绩,朕着实不知该赐予王妃何等赏赐了。不知,王妃可有何意见?不妨说来与朕听听。”
弘光帝此话一放出,金銮殿上似乎都可以听到抽气声了。皇帝这话,简直就等于让沈盈川自己决定赏赐内容,这等恩宠,果然是非比寻常。严陌瑛静静地站在队列中,目不斜视,便只可以看见沈盈川修长的背影。
“谢圣上隆恩,然臣妇如今所得,确实已足堪令世间女子欣羡满足。所谓品级、财富上,臣妇已是东静王妃,自不愁富贵,而这些年圣上、太后念臣妇孤儿寡母,赏赐十分丰厚,臣妇也没什么可向圣上索要的了。”
居高临下,弘光帝的目光在朝臣中穿梭。
“这样的话,朕可如何公示天下?赏罚分明,乃是朕明令天下之言。如今王妃立下此等大功,朕不赏,百姓怎么信服于朕?”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