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锅子前边煎鱼的老妈把火关小了点儿，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摸了摸，小声说：“鱼汤里头给你放香菜，好么？”
他怔了一下，把老妈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了贴，也挺小声地说：“好……”
“别让你哥听见了，他现在还是不乐意吃香菜。”老妈手在他脸上贴着，声音里除了哭累了的发哑，还有一点儿心疼的无奈，“你看你笑得跟哭似的，真丑。”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闭着眼睛把半张脸都埋进了老妈手心里，他感觉到老妈的手指拨弄着自己的额发，耳畔的碎发，把凌乱的理理整齐。锅子里煎鱼的气味非常香，金黄色的油汪汪，老妈放下了手，往里加了烧开的水，盖上锅盖让汤熬着。
“小北，答应妈一件事。”老妈看着锅盖孔里冒出来的蒸汽，忽然说，“以后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在你哥前头说算了。你哥心甘情愿跟着你走了这条路，你不能把他丢在半道上自己走了。”
“你俩是兄弟。虽然现在敞开说了要做情人，但以后再怎么闹掰了，天生还是要回家过节吃饭，我跟你爸哪天要是看见你俩在饭桌上谁也不认识谁，指定把你跟你哥都抽得出不了这个家门。”
老妈很平静地说着，掀开盖子把豆腐码进了锅里，往汤里撒了点儿盐，又把锅盖盖上了。
“……你不能后悔。说出口就没有回头的路了。兄弟也好，情人也罢，只要你俩都觉得好，那以后跟从前其实也没什么两样。就这个事儿，你能做到么？”
他很认真地点点头，一颗泪从扑扇的睫毛间冒了出来，打在自己手上是凉的。他呆了一下，似乎没意识到自己流泪了，抬手很快地把它擦掉了。老妈哎哟了一声扔了锅铲过来捧他的脸，表情终于是微笑着的了，说：“别哭了哎，一会儿让你哥看见该念我了。你跟你哥都多久没在妈面前哭过鼻子了？刚在门口看见你俩的时候我还以为哪儿两只兔子上家来了呢。我看今晚就不该炖鱼汤，该炒点胡萝卜菜什么的……以南过来！”
阳台上正跟老爸说着话的杜以南过来了，老妈把他往厨房门口那头推了一把，对杜以南摆了摆手：“带你弟洗把脸去，弄得跟什么似的。”
老爸也跟着过来了，从人缝里钻进了厨房门开始摘菜洗菜。杜以南朝老妈咧嘴笑了笑，拉着他往外边走边问：“妈，鱼汤里搁香菜了么？”老妈刚打开锅盖往里放了一大把香菜：“这不巧了啊。”
杜以南把他抓进卫生间里，带上了门，镜子里映出对望的两个人，他开口刚想喊一声哥就被杜以南堵了回去。他哥几乎是扑过来亲的他，反正没费什么神就亲到了底，唇舌厮磨的细微水声在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回响得很放肆，他从指尖到心脏连着根儿一颤，错手往洗手台上撑了一下，把水龙头给推开了。哗啦啦水声遮掩住了他俩弄出来的暧昧动静，他心头松了一松，晕头转向地也搂住了他哥的腰，略显急躁地开始回应着这个同样急躁的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吻没能持续很久。还是他先往杜以南胸膛上抵了抵，意思是再亲下去就收不了场了，心里却有些懊恼自己的年轻。杜以南会意地松开他，舌尖探出唇边舔了舔，绞断一线透明的水丝，半眯起来的眼睛里映着笑意，明明什么也还没说，他却从那里面读到了略带调侃的意思，小腹以下控制不住又是一紧，原本只藏在心里的懊恼就流露到表情上来了。
杜以南当做没看见，笑着到水龙头底下沾了些水凑过来给他擦脸，问：跟妈说什么了？
妈让我跟你好好的，不能闹分手。他一边说，闭着眼睛让杜以南的手指在自己脸上轻轻擦着，凉凉的痒痒的。哪天真闹了，她跟老爸就要抽我俩，嗯，不对……是我不能跟你提分手。不能半道上丢下你走了，因为是我把你带进坑里的……话还没有说完，杜以南给他擦脸的动作停了，温热的唇又覆了上来，他的呼吸急促了半拍，努力在吻湿漉漉的间隙里把那两句忐忑的话给说完整了：那你会么？哥，你会想跟我分手吗？唔……
杜以南咬着他的唇瓣不搭话，又把他按在洗手台上好一通蹂躏他到满眼水意迷蒙才松手，贴在他耳朵边喘着气说：“先别问我。你刚在爸妈面前说，不是故意喜欢我的？”
他没说话，点了点头，手还撑着洗手台，杜以南一条腿顶在他两腿之间，姿势有点儿别扭，他小心地往后靠了靠。
“是不是故意的啊。”杜以南也往后退了退，呼吸不匀地看着他问，唇角还勾着一点儿笑，明显是在逗他的意思。
“不是。”他把水龙头给关了，胡乱抹了抹脸看着他哥，“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了。不是故意的。”
杜以南愣了一下，没想过他会这么说，张了张嘴最后靠过来把他搂进了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说：“乖乖……”
乖乖是什么鬼？他听了耳朵根有点儿发热，伸手也搂了搂他哥，只觉得这两天心跳到简直快要死：“出去好不好？一会儿老妈要问……”
“啊？啊，是。”杜以南像是被他一句话从哪里把魂儿喊了回来，知道不好意思了，终于松开他的腰，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弄了点水继续给他脸上擦了擦，又拿毛巾弄湿了给他眼睛上敷着，两个人关在卫生间里头鬼鬼祟祟半天，老爸老妈居然也没来敲门，多少有些太阳底下做贼的心虚。磨蹭完杜以南拉着他悄悄开门出来，能看得见厨房里老爸老妈的背影。他有些出神地站在他哥旁边，忽然觉得恍惚，身体轻飘飘发软，像是灵魂刚刚才从阴雨连绵的异国他乡逃出，一下子越过分界，回到有人气跟太阳味儿的生根地，心里缺的漏的最软和的窟窿都被甘心妥协的爱打好了补丁。杜以南拉着他的手好暖好热，刚亲过他的唇看起来依旧红润，他侧过脸读他哥脸蛋上的每一寸，那双因为眼角微微上扬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总是眉头一挑含着笑，这个被他这样看了十几年的人忽然就是他的了。
“看什么呢？”杜以南的目光收回他身上来了，扫了他两眼凑到他耳朵边说，“能不拿这眼神儿盯着我么？你这样我特别想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