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叫对弈,边下棋边聊天叫手谈。我与这位读者朋友为了见面聊天各自点了饮料:我与往常一样要了一杯冷饮,对方说什么都不喝,可能是不愿教人请客。我不清楚她能不能喝咖啡,便要了热牛N,点单后才想起还有一种消化疾病叫r糖不耐。我手捧自己的大杯饮料,迫不及待去x1,等混着香草味咖啡的冰碴子流入口腔,才想起这么做仿佛一大群人聚餐时我先动筷,多少有些不礼貌。服务生小姐把盛在杯碟里的热牛N端了上来,对方不知是对我还是对服务生轻轻道过谢,接着小心翼翼地——应当是尽可能做出不使我认为她对这杯牛N感到厌恶的动作——缓缓推开碟子,两臂交叠搭在桌面上,看向我道:“老师,您为什么不出书?您应该出书的呀。”过去在网上,也有人曾问我为什么不转战出版界。我对自己作品的销路没有自信,清楚对方大多是随口一说,或是对出书这件事毫无概念,认为出书就像去打印店打印材料一样简单。这位读者朋友口中的“出书”到底属于哪一种,我认为没有究明的必要,可以仅仅视作一种恭维。
“出书很麻烦,看上去挺不错,其实不赚钱的。”我这么答过,略去了对“老师”这个称呼理当作出的不快反应。我不是什么老师,只是一个可能都不清楚颓废主义到底是什么的颓废主义者,一个在学生看来稍有些年长的普通社会人。我不配为人师表,不该因为自己会写几篇文章就心存傲慢。我在这里完全没有反驳对方对我的称呼,单纯是怕麻烦,亦唯恐“老师”在对方心中压根儿不是什么高尚的称呼。而我以“出书不赚钱”来应答,也不是真的在意钱不钱的问题。我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她自己写的初衷只因所谓的“文以载道”。我宁愿被视为一个功利主义者,一个满脑子装着钞票、不在意作品价值的凡夫俗子。在人前袒露自己卑微的内心,在我看来实在很下贱。如前所述,这也是我窳劣的一角。
“老师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就好了。没必要勉强自己的。”她微笑道,这句看似无懈可击的安慰之辞却让我难以招架。我不明白她所说的“勉强”指的是什么。莫非是窥见我憔悴的面容和Y沉的脸sE,觉察到写书于我早已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吗?我今天打着寻找新素材的旗号与她见面,也想过听完一通话g脆封笔算了。毕竟她不是网站或出版社派来的编辑,听了她的话,写与不写的自由皆在我一人。这才是我的本意。想起了自己的真实意图,我不禁懒于再同此人卖关子,寒暄来寒暄去,大家也只是见一面就散了的关系,无须如此前后铺垫。正在我为此而琢磨回话的当儿,她又说:“您之前说还没想好接下来写什么,其实歇一段时间也没关系。虽然很想看到您的新作,但还是老师您的感受最重要。”
“啊啊,的确。是没想好要写什么。或许歇一歇也不会好,可能真像‘江郎才尽’那个词说的那样,我以后大概也就这样了。”我接下她的敬辞,再g脆顺水推舟,甩出一个符合颓废主义者身份的谦辞。但若果如她所说,我自此暂且封笔,抑或如我所说永远不再写作,今日何必在此见面,又如何引出她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呢?这一切对话不过出自基本的人情礼貌,是不得不走的流程。说实在的,我认为大部分家都厌恶此类流程,恨不得直奔主题,无奈现实里并无此类捷径。再则,我说这是人情礼貌,却并不觉得彼此的应答很高明。我相信对方要向我提供写作素材,以此激励我继续创作的意志十之有九,而我也对她后续将摆出的种种说法、甚至对其本人亦怀有兴味。但我们无法在此直抒x臆,只能在瞻前顾后之间,覆上各类虚伪的矫饰。我极度厌恶人的虚伪。但我自己又何尝不是虚伪之至?到这里我难免忆起一些不愉快的事,兀自从衣兜里m0出烟盒,“我能cH0U烟吗?”我确信纵然她同样有着呼x1道疾病,也难以回绝我这半强迫式的请求。
“没关系。”我一面期待她对nV人cH0U烟的反应——是否会因对方是自己欣赏的人姑且予以宽宥,抑或逆转原本的良好印象——却见她把更挨近自己座位的烟灰缸轻轻推了过来,稍事张望,然后平静地说,“这里没贴禁止x1烟的标识。您cH0U吧。”
“不好意思。”我叼住烟PGU,点了火,迅速x1完第一口,“老毛病了,每天都得cH0U,这习惯不好。以后怕是会得癌症吧。”我把烟夹在右手指间,笑着说道。
“那倒也不是。我妈妈以前也cH0U烟。”
“现在呢?戒了吗?”我压着凳子向后挪了几步,错开些距离,又注意不使指间溢出的烟气沾到对方身上。
“不知道,大概偶尔还会cH0U吧。”
“这个东西的确不容易戒掉,也没辙儿。哪怕自己不cH0U,出到公共场合x1别人的二手烟还是一样。想拔除这恶习,非得Ga0什么禁烟令不可。但我看得癌可b什么禁令可怕多了。不怕Si的不是照x1不误嘛。再说了,卷烟厂可乐见其成。有利可图才是最要紧的。”
“是这样。”她面庞微垂,好似陷入沉Y,抑或是厌恶我如此头头是道。我前面一直在说自己不喜社交,又自认为是颓废主义者,这并不意味着我不善交际、生来寡言少语。这个社会希求没有个X的个T,JiNg于抹平所有人的棱角,我貌似大隐隐于市,享受被视作异类的孤寂,内心深处未必不是圆滑世故的。我曾经也以一派或曰圆滑或曰乖张的态度度日,以为如此便能被当作“会来事儿”的家伙,足以融入“正常人的生活”。碍于自己也曾为之,时至今日仍不认为迎合别人是十分可耻的事。有时我甚至不惮于袒露自己的弱点,尽管我在前面说这很下贱——这应当源于一种由自nVe引发的快感。此种快感与肺病患者cH0U烟产生的奇异感觉异曲同工。我用另一只手并拢的四指拍了拍x口,“别看我这么个烟枪,这里问题大得很。”
“老师的肺有问题吗?”
“还好,现代医学能治好。放以前应该会Si人吧。”
“记得您在书里说肺结核是作家病。”
“有这回事。但我不是什么作家啊。况且也就那么几个大文豪得了肺病给人铭记,得肺病Si了的无名小辈大有人在。要是哪天我得了什么现代医学都治不好的病,大概也要变成其中之一吧。”多数人当对此类关涉生Si的玩笑无甚忌讳。好b人人都知道念叨“痛得要Si”却并不会Si。轻视生命观,将Si亡视作口头的玩笑,及至垂危又恨不能竭尽全力延长终将消逝的生命,哪怕付出一切代价换来的只是久远痛苦的短暂延续。好Si不如赖活着。结核是不能“好Si”的病。等待对方沉默的时间,我用力吮了两口烟头,烟雾像长条的白sE纱巾一样飘向中空。我把烧剩一半的烟头夹到左手,抚m0起眉骨:“没什么。你要说什么来着?”我是“赖活着”的人,是碌碌无为的家伙,我的时间可有可无,它并不值钱。流逝的时间裹挟着我不断变化的热情,像逐渐放凉的热牛N表面的那层薄膜一样一戳就破。我已经讲了太多自己的事,我本没必要说太多自己的事,这通常只会换来披戴着沉默的羞辱。我不该奢望有人理解自己此刻的心境——此刻换成每一天同样说得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隔着起雾的玻璃听到了下雨的声音,雨声与雾中的景sE忽而变得无b清晰。想起了“雾里看花”这个词,实际如融化的铁水一般模糊混沌的风景,仅仅出自我的想象。城市是钢铁的森林。我躲在森林的烟气中。冷萃咖啡三十元一杯。我将烟蒂按进价目牌下面的烟灰缸里,又从兜里m0出一根。我知道自己意外掐断了谈话。不,或许我是故意为之。我在试探对方会否对我等闲视之的Si亡题旨一笑而过。她理当看出我只是在说笑。我怎么可能不畏惧Si亡?而她似乎没有表以同情之外的选项。尽管这同情在我甚至在她自己看来都显得傲慢。健全人在怜悯残缺者。不曾怀抱怜悯也是种罪恶。她健全得令人乏味。就像所有人最终都会使我感到乏味一样。牛N表面的薄膜越结越厚了。
“老师,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无X婚姻吗?”这句话宛如茶匙,终于刮开覆在我大脑上的薄膜。看来她长时间的只是为了酝酿这一句提问——这一句含有“X”的提问!我迷迷糊糊cH0U着第二支烟,摆出好似打盹的姿态,神经却像被针扎过一样幡然跃起。我必须说明自己不是听到“X”或较其更为直白的“xa”就会兴致B0B0的家伙。尽管这是人的本能。没有xa就没有人类。“母亲生下孩子”的另一面是“母亲和男人x1nGjia0ei生下孩子”,而“为什么还不怀孕”的实际含义则是“为什么还不同男人x1nGjia0ei”……抱歉……真的很抱歉,亲Ai的读者朋友们,我终于不得不写出此类伧俗的文辞。我本非高尚之辈,更不必学普通人装作道学家,谈到X则神sE大变。使我如此意外者不外乎是极少听到有人面不改sE地谈及X……无X婚姻……从不x1nGjia0ei的夫妻……这四个字如同可能存在于现实中的那对夫妻一样不含Y1NyU……没有Y1NyU所以无X……可以结婚生子的僧尼……永远没有孩子的夫妻。联想是极其玄妙的能力,如同看到塞满烟蒂的脏烟灰缸就想到发h的牙齿、难闻的T臭、病变的肺叶。有了联想所以不必直言X。就像看到某些水果和海鲜也能自然产生联想。说出“你为什么不结婚”的人不会自觉失礼。联想能力强的人总是被冒犯。她选择了不使我产生其他联想的词语。她为何能面无愧sE地说出这四个字?我不清楚世界上究竟有没有那样的夫妻。或许她的人格远在我之上,抑或只是无知。
“算我孤陋寡闻吧,没见过。但我认为未必就没有。”我渐渐相信她要带给我的故事涉及无X婚姻。我也的确给出了诚实的回应——没见过就是没见过。我同样没见过自杀的人,但此类事情在社会上早已屡见不鲜。作为素材未免落入俗套。不知苦的蓼虫。某位文豪的大作。我忆起了自己曾看过的某部作品。终归是,现实的无X婚姻大约只是曾经有过xa的恋人步入婚姻后渐感乏味,由因不外乎是生理和情感上的衰颓,孩子也是恋Ai——xa——生活的休止符。曾经的恋人结为法理上的夫妻,他们不再是彼此的恋人,却又各自拥有其他恋人。她要带给我的是这样的故事吗?这实在缺乏新意。俗套到惹人发笑,又教人不得不疑惑为什么要面对面说出这样一个故事。可能的解释只剩下此事关乎她本人。
“的确,像我们这样——”她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在朝向自己那面的尚未染上wUhuI的烟灰缸边缘抹了一道。洁净齐整的指尖,理当执起茶匙戳破牛N薄膜的指尖。我吐出肥皂泡一般粘腻的烟圈,咬住透明塑料杯里的x1管,听她接着说,“像我们这样的社会里是很少能见到的。过去我也从未见过。原本连想象都难,现在即便听到这样的事,也会觉得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是这样。”我含着凉丝丝的冰沙,不自觉地闷笑出来。这是低俗又冷酷的幽默,以生理不健全为母题的玩笑。我的窳劣常常让我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男人。但男人不会在这种场合发笑,他们会因突然获得推己及人的情感而恼怒,或者想方设法证明自己并不是不行。因此我不相信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无X婚姻。玛丽亚因圣灵而感孕,释迦则切实产自摩耶夫人与净饭王的xa。东方的伪教徒中还是念佛者居多。不健全的男人也不甘接受这如同Si刑的判决。毕竟我们很少听人说起生不出孩子的男人。
“如果没有Ai呢?没有Ai但不得不结合的婚姻。”
我叼着x1管,不咸不淡地听她维系这几近走入Si胡同的对话。并不是我对谈话本身没兴趣。虽然清楚永远不会面对肥皂剧或是自己里呈现的人与人交心的场景,我仍渴望与人对话。不是像走亲戚遇到孩子那样类于刑侦的问东问西。工作怎么样?谈恋Ai了吗?什么时候结婚?或是你为什么感到痛苦……我很想说出口,把能说的都说出口,嘴里却像被塞入一卷g煎饼,我梗着脖子到处找水喝,润泽口唇的只有自己簌簌落下的眼泪。即便如此我也想说话,想要同你交谈,不是每天重复无意义的嗯嗯哈哈,我想同你说的是别的事,是你对我没有Ai却仍要维系这种关系的事,是你是否也曾真心Ai着我这件事。但你要说我没出息。因为我在流泪。你觉得我没有流泪的正当理由,你不理解我为什么感到委屈,就像你从来不会主动走进我的痛苦。但正是你制造了痛苦,你像制造我一样制造了痛苦。有X也有Ai的婚姻……没有X也没有Ai的家庭。我不得不勉强维系我们之间的关系,那带给我的快感——自nVe般的快感——甚至不如与她在此交谈的十分之一。
“我们这里不遍地都是吗。”我用力咬起x1管,被cH0U空内脏的塑料杯痛苦地SHeNY1N着。
“是的,以前总是这样的。”
“那些相亲没几个月结婚的人也很有趣。这不能说完全不算自由恋Ai,但总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意思。可以说是临时萌发的Ai……人工生成的Ai吧?相亲的目的只是为了结婚,结婚就不得不Ga0一个形式上的宣誓。但相亲所谓的‘合拍’又并非是恋Ai上的合拍。外部条件的契合正像是表盘配表带,不仅要两两登对,还得戴得出手,不然多不T面。”
“T面,是得T面。毕竟我们是面子社会。”她说着把右手的三根手指扣在左腕的表带上,发光的金属表面裹着柔和的淡粉sE。“有一位nV士……”接下去她以此打头儿——这显然是多数故事的开场白——又忽而嗫嚅,“有一个男人正是这样。在相亲结婚这一点上,和老师您说得一样。”男人的故事……必然令我乏味的故事……我不是以写男人故事为生的作家,也尽量不把男人添入自己的故事,甚至看到一般的通俗文学以一个男人作为序章人物,我往往会扭头就走。她不会不清楚我并不创作有关男人的恋Ai故事。然而她还是以“有一个男人”起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个男人……”她虚握住整个表带,像在转动一枚JiNg致的手铐,“他的名字叫袁诚。这不是为了方便称呼临时起的名字。这世上——或者说这城里曾有叫这个名字的男人。”那么读者朋友们,自此而后,我也不会出于方便称呼的意图,给后述出现的每一个人物加上多此一举的化名。我会尽可能地尊重对方的叙述,使这一始于面谈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呈现出来。我与故事的叙述者都使用官话,大家也知道,即便是被视同标准国语的官话,口头与书面两种形式仍存在相当的差异。况且,我既不是新闻记者,亦非在给调查对象做笔录的警察,我是出身文学专业的故事制造者,我清楚文学与现实的不同。即使我真的相信她的话,认为她所说的一切与现实严丝合缝,出于创作上的便宜,我也不得不对她的话进行一定的文学化处理。在这里我要代其复述一句:“可能在您看来,我所说的根本不存在从这里开始,她不再使用‘故事’一词。没有关系,我约您赏脸不是为了当面说服您相信,只要您能听听我的话就好……”如此,对于各位读者朋友们,下面的事真实与否、信与不信,皆随个人心意。我虽说会在谈话的基础上加工创作,但叙述者本人并非文化水平低下者,基于对其谈吐及文化涵养的认可,多数内容我认为原样挪用即可。
“说起来已经是过去的人了,那时他应该还很年轻——可能只是三十出头的样子。他不是本地人,也没有在这里念书。是的,他是大学毕业生。那个年代大学生常被认为很有出息,这只是物以稀为贵,同样的人越来越多以后,大学生也不吃香了。他应该也是出于这个原因突然转了脑筋,丢掉了从学校出来后争取到的、本以为能端一辈子的铁饭碗,跑来这里下海经商。说是经商,倒也不像白手起家那样辛苦,而是跟从前学校里富有家资的朋友一起合伙。人家看重他的头脑,认为他做一个小职员太可惜,想要拉他一把。您是问他的家庭吗?他家算是还算T面的人家吧。上面也有兄弟姊妹,但父亲早已经去世了。大哥据说得了很麻烦的病——那时候医疗条件也不发达——年纪轻轻就走了。姊姊没什么学历——不是不上进,碰上特殊时期谁也没办法。之后也没再努力考大学,本来就没了父亲,托遍了人情关系,最后只是做着没什么前途的印刷厂nV工。现在嘛?不,许多年前就自杀了。好像也是婚姻失败。但她原本就是不幸的。世上还是不幸的人多啊。所以他下面只剩一个妹妹,那时候年近三十,也念过大学,在他北上经商又在这里成家以后,马上就跟了过来。她头脑好,还会赶时髦,看不上当时的男人在所难免,挑丈夫挑花了眼,哥哥跟着把关,觉得没有合适的。想到自己如今还算有些资财,就不着急把妹妹嫁出去了。是的,兄妹俩都算模样也T面的人吧。可惜今天没把照片带来。”她说着,拢了拢一直瘫在大腿上的白皮革双肩包,“他对妹妹的婚姻表现得十分热心,当初却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婚姻。即便后来得在外人面前装作T面,也未必有多么努力配合。面对一开始就没有Ai的妻子,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我想他妹妹或许早有所察觉吧。因为连nV方都表现得冷冷淡淡,更不必说两个人结婚四五年还没有孩子了。看商人政客难免想到酒sE,觉得今日的有钱人跟过去的财主没什么两样,有几个情妇实在司空见惯。而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应酬免不了,家里的老婆如此,更难免会有另外的Ai人。可是,他妻子知道他有这么一个Ai人,甚至在结婚以前就接受他的坦白。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是要领证?nV方不是贪图他的财产,对这样的大家闺秀来说,那些钱实在不算什么。他有他的难言之隐。我这么说,不是站在我的立场上同情这个男人。简单来讲,那个在妻子以外的nVX才是他真正的Ai人。但因为一些原因,他无法跟自己真心相Ai的恋人结婚。他的母亲也旗帜鲜明地反对二人结合。自从他父亲、哥哥和姐姐相继去世,他们母子就成了彼此最坚实的依靠。其实,连他自己也犹豫不决。nV方的——说的是他的Ai人——直系亲属有案底,这势必影响到未来配偶和下一代。听来或许有些刻薄,可以说,这时他的眼中唯有利益与T面吧。就是为了这两样东西,他不得不跟来自T面家庭的现任妻子结婚……老师,方便起见,我们就叫她g0ngnV士吧。”她又告诉我这位nV士的本名,还伸出之前那根摩擦烟灰缸边缘的指头在木桌上g勒那两个字的笔画。但在后来的叙述中,她始终称其为g0ngnV士而未使用本名。
“g0ngnV士是南方人,但她不喜欢颇为传统的大家族氛围,从最顶尖的大学出来后,自然而然就留在了这里。她在这里念书、工作、生活……最后在别人的介绍下选了袁诚作为丈夫。您大概想问她为什么会跟袁诚结婚?明知道对方的情况还同意结婚?哈哈,她就是知道袁诚Ai着别人才同意结婚的呀。”听她猝然发笑,我一直缠绕在她指尖的视线上滑,迅速瞄了一眼她的脸。不应叫皮笑r0U不笑,而是只闻其声不见其笑。我从方才起就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哪,但绝对不能放在她脸上。于是我装作只是对她穿在马甲背心下的衬衫最上端的雕花扣粒感兴趣,瞥过后赶忙收回视线,又盯起她隔着y纸杯垫轻敲桌面的手指。“对方不Ai自己,也省去了自己装模做样回应的力气。g0ngnV士不愿意回南方,却同样摆脱不了传统社会的束缚。她的婚是为了家人的T面,还是为她自己的T面才结的?”
“这俩东西根本是同一个吧。”她甩出的问题未必是在等我作答。我像是看破魔术师把戏并自作聪明地在人前炫耀的观众。这样的观众固然惹人嗤笑,有时却正是魔术师本人安cHa好的枪手。谁与谁的T面没有太明显的界限,我是为自己的T面才打断她的叙述,她也需要借由我的回应落实自我的T面。仿佛陷入独角戏的魔术师……的确为独角戏所打动的造势者……
“她自己分得清吗?又有谁能分得清呢……自己和他人。”她貌似要遵循我开拓的幽径引出一段哲思,我的脚踏入了雨后的泥沼,沦落到下陷的边缘。我仍想看独角戏,属于nV人的独角戏。“结婚的步骤很多,缩小到狭义的结婚这个词上,其实只需要两步。领证是法理上的结合,办婚宴是世俗上的结合。g0ngnV士认为后者更麻烦。后者不仅仅是几天或一瞬间的事,是持续很久的吵闹的酒席,是从看到喜宴的礼花开始就无法从里面破开的皮囊。她在婚宴上吻了她的丈夫,这应当是他们此生唯一一次身T接触。从这个吻开始,此后就要同那人扮起恩Ai夫妇的游戏。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出两个人之间只有那么一个提前商榷好的吻。这实在b苍蝇蛾子或是蜻蜓一类昆虫的翅膀还要脆弱。可它实际上没有那么脆弱,g0ngnV士的聪明远胜他人,在外人看来她就是完美的妻子。还没有当母亲?那又有什么关系。连她自己都没想过要作母亲,她真的适合当妈妈吗……”桌子上有我的手机、亚克力价目牌、瘪进去一角的大号塑料杯、g净且盛满牛N的白瓷杯套组、肮脏又塞遍烟头的烟灰缸——我想着至少压抑住点烟的频率,结果还是在饮料见底后一根接一根cH0U得没完没了。x1一根烟概率会Si,x1一百根也概率会Si。无关是否致Si,只是概率问题。你厌恶别人cH0U烟,但往往只是在训责过后无止境地包容。你极少包容我。不知你会不会像包容其他x1烟者一样包容嘬着烟的我,包容重病在床连呼x1都困难的我,包容把血吐得满身都是的我。为了你的怜悯我可以再人为加大那致Si的概率。还是说你只会如你所说那样打断我的腿,抑或赋予我更甚于此的痛苦。我没有庆幸无动于衷目睹我x1烟的她并非是你。她身上没有你的幻影。我望着她像捕捉魔术道具的幻影一样在桌子上m0索,那也是她为了缓解手足无措的把戏。最后她不过把手放在膝上,继续说:
“没有X或许还会有Ai,但一定不会有孩子。所以就需要更高超的技巧粉饰太平。人们对夫妇和家庭的看法总是不同的。袁诚曾提出秘密分居的办法,很明显,他想要住到自己Ai人那里。g0ngnV士却不同意。分居太容易暴露。传出去流言怎么收得回来。所以我说g0ngnV士在努力维系这种关系,至少要做看起来十分真实的假夫妻。男人是很危险的,他们是会把Ai与X自然分离的动物。大多时候又像受制于发情期的家畜。g0ngnV士把自己置入了险境。尽管他们从来都是分房睡。她这么做或许真有她的道理。总之,我太能不明白。
“袁诚的营生很忙,g0ngnV士也有自己的工作。可以说他们真实的生活在出了共同的房子以后没有交点。真夫妻尚且有自负开销的例子。当然,怎么说也不是陌生人,不可能连坐下一起吃饭的情面都不给。在g0ngnV士看来,这就像成年以后还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兄妹——她的年纪其实是b袁诚要大的。尽可能避免外出露面,即便被质疑为什么不一起出游,搪塞的理由也有各种各样。反正外人几乎不可能进到这个连结婚照都不挂起的家来。只有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位跟哥哥关系很好的袁nV士。g0ngnV士无须讨好虚假的丈夫,却必须跟这个因为婚姻得来的妹妹打好关系。其实以袁家兄妹俩的关系,让袁nV士知道婚姻的真相也没什么不妥。袁诚选择了把风险降到最小的办法,不会让第四个人了解到事实的真相。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应该在g0ngnV士婚后的三四年,她本身不是抗拒户外社交的人,只是有着安静的Ai好。像她这样的人,却能跟上大学就朋友遍天下的袁nV士处成真正的姐妹。她们身上理当有什么共同点,我说不上来,可能是智慧吧。袁nV士年近三十,在当时看来简直就是‘老姑娘’,这称呼相当难听。一般来说,没结婚的人不喜欢cHa入已婚者的圈子,不过袁nV士总是喜欢参加朋友的婚礼,礼钱也给得很慷慨。她是那种Ai热闹的X格,后来g脆把嫂子也拉上。是认为自己的圈子里会有嫂子能够结交的友伴吗?估计在外人看来,她们该是同一个阶级的人。在这期间有段时间,袁nV士的好友里多了一位叫柏瑜的小姐。据说这人儿过去跟袁nV士没有交集,也有说她认识袁nV士朋友的朋友。抛开这些一听就是套近乎的说法,柏小姐也属于人家眼里的‘老姑娘’,也许是曾有人拿她俩做过b较,教当事人自己听到了吧。柏小姐是地道的本地人,g部子弟,家里人脉很广,可她自己不大喜欢交际。认识袁nV士的机缘只是被亲戚里表姐妹一类的人拉着去参加别人的婚礼——这是柏小姐本人的说法。那么她是什么时候结识了g0ngnV士,并获悉她的秘密,最终发展出那种关系的?因为跟袁nV士的交情,从而把其嫂子g0ngnV士也视作朋友,本来是顺理成章的事。袁nV士甚至主动将柏瑜介绍给嫂子认识,可能是想结成一个特别的圈子。一个中产阶级nVX知识分子的圈子。在这个圈子里,表面上已婚的只有g0ngnV士,但真正没有经历过恋Ai的也只有g0ngnV士。您觉得很奇怪?在过去很常见,很多nVX的经验对象只有自己丈夫。至于男人就很难说了。袁nV士据说在大学有过男朋友,而在大约已过去将近二十年的今天,她一定已经结婚、有了孩子,又或者甚至跟丈夫分了手吧。哈哈,我不大清楚。而这位跟g0ngnV士姊妹没有任何社会关系的柏小姐,她的感情经历到底是个谜,没有人敢站出来打保票。找认识她的人问一问或许可以,但这不是保媒拉纤,两位nV士更无意m0清对方的底细。难道交朋友还要看成分如何吗?这又不是六十年前。再者,既然知道对方的基本家庭情况,单凭她的外表也足以使人信服。我没有拿来袁nV士的照片,真不好意思。剩下两位nV士嘛……也就只能空口白牙地同您说上一说了。这三位nVX里单看外貌,最出挑的应该是柏小姐吧。这是我的个人意见,每个人的意见当然不一样。当时的社会不看好那种类型也说不定。我只觉得她身上有些东西很特别,站在人群里也会成为特例,即便身边有更漂亮的人在,大伙儿还是不由自主被最特别的那个x1引。您问我是不是亲眼所见……哈哈,二十年前我还没出生呢。按理说有这种家世和样貌,不应该迟迟没结婚。尤其过不去家里人那一关。但柏小姐的家人似乎也不怎么着急,据说很少在她面前催b。不知情的人感到疑惑,以为她有什么家族病史。如今从结果上来看,这点好像也没错。还有人觉得是她X格有问题。X格这个范围往大了说简直是个筐,具T有什么问题,根本没人说得清楚。不过,Ai嚼舌根的人才不会认真追溯真相。对于这点我倒有些想法——也只是个人意见,我没跟别人讲过,那些人也不会懂。我觉得老师您一定能理解。”
“没事儿,你说吧——”她的口气显出犹豫,我以为此处正是cHa话的时机。cHa嘴讨打,但完全不回应又让人觉得心不在焉。我不得不坦白,这里我没能将她的话全盘x1入脑际,倒也不是视同耳边风,只是散发着焦油臭味的烟幕拢住了脑膜,恰到好处的温度又使我感到发昏——我有些累了。我还年轻,亦早已恢复健康,不该这么T力不支。我的左手cHa在外套的外兜里,右肘撑着桌沿,回忆五到十分钟前她说过的话,像在满是雪花屏的电视里寻找仍播放的节目。手里的遥控器——那不是遥控器,而是几乎要烧到滤嘴的香烟,化成灰的部分如同斑甲罗蛞蝓一样渐次低垂,即将用g燥的软TT1aN舐我的手机。她敏锐地发现这一点,遂盯起我的指间,我慌忙将烟灰弹掉,又g脆把孤零零的烟蒂摁进缸底。“你太抬举我了,说不定我也不懂,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我重新点起一根烟,却不着急把它送入唇间。
人与人不需要互相理解,也没有人会希求旁人平白无故理解自己。期望获得朋友、恋人与亲属间的理解无可厚非,这种理解往往强求人格上的连通,远甚于基于某种观点的思维融汇。我相信人格有高下之分,尽管这听来像有产阶级的傲慢,但不同阶级对于人格低下者的叹息又是相通的。丑陋的面庞令人嗤笑,低俗的教养招人轻蔑,有人生来就是人格低下者,也有自认为高尚者不吝搜寻他人之长——是金子总会发光。或是你看,那人的内心多么美丽。像夏天捉住西瓜虫放在凸透镜下灼烤,看着轻轻一捏便会流出恶臭汁水的虫壳被烙上绚烂的光斑。凸透镜是虫子无法穿过的屏,阶级则是人类永远无法打破的壁。打破壁不会通向Si亡,但所有被壁隔开的生物都通向Si亡。人与虫子不同,雌虫与雄虫不同,雌雄同T与雌雄异T的虫子不同,nV人与男人不同,年轻人与老年人不同,有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不同……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即便人格之间只差之毫厘,哪怕所有人都只是磨损程度不同的机器。从全翼机的飞翼上拆下来的钢板……报废的钢材分割成的机器……本为一T的机翼……我认为我们最初是相同的。相同定能互相理解。我渴望你理解我,理解我在即将报废之前发出的痛苦SHeNY1N。因为理解而萌生Ai,理解却并非萌生Ai的前提。无法理解亦能相Ai。没有X的伴侣们,没有Ai的恋人们。
“您先听听好了,这话我也不方便跟别人说。所谓的X格问题,有没有可能是X倾向——或者说x1nyU上的问题呢?您看……”你也曾说我“有问题”。你像她口中囊括的“别人”一样不能坦率直言。X倾向是看似陌生的禁忌词汇,x1nyU是被同样视为禁忌的必需品。
“是同X恋?施nVe或被nVe倾向?这次从结果上看是什么?”我抿起唇,让烟从鼻孔间喷出。我从不认为那个词是禁忌,它与所有最终通过联想指向自己的词汇一样皆非禁忌。x1nyU当然也不是禁忌,但未必是所有人都应藏入腹中的必需品。玻璃窗外雾涌云蒸,室内人造的烟雾流动不止,我像是最靠近舞台的特别嘉宾。nV人的独角戏仍在继续。
“呵呵,您等等……”不知是抠还是挠,她抬手抓了抓脸颊,“人与人交往最重要的是什么?嗯,应该说的是维系人际关系的关键是什么。家人当然是血缘、法律上的扶养赡养义务,非直系亲属或许是T面?我的看法b较肤浅,大概还是透过血缘衍生出的种种链条吧。恋人是Ai,Ai包括X,所以夫妻未必是恋人。这点不必再多说。普通朋友讲求一个志趣相投,得能‘玩到一起’,要有共同话题。b如现在的我跟您。说回g0ngnV士三人的圈子,那应该也算是临时的姐妹淘,没有先天的血缘,也没有后天的姻亲,临时加入的柏瑜连同学、邻居都算不上,合理的解释可能只剩利益。对,就是利益。但也不是经济往来,不是一定要跟钱扯上关系。您觉得我说得不对?是,我是说了‘志趣相投’,可从过程上看绝不是这样,柏榆与g0ngnV士原本的生活缺乏交点。但她很狡猾……狡诈地投其所好,营造出了志趣相投的假象。”至此她突然口气丕变——这么说容易使读者朋友们误解,我在此简单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形。若是从始至终留心她神情作态的读者,多少对她平和的状态、流利而谨慎的言辞存有印象。那敬意也包含在谨慎里,不单是对我个人表现出的稳重,对袁家兄妹与g0ngnV士这样的不在场人物,也保持着略有距离感的恭谨。我一直认为在背后说别人坏话是人情之常,毕竟几乎不可能当面说人坏话。当然,我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就像是看书只看已故作者的作品,方便我能几无顾虑地审视批评。在世的作者固然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可一想到自己的评价或许会穿透铅字飞到活人眼前,我总觉得放不开手脚。至于演员——演员是抛头露面的职业,与作家不是一码事。我尚不清楚袁家兄妹、g0ngnV士与她又是什么关系,他们不仅是活人,还是这个社会里众多的普通人之一。我能读出她谈话间有所保留的部分,那太半由她撕破矫饰后显露出的作为社会分子所必要的恭谨构成。但对柏榆,她突然作出了不留情面的评价——如同利箭一般的人格指摘。我想起你某一次cH0U冷子说我“恶毒”。对于你一贯的贬损、冷热兼施的暴力,我像是世代生在雨林的国民,连洪水似的创痍都能视若寻常。可你却用了“恶毒”,这个从未出现在你口中也几乎未曾闪现在我耳际的词语。莎乐美想要约翰的头。莎乐美平静地说出自己想要约翰的头。她的神情与莎乐美一样平静……说出这个词的你又是多么平静啊!我憎恶这个词,我憎恶这两个字,我要编一册不存在这两个字的字典!
我不再把烟蒂cHa入唇瓣,只像用手指夹笔一样衔着一根一根接连烧断的香烟。“她接近g0ngnV士有什么目的?像你说的投其所好——理解成谄媚好了——总得有个目的驱使她这么做。难道是发觉了g0ngnV士和袁诚婚姻的破绽,想要深入其中,把这事儿抖露出来?这么做貌似对她没有一丁点儿好处。我知道,世上有很多以他人苦难为乐的家伙。这种人往往是借由别人的苦闷填补自己的焦虑。b如你表现出辛苦,却非要你看看b你更辛苦的人。吃苦JiNg神……强者崇拜……Ai国主义……被nVex1nyU和X焦虑。你说的X方面的问题不会是这个吧?她可是中产阶级的蕾蒂哟……”
“倒也不是阶级不阶级的问题……”像在筛面粉的滤网里突然筛出沙子,她那平和又流利的语调突然拖起了疙里疙瘩的长音,“我明白老师您的意思。如果是下层阶级——”似乎是不习惯抑或不喜欢说出这个词语,“小市民X格的人,乐于看到他人触霉头,即便自己得不到好处,能让别人潦倒就算自己高升。”
“小市民喔。按理说不在金字塔顶端的都是小市民。‘反正我也半Si不活,g脆鱼Si网破嘛’——这样的。算了,说这些也没劲。”我压不住抢白的念头,开了口又觉得像男人在说教。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心怀优越,认为在某些事情上自己b别人看得清。“文以载道”的确就是把自己yu说教的内容写给别人看。至于什么艺术手法、各种流派主义,包括写作者为此JiNg心经营出的故事本身,都是为了包藏内中的说教而Pa0制的糖衣。也存在单纯为了歌颂恋Ai而写恋Ai的作者。我羡慕这种如中学生一样谈恋Ai却不想着x1nGjia0ei的单纯人格。《自私的巨人》不是写给小朋友看的教育故事,除非有人从没看过完整版。抢白的确很没劲,尤其是我像啐唾沫一样带偏了话题。“所以后来呢?还是先把正事儿说完吧。”我没有佩戴手表,于是便按亮手机,朝显示着四点二十五分的屏幕努了努嘴。
“是。”她如同听候我命令的助理,返回到恭谨的姿态,“那时候娱乐活动没有现在这样丰富,一片居民区里装电脑的人家寥寥无几,保有率同样很低的手机更是跟智能二字沾不上任何关系。消遣的方式屈指可数,中产阶级也不例外。也不是说唯有手机电脑才能消遣,那些更原始的、对于百年甚至千年以前的人同样能够享受的Ai好,放在那时又稍嫌曲高和寡。g0ngnV士Ai好安静,她的兴趣同样内敛:读书、弹琴——弹钢琴、偶尔会去看话剧或是其他称得上高雅的文艺演出。因为有固定的工作,也不方便出门旅行。平时放假想去个博物馆、动物园一类的,又觉得没人儿作伴怪尴尬的。那种地方往往都是大人领着孩子的多。男人还有风花雪月、醇酒nV人,一面又觉得nV人只知道拾掇自己那张皮实在肤浅,正是他们把nV人挤到了只能拾掇皮囊取悦他人的地步。‘简直像一坨r0U!’——是的,我看了上次您推荐的那本书……g0ngnV士不喜欢拾掇自己的皮,首先她不存在需要取悦的对象。在必须扮演袁诚妻子的场合,只要维持最基本的T面就好。跟她相b,袁nV士算是有些肤浅的nV人吧。这也是人情之常。不是跳脱到远离物yu中心的某个地步,谁又能看得清呢?她们二人应当从没有真正交过心,到后来一切都毁灭,两方一拍即散,看起来实在合情合理。而柏瑜呢?没人说得清她的X格,也没人了解她的兴趣,她喜欢做什么?或是她在跟g0ngnV士认识以前总在做什么?连她最亲近的人也未必说得上来。她甚至没有工作——这对她那种家庭来说也不算什么。这种忽视很常见。像是把身份证复印到一张A4纸上,姓名、X别、出生日期、地址这些信息清清楚楚,照片的地方却因为打印机的墨盒问题现出一团黑。您问g0ngnV士怎么想?她当然不介意。她对自己那个假老公的各种情况了如指掌,连对方的情人住在哪儿都一清二楚。但她对袁诚没有丝毫兴趣,权当是坐公交车时捡到了别人公文包里掉出来的身份信息复印件,不小心瞥了一眼罢了。这个身份复印件的所有人不能陪她看话剧或其他什么的剧,不能交流读书心得,不能听她弹钢琴——g0ngnV士也不会弹给他听,她一般去市民活动中心——也不能陪她去博物馆。她连邀请他去公园里坐一会儿的兴致都没有。她把自己的兴致全给了柏榆,她认为这样做最有价值。原本她都是一个人做,她三十多年来始终认为一个人就能很快乐。一直曲高和寡的人找到了知音从而转念,乍一听没什么稀奇的。人并不是孤岛,假若整个社会是巴布亚新几内亚的一座孤岛,孤岛上还会有一个一个人。有殖民者后裔和土着人,土着人里面还有食人族。真丰富!”我并未把这形如玩笑的结尾视作冷笑话。与略染寒意的五月雨相b,连一点发冷的感觉都没有。到此她讲话不再遵循原先还算严谨的顺序,似乎在回避某些部分,这些闪烁的措辞让我愈发焦躁。我异于常人的联想能力又派上了用场。
“本来有东西想给您看看……”她拢了拢腿上的双肩包,作出一个启开磁x1扣又合上的动作,“哎,您到现在应该一头雾水吧,我也不清楚到底如何说下去。有些事连我自己也理不清。”她垂下头,我便顺势往她的方向瞥去,“想必您已经猜到g0ngnV士和柏小姐最终发展成了那种关系。我说别人理解不了,这是事实。跟您道白就不用再费尽心思解释为什么nV人和nV人也会变成那种关系。”
“这完全没错。”唇边飘出了自己意料之中的笑声。讥嘲一般的口吻,究竟是在鄙视别人的无知,还是对自己过去经历的自嘲呢?想起你在第一次听到那个禁忌词汇,第一次怀疑我“有问题”时,却没有与我当面对质,而是装模做样和别人谈论着“肯定有一个当老公,一个当老婆吧……”。这话恰巧——或许你完全出于故意——给我听到,于是我那b苍蝇复眼还要多的联想神经立刻让我陷入极端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