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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你会杀猪？！”她有些惊讶。
“我怎么会啊，章立会，他爸是肉联厂杀猪的。”
“那你快说说，一定很有意思吧。”
陈斯洋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幕场景──
那是冬季的一天，时间大约是上午十点左右，他岳父家在机场东面的乔家屯。玉笙找个农村的就是为了省钱，他老婆长得漂亮，是屯子里的美人。
章立玉笙我们三个进了村。
池玉笙的岳父家住在村子西头，土墙围绕，大门紧闭。院子里的三间茅草土房，夹杂在左邻右舍的砖瓦房中显得极为扎眼。院里有猪在叫，好象是饿了。章立刚要推门，进不去，跳墙。玉笙说。怎么不走门啊？我问。猪圈拱倒了，怕猪跑了，把大门钉死了。章立撇了撇嘴骂了一句，哪有这样的人家啊，有门不走跳墙！他看看自己的裤子，他的裤子很瘦，就象现在的牛仔裤，那时没有啊。都是自己用缝纫机煞的，我还帮同学煞过呢。你还会使缝纫机？肖楠蛾眉一挑。是啊，怎么你不信啊。那时候好多青年人喜欢瘦裤子……章立是怕一蹁腿把裤子撑开。玉笙说，跳吧，没事，开裆了让我大姨子给缝，不会让你穿开裆裤子。
我们三个翻墙进了院。
院子有半个蓝球场大，猪圈的半面墙倒在地上。猪槽子横在房门前，一只百十多斤的猪正在拱门，肚子都饿瘪了。见有人来了，吓得颠颠的跑了。章立打量着那猪，就杀这猪啊，瘦成啥样了，连一百五十斤都没有。玉笙说，秋天比这还胖，都饿瘦了，没人喂。
那房子中间开门，东西是住房，中间是厨房。进门一看，厨房里一个灶坑，一口大水缸。厨房里还隔出一个小屋，是玉笙他大姨子住的。他大姨好象刚起床，正站在那里对着窗户梳头呢，那姑娘有二十四五岁，还没结婚呢。里面一张小床，被子还没叠，那被面都脏得看不出白色了，后墙上挂着厚厚一层霜。可想而知那屋子有多冷了。肖楠听了直皱眉，那他大姨子可真够懒的了。是啊。陈斯洋点点头。
我们进了东屋，里面一面火炕，玉笙的岳父还在炕头上半躺着呢，别看他样子像是个小老头，其实还不到五十岁呢。他头朝外，枕头垫得很高，倒戴着狗皮帽子；身上捂着被子，还压着老羊皮袄。见我们来了点点头也没说什么。章立一看笑了，大叔，你怎么还倒戴帽子啊，学张国老啊。他没应声，玉笙告诉他：我老丈人是怕把帽子磨没毛了……你别瞎掰了，当谁没看过八仙啊，张国老是倒骑驴。一张饭桌还放在炕中央。炕梢那面墙上还钉了垛被子的架子，架子下面胡乱的堆着一团被子，当时谁也没在意。地上有张一头沉的桌子，上面放着几个玻璃杯子，和一把暖瓶。白灰刷的墙看样足有好几年没刷了，好多地方墙皮都剥落了。报纸糊的天棚，有的地方已经塌下来了。
屋子里也没生炉子，很冷，张口就是一团哈气。窗上的玻璃还挂着半截子霜。
英子啊烧一锅水，一会儿杀猪。玉笙吩咐大姨子。外面没动静，他出去一看说没人了，敞开房门叫了几声也没见人回来。人走了，也不说一声。他抱怨。我说，别叫她了，还是我们自己来吧。说心里话，见这样一个家庭我真是觉得可怜。
他家那口锅呀谁看了都会皱眉的，真不知他家吃的那饭是什么滋味！砖砌的灶坑给烟熏火燎得黑乎乎的。锅里脏兮兮的，锅沿上挂着一层厚厚的东西，灯光又暗也看不清是什么。这锅是做饭的吗？章立问玉笙。做饭熬猪食都用一个锅，涮涮就行。X！这么埋汰怎么涮啊……章立用铲子铲起一块逗玉笙，尝一尝啊，这是老丈人锅巴。话一出口把屋里的老丈人逗乐了，笑得哈哈的。我和章立用刀刮，用铲子铲，弄了好半天才把锅巴弄掉。涮锅时，我把水舀子往缸里一伸，当的一声好象撞到了缸底。探头一看，里面结了厚厚一层冰。
水烧热了，刚杀猪了。
章立提着刀像蒋门神似的，他“嘞嘞”地叫着凑过去，挠着猪的肚皮，猪很爽地哼哼着身子一歪躺下了。小眼睛一闭享受着骚痒，它全然不知这是死神的关爱。章立对准它的咽喉，猛的把一尺多长的擒刀捅了进去，猪连哼都没来得不及就玩完了。
就那么简单啊……肖楠说。
陈斯洋点点头，是啊，只怪那猪遇到了杀手。
杀完了猪，下水煮好了就到中午了。
我们几个还有他老丈人正喝酒呢，章立突然用筷子一指我的身后，那眼神就像见了鬼似的，我回头一看炕梢的被子在动。我的第一感觉是耗子，刚要找东西去打，玉笙笑了，嗨，那是我小舅子，还他妈的寤被窝呢。他一把掀开被子，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大男孩露了出来。章立笑了，嘿，你小子真能潜伏啊，在敌人眼皮底下愣是没被发现！我想笑可笑不出来。我拍拍他，老弟快起来吃点，昨晚夜班啊？玉笙说，什么啊，他就这样。我问他多大了？他爸告诉我都二十一了。玉笙见他没动就骂了一句，赶快起来吧，炕都快给你睡塌了！
哪有这样的人家啊，真是懒得出奇！肖楠深为感慨地说。
是啊，不懒能那么穷吗？
第二十三章
与外商的见面的场所是广州宾馆，它坐落于市中心环境秀丽的海珠广场，南临珠江，北依越秀山，珠江美景、羊城的新貌尽收眼底。出乎陈斯洋的意外，卡拉西瓦竟然连助手都没带。他是点型的意大利人，近两米高的个子会给人一种压抑；那双大眼睛深邃有神，窄削的面颊使鼻子显得更加突兀高挺。看上去还不到四十岁，一身笔挺的藏蓝色西装，雪白的衬衫上系着一条紫红色领带。
“肖小姐，你好！”他一口流利的汉语，发音比某些国人还标准、纯正。
“你好，卡拉西瓦先生！这是我们……”还没等肖楠介绍完他已抢先向陈斯洋伸出了手，“您好，陈总！我认识您！”陈斯洋微微一愣，连忙握住他的手。“您认识我……”他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卡拉西瓦狡黠地一笑，“是在公司的画册上啊。”
陈斯洋这才豁然，“噢，是这样。难怪我开动脑筋，怎么也搜索不到先生的影子嘛。那是省里有关部门搞的，难免有夸大宣传之嫌。肖楠你把我们新出的简介拿出来。”肖楠取出简介放到他的面前。
两个陌生人在轻松愉悦而又随意的气氛中开始了交流，在他们之间完全没有那种陌生感和随之而来的局促。这种场景正是肖楠所希望的，她很欣喜，心说开局不错，看来合同一定能顺利的签下来。
“肖小姐，我们终于见面了，以前是只闻其声不见斯人啊。”卡拉西瓦笑着说。听他这么说，陈斯洋心说这老外的汉语功底还真是不错啊。“是啊，我也有同感啊。”肖楠很优雅的一笑。
谈判的序幕已经拉开了，几句话之后自然就谈到了正题上。
“肖小姐陈总，这次我要求与你们见面的意思就是想探讨一下，能否与贵司建立一个长期的合作关系。彼此都是生产厂家，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卡拉西瓦很直率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陈斯洋一笑，“卡拉西瓦先生，这也是我们所希望的，市场不可能总是偏爱某一个产品，它有自身的运行规律。产品的销售周期有波峰浪谷，而长期的贸易伙伴恰恰是对彼此的一种支持和保障。没有哪家公司会拒绝先生的美意。同时请先生放心，无论市场怎样变化，我们都会在价格上给予贵司最大的优惠。”他话说得很客观，很坦诚。陈斯洋首先抛出了绣球，他认为这是一种商业回报与承诺。因为对方已经伸出了热情的双手，双方这么做的目的都是为了获得最大的商业利益。
卡拉西瓦很认真地浏览着简介。过了一会儿他说，“你们公司经营的范围很宽嘛，制药行业前景不错啊。”
陈斯洋含蓄地一笑，“卡拉西瓦先生，不瞒您说药厂是我们刚收购过来的，目前正在改造……原料药月底才能投产。提供给贵司的Y霉素不是我们自产的。”肖楠一听总经理实话实说深感意外，她急得恨不得踢他一下，她想示意可又怕给卡拉西瓦看出来反倒不好。她不解地看看总经理，心说这是怎么了，这么一说合同还能签吗。肖楠看了卡拉西瓦一眼，见他正笑吟吟地看着陈斯洋，非常认真在听他讲，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丝毫的变化。见他那样肖楠的心里多少有些愧然。“我们这么做也是用心良苦啊，我们是不想失去与贵司的合作机会，希望先生能理解！”
卡拉西瓦点点了头，“我非常钦佩陈总的直率和坦诚，更敬佩你的勇气。看得出陈总是重承诺，讲信用的人。”“公司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完全得益于我有肖楠这样的好助手。”陈斯洋由衷地说。卡拉西瓦对陈斯洋说，“肖小姐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啊，很有人格魅力，尽管我没见她，可她的言辞打动了我。如果不是肖楠，我可能不会签与贵司签那份合同的！”肖楠歉意的一笑，“卡拉西瓦先生，我骗了你还说我好啊。幸亏电话不是可视的，真那样说不定骗局早被您看穿了。”他笑了，“肖小姐很幽默嘛，你那是善意的欺骗，我能理解也能接受。尽管没见到人，可它并没影响我们的贸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