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这里有个小小的传说?”男生问女生。
“什么传说?”女生怕怕地回问。
“这里有复活坟场之称,听说在某些条件之下,到了下午四点四十四分四十 四秒的时候,有些刚死不久的人会突然又活过来,然后对看到的人说——”
“说什么?”女生急问。
“说,把你的命给我,代替我躺回去……”
女生吓得哇哇大叫,窝进男生的怀里;男生则一脸得意洋洋,又怜又爱地回 拥女生。
一模一样的对话、一模一样的情景,璎桃感觉到一丝丝的甜蜜涌起,不由自 主地哑然失笑。
这就是成长吗?
喜、怒、哀、乐、酸、甜、苦、辣,各种各种高兴的、伤心的、忿怒的、无 力的,全都是成长中不可或缺的调味料。
她经历过这些百味杂陈的滋味,曾被她视为恶梦的事,如今却成为回忆录美 的一部分。而梦中占了许多部分的,是季军——她竭力想忘却,却怎么也忘不掉 的人。
她常常会想起他。想他在美国过的好吗?想他结婚了吗?想他是否也像她一 样的……
想念她?
第八章
“田老师,你班上的考卷改完了吗?”坐在前端座位的吴识仁向道。
璎桃抬头望向他。“都改完了。主任有什么事吗?”
“最近大学部的医学院那边来了一个新教授,听说是特别从美国访回来的。” 他总是找空档时间跟她闲聊。
“是吗?”学校中的许多老师教授都喝过洋墨水,不足为奇。
“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二十七岁了吧?”
“是的。”璎桃诚实回答。
“五年了啊。”
他漫无边际的话,令她摸不清他到底想跟她说什么。
“有没有想过结婚的事?”他再问。
“暂时没想到。”
“是因为还没遇到适合的对象吗?”
“也是原因之一。”
“听说那个新教授也是单身。”他的口气隐含试探的成分。
噢,又来了!
璎桃心里叫苦,似乎所有的人只要一听说“二十七岁的单身女子”,就会想 管她相亲,恨不得她赶快结婚,不然就会说:“再挑,小心像不出去。”说得好 像怕她没人要似的。
就算真像不出去又如何?
一个人,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一个人,一人饱全家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顾虑 家庭的经济负担。
一个人,就更不用服侍翁娘婆姑,自己都缺人服侍了,还去服侍别人?
所以一个人,也是可以生活得很好,不是吗?
她不否认,虽然一个人偶尔会孤单了点,尤其是当想要有人可以依偎,发现 自己孑然一身时,会空虚、会寂寞、会有想抱着棉被流泪的冲动,但很快地这些 都可以克服。
毕竟习惯与喜爱和自己独处,是独立新女性不能或缺的,不是吗?
所以她喜欢单身,也习惯单身生活。
然而,单身在某些人眼里,是一种罪恶。
尤其是田母,更是嫉“恶”如仇。
有一次,田母没头没尾地问:
“你在等季军吗?”
“怎么可能。”当时,璎桃小小地心悸了一下,但也只有小小的,这个名字 已不会再对她产生强烈的情绪反应。
“那你为什么都不交男朋友?你已经二十七岁了,不小了,想当初妈妈在你 这个年纪时,就生了两个小孩子了。”田母一直为女儿的终身大事担心又着急。
“妈,现在时代不同了,现在的人不流行结婚了,二十七岁还单身的女性到 处都是。”她推托道。
“胡说,女人最终还是要找个好归宿。”田母驳斥她的说法,重重叹息。 “唉,可惜五年前——”
“妈,别说了!”璎桃掩住耳朵叫道。
每回谈到这事时,她不免又要被唠叨一顿,在母亲眼前,她和季军的婚事无 异于让到嘴的熟鸭子给飞了。
“要我不说可以,带一个男人回家给我看看。”田母下最后通牒。
“田老师?”吴识仁唤道。
“抱歉,主任刚刚说什么?”璎桃将心思从和母亲的对话记忆抽回。
“上课钟响了,快去上课吧。”他催促。
“喔,是。”璎桃赶紧拿起课本和考卷起身。
匆促间,她的腿撞到桌角,手里的考卷不小心掉了,落了一地,她七手八脚 地蹲下去捡。
捡完了,站起来,不慎又碰倒了一张椅子,她只得放下课本和考卷扶正椅子, 然后拿了课本匆匆去上课,把考卷忘在桌子上。
吴识仁望着她慌慌张张的背影,摇摇头一笑:
“真的长大了吗?”
等到了教室后,她才发现忘了拿考卷。“各位同学,你们先自习,老师回去 拿考卷。”
“老师,你又忘了喔?”一名学生笑着喊道。
璎桃不好意思地微微脸红,她脱线得连踩国小三年级的学生都要取笑她了。
她走回教职员办公室。办公室里除了吴识仁之外还有另一个男子。背对着门 与吴识仁谈话。
璎桃瞟了一眼他的背影。拿起考卷后就又匆匆离开了,没多去注意。
吴识仁也见她,笑容扩大。
“你在笑什么?”那个男子问。“姨丈。”
“我在笑一个身体长大了。心却还没长大的小女孩。”
***“老师,王亚谅身体不舒服。一直吐。”一名学生跑来向璎桃报告道。
璎桃闻言,赶到教室带学生去附属医院看病。
“有点发烧,最好通知家长来把她带回家休息。”韦雄吩咐道。
“好的,谢谢。”璎桃道谢。
当她带着学生欲走时,他叫住她,问道:
“你知不知道他回来了?”
“谁?”璎桃疑惑。
韦雄一顿。“喔,没什么,一个老朋友。”
璎桃道别离去,未把他的问活放在心上。她在医院走廊上打电话通知学生家 长:“王亚婷的家长吗?亚婷感冒了,请你们来——”她的声音蓦然顿住,睁大 眼看向一名从走廊另一端走过来的男人。
“喂,老师?喂喂!”话筒传来焦急的声音。
她连忙将注意力拉回:“对不起,请你们赶快来接亚婷回家休息好吗?”
会是他吗?
“好,我马上去!”
挂上电话,身后即传来许久没再听过,从不曾在记忆中消逝的嗓音:
“好久不见。”
瞬间,她僵住,一时无法转身去证实。
真的是他吗?
“小桃子。”他低唤。
是他没错!全世界也只有他会这样叫她。
她闭了闭眼,缓缓转身面对身穿白袍的季军,尽量以最平和自然的态度向他 打招呼:
“好久不见。”
一眨眼五年就过去了,他们已经有五年没见过面了;五年来两人之间连一封 信、一通电话都没有。
因此,她以为当她再见到他的时候,她的心跳节拍不会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