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我想出去。”平静的六个字,打乱了此刻的宁静。魏无音望着窗外逐渐漆黑的夜色,说道。“我想出去,在这里呆了三年,我想的很清楚了。魏无音就是魏无音,以前的名字对于来来说,只是一个过去。就算当时在我的心里,有什么仇,什么恨,到现在也应该消失了。我不想去回忆我以前的事情,我只想活在现在而已。”
“无音啊,何为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处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那,何谓自在?”
“《般若》中所言,观自在菩萨,行善波罗蜜多时。观自是自在。”
那和尚看了她很久,这个丫头,从救醒她的那一刻起,她的眼里,就平静了许久。似乎没有初见时那么犀利,却也无情了许多。这些年来,外头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只是她并不知道罢了。也罢,红尘之人终归于尘土,她还有一世的情缘未了,还不如就此放她归去。那个姓墨的小子,等的快不耐烦了吧?
“也罢,你今晚收拾一下,明天就随和尚我下山。和尚我可是好{本书来自炫&书&网}久都没去江南了啊——”只见大和尚懒腰一伸,便坐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
璇玑点了点头,随之便走进里屋收拾行李去了。
次日一早,她便随着和尚来到渡江的岸边。
“无音啊,这世上人人都可称得上是老虎,却又都可称得上是马,你可知这其中奥妙啊?”和尚打着哑谜,望着不远处的江水讲到。
“老虎吃人,而马却救人。无音愿作马而不愿做老虎。”魏无音着实奇怪他为何会提出如此怪异的问题,平心而论,她从不曾了解这个和尚。就算认识他三年,她也未曾看透过这个人,和尚不像和尚,满口的道义。但却有时会胡乱背诵着般若心经。每次去她那里,都是大口的喝酒,大块的吃肉。说什么佛自在人心中。
“有空去姑苏的寒山寺找我吧。痴儿啊痴儿……”和尚大笑三声,便坐上了去姑苏的船只。
痴儿?是在说她吗?魏无音望着远去的船只,沉思。
弯腰让过了几株婆罗树的枝叶,在极其无趣的时候,一匹银白色的瀑布惊现于眼前。{炫}放眼观之,{书}一片生机,{网}武器缭绕在这碧海深潭之上,变化莫测。水色近处是银碧之色,越到深处越蓝,最深的地方竟有着幽幽的墨蓝。
果真是一副好风景。围着面纱的紫衣女子站在离瀑布不远十尺的断崖之上,看着那倾斜了许久却不肯停止的瀑布,心中不由一笑。白皙的指尖握着那把紫竹伞,伞是撑开的,阳光不大,却也不烈,撑着伞,只是这女子的习惯罢了。
“生命不息——”轻轻的呢喃着这四个字,女子轻身越过了那断崖,慢慢的向山下走去。既然看过了庐山的瀑布,顺道去下江南吧。姑苏寒山寺,果然是一个有名的地方呢!
幽人归独卧,滞虑洗孤清。
一个青色缎袍的男子,半个身子都靠在了亭外,仰着头让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丝毫不顾此刻的寒冷。那种沁凉却又带着奇妙感觉的音质,比起那帘外所下的细雨的涟漪之音又别有一丝不同。
耳边传来一阵走动的声音,有个人悄然站在他的身后,他淡然的回过头:“无殇,你怎么来了?”
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静静的站立在那儿,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玉衡,你还在想小姐?”
“呵呵。”男子反过身来,手触摸到不远处的茶几上,“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紧接着,他慢慢的站起,扶着不远处的椅子坐下,“这天都下雨了,怎么还来?”
“这些年,你活得太辛苦,安宁说你一个人独居于此也不是办法。御闲山庄自你走之后,就没落了。”叶无殇面无表情的讲着,“她让我带你下山,你自小姐跳崖之后,就失明了。”
“放心,我自有分寸。”墨玉衡拍了拍他的手说到,“我不过是失明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叶无殇看着眼前的他,脸上显露着奇怪的神色,“你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不会回来的。”
“当初那和尚说,只要我等三年,她就会出现。”
“那和尚的话根本就不值得一信。”
“都等了那么多年了,也不在乎那么几天。对了,既然无事,就陪我下山吧。很久都不曾下山,也不知这江湖变得如何了?”
“好。”
墨玉衡的眉心微微的蹙起,他本就是一个美男子,只是在眉眼的深处,有着一股看不透的水雾。自从那人死后,他就再也看不见了,迷蒙得看不见一丝一毫的色彩……刚才被雨水打湿的眉角,黑亮秀直,在他的鬓角上有那么几丝白发。
叶无殇冷冷的看着他,好似不懂他。他从未料到那时的他竟会自挖双眼,那时的他竟会仰天大笑,那时的他竟会不顾亲情,将剑刺入墨怀松的胸口。那时的他,是那么的意气奋发,是那么的……让人看着难过。
相距如此之近,叶无殇从未仔细看过他的双眼。那双眼睛,此刻是那么的无神,好似失去了所有找不到任何支撑。
“无殇,为何叹气?”墨玉衡轻声的问道。此刻的他,相距那么静,雨又那么无声,叶无殇的一举一动,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没什么。”叶无殇掩饰的说着,“当初,你为何刺中你父亲的心口?”
“大概是气不过吧。”他幽幽的叹息着,“璇玑在我的面前跳下去,我没有能力救她,而主导这一切的,竟是我的父亲。我不能原谅他,永远不能。”他有些头疼的抚弄着眉间炫。书。ωǎng。,笑如泉水却又显得清明透彻。在他的笑容里,哀伤多过于开心。
“所以,你就放弃了所有的一切,一个人来到这里?”
“呵呵,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墨玉衡其实并不长下山的,至少在他独居的时候,他每三个月也只下山一次。他不喜欢看到街上热闹的场面,这会令他想起当初司空玄机在的时候,那种戏弄人的表情。
所以当墨玉衡来到姑苏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的时候,那店小二便热情的向他打招呼,“这位公子,您是住店呢还是打尖?”
墨玉衡有些失笑的扶着拐杖,“我既不住店也不打尖,给我一间上好的客房,我要和我身边的这位仁兄,叙叙旧。”
“好嘞。”小二一挥袖子,便将墨玉衡二人引到二楼的包间,“这位公子您请,一看您就知道您是金贵之人,小店怕还配不上您。”
“哦?许久不在姑苏城里走动,我都不知道我何时变得如此金贵。无殇,你说我有如此金贵吗?”墨玉衡有些疑惑的问着。御闲山庄都没落了,那么当初风华一时的墨家大少爷,也应落寞了吧?
“哼。”站在他身边的男子一声冷哼,吓得小二马上离开这间包间。
“哎,你听说了吧?城东那家米店的掌柜,昨天竟然可以站起来走路了。”
“真的假的,他那残腿的毛病,可是病了十几年了啊!”
“谁说不是,前些天姑苏城里来了位小姑娘,年纪轻轻的不爱说话,但治好了不少人呢!”
“是吗?莫不是骗人的吧,这几年姑苏城里闹的事情还不够多吗?”
“哎,这话就说的难听了。这城里哪年不发生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三年前凌空斋的那位司空公子,还不是被墨庄主逼的跳崖,而那家的少爷竟然拔剑弑父?啧啧,这年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都有,更不用说来了一个女大夫。”
“那得去瞧瞧去,听说这女大夫的医术可神了……”
听着楼下那些人的纷纷议论,坐在楼上的墨玉衡问道:“无殇,你听说过这个大夫吗?”
叶无殇皱了皱眉头,“未曾有过这消息。”
“呵呵,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姑苏城,又要开始热闹了。”
“我说墨大少爷,你还是赶紧把你的眼睛治好,这些江湖上的事情,不是你该管的。”
“不是我该管的难道你来管吗?”正说着,客栈门外走进了一个蒙面的紫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