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随手点了根烟,并不放进嘴里,看了很久,才慢慢的,深深的吸了一口。
“没有什么事,完全是工作上的问题。”他说:“我能解决的。缨络,这段时间我会很忙,也许不大有空陪你了。”
我很难过,虽然他正坐在我身边,可思绪飘散,并不在我的身上,他的思想一直如同身后的原创歌词,恍惚、可疑、不知究里、似是而非,永远只露出一些氛围背景或是朦胧感觉,不会是明确的答案。
可有一点,他的话虽然不多,却永远说到做到,这次见面后,他就一个星期没有再露面。
第九章
9
没有他的这一个星期,我几乎要抓狂,天天放学泡到雅客吧等他的踪迹,连酒吧老板娘倪娅也渐渐注意到我,她并不常来酒吧,偶尔来了,略坐一会也就走了。
从外表看,她不过三十岁左右,可眉角眼梢的沧桑风情多过萧瑟无限,如果说我在萧瑟面前不过是个普通中学生,那萧瑟在她面前又沦落为幼儿园领班。
她通常在嘴角挂一抹淡淡的笑,伸手向阿伦要一杯咖啡,有时候,也会跟我打一个招呼:“小姑娘,又来听音乐了?”
有她在的时候,身后的乐队也格外卖力,他们常常会唱一些略微煽情或故作冷漠的音乐,华丽的、低调的、沉稳的、快感的各种音符像一波波的流水,把整个酒吧淹没到人声死寂,可无论怎样,她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一眼,不褒不贬,闲看云淡风清,动作间沉着柔媚婉转,又喜欢穿一身黑色的衣裳,衬出皮肤晶莹容貌如画。
我想,这算是一个有本事的女人吧,她的表情比枫还要忧郁笃定,若有所思地看你一眼,眼角像牵着线,吊得被看的人永远在那里静静的等着,总以为她的眼珠还会再转回来。
有些女人便天生是尤物,只有看到了她,你才会相信这句俗得不可能再俗的话,因此服服帖帖,老老实实在她的石榴裙下瞻仰。
“以后我要少来这里。”我偷偷地吐舌头对萧瑟说:“千万不能让枫看到这样的女人,他迟早会见异思迁。”
“嗯。”她居然同意,可马上又转身干活,老板娘现场坐阵,她和阿伦的手脚特别伶俐。
“你也算是常客了。”她用三只雪白纤细的手指挟起小小蓝底白花的咖啡杯,指上涂了透明粉的甲油,光华莹莹,我特别喜欢她的打扮,今天是一件黑色无领短袖连衣裙,除了腰里的几个褶,再无别的装饰,长袖绣黑水晶的薄毛衣外套随手搭在吧台上。
“是呀。”我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只是万分仰慕地看着她,一切都是精致与高尚,她的衣着品味似乎还要胜过夏伯母。
“我们的乐队曲目是独一无二的。”她轻轻道:“你慢慢细听,歌词写得很好。”
“哦。”我只会笑,估计看上去也就是傻笑,像个白痴一样看她将只喝了一口的咖啡放回碟盘,又向我点了点头,取了外套出门。
“唉。总算走了。”萧瑟这时才敢走过来,叹:“幸亏她不常来,否则我岂不累死。”
“想不到你也有害怕的人。”我笑,仍未从惊艳里脱身出来:“同样是人,人家怎么长得这么好,难得的是有气质,真是学也学不来。”
“切!少来。”她瞪我一眼,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凑到耳边轻轻嘀咕:“别想得太美,她不过是舞女出身,金色年华夜总会里呆过三年。”
“啊!”我大吃一惊,为什么有些事情看起来是一回事,真相后面却是另外一回事,可社会不是个大染缸吗?染缸里怎么能跑出这种一尘不染高高在上的面孔。
“都是钱的作用。”萧瑟酸溜溜:“给我几百万的,我说不定比她还像淑女呢。靠!”
我听了这话“咯咯”地笑了,“这比较难。”我说:“首先你得把你那些,切呀靠呀操呀的感叹词都剪掉。”
忽然心血来潮,问她:“瑟瑟你要是有了钱会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拼命用钱罗。”她愤愤地,像是已经有一大把的钞票举在手里,上下翻舞纷飞:“我要穿CHANEL的套装,用CD的香水,手里捏着PARAD的手袋,天天换行头,首饰只戴钻石。”
“那不成了暴发户了?”我哈哈大笑:“难道你除了打扮什么事也不做?”
“当然不。”她突然安静下来,有些怅怅的,仿佛在回忆与幻想:“我想开个冰淇淋店,卖各种各样颜色的冰淇淋。抹茶、香芋、朗姆加葡萄干、紫莓、柠檬………,靠街一整面玻璃墙采光,这样冬天时也会有暖和的太阳,让客人一边晒太阳一边吃冰。”
“哇!”我叫,想不到她居然还有这么明朗的一面,一直只听到她抱怨社会抱怨人类,原来她也有童心,喜欢甜品。
“那真好,其实用不了多少钱呀。瑟瑟,既然都想好了,为什么不马上行动?”
“笨蛋!”她骂:“这不过是一个梦而已,我怎么可能只凭着一个冰淇淋店来养活自己呀,总要身边有一笔积蓄才能放手做有兴趣的事的。”一边咬牙切齿地去收拾桌上的杯碟:“等老娘有钱了,就吃着银行利息去开这么个店,店名字我也想好了,叫做”一室阳光。”
我听得耳熟,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可一时也想不起来,念头只一晃便过去了,随便地拍拍她的肩,表示支持。
“你回去吧。”她忽然回头道:“别等了,那男人是不会来了。”
“好的。”我噘起嘴:“瑟瑟我这样是不是很傻?可是最近他心情不好,不肯接电话。”
“哦。”她说,低头用力擦着桌面。
“你说他会不会出什么事?我要不要到他的公司里去找他?”
“别这么做。”她抬头看我一眼:“男人是奇怪的动物,他们总需要一点时间去自己解决问题,别盯得太牢,他会怕的。”
“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他。”我有些委屈,把脸贴在干净的桌面上,立刻照出一张忧心忡忡的面孔,我无奈地看着她,她无奈地看着我。
“回去吧。”萧瑟有点看不下去:“他会来找你的,没事瞎急什么呀!”
她走过来,把外套丢在我脸旁的桌上:“快走,看到你这种样子就叫我讨厌,你以为自己在拍卡萨布兰卡呀,有病!”
我说我当然有病,相思病,不大不小,病发时症状为愁眉苦脸,迎风流涕,撕心裂肺,重则动刀动枪,投毒下药,跃楼跳河,每年死在这个病上面的人肯定不会少。
“那你最好现在就去死。”萧瑟咒:“我倒看你是一神经病,装疯卖傻,死介白咧,留在世上纯粹浪费粮食,祸国殃民。”
出了酒吧,我还是不肯罢休,借着一杯鸡尾酒的后劲与借口,拼命打枫的手机,可它一直占线,努力拨了近半个小时,方才接通。
我静静地捧着手机,听里面“嘟…嘟…”地响了许久,害怕他看到显示记录又会掐断来电,还好,这次他总算接起来听了。
“络络。”他叹:“你又怎么了?”
“我想你。”我可怜兮兮地说:“你加班完了么?能不能来看看我,这几天我快枯萎掉了。”
大概是口气太真诚,他竟然答应了,“好吧,你现在在哪里?”
“耶!”我一跳多高,举起手使劲做V字:“我在雅客吧门口,你快来哟,晚上陪我去吃东西吧。我晚饭也没吃。”
“好。”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