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郎在给晕死过去的连川扎针。
“他如何了?”宗政毅问道。
沈明郎瞪了他一眼,“如何?你说能如何?”
沈明郎不屑的样子激怒了宗政毅,“放肆!胆敢对朕出言不逊……”
“别摆你那狗皇帝的架子!不是你他能怀孕?不是你他能沦落到今天这样?他怀着孩子的时候被你软禁宫中百般刁难;他快生的时候上一刻还在战场上杀敌,下一刻羊水就破了;四年了,孩子是他一个人拉扯大的,痛苦是他一个人承受的,但凡你有点良心就高坐庙堂,又来这里做什么?不要了他的命不罢休吗?!”
宗政毅被沈明郎诘问得哑口无言,可是试问哪一句说错了?没有。
金戈安抚被吵醒而担心连川的将士们,连希把连星抱走了,沈明郎扎完针就回去睡觉了,帐里只剩下宗政毅。他坐在床边看着连川,手不自觉地抚上了他那消瘦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哈哈哈——是臣妾命人画的又如何?臣妾还指使了丽妃宜妃,可是比起父后,臣妾做得了算什么?”沈岩君哭喊道,“他与成钰之事可是父后亲自安排的,可他都失了名节了您还是只看着他!”
“待你诞下龙嗣,便去冷宫待着吧,从此剥夺后位,不得入皇陵。”宗政毅冷道。
“陛下,臣妾知道错了,陛下,陛下——”
看到连川皱眉,宗政毅心慌起来,他搓热了手,抚上他的小腹,力道温和地揉着。
连川很少睡得这么安稳了,他心满意足地醒来时,被床边的人吓得连连往床里侧退。
宗政毅拉住他,“饿了吧?先把饭吃了,再把药喝了,然后躺着休息。”说罢拿起一个包子要喂连川。
“不劳烦陛下,臣自己来。”连川伸手去拿,却被宗政毅躲过,后者不依不饶地喂到了他的嘴边。连川只好张嘴咬了一口。
连星在拖地上的一把长枪,他力气小,卯足了劲也没拖动,反倒坐了个屁股蹲儿。小家伙不罢休,站起来拍拍屁股继续拖,还真把这长枪脱了几米。
“你要这玩意儿做甚?”连希在一旁问。
“哼,我昨夜都听见了,我要教训那个欺负爹爹的坏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希笑弯了腰。他可不打算阻止。
“陛下还是快些回宫吧,朝中不可一日无君。”连川低头道。四年多未见,这人仍是气宇轩昂,眉星目朗,不似自己,无半点青壮男儿的样。
“朝中事朕自有交代,你不必担心。”说着宗政毅举起粥勺至连川嘴边。
连川把头扭向另一边,“臣恳请陛下会回宫!”
“朕不会回去的。此番来还债,还不清势必不回。”宗政毅道。
“还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谁能让陛下欠债?”
“先吃些东西吧……”
“我不吃!”连川打翻了宗政毅手里的粥碗。他揪着袖口,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宗政毅第一次见连川这样发脾气。他总是隐忍着,不论自己怎样讽刺他、嘲笑他,对他做过分至极的事,他都一一忍受,从不反抗。以至于自己忘了他是多么坚韧的一个人,也从不顾及他的喜怒哀乐。
“你别生气,别生气,我再去盛一碗。”宗政毅把地上的收拾干净了,忙去盛新的。待他返回时,在入口处看到金戈端了饭食进去。他没有资格感到怅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星满头大汗的终于把长枪拖到了连川帐外,看到宗政毅,气呼呼地把枪一扔,一颤一颤地跑过去,抬起小脚脚使劲儿踩他,“坏银!坏银!走开!”
“你叫什么名字?”宗政毅拎着他的后衣领子把他提了起来。
张牙舞爪的连星踢不到他,嘬了一口唾沫吐在了宗政毅的脸上。赶在宗政毅发火之前,连希一把抢走连星,忙躲营帐里头去了。
夜色初降,连星依偎在连川怀里打呼。他看着这只小崽子,心里百味杂陈。连星虽然小,感知力却很强。军中虽然只有他一个小孩儿,可他跟着金戈去过城里买糖葫芦,自是知道他应该还有一个父亲的,可是他从未问过连川自己的父亲去哪儿了。连星之前在城里住过一段时间,因着连川不忍心苦了这么小的孩子。可是没过多久,连星就吵着要回军营。任连川怎么问,小家伙只是哭着要抱抱。后来也就知晓了——别的孩子骂他是野种。
那两个字如刀一般剐着连川的心。他应该在连星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把他送人的,而不是因为舍不得就这样养在身边。他给不了连星一个完整的家,给不了他缺失的另一半爱。野种——罢了,连星星的生父都这般觉得,他还有何可辩驳的?
连川一直在想要不要把连星托付给沈明郎。他如今这副模样,渐渐露出下世的光景来,已是大限将至的兆头,加之他自己也无活下去的支撑了。若不是想多看连星两眼,生产那日他便去了,不必苦苦挺着意志坚持。如今,为连星谋个着落,他也无牵挂了。自此,连星便会有爹爹和父亲,小孩子终会忘记他;连家军也不必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他们的统帅是个妄想爬龙床的贱货。
打断他思绪的,是突然响起的接连的嘣嘣声,他抱着连星走到帐外,只见满天烟花绽放。
“烟花!”
“哇,好久没见过了,谁在放?”
将士们纷纷举目仰望,脸上洋溢着笑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川叫醒了连星,“星星快看,是烟花!”
迷迷糊糊的连星看到新奇的事物顿时兴奋起来了,拍着小手手,“烟花——好看!”
宗政毅在暗处看着连川。这烟花是他跑了几里地到城里搜罗了各大铺子买来的。他知道连川最喜欢看天上的花,因为不用低着头,想哭的时候眼泪就不会掉下来。
连川注意到宗政毅后就把连星放下,自己了回营帐。宗政毅紧跟了过去。
“陛下怎还不回京?”连川并不直视他。
等宗政毅意识到他亏欠连川太多了的时候,一切都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势不可挡地发展着。他是天子,一声令下谁敢不从?可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怕,什么叫后悔不及。
“回,还要把你带走。”宗政毅道。
“哼,”连川冷笑一声,“陛下又想软禁臣?”
宗政毅摇头,“朕许诺过你,要让你成为朕的君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陛下还是早日回京吧。”说罢,连川不再言语。
宗政毅从沈岩君口中知晓了他父后所做之事和沈岩君所做之事后,肃清了后宫。暗中刁难连川的宜妃被诛九族,沈岩君被废后、打入冷宫。来边疆寻连川这件事,他想了三年。
“陛下,到这份儿上了,您别怪老奴多嘴。说到底,您还是顾自己多一些,总觉得自己付出了真心,而对方没有,便以此为借口百般刺伤对方以探取对方的真心。您若真地喜欢连将军,何必在意他腹中子是谁的,又何必在意他本人是如何?加太多束缚,喜欢就只是枷锁罢了。”常德道。
于是现在他在连川帐中,既来了此,便势必要把这人的心再捂热。
“星河,”宗政毅走到他跟前单膝跪下,“我知我对不起你,做什么也都弥补不了。但是,你能别赶我走吗?哪怕只让我在军营里当个砍柴端水的,我只想每天都能看见你。”
“陛下折煞臣了,陛下想做什么哪儿是臣能管得着的。”连川面无表情地道。
宗政毅笑笑,忽地在连川的侧脸上亲了一下,飞快地跑出了营帐,留下怔住的连川。
宗政毅大早起来开始熬粥熬药、炖汤炖肉。前者他还能做得有模有样,后者简直惨不忍睹。他只好跑去求厨子,好在金戈提前招呼过军中的人,厨子也没有为难他。当他端着大锅小锅去连川营帐时,连川已经去校场练兵了。他便放下东西,过去瞧瞧。
连川一手持弓,一手打箭,瞄准红心,嗖地一下射了出去。势头虽好,箭却脱了靶。他苦笑着摇摇头。
自打生了连星后,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今日没有射中一箭,昨日没有,前日更没有。手提不起劲,精神也恍惚了。罢了,今日就这样吧。他正要收弓,后背突然贴来一片温热。
宗政毅握着他的手举弓、搭箭、放箭,一气呵成,正中红心。
“若是我十发连中红心,可否让我与你同床共枕?”宗政毅在连川耳边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热气缭绕得连川红了耳朵,让他很羞愤。他一把推开宗政毅,将弓箭摔在了地上。“你爱怎么射就怎么射,中十发也好,中百发也好,不必这般羞辱我!”
吵闹声吸引了校场上的士兵,大家纷纷看向这边。
宗政毅并未料到连川会这般生气,一时竟未想到原因在何。他忽觉得屁股一疼,扭头一看,气成小河豚的连星踮起脚尖,拿着一支箭刺他的屁股。
连川见状忙拉开连星:“星星!”
“你这个坏银,为何总要欺负我爹爹?!”连星不依不饶。
“连星!”
连星没有想到一向温和、疼爱他的爹爹会此般呵斥他,豆大的泪珠子扑扑簌簌地从他的小脸上落下。
连川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分了,伸胳膊将小家伙抱起来道歉,“对不起,爹爹不是有意要吼星星的,星星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爹爹给买好吃的……”
连星紧紧地搂着连川的脖子,将脸埋起来,“星星只有爹爹了……谁都不许欺负爹爹……呜呜……”
宗政毅在沈明郎帐外徘徊了许久,想来想去终于还是进去了。他也不绕弯子,上来就问连星的父亲。
沈明郎翻他一个白眼,“你管人父亲是谁,跟你有毛线关系!”
“不是成钰吗,可为何连星说自己的父亲不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明郎忍无可忍,一拳打在了当今皇帝的脸上,“你丫自己做过的事通通忘得一干二净?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
宗政毅没有想到,原来那日解他情火的人竟是连川。他算过连星的生月,连川怀上连星就在成钰生辰的前后。他以为连川暗地回京是为了给成钰庆祝,万没有想到,连川只是想回京看他两眼罢了。而那日恰逢丽妃给他下了药,他不想与丽妃发生关系,强忍挣脱,最后被折磨得失去了神智,第二天醒来时已不记得解他情火的人是谁了。
连川怀的是他的孩子,可他在连川怀孕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玩弄他的真心,让他去雪山上采什么狗屁的青兰花,将他软禁在宫中拷上枷锁,更别提让他在临盆之际去戍边……
就这样一点一点地,他把那般深爱他的人逼得走投无路。
金戈忙完回到帐中,看见连希倚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肚子,眼尾红痕一片。
“怎的哭了?”金戈坐他身边握住他的手,焦急地问。
连希摇摇头,“拾掇好了就睡吧,我乏了。”说着便要躺下。
金戈拦住他,“不说清楚,不许你睡。”
连希越发地委屈了,“还不都是因为你!”
金戈糊里糊涂,“我做甚了?”
“干嘛要娶我,我不过一个下人罢了,你是有官衔的人,怎么着也得娶个——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戈突然凑上来吻住了他的唇。直到连希喘不过气了,连连捶金戈的胸膛,金戈才放开他。
“又是从哪儿听了风言风语在这儿庸人自扰呢?”金戈将连希揽进怀里,“我谁都不稀罕,就稀罕你。你我是成了婚的人,孩子都快出生了你怎还想这些有的没的?要罚——要罚你才好!”
连希红了脸,“夫君说怎么罚就怎么罚……”
金戈抚上连希的脸,手慢慢滑下,解开他的里衣,圆润的肚子暴露无遗。他用食指在连希的腹顶打旋,惹得连希直颤。
“这便受不住了?”金戈坏笑着,吻了吻他的肚脐。
“别……嗯——”连希说不出话来。
金戈握住他身下那挺翘之物,一下一下,直至满手蜜液。他又将手绕到连希身后去,摸得那处早已湿得不成样子。
“快……快进来……”连希娇喘道。
金戈看着怀中人意乱情迷的样子,故意板起脸,“你自己来。”说罢脱光了自己的衣服,躺平了身子。
连希只好骑在他的身上,握住金戈那物对准了自己的后穴坐了下去。“嗯啊……”
金戈抚去连希眼角的泪水,不禁有些心疼。连希来到边疆一年后二人成婚了,不嫌这地方苦,任劳任怨。军营附近的村子,有不少媒婆与自己说亲,城里也有好多。可他瞧不上,他就喜欢这个傻乎乎的小官人,冬天给自己暖被子,夏天热醒了给自己扇扇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人努力了一年怀上了第一个孩子。然而三个月的时候,金戈与羌无交手受伤昏迷,连希没日没夜地照顾他,昏昏沉沉地摔了跟头小产了。
如今这个,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连希小心得紧,再不敢莽撞,金戈也是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生怕连希出事。以是快六个月了,二人还未做过一次。然则怀孕总是让孕夫情难自已,金戈只会用手帮他解决,断不进去。今日再忍,只怕叫人觉得他无能了。
“夫君……”
连希这一声堪堪叫进了金戈的心坎里,他扶着连希的腰动弹起来,一时帐内旖旎。
“再唤我一声——”
金戈坐起来,一手环抱着连希,一手托着他的后颈,看着他双眸里只有自己,轻轻地吻他的双唇,先是吮吸,而后侵入内里,齿舌交融,恨不能融为一体。金戈禁了几个月的情欲,解了封便一发不可收,那物在连希身体里又涨大了些。
“夫君……太大了……慢点……”连希被顶得舒服,射了许多,“夫君……连希一直只心悦于你,一直都是……”
连希家里孩子多,上有哥哥姐姐三个,下有弟弟妹妹三个,他这个夹在中间的总是不得关注。后来家乡遭了大灾,闹饥荒,父母带着他和弟弟妹妹投奔嫁出去的哥姐。接济数日可行,接济数月谁也不情愿。比起弟弟妹妹,他的年岁不小,哪怕当乞丐也不至于饿死,父母便撇下了他,他只能跟着乡亲们一路去京城讨口吃的。他虽不识字,但手脚利落,又能办事,被大户人家收去做了小厮,一做就是数年。再到后来,管他的班头儿偷了主家的东西东窗事发,将一切都栽赃到他的身上。无人信他的申辩,他只能逃跑,被人追上又遭死里毒打。幸得连川解救,往后才算过得好了。而嫁给金戈,更像痴人说梦似的成真了。
一声夫君就让金戈情难自已,更别提这直白的抒情抒意。金戈扶着连希让他躺下,在他腰后垫上褥子,一边在他的身上处处留下自己的痕迹,一边快速地抽插着。还不够,还不够,他在连希体内射了许多次仍不满足,千言万语汇成短短的一句:“我也是。”
事后连希软软地瘫在金戈怀里,身上尽是金戈留下的红印。
金戈满是茧子的手覆在他的孕肚上,低沉地声音在耳边响起,满是关切:“可有不舒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希摇摇头,又往他的怀里缩了缩。金戈见状便将他抱得更紧。“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对不起。”连希忽然道,为自己的妄自菲薄,为自己对金戈爱意的浅视。
金戈吻吻他的额头,“哪儿有什么对不起。”
二人收拾了正准备就寝,却听得帐外有窸窸窣窣的动静。金戈披了衣服出去一瞧,是宗政毅。
“参加陛下——”
“平身,以后在军中不必行礼,把朕当普通百姓即可。”宗政毅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小两口方才在帐内的卿卿我我皆被他听见了。
“不知您有何事?”金戈问。
宗政毅直言:“我要追回你家将军的心该怎么做?”
金戈一惊,旋即恢复常色。此时连希出来了,恰听见宗政毅的话,皱了皱眉头。他是极不待见这位君主的,没摆什么好脸色,横竖这是边疆军营,又不是紫禁城皇宫。
金戈见他只穿着里衣便出来了,忙脱了衣服披他身上,“夜凉,还不快进去,若是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宗政毅也被请入帐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陛下方才所言当真?”金戈道。
“当真。”宗政毅笃定。
“那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连希一句话噎得宗政毅无言以对。
“你快睡你的,不然明日要犯困了。”金戈道。
“我不睡,倒要看看你是否真地要帮他!”连希赌气道。连希不怕顶撞皇帝掉脑袋,他跟了连川数年,命是连川给的,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站在连川身边。
金戈无奈,只得在连希耳边道:“你心向将军,我也心向将军。可是将军那模样你不是看在眼里?”
连希咬唇。他以为他家将军自那以后便彻底死心了,谁曾想几个月前他收拾连川营帐时,发现了枕头下压着一副画。连川孕八月初回到边疆的时候,明明把所有的画都烧了。看那不见半点发黄的画纸,他蹙额叹气——怎么又画了,何苦呢?
“陛下可是真心的?有何为证?”连希问。
“真心,有物为证。”说罢宗政毅小跑出去,不一会儿回来手上多了一个布袋。他把东西取出来,递与金戈。
二人瞪大了眼——是封连川为后的圣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连川做了噩梦,醒来时惊了一身的冷汗,腹痛如绞。他翻来覆去,最终没了力气竟昏死过去。
卯时初刻,宗政毅去了连川的营帐,连星还睡得很沉,而连川却像被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身上的寝衣湿透了,发丝黏在脸侧和额上。见他手虚虚地搭在小腹上,不知又是怎样熬过来的。宗政毅转身去打了热水过来,脱下连川的衣服,为他擦拭身体。从脸到脖子、锁骨、胳膊、胸膛、腰、腹部、后背,他的手忽然停了下来——连川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疤。
他只会捆了他的手拿他当作发泄的工具,忽视他早已遍体鳞伤。宗政毅抬头,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泪,帮连川擦拭完给他换上干净衣服。
一刻钟后,连川醒了,看清坐在床边的人时,忙坐起来往床里侧退。
宗政毅握住他的手:“别跑好不好?”
说罢他撑着腰站起来,端了桌上还热着的粥过来。连川注意到他的腰间似乎挂了什么东西,裹在衣服下,肚子看起来又大又圆,像极了怀孕八九个月的样子。
“张嘴——”
连川摇头,“我吃不下。”
“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给你做。”宗政毅紧紧地盯着他。
“不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行。”宗政毅打断了他。语气虽不尽温柔,倒也平和。
看对方的架势,连川知自己势必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道:“桂……桂花糕……”
宗政毅一听,立马起身,“我去给你做。”
宗政毅挺着腰大步去了厨房,逮着掌勺的厨子就问:“桂花糕怎么做?”
厨子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这啥时候了都,哪子有桂花?还桂花糕……”
一心只想着做桂花糕的宗政毅这才意识到现在这个时节根本桂花。他大步流星地走去马场,腰间的重物坠得他直不起身来。他想解了这玩意儿,可转念一想又放弃了。他骑着马去了城里。
一刻不停地疾驰到午时,他才进了城。一进城便挨家挨户地问有桂花没有,甭管糕点铺子还是寻常人家,一个不落。
坐街头编篮子的老太问:“要桂花做啥子?”
肉铺子上拿大刀的屠夫说:“么得么得!”
街上抗糖葫芦插杆的说:“要糖墩儿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宗政毅捂脸,沉默片刻道:“来两串吧。”
一老婆子走来道:“哎哟,你这是快生了吧?我是稳婆……”
宗政毅拿了糖葫芦忙离开了。
糕点铺子的掌柜说有桂花糕,但没有桂花。他不想买现成的,只得再去寻。
没多时,住在这片的人都知道了,有个大肚子的孕夫在找桂花哩。
“你呀,去李府看看。”算命先生给他指了条路。
宗政毅问清楚方向,找去李府。他径直走向大门,被门口的小厮拦住。
“你谁呀?”
小厮嚣张的模样让宗政毅恼火,他堂堂九五之尊,何时被人指着胸膛这样质问过?
下一刻,他捂着肚子躺倒了地上,“疼……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厮傻了眼,“你你你……干嘛呢!”
街上的人看了指指点点,闻讯赶来的管家怕丢了府上面子,命人将他抬进了府内。
宗政毅抓住管家的手问:“你们这儿有桂花没有?”
管家皱着眉摆手,“没有没有!”
宗政毅捂着肚子又叫起来,“孩子……疼……要去官府告你们……”
管家怕把事情闹大,心急地一跺脚:“有!”
说来也巧——李府的小姐体弱,常年病着。去年新瞧的大夫给开的新药要拿桂花做引子,喝了几味竟真见了些效用,于是李府将全城的桂花都搜集了来,贮藏在冰里,用时取出,皆是新鲜的。
管家与了他一坛,“拿上快走!”
从城里往回赶时天早黑了,夜里骑马不能太快,到军营时夜幕将褪。
越是信口胡说的越能反应心中所想,连川想支走宗政毅不假,想吃桂花糕也是真。他有数年不曾吃到嘴里了,自打开始镇守边疆。让定期去城中采购的给他捎些回来不过一句话的事,可是他舍不得。采购一次本就麻烦,更何况军中那么多将士,只能仅着必需品先。偶尔暗中回京他也吃不上,总是先溜去皇宫,远远地看一眼宗政毅,再去将士们的家里,看看家眷有何要带的,并不多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怀连星的时候,头几个月总是吐,什么也吃不下,心里总想着这一口。金戈瞅着他连胃都快吐出来了,私自跑去城里给他买了几盒回来。他舍不得吃,总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这才算是尝到心心念念的味道。
被囚禁在宫里的时候也想吃,然则那种处境下,他有什么资格提要求?再后来,渐渐地便想不起来了。
他心里有一丝的期盼,可是到天黑宗政毅也没再出现。他摇头苦笑——随便说说罢了,不能当真。可还是……还是……他揪着心口的衣服,几乎喘不上气,想起许久之前的事……
“将军,不可!”连希死守营帐入口,不肯让连川出去。
“星河……”沈明郎也在一旁拦着。
“让开!”连川怒道。
“你挺这么大个肚子去了能做什么?!”沈明郎吼了起来。
“将军,成将军的支援马上就到了,只要金戈他们再坚持一会儿,不会破防的,将军——”连希苦苦哀求。
羌无将领狄龙率多了一倍的人马大举侵犯他戍守的西境。金戈带军苦战两日仍不见捷报,连川在帐中哪里还坐得住?他拿起束腹带,已经缠了一圈却又犹豫了。这小家伙,自七个多月险些早产那时开始,就没再怎么动过了。一边是他自知委屈了太多的孩子,一边是忠心耿耿跟随他的将士。他轻抚腹顶,终是咬牙缠紧了,披上铠甲,拿上长矛,要赴战场去。
“同生共死。”连川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川上阵,给大渊的士兵鼓舞了极大的士气,然则终不敌羌无,已是拼了命在死守防线。连川冲在最前线,只要他不退缩,大渊的士兵就不会退缩。可腹部,却不合时宜地传来阵痛。眼看着狄龙的剑就要刺穿他的心脏,他却痛得提不起长矛来挡,幸亏金戈冲了过来。
看着金戈身上的伤痕,他心中自责,紧咬牙关又敌了上去。
“你这身手可大不如从前!”狄龙道。
“少废话!”连川的声音颤抖着。再坚持坚持,成钰马上就会来的。
二人胶着许久,狄龙见连川身影不稳,道有机可乘,便将左手的狼牙棒抡了过去。连川忍着阵痛躲避不及,正正被击中腹部,跌下了马。
“星河!”
眼前发黑的连川听到了成钰的声音,他多想,多想那人也像从前那般,也叫他一声星河。
——“公子的字能否告诉我?”连川问太子宗政毅。
“天水。你呢?”太子问。
“我啊,”连川揪着衣角笑笑,他哪儿有什么字,“星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那是他最喜欢的诗句。
——数十名将士立马围在了连川周围挡着敌军,金戈刚要抱起连川,却见他腿间一片红。
“别碰他别碰他!”沈明郎大叫着跑过来,身后跟着一队人拎着七七八八的东西。他把一方枕垫在连川头下,又在他身下铺上厚褥子。解了连川的束腹带,却见一道青紫横亘在隆起的孕肚上。
“明郎……”
“叫你别来别来,死活拦都拦不住,图个什么?那狗东西丫的能看到吗?!”沈明郎破口大骂。他给连川盖上薄被,褪下他的亵裤探了探宫口,这才开了两指,羊水都没破却出血不止。
连希和金戈守在连川两侧,连希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不图……什么……江山我要守……守着,将士们的……性命我也要……要守着……”连川腹中疼得厉害,五脏六腑全都绞在一起,要碎了似的。
“别用力别用力!”沈明郎给他扎上针,“连希你先喂他点吃的,有的熬——”
“好!”连希擦擦泪,端起了粥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才喊杀一片的战场突然变得寂静,连连川气若游丝地喘息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双方的将士们都原地立正,朝天竖起兵器。
狄龙下马,丢了兵器朝这边走来,“别紧张,我只是来看看你们将军,并未携带任何暗器。”
围着连川的士兵一刻不放松地盯着他。
沈明郎慌了,那血怎么都止不住。这样下去,只会落得一尸两命。
“明郎,你帮我……把孩子养大……好不好……”连川抓着他的手乞求道。
“你胡说什么!我才不帮你养小崽子!你自己养!”沈明郎颤抖着,怎么办?怎么办?眼瞅着连川脉象越来越弱,瞳孔渐渐无神,他几乎要疯了。
连川突然浮现出许多往事来。往事的碎片最终勾勒出来的,是宗政毅的模样。
一个时辰过去后,连川的宫口开到了七指,羊水还未破。狄龙终于按捺不住,冲破了守卫,跪在地上,抱起连川的上身,让他依靠着自己。
他怎么就没看出来自己的对手是个临产在即之人呢?然则再懊悔,他也收不回打出去的那一棒。
“连川!你醒醒!醒过来,醒过来……你若是不醒,我就带着兵马攻破防线,夺了大渊的江山!你听到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明郎塞了一颗药到连川口中,他将手置于薄被下,按揉连川的腹部。“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他冲连希吼道。
痛意唤醒了连川,他挺直了身子,全身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不……嗯啊……”
狄龙看着瘫倒在怀中的人,眉头拧成一团。他与连川打了数年,连川的功夫远不及他,而他没有连川的计谋。这人长得这般清秀,哪里有个武夫的样子,若着一身青衣,束发,定是这世间最美之人。
半个时辰后,连川的羊水终于破了,胎儿有下行之势。
“用力!星河——”沈明郎喊道。
连川揪着被子咬紧了塞在嘴里的布团,他的脚趾紧绷着,下身疼得没了知觉。他所有的精力都已被抽干,就连呼吸也便得困难。
“连川!连川!”狄龙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让他保持清醒。
活着好难,爹不要,娘不要,流离失所,无处可归。
爱一个人好难,任他摆弄,随他所愿,还是换不来哪怕一点真心。
这世界的一切都好难,他只有腹中这个孩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宗政毅端着一盘刚做好的桂花糕溜进连川的营帐中,那人还在睡着,只是眉头紧锁,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他脱下鞋躺到连川身边,轻轻地拍他的背。
在做什么梦呢?宗政毅想。正思忖着,连川朝他这边靠了过来。他一惊,旋即把人揽入怀中。
仍是太子之时的他在马车上看到倒在路边的这人时,只是出于怜悯才把他捡了回去。结果把他洗得干干净净、换上新衣服后,再移不开眼。他那样纯粹地看着自己,灵动的眼,微红的脸,如沾了秋露的桂花。
他想拥有他,这个念头萌生在心里。
只是,他最终让所谓自尊、疯狂、嫉妒、愤懑把喜欢与爱恋埋葬,把这人推远了。
连川缓缓睁开了双眼,他又梦到生连星那时候的事了。当他回回神,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某个人的怀抱中要挣脱时,却被抱得更紧了。他的额头紧贴着宗政毅的胸膛。
“放开!”连川小声道,他怕吵醒连星。
宗政毅不回答,也不松手。
宗政毅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气息隐忍。他在,哭么?怎么可能……连川抬头,看见了宗政毅脸上的泪痕,映着点点月光。
“嘶——”连川倒抽一口冷气,把手抵在小腹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宗政毅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便从背后拥他入怀,将宽厚而温暖的手掌覆在他的小腹上,力道适度地揉着。
连川的眼泪唰地落了下来。第一次,他们这般同床共枕,他的手没有被绑着——只是这样静静地躺着,像许多恩爱的夫夫那般。
我在你身后跟了许多年,
期盼你回头看我一眼。
我想,只要你还愿意回过头来喜欢我,
我一定会在你的身边。
可是我手里的花谢了,
你也远得我看不见了,
为何不能再早一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对不起三个字大抵是最苍白无力的,道歉的人无能无力,被道歉的人无能接受。
宗政毅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抱着怀中的人,一直到东方天际泛白。
“桂花糕……你吃吗?”宗政毅小心翼翼地问。
连川穿戴整齐后给连星掖紧被子,尔后径直出了营帐去校场练兵,无视了宗政毅的话,连同那一盘折腾许久弄出来的桂花糕。
宗政毅愣了一会儿,苦笑笑,骂了自己一句活该。他看了看星星,也跟着出了营帐。清晨寒气极重,他知连川生产伤了根基,忙去自己睡觉的地儿拿了狐裘和汤婆子出来,忙不迭地奔向校场。
打着哈欠的士兵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着一人飞奔向他们将军,拿着厚厚的狐裘将他们家将军裹得严严实实的。
“你做什么?!”连川并不想披狐裘,也不想拿汤婆子,“我在练兵!”
“你身子不好,不能受冻。练兵什么的,我替你来。”
士兵们面面相觑,只见宗政毅夺过了连川手中的长矛。金戈有言在先,这位是有身份的人,所以他们不敢臆测。
说起来,宗政毅的武功是极好的,操练士兵很快上手。
连川退到了一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爹爹,星星可以吃这个吗?”连星指着桂花糕问。
“吃吧——”连川摸摸他的头,看着他沾得嘴边都是又道:“好吃吗?”
“嗯!爹爹也尝一个!”连星举到他的嘴边,“好吃吗,爹爹?”
“好吃。”
“爹爹以后可不可以再给星星做?星星喜欢!”
连川语塞,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看着连星高兴地拍起了小手。
“爹爹可以给星星做,可是这个不是爹爹做的,是那个刚来的叔叔做的。”
连星一听撅了嘴,把刚拿起来的一块扔在了地上。“星星讨厌他!”
“为什么?”连川知道连星对宗政毅的印象不好,但不知已到了这样严重的地步。
“他不就是爹爹一直想着的人吗?他是坏人!爹爹总是偷偷拿着他的画像看,还藏在枕头底下!”
这一晚,连星是哭着睡着的,连川哄了又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到底,他这个爹当得也是乱七八糟。
连星一个人坐在地上玩泥巴,他抹抹鼻子,在脸上留下了小胡子。
“这个是星星,这个是爹爹。”连星给两团泥巴命名道,“星星要再捏一个金叔叔和希叔叔!”
“他们有小宝宝了,要再捏一个小宝宝!”
宗政毅见小家伙一个人在玩,便走过去蹲下来道:“可不可以也捏一个我?”
连星噘嘴,将手里的泥巴甩宗政毅脸上爬起来就跑。宗政毅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子,将小家伙提溜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宗政毅问道。
“就是讨厌!讨厌!”连星哇地哭了起来。
宗政毅手足无措,他尝试将小家伙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慰道:“不哭了,不哭了,星星最乖,不哭了……”
连星挣扎了几下,最后趴在宗政毅肩头,哭得一抽一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喜欢捏泥人,我教你好不好?”
宗政毅握着连星的小手团泥巴,捏泥人。他的手巧,很快一个哭鼻子的小泥人就立在手心里了。
“是星星!是星星!”连星高兴得叫道,“可不可以再捏一个爹爹,星星最喜欢爹爹了!”
“好啊!”
晚上,连星拿着泥人去找连川求夸奖,连川看了笑着摸摸他的头,“星星真厉害!”
连星开心地搓了搓小手手,转身又跑出去。
“没有什么药能缓解吗?”宗政毅问。
“能用的都用了。他生产时大出血,我一直以为他撑不过去,大抵是为父则刚。身子弱成这样,用不得猛药,只能让他强撑着。不过——”沈明郎话锋陡然一转,“有一味药我想对他用,可是他不肯。”
“为何?”
“那药会致不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用吧,别告诉他。”宗政毅想起了连川痛苦的模样。
“凭什么你说用我就用……”
“朕许你太医院院首之位,在京赐予你宅院三座,白银万两。”
“君无戏言。”
宗政毅回到自己的营帐时,看见一小人在入口晃来晃去。
“明……明天也可以跟星星一起玩吗?”连星小声问。
宗政毅一愣,随即笑道:“好啊。”
连星伸出小拇指,“拉钩!”
“拉钩!”
宗政毅后半夜又溜进了连川帐中,帮连星掖好被子,再躺到连川身边,将人慢慢拥入怀,替他揉一揉腹部。看着连川瘦得不成样子,宗政毅心中一阵酸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宗政毅远远地就看见了小人在边玩边等他。连星自己左右手玩石头剪刀布,一会儿朝左边蹦,一会儿朝右边跳。
宗政毅悄悄地站到他身后,趁其不备,掐着他的咯吱窝将他举起来转圈。
“飞咯!”
连星咯咯直笑。
宗政毅将他稳稳地放在地上,把风车塞到他的小手里,“送你的。”
连星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真的要给星星?”
宗政毅捏捏他的小脸蛋,“给你做的当然要给你。”
“这是星星的第一个小玩物,星星要放起来,不可以弄坏。”连星认认真真地说。
“你……没有可以玩的?”
“有呀,星星有泥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爹爹……不陪你玩吗?”
“爹爹太忙了,只陪星星吃饭,教星星认字……不陪星星玩的……”连星用手指拨弄风车。
宗政毅看着小不点连风车都不知道怎么让它转起来,只觉得堵得慌。
“要吹的,呼一下就转起来了。”他说。
连星鼓起小嘴吹了一口气,风车转动起来。
仿佛所有事在渐渐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连川看着宗政毅帮他练兵,看着宗政毅和连星玩得不亦乐乎,看着沈明郎与宗政毅走得越来越近,看着将士们渐渐都臣服在宗政毅脚下。
直到一个月以后的那天,连川发现军中少了近乎一半的人,逼问之后才得知羌无来袭,宗政毅带军应战去了。
连川踉踉跄跄地去找沈明郎,揪着他的衣领子问:“陛下是不是知道了星星的身世?”
“那不明摆着的?”沈明郎不知连川为何这般生气。
“你换了我的药,是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明郎挠挠头,“……皇上威逼利诱的!再说,你被已经被折磨成——星河!”
连川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得胜归来的宗政毅听说连川吐血了,忙不迭地就往连川营帐中跑,带着一身疲惫。
只见连希晕倒在床侧,床上空无一人。
“连希!”金戈唤道,“将军呢?!”
连希迷迷糊糊,被金戈吼得突然清醒,“将军他把我打晕了……我……”
“去找!都去找!”宗政毅吼破了嗓子。
可是搜遍军营内外和附近,也没找到连川。
连川站在高坡之上,看着夕阳染红天际,看着月亮悄然升起,看着美丽的大好河山。
他从未见过星星那般开心,自知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陛下来此番来边疆,大抵是知道了星星是他的骨肉,想将星星带回皇宫罢了。看样子,他会很宠爱星星,如此也好。他把军中需要交代的事无巨细地写了下来,连同兵符一块放在枕头上了。陛下替他练兵、率军出征,想来是意欲收回他的兵权,那他交出主动便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是一位明君,定能保百姓安康。
而他,不被人所需要,也什么都没有了。
微风吹拂他的头发,似乎能将他一并吹走。
“小兔崽子,找你那淫荡的娘去!”
“滚你老子那儿去!”
“下贱的东西哪儿来的胆子敢攀九五之尊!”
世间多有不公,有人生来云端之上,节节高升,享尽荣华富贵,不知所谓疾苦;有人烂如泥沼,只是为了活着,就已拼劲全身力气;有人被月老所眷顾,一根红绳牵住一生一世一双人;有人明知那是不可及的痴心妄想,还摸爬滚打地去追。
来生做一片叶子吧,春生夏长秋落,不必历冬。
他笑笑,纵身跃下,如此,结束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是地狱还是天堂?他费力地睁开双眼,眼前的模糊渐渐清晰。
“啪——”宗政毅一巴掌扇在了连川的脸上,尔后他用更狠的力度掌掴了自己两下,“我知自己做错了许多事,也知你恨我怨我,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哪怕用刀捅死我——为何偏偏要想不开去寻死?你只在乎自己受尽委屈,不想再活着,那你可有想过你身边的人有多在乎你?你失踪了,星星哭着闹着要找你,高烧了三日;尽心尽力照顾你的连希,自责自己没有看好你,三更半夜地还在外面找你,失足从坡上滚下来,不仅孩子没了,自己也险些丧命——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连川怔住了。
宗政毅早已涕泗横流。他出动全军营的将士去找连川,被羌无趁火打劫,失了边城,他没有说出口。
“对不起……对不起……”眼泪流进了连川的耳廓里。
连川昏迷了一个月,幸运的是除了几处骨折和头部受击外,没有受到致命伤害。宗政毅不顾自己吃败仗时被刺的伤口照顾他,万事不假于他人之手。连川醒了他自是高兴,可也气,气这人怎么这么不知珍惜自己。
“没什么大碍了,可以下床走走,多注意休息。”沈明郎把完脉道。原准备好的骂连川的话都被咽回了肚子里,宗政毅抢在了他的前头,他也不需再多说什么。
连星在营帐入口处露出个小脑袋,他听说爹爹醒了便急急地跑过来。宗政毅看见后冲他招招手,他哒哒地跑过去躲在宗政毅的身后,看着半倚枕头的连川。
“星星,过来——”连川唤了一声,可是连星看他的目光好陌生。
连星躲在宗政毅身后不肯过去。
“星星,你不是最想你的爹爹?”宗政毅蹲下来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星摇摇头,“爹爹不要星星了,星星也不要爹爹了。”说罢小家伙跑了出去。
宗政毅转过身来,只见连川紧咬下唇,身体不停地颤抖。“小孩子说的话不能当真!”他安慰道。
“都怪我,都怪我……”
宗政毅一把将他揽进怀里,听着连川像个孩子一样放肆哭泣。
连希坐在床边缝衣裳,小小的一件,把爱都绣进去。篮筐里有许多绣好的小布兜、小鞋、小棉袄之类的,有的是他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绣的,有的是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绣的。大宝头三月个月就没了,日子久了渐渐能放下。可是二宝,二宝在他肚子里待了六个多月,还总是调皮地闹他,他怎么可能放得下?
“你什么意思?”金戈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手里是一张和离书。
“字面意思——我们和离吧。”
前些年连希在京城、金戈在边疆的时候,二人常常不得见,只能互通书信。金戈会把军中趣事讲与他听,会描绘塞外风光,会说让他面红耳赤的情话,而他只会问天冷不冷,有没有多加衣服,有没有好好吃饭。
一根细细的红绳从这头牵到那头,风吹雨淋日晒不断。却被这一张和离书剪断。
连希一直因为失去第一个孩子而自责,纵然不怎么在面上表现出来。他总会梦到有人生生地剖开他的腹部,带走了他与金戈的孩子。直到怀上第二个,他才堪堪好受了些,自己也注意得紧,生怕出意外。
只是,老天爱捉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希……”连川走进了营帐。
“将军!”连希忙站起来行礼,却见连川跪在了他的面前,“您……您这是作何?”
“我对不住你,你若难过,打我骂我都好,别在心里憋着。”
连希忽地落了泪。他将连川扶起,“是连希自己大意,不关将军的事,不关将军的事……”
二人坐在床边沉默许久。
连希从未将此事归结到连川身上。他只是个奴隶,被当做狗使唤,办好事有口饭吃,办不好被毒打一顿。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直到遇见连川——这人把他救回了府里。在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讨好连川的时候,连川叫裁缝给他新作好几件衣服,吩咐厨房给他做了一大桌子菜。府中下人少,但大家都和和气气的。他的主子告诉他不用鸡一打鸣就起,可以多睡会儿;他的主子在闲暇之时还教他认字读书;他的主子会给他丰厚的月钱让他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他的主子还会在发现他喜欢金戈的时候悄咪咪地问要不要写情书。他对连川,唯有敬爱与忠诚。
“你想与金戈和离?”连川问。
连希点点头。
“人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不容易,别这样放手。”
“可是……可我配不上他。本想着若能生下一儿半女,我也算对得起他,如今……”连希说着低下了头,“他得了陛下的提拔,官从正品,是个威武的将军了。若是他愿意,有多少良人都在等着嫁与他!”
连希的感受连川体会得到,他不知该怎么安慰连希,只能握紧了他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戈一直不敢回营帐,直到深夜才鼓起勇气进去。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脱了衣服躺进被窝里。
“其实……其实我也想他们,很想很想,想看看是长得像我还是长得像你,可能……就是没缘分吧……可是希儿,不管有没有孩子,我最在乎的人都是你,传宗接代什么的无所谓。可你若要与我和离,是想我孤独终老、相思成疾地死去么?”
连希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尽管他在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却还是失败了。
“我有什么好让你喜欢的!”
“哪里都喜欢!”金戈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把人捞过来抱在怀里,吻吻他的额头。
连希瞪着他,最终还是沦陷在了他的温柔里。
夜凉如水,连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因为连星不肯在他的营帐中睡觉,他也不用再担心吵到连星。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思绪飞来飞去,总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让他几乎窒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漫长的回忆里拎不出来几缕欢声笑语,看不到头的前路一片迷茫。
听见动静,他以为是宗政毅来了,却是星星的声音想起。
“爹爹,叔叔他流血了!”
连川忙起来点着蜡烛,只见连星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揪着衣角不知所措。连川一把他抱起来,边拍他的背,边去沈明郎的营帐。
“星星怎么变成小哭包了?不哭不哭,叔叔会没事的。”他虽嘴上这么说,脚下却跑得极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被窝里留着口水呼呼大睡的沈明郎被连川叫醒,极不情愿地背上药箱去宗政毅的营帐,心里暗搓搓地盘算回头怎么向宗政毅讹一笔。
“伤口裂了而已,别做剧烈……”
“什么时候受的伤?”连川看着宗政毅胸口处触目惊心的伤口问道。
“你昏迷的时候,让他养着他不肯,非得要伺候你——活该。”沈明郎两手一摊,撇撇嘴。
宗政毅醒来的时候,连星正趴在床边吹风车。宗政毅摸摸他的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星星在这里看着你,沈叔叔说不能让你下床,不然就好不了了,星星想你快点好起来。”
“那你爹爹呢?”
“陛下您找我?”连川一手端着饭和药、一手端着热水盆子、颈间挂着毛巾走了进来。
他把毛巾浸湿,开始擦拭宗政毅的脸。宗政毅一愣,旋即握住了他的手。
连川挣脱不开,“臣只是在尽作为臣子的本分,陛下这是做什么?”
“什么臣子会为皇帝做这种事?嗯?”宗政毅故意打趣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川丢了毛巾起身就走,反被宗政毅一拉扑在了他的身上。宗政毅倾身吻上了连川的唇,手按着他的后脑勺断绝他的退路。
连星歪着脑袋看着他们,被进来看见这一幕的金戈连忙拉走。
“金戈叔叔,他们在做什么呀?”
“这个……这个……”金戈支支吾吾,“他们在……亲亲……”
“亲亲?可是爹爹以前都是亲的星星的脸蛋和额头呀!”
“嗯……不一样的亲亲……这是造小人的亲亲……”
“造小人?”
金戈:饶了我吧!
连川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无力地趴在宗政毅的身上,后者一脸得逞的得意。
“星河,对不起。”宗政毅看着趴在自己胸口上的人道,终于把这迟来的歉意说出。
连川不语。他爱都来不及,何谈恨?他与连希谈心的时候,知道了宗政毅手上疤痕的由来。他与成钰成婚的那日,成钰剑指皇帝,意图弑君。他不假思索地挡在了宗政毅的身前,尔后晕了过去。他以为自己还活着是因为成钰半途收了剑,不知道成钰并没有来得及收剑,而是宗政毅用手握住了。他还从连希那里得到了宗政毅封自己为后的圣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我把边城收复,你做我的君后好不好?”宗政毅小心翼翼地问,他太害怕会再伤害到连川,害怕连川会不答应。
连川直起身子,摇头道:“不好。”
“星河……”宗政毅面色着急,他紧紧地抓着连川的手,生怕一个不留神儿这人就会又离开。
“你以前也跟我说过要封我做君后,可是你娶了别人。”连川掰开他的手,脚步虚晃地离开了。说来也许对不起身边的人,但是连川仍觉得没有死成可惜。连希也好、连星也好、边城也好,皆因他而有失,他是再寻死不能,活着又痛苦无比。
宗政毅掩面而泣。他自知自己仗着连川的喜欢做了许多过分的事,如今来一桩一桩地还债。就算债能还得清,划在连川心上的一刀又一刀却不能愈合。
一个月后,大渊与羌无刀刃相接、短兵相见,边疆爆发了自连川镇守边疆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场战争。双方兵力相当,以是这场仗打得十分艰难。又一月后,双方折损各过半,连川不愿再见生灵涂炭,提出议和,于边城相会。
“让大渊向羌无缴纳岁贡?做梦!”宗政毅拍案而起,转身就走。
狄龙优哉游哉地端起茶杯,冲连川道:“我不介意继续交战。”
看着宗政毅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连川要追上去的脚步又落了下来。这一个月,他眼睁睁地看着跟了他数年的士兵一个一个地没了性命,眼睁睁地看着百姓自己都吃不饱还要往边线送粮食。他见惯了生命的陨落,却从来没有习惯这件事。
“大渊,绝不会向羌无缴纳岁贡,”连川道,“也不愿再与羌无交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狄龙道。
“羌无的士兵就不是命了么?!”连川有些激动,“边疆战火连天是你想看到的?!”
“我想看大渊受难罢了。”
连川冷笑一声,“大渊受难,羌无好过?你若真有这个兵力,还会止步于此?”
连川说的不错,羌无折损并不比大渊少,双方胶着只会两败俱伤。羌无君主早已给他下达了议和的指令,然而他可不想这么简简单单地收场——总得掀起一番风浪才行。
“岁贡可免,但我有一个要求。”
宗政毅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缴纳岁贡?可笑!他大渊怎可能向人低头?!
看着宗政毅怒火中烧的样子,连川犹豫地走过去,“陛下……”
“不把羌无灭了,我誓不为……”
连川的食指压在了宗政毅的唇上,“陛下,我有话,想与你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宗政毅有种不好的预感,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好,我们去帐里说。”
宗政毅坐在床边,拉着连川,让人坐他旁边紧挨着,“你说,我听着。”
“陛下,狄龙说,可以无条件议和。”
“真的?!”
“只要……只要我嫁与他……”
一瞬间,惊喜变成咬牙切齿,“休想!”
“陛下——”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你……”
“臣愿意。”
“你说什么?”宗政毅害怕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川低头道:“臣说臣愿意。”
“你就这么想嫁给他?!”宗政毅怒道。
“……是。”连川不敢看宗政毅的眼睛。
究竟是为了所谓的议和还是想着逃离?他以为这段时间连川能对他有些好感,可是无论他做什么,连川都拒他于千里。
“哈哈哈,好,朕准你嫁!不过在那之前,你得把朕伺候舒服了。”这话是赌气,一出口宗政毅便后悔了,可碍着面子他又不能收回去。
连川却当了真,把衣服脱下,赤裸着跪在宗政毅的面前,将宗政毅的那物含在嘴里。他其实并不会口,只知道要含在嘴里,抬起双眸看着宗政毅的眼里尽是无措。直到宗政毅越想越气,气连川一嫁成钰,二嫁狄龙,摁着连川的头动作起来,才释放出来。连川将白浊咽了下去,起身跨坐在宗政毅腿上,将那物对准自己的后穴往下坐。
“还没扩张!”宗政毅制止他。
扩张?连川愣住了。他其实并不很懂性事,也不享受性事。绝大部分时候,宗政毅都不会给他做扩张,除非实在进不去,以是每次都很疼,疼到连川无暇享受快感。
看着愣住的连川,宗政毅才忽地意识到这个问题——原来他最该气的人是他自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