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蝶衣见花清远进来了,从坐着的地方站起来,指着桌上摆好的碗筷,“你去净净手,我叫他们端上来。”
程蝶衣不提,花清远还未觉出来饿,程蝶衣说完,花清远这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程蝶衣笑了出来,白白的牙齿晃得花清远一阵眼花心花。你说最近这明明味入骨髓,怎么还是谷欠求不满呢?明明距离春天,还有一段日子呢。
花清远捧着饭碗,大口吃东西时,还忍不住向对面坐着的程蝶衣,一个眼神接一个眼神地飘。
程蝶衣很享受这种感觉,被亲爱的人注视,如火如荼,好似随时都能被融化掉,说不出的好。
程蝶衣夹了一筷子菜,送到花清远的碗里,“把家里的事,都和五哥说了?”
花清远边往嘴里塞着饭,边点头,“嗯,都说了,咱们上次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女人,是五哥的未婚妻,叫韩丽。”
程蝶衣下意识地摸了摸他自己的脖颈,那里带着花清远刻着‘远’字的花家家族项链。
这是他们到达天津那天晚上,花清远亲手给他带上去的。他以前不是很懂这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看过韩丽带花清近的那条时,他心里大约明白了——项链,相恋。
直到前一段时间,所属于花清迈的那条银项链,在花清迈的妻子梁雪脖颈上发现时,程蝶衣又想透了一层——项链,生死相连。
花家的男人愿意把从出生就带着的项链,给出去时,那对方一定是他心里,谁也无法代替的那个了。
花清远第二天,很早就去了宪兵队。他刚走进走廊里面,就听到田中浊三郎的办公室里,传来了很响亮的骂人声,用的是日语。
不用说,一定是为了日本亲王世子遇刺一事,大发雷霆之怒呢,昨天一天,全北平的日本鬼子和伪军以及汉女干,都因为这事倾巢出动,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
此犯主谋花清远,正哼着昨天和程蝶衣学的小调,晃悠着往自己办公室里走呢。
前面一片阴影遮来,花清远的脚步顿住。他抬头望去,正是田中浊三郎最得意的助手小岛少佐,也就是前天晚上,搜他宅院的那位铁杆汉女干陈德的顶头上司。
花清远用日语向他打了招呼,正准备擦肩而过,小岛却叫住了他,“花先生,”
花清远迈过去的步子,停了下来,回头看他,“有事?”
“花先生昨天没有来宪兵队。”
昨天全北平都忙乎乱糟成那副样子了,难为小岛少佐还惦记着他没有按时上班。
花清远冷笑一声,“难道小岛少佐不知道吗?陈副队长做得太不尽职了,竟然没有和小岛少佐做个全面汇报,前天晚上,他的手差一点伸到我家男人的裤裆里去,蝶衣受了惊吓,昨儿个一天,都魂不守舍的,我哪儿还有心情来宪兵队。”
花清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把这件事情,赤果果地说出来,反叫小岛少佐觉得很不舒服。
陈德当然是第一时间,就向他汇报了花清远那里的状况。按照陈德所说,在日本亲王世子遇害这件事上,花清远很容易就排除了嫌疑。
常理上来推断,这件事情也不应该是花清远这种人,能做得到的。
前天晚上行刺亲王世子的那个人,无论从手法还是速度来看,都非常专业,必定是受过十几年特殊训练的人,才能做得到那般的干净利落,不留痕迹的,而花清远……做为一个京城著名纨绔子弟,他的履历很容易就能查得一清二楚,实在没有这十几年的空白可做杀手训练。
花清远要是在出国留学的那几年,学的是军事,无论是小岛还是田中,都会加倍怀疑他的,但奈何,他学的是纺织,据说还学得一塌糊涂。从调查来的资料上看,能拿到毕业证,纯属侥幸。
“抱歉,花先生,陈副队长也是公事,请你见谅。”
与花清远说话时,小岛的语气难免带出傲慢来。
花清远回他的话,却不只是傲慢那么简单,俨然带出杀意,“我当然知道陈副队长是公事,若不是公事,他敢如此做,我还能让他出了我家大门?”
花清远说完,也不看小岛什么表情,转身就走,回他自己办公室去了。
这几天,和前一段时间不一样。
因着日本亲王世子的事,静子和信子没有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但从静子有天上午给他打来的电话里,可以听出静子一扫之前的忧郁,说话的欢快声音与这北平布满阴霾的惨淡气氛,极其相违。
静子二十岁不到的年纪,花骨朵一般的少女,正是天真浪漫的时候,很容易就把情绪带到脸上,否则,花清远也不会那么容易推算出来那位日本亲王世子,到底哪天走。
这件事,从年前查到年后,从花清近挣扎在死亡线上,查到花清近不但能下床走路,还能坐两个蹲起时,还没有查出什么结果。
田中浊三郎因其父亲力保的原因,背了一个军内处分,给田中浊三郎当副手的那位,很倒霉地切腹自尽,成了这场事件的替罪羊——谁让亲王世子的安全,由他直线负责的呢。
花清近是伤好后,就悄悄离开的。临走时,他拉着花清远,只说一句话,“别在宪兵队混了,明明做得不是汉女干的买卖,再被人误伤了。”
战争进行到最激烈焦灼的时候,有些敏感地带,敌我双方难辩,如花清近担心的这种事情,时而发生。
花清远怎么能不明白,但他现在想抽身,很难了。
就如他至始至终都没有问花清近是怎么受伤的,这次离开后,准备去哪里。花清近同样也没有问他在宪兵队里的事情。他们兄弟,有些话,不用问得那么明白的,心里都懂。
花清近走后,花清远护送着程蝶衣也回了天津的法租界,接着唱戏。
花清远的日子又恢复成以前的老模样。天津与北平两地跑着,偶尔被叫在田中浊三郎的身后,去招摇撞骗,狐假虎威,欺负欺负一些外国资本家,贪点小便宜。
从这些欺负外国资本家的行径里,花清远清楚地意识到,1941年末,一件最震撼世界的事情将要发生了。它就是日本偷袭珍珠港。美国因此卷入了这场世界大战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今天是二伏第一天啊,吃面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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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走到生属马位;这个年来得晚;去得也晚。老话说牛马年;好种田;但显然这个1942年,不是一个吉利的年份。
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都发生了许多大事,一一数来;都是可以记载进世界史册里的,而花清远为程蝶衣形容解释的就比较简单了——整个地球都打乱套了。四个字就可概括:满目疮夷。
离着花清迈去世,也有一年多了。因着小雪做肉干的手艺好;花清迈久吃不腻。烧周年那天,程蝶衣还特意给花清迈一家子带去了腊肉干做祭品。
花清远往来于天津北平之间,一身担两地,也看不出他有什么疲惫之色,反倒像是习以为常了,很喜欢这般光景似的。
经花清迈一事后,菊仙把在北平的服装店,挪到了天津。段小楼提前寻好了院子,一家三口搬离开了剧院统一租住的大楼,单独住了。
段小楼寻的院子,离着花清远和程蝶衣住的地方不远,也是为了两家可以时时照顾。
1942年的大年过完,紧跟着就是春分节气,连着一个春天在年里过了一半。
无论哪个年份的春天,总是引人蠢蠢欲动的。
最近,花清远就发现,他那位幽居在家的二姐花婉爱,有点不太对劲。
时间如流水,过得真快。转眼,他二姐花婉爱离婚也有一年多了。在花清远的开解下,活泼开朗了不少,却还是一副大家闺秀婉约温静的样子,远远看去,如一朵兰花在室,独自盛开一枝的寂寞。
花清远心有不忍,去年年尾那阵,就暗示他二姐,如果暂时不想找男人或是暂时找不到合适的男人,可以……可以适当地……开放一点,比如:养个男人。
如今这世道,吃不起饭的人越来越多。小白脸遍地都是。花清远当然不会让他二姐被拆白党骗,但也不想他二姐三十左右的年纪,就独居颓废,适时地点一、两个……那什么,可以调节身心。
凭什么他那个败类人渣二姐夫可以花天酒地,他二姐就一定要守着呢。
花清远在这方面,知交甚多,随便提一提,就有很多人赶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