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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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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里为她开了告别酒会。田麦很想推脱,可实在脱不掉。对于霍普金斯大学和系里,她一直心怀感恩,一辈子难以忘却。她在这里功成名就,拿到了终身教授的头衔,而且在美国和欧洲艾滋病毒研究领域里相当有名气。系主任和副校长在酒会上祝酒完毕,请田麦说两句。

田麦双眼湿润,面对众多的教授和同事,她心潮起伏:“我来霍普金斯大学,带着梦想来赴一个生命的约会、一个终生诺言,而这个梦、这个约会、这个诺言的无数心愿就在眼前,我不过是来兑现。谢谢系主任,谢谢学校,谢谢大家,我在这里获得了成功。但是,我的梦想还没有完全实现,艾滋病还没有被克制……”说到这里,她想到自己是作为一个艾滋病毒研究者和艾滋病毒携带者的双重身份说这话的,心里异常痛苦,任何人无法体会。她说,“我此刻的心情,是很难用言语描述的。只希望,多少年后你们打开封尘已久的记忆,面对早已是满满的生命之舟,面对满头银发,惟有眼前的风景,依然美丽异常,而这美丽之中有我的一份。”

大家都被她的这番话打动,纷纷和她拥抱亲吻告别,她的秘书和其他几位要好的同事甚至难过地掉下了眼泪。

田麦搬到新泽西租好房安居下来,便和李之白联系,想和他谈离婚之事。没想到,李之白接到电话,沉默了片刻,第一句话就说:“我的艾滋病发作了……”

田麦和艾滋病毒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她还是第一次碰到熟人中患艾滋病,而这个人却是自己同床共枕过多年的丈夫!她在电话里冷冷地问他:“有什么症状?”话一出口,她感觉到了自己口气冰冷。这能怪她吗?一切都是李之白惹祸上身,祸及她。他是她生命的风景上一块不能抹去的阴影。在他突兀而又顺理成章地患艾滋病后,这块郁闷哀痛的阴影加倍地影响她渗透她,忧伤侵入她的内心。她很难面对生命的虚无,片刻中仿佛已看到生命尽头,流泪不止。这泪水与其说是听到李之白患了艾滋病,不如说是对自己生命的恐慌。

第五部分 新泽西新泽西(2)

李之白说他的舌头已开始有毛状白斑,牙根有一点溃疡,出现了肿块。田麦知道,那是卡波氏肉瘤,在正常人中罕见,是艾滋病人的病症。李之白回电话时正在发烧。他已持续发烧一个多礼拜了,头痛,身上出现疹块……

“上帝,但愿我不会像他那样,请保佑我!”田麦一面在电话里听李之白描述他的病症,一面在心里默默祈祷。她打算不再向李之白提离婚这件事,因为这已毫无意义,除非奇迹发生,李之白的生命已不会长久了。无论她怎么恨他,她不想对他雪上加霜。

放下电话,田麦心里很沉重很难过,身上居然出满了汗,仿佛在黑夜里刚走完一段很长的路,而前面漆黑一团。她到浴室里拿毛巾想擦擦汗,竟没拿住毛巾。毛巾掉在地上,她无动于衷,若无其事地像一只孤零零的雏鸟般战栗着。好大一会,她才从恶梦中醒来,宛如藏进洞穴的螃蟹,惊慌失措地走进卧室,来回地走动,一会儿躺在床上,一会儿又爬起来,不知干什么为好。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在刚搬进来的住宅里这样待着,独自悲哀非把她逼疯不可。

她开着车,出去熟悉周围的环境,借以忘记悲痛。爱过一个人,即使现在恨他,也绝不可能完全忘却,更何况对方还是身患绝症的丈夫。不管婚姻最后的结局是好是坏是聚是散还是撕裂心肺,总会留下很深的痕迹。她记得读过一篇文章,说爱一个人就是做一个好裁缝。爱是一块美丽的布,有了洞有了裂痕或经纬之间有些松动了,再好的裁缝又能怎么样?总之是落过水的旧布了。

田麦握着方向盘的手不住发抖。天气阴沉。光线显得晦暗不明。前段时候下的雪,很多还堆积在马路两旁,因天气寒冷而未化去。一切显得很凝重冰凉。车窗都关了,暖气开着,她仍然感觉那阵寒意彻入骨髓。车窗上笼罩着一层雾气,大概是她的呼吸和冷空气的反差造成的,使她看不清前面的路。她打开消雾灯,开得很慢。

车窗的雾气很快消失了。田麦默默地感叹,自己的生命难道就如同这雾气吗?

路旁不远有几个少女在打雪球,互相追逐着,兴奋地叫喊着。她一点也听不清楚她们在叫喊什么,但她很肯定她们一定很开心。自己还会有如此开心的日子吗?田麦在心里问自己。她觉得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开心起来,否则她非垮了不可。

田麦把车停在一个大商场停车场。打开车门,一阵猛烈的风吹得她几乎站立不稳。她趔趔趄趄,赶紧走进商场里面,逛了起来。她发现新泽西的商品还真多,价钱相当合适还不收税。她进了一家欧洲店买了好些贵重的东西给自己,两双意大利皮鞋,一件西班牙皮衣,一件英格兰羊毛衣和一条苏格兰羊毛围巾。她心里难免恐惧:如果自己艾滋病发作,死亡就会来临,趁还活着,她不能亏待自己。再说,她也需要添置些东西。这次搬家,她扔掉了不少旧东西旧衣服,尤其是李之白买给她的。她竭力想把他留下的所有痕迹都抹去。她明明知道,艾滋病毒只有通过血和精液才能传染,在高温下和体外不能存活。但是,在扔掉那些旧衣服和旧东西时,她觉得它们似乎都带有病毒。人在很多场合,理性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

田麦排队等候付款。排在她身后的一个亚裔男人的臂膀左被一个美国女人、右被一个亚裔女人挽着,两个女人都身怀六甲。那两个亚裔的口音显然是中国大陆人,那美国女人则说着相当漂亮的中文。

田麦虽然在北方上大学,但先后在杭州和宁波长大,她的中文普通话带有江南口音。她从小就羡慕北方人尤其是北京人的普通话说得很好听。尽管她有时努力纠正自己的口音,如N和L、Z和ZH、C和CH的不同,但总是有些不自然的感觉。她不由得向那美国女人投去敬意的眼光。那美国女人看到田麦,朝她微笑了一下。

田麦情不自禁地赞美她:“你的中文说得真棒!”

“哪里。他们两位是我的老师。”那女人指指身边的那两个中国人。

“你的发音比他俩标准。他俩一定和我一样,是南方人。”

田麦碰到这三人就是米山、雅文和安玛。雅文觉得田麦脸熟,很像她姐姐雅娟小时候的一个朋友:“你是宁波人?出生在杭州并在那里读到初中一年级?”。田麦和雅娟在杭州读小学和初中一年级时是同班同学,很要好。那时田麦常去雅文家找雅娟,几乎每次都碰到小雅文。初二年级时田麦家搬到父亲老家宁波去了,就再也没有见过雅娟和雅文。

雅文惊喜地认出了田麦:“我是江雅娟的妹妹,雅文。我记得你的名字,田麦。你的名字很特别很美很有诗情画意。还记得吗?那时你和我姐姐彼此喜欢对方的名字,她说她的名字俗而喜欢你的名字,你说你的名字太容易被别的同学起外号嘲笑而喜欢她的名字富有女人味……”

田麦却认不出雅文。雅文长得不像雅娟,前者像爸爸,后者像妈妈。而且,雅文的变化

相当大,比小时候漂亮多了,很有艺术家的气质,穿着举止都很前卫但得体大方,跟田麦脑子里模模糊糊的雅文小时候的形象判若两人。

得知雅文是从鲁迅美术学院毕业的,田麦感叹:“雅文,难怪你变化如此之大。看来艺术影响了你的整个一生。我一点都认不出你来。你怎么会觉得我脸熟?”

雅文对形象很敏感,而且“田麦”这个名字让她对其加深了记忆:“学艺术的人没什么本事,就是靠形象思维吃饭。我从小对人的形象记得特别牢。”

如果说雅文的漂亮是那种东方古典美加上现代艺术家的气质,那么田麦的脸是有点西洋式的:鼻子挺拔,嘴唇薄柔但比较大,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忧郁,悲痛笼罩着她的表情和举止。可能在一般华人的眼里,田麦长得比雅文好看,只是雅文的艺术气质和举止打扮更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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