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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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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主悲痛欲绝地抱着脸:“三十一,我家里还有孩子呢。”

“那你得把货给我们送到火车站侧门去,晚上七点。”山林摸了摸腰包,他歪着眼说:“是真货,我当场交钱,不是真货你就自己看着办。”

摊主眨着眼睛,舌头半吐出来,乍一看跟长了三片嘴唇似的。“那——那你们不会骗我吧?”

山林一把从怀里掏出军刀,扔在桌子上。“我这把刀押在你这儿,到时候你给我带过去。”

当天晚上摊主真带着两个人把烟送了过来,八个红白条的大编织袋装满了烟。我们验了货,果然是真的。老板千恩万谢地收下货款,还再三叮嘱我们:“你们在车上一定要小心,路上不安全的。”最后他还答应下次收我们的大重九。老板走后,山林兴奋地打了个匪子:“行,这买卖干得过儿,两头都有人。”

我们是在丰台下的车,狼骚儿的叔叔说北京站查得太严,丰台站南站台有个出口,根本没人管。我在车站出口找了三个民工,只花了五块钱,他们就把烟扛到了公共汽车站。可我看着八个大箱烟,还是不知所措,怎么运回去呢?最后山林想出了办法,他拦住一辆农民的马车,答应他二十块钱送到赵公口,农民喜出望外,一口应承下来。可我们一上车就有些后悔,车上臭气熏天,原来这辆马车是农民拉积肥的。

车到赵公口,我跑进市场。麻疯正和几个人敲三家呢,我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走,走,快跟我出去。”

麻疯差点坐在地上,急赤白脸地说:“等我把这盘儿玩儿完喽。”

“行啦。”我向另外几个人鞠了个躬。“哥儿几个,他老丈人掉井里了,我们先走一步啦。”

几个玩儿家哈哈大笑,有人叫道:“你丈母娘是不是也掉下去了?”

麻疯气红了脸,他边走边骂道:“谁他妈老丈人掉井里啦?你嘴上积点儿德好不好?”

我回头朝他笑了笑,手上却丝毫不敢怠慢:“你真不知道好歹,老丈人掉井里还不好,白捡个媳妇得省多少心哪。”这时我们已经看见了旮旯里的山林,他护着烟堆,双目如电地逼视着路过的每一个人。看见我过来,山林由于过度紧张而发红的脸色才缓和过来。麻疯看着满地的烟箱,竟狠狠瞪着我们两个厉声喝道:“你们也太过分了,这不是找雷吗?”山林一把将他拉过去:“这不是等着你呢吗,看看,八件美1,全是真货。”麻疯偷偷抽出了一条,他用手在烟条上使劲捋着,脸上的表情随手指的方向变化。“是真的,你们多少钱拿的?”

“三十六哪,弄回来可费姥姥劲了。”我假装困乏地伸了个懒腰。

“贵了,听说南边三十四就能拿下来。”麻疯似乎很替我们伤心,他拼命地摇头。“我们四十一收你们的吧。”

山林狠狠呸了一声:“烂白菜,你都黑心了。美1在北京批发都五十,你四十一收?我们俩给你打小工哪?四十四!”

麻疯眨眨眼,他歪着头想了想:“兄弟,我也得吃饭吧,市场的烟都是这么来的,我出的价差不多,要不四十二,多一分都不行了。”

北京爷们儿全文(58)

山林腾地站起来:“我就不信,货还能砸我手里?”说着他起身要走。

麻疯一把揪住他:“做买卖不是着急的事,咱们多少年交情了?可我只能出四十二,真没戏了。这我还得在别的摊上凑钱呢。”

“这样吧。”我上去把他们俩隔开:“这样吧,麻疯你也别凑钱了,我们三十八块五就把货给你。”

山林和麻疯跟瞧怪物似的盯着我,山林甚至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你没发烧吧?一趟武汉就晕啦?”

我指着香烟市场的方向:“大重九,十一块一条你出手吗?”麻疯不明所以的点点头。“那就行,我们的货三十八块五给你,您再搭三件大重九。”我得意地望着山林,只见他狠狠拧了自己大腿一下。

麻疯竟照我肩膀上切了一掌,他大笑着:“你小子就该上大学,长了毛儿比猴儿还精。就这样吧。”

当天我们拿到了钱,又背走了麻疯的三箱烟。没地方存我决定先送到家里去,山林跟我一块儿回家了。

我刚钻进自己的小屋,老妈就号叫着冲进来。她顾不得山林在场,一把揪住我的耳朵:“小兔崽子,你跑到哪去了?你要急死我呀你?”我被她揪得直吸气,不得不歪着头,单脚着地。“您先撒开,您先撒开行不行?我不是说了吗?”老妈不仅没松手,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她抓住我的腮帮子,指甲扣得很深。“你今天要给我说清楚,要不我今天就死给你看。”

山林过来帮我拉住老妈:“阿姨,过一会他就死啦,您放心我们没干犯法的事,东子这回挣了不少钱哪。”

老妈突然撒手了,她一屁股坐到床上哇哇大哭起来。那天我和山林为了安慰老妈一直坐到深夜,最后老妈终于站起来:“丢人现眼!做买卖?那是正经人干的事吗?我知道我管不了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说完,她叹着气走了。

春节我把一千块钱交给老爸时,他都惊着了。老爸再三问我干没干犯法的事,我说是一直在倒烟,老爸沉思良久。“这倒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犯法吧?”我解释了好久,老爸才把心放下。其实我说的道理也很简单,街上到处都是卖烟的,为什么我们倒就犯法呀。

此后几个月,我们一直来往于武汉、北京。钱挣了不少,进出货渠道也积攒了一些。此时我们又开始活动心眼了,其实去广州本来是我的主意。

在广州

天热了,有天晚上麻疯死活要请我们喝酒。最近这家伙从我们身上赚了不少钱,眼看就要成呼风唤雨的大户了。不过这小子还算有良心,隔三茬五的就请我们喝酒,连二头对他的印象都变了。

有一次我向他打听麻六的下落,麻疯摸着腮帮子说道:“我叔快成世外高人了,他修自行车挣了些钱,就骑着辆破二八跑了。说要和三山五岳的朋友聚聚,以后死了也甘心了。走了半年多了,前一阵子怕我爸不放心,来了封信,信戳是青海的。” 我不信:“瞎说,好几千公里呢?”麻疯皱着眉说:“我也不信,可人家有照片呢,在大板山口照的。我爸说我叔能成地仙。我叔在信上说真有打狗棒法,他现在随身就带着条打狗棒,一尺四寸。”我越听越钦佩,麻六真不是凡人!“为什么要一尺四寸呢?” 麻疯笑着说:“不知道,将来你自己问吧。”

天擦黑了,我们在一家露天饭铺里聚齐。二头光着膀子坐在最外面,最近这小子横向发展了,肚子上的肉一条条的,我们经常拽着他的肉开心。我和山林坐在里面,麻疯则张罗着点菜。

“听说你现在拿六两秤骗人,怪不得你长得不够尺寸呢。”菜还没上来,我就开始挖苦二头了。

二头把一条手巾搭在肩膀上,小眼睛拼命挤了挤。“七两,保证是七两的。再说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买东西的有几个傻子?那帮老太太人手一个弹簧秤,眼睛贼着呢。”

麻疯边说边哈哈笑着:“那你还骗人家?不怕老太太找你要棺材钱?这就叫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

“以前用足秤的时候,她们也不信,反正也不信,我干嘛不用七两,这是她们逼的。”二头一脸苦相。

“逼良为娼,真拿自己当好人?”说着我向服务员要了几条黄瓜。

二头委屈地抱着头:“前两天报纸上说顾客是上帝。哥们儿不知道上帝是什么东西就找人打听,人家说上帝就是爷。你想啊,他们是爷,我就是孙子了,当孙子能白当吗?”

山林突然打断他:“卖菜能挣几个钱?你跟我们一起倒烟吧,仨月够你干一年的,咱们哥儿几个在一起总比耍单帮强。”

我不禁瞪了山林一眼,这小子想归想,遇上事就容易头脑发热,流氓假仗义。

二头摇摇头,向马路上撒麻了几眼,似乎是寻找着什么。“你们不知道。”他转过头来,满脸凶恶地说。“我不能离开北京,我得看着卫宁那个丫头,大庆那孙子没事就在我们家附近转悠,明儿瞅个机会还得揍丫的。”

我和山林互望一眼,谁都不敢接茬儿。二头发了一会儿狠,我就开始跟麻疯探讨起市场行情来。麻疯这家伙看事挺准,他当时就预料到此后几年是万宝路和希尔顿的天下,有多少吃多少。山林干笑几声:“你简直是我们的情报处长了,这半年要不是你看得准,我们还得费点儿劲呢。”

“我可是不图名利不早起,咱实在。”说着,麻疯指着我的鼻子笑起来:“再说没我你们一样干得起来,这个狗头军师多聪明啊,他能想出来回倒腾的办法。”

“那也是在您的英明指导下呀?”我为他倒了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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