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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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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山林跟他争执了好久,可秃顶就是不吐口。其实我们也能理解这种事,初次交易,如果地面上关系不硬,谁也不敢把货送到火车站。最后我们同意了下午再来一次的办法,但谈到价格,秃顶又急了。他暴跳如雷地指着那男子,高声骂道:“你昏头了你!这么便宜的货哪里去找,我们还要吃饭哪。”

山林一听就急了,揪着男子的衣领子:“说好的价钱你想反悔?做不了主你跟我们瞎扯什么蛋?”

男子苦着脸,他拉了秃顶衣角一下:“两位大佬都不要生气,就当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秃顶的胳膊在头上乱挥,频率之快令人眼花缭乱,远远看去就跟头上长了鹿角似的。“不行,不行,我们的货是好货,生意不做也不能这么便宜。”说着他指挥手下人,提着编织袋就往二层走。带我们来的男子厉声惨叫着,他一边按住瞪圆眼睛的山林,一边用方言喊着什么。随后便追了下去,我和山林对望一眼,坦然地向楼下走。在二层楼梯口,秃顶正和男子吵着什么,编织袋就放在秃顶脚下。忽然男子露出了笑容,他拉住山林:“兄弟,老大同意了,就按咱们在车上说的价儿,你不知道最近风声太紧,行情已经涨起来了。”

“我不管行情怎么样,说好了的事就得算数。”山林依然一脸不高兴。

男子把秃顶脚下的编织袋搬到山林身边。“当然了,男子汉说话一定要算数,刚才我跟老大也是这样说的,他要是这样不是让我在朋友面前无法交代吗?”

秃顶向山林伸出了手:“算啦,这批货就这样了,大家交个朋友,以后在广州有事找我们。”他看山林没动静,便抓住山林的手使劲握着。山林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被秃顶的诚意感动了。男子笑道:“北边的事就要靠你们啦。”

山林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胸脯:“你们放心,在北京南城我们俩好歹有一号,提我们俩就行了。”男子和秃顶不明所以地互望一眼。山林干紧解释道:“有一号就是名声很大,大家都要给面子。”男子和秃顶这才笑起来,他们钦佩地挑起了大拇指。

“这样吧。”男子又说话了。“你们先把这批烟的款交了,总共是一百二十条烟。下午两点我们在老地方见面,我带你们看另一批货。下午要是方便的话老大找辆车给你们送到火车站去。”

山林点点头,他的手已经伸向自己的腰包了。此时我突然看见男子和秃顶极快地交换了一下目光,仅仅是一瞬间的事,可我猛然产生种不祥的预感,那目光里有一丝诡异的神秘。我一把揪住山林,可能是我好久没说话了,在场的人大概都忘了我的存在,抓山林的时候,连他也跟着哆嗦了一下。“怎么了?怎么了你?”他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我看看烟。”我一手抓住腰里的刀把,一手伸向了地上的编织袋,眼睛却时刻不敢离开男子和秃顶的脸。此时他们后面的一个马崽扭脸就向楼下跑,快蹿下楼梯时脚下还绊了一下。秃顶的面孔黑了,男子则注视着我的手,似乎我攥着条眼镜蛇。我指着逃走的马崽问秃顶:“他怎么了?有癫痫吗?”

秃顶的嘴唇直哆嗦。山林也看出了路子,他手腕一翻,两把刀同时亮了出来。

有时我想人这种动物真是了不起,他们总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惊人的潜能。有人说奥运会上要是放几条大狼狗,是个人百米都能跑进十秒去,此言绝对有道理。就在山林的刀尖反射出第一道光芒时,秃顶、男子和他们身后的马崽就像阵风似的,一下子就刮到楼下去了,跑得无声无息,跑得全无预兆。我和山林呆站在当地,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大概过了半分钟,我才打开编织袋。编织袋里还是键牌和万宝路,然而万宝路的烟盒上的鲜红色已经快变成黑红色,键牌的包装竟连那层塑料膜都没有。山林恼怒地踹了编织袋一脚:“掉包了!”

我长出一口气,四肢舒泰,身上的骨头节嘣嘣直响:“老天有眼!”

“你怎么看出来的?”山林围着我转了几圈儿,脸上半是惊鄂半是钦佩。

“你呀!流氓假仗义,这帮人要跟咱们套交情,事里就有鬼。”我得意地摸着下巴。“商人套交情都是假的,全是他妈的为钱!”

山林若有所思地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看到了地上的编织袋:“这些玩意儿怎么办?总不能带回去卖给麻疯吧?”

我哈哈笑起来:“要那样麻疯就得抡着刀找咱们了,我看还是烧了吧,省得别人再去行骗,咱们也做点儿好事儿。”

我们在住宅楼前的空场上把假烟烧了,烟雾浓浓,火蛇飞飞,不时地有行人停下来看。这时一个小孩来到火堆边玩儿,我眼睛一瞟,立刻认出这就是刚才带我们上楼的小孩。本来我想抓住他教训一顿,可他在火堆边欢呼雀跃的样子,实在让我不忍心下手。眼看火越着越大,我便拉着山林走了。

我们离开住宅小区,一边溜达一边欣赏着广州的街境。岭南之地多古风,不少小胡同还铺着石板路。我们漫无目的的在小巷里转悠,淡淡的雾气和着路边小摊散发的蒸气把小街弄得迷茫如梦,几个老人兴高采烈地凑在张桌子边唱粤曲,他们拉的胡琴跟北京的不一样,更短一些。我们站住听了一会儿,居然一句没听懂。我正要走,山林突然一把拉住我:“要不咱们去找八姐吧,我以前就认识她,扳子的不少烟是从她手里拿的。”

北京爷们儿全文(61)

“我不想用扳子的关系,我总觉得那小子特阴,心里不踏实。”我摇着头说。此时唱粤曲的老人们一起瞪我们,我赶紧拉着山林走开了。

山林脸上竟出现了股落魄的神情:“我们的关系比扳子近,当时她对我挺好的,应该没问题。”

最后我拗不过山林,只好别别扭扭地跟他去了。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个八姐保证是奇丑无比,要不怎么能叫八戒呢?山林告诉我,八姐是东北人,已经入行三四年了。在这一行里她是买卖不大声名不小。我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为什么,出租车已经停下了。这是条珠江边上的小街,环境清幽,林木青翠,半天也看不见一个行人。路边低矮的住宅楼应该是50年代的产物了,墙面糊的全是灰色的水泥。八姐的小店铺在小楼的一层,从外面看跟一般的杂货店没什么区别。

我们走进店面,一个圆眼睛的姑娘正坐在店里发呆,看到我们她竟一脸不耐烦,操着四川口音说:“我们不要北京的方便面。”

我和山林差点哭出来,怎么让人当做推销方便面的了?“我们是推销安全套的,保证安全,一个能用三回,真的,洗洗就行。”我脱口而出。

四川姑娘意识到自己错了,怯生生地朝里屋看了一眼:“你们找八姐?”

山林也向里屋看了眼:“她在吗?”

“哎呦!哎呦!”这时里屋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有位三十来岁的妖艳妇人几乎是踮着脚尖跑出来,她头上挂满零碎,就跟京剧里的花旦:“大兄弟呀,你怎么想起来看姐姐啦?哎呦!”她嘴里吸溜着,我真担心她把嘴唇上的口红当饭吃喽。八姐一把将山林拉过去,跟看自己儿子似的上下打量起来。“哎呦,两三年不见,成大老爷们儿了。”

山林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她怀里挣脱出来,指着我对八姐道:“这是我的哥们儿,东子。”

八姐感慨地点点头。“一对儿棒小伙子,真够飒的。”

“你怎么会说北京话?”我突然觉得她的东北腔并不重,口音夹杂了不少北京方言。

“我就是在北京开始倒烟的。”八姐咂咂嘴,似乎在追忆着什么。“北京多好哇,这破地方三天两头的下雨,人都馊了。你们也是倒烟吧?”

“还是八姐疼我。”山林笑着说。“我们要四件万宝路、四件键牌。”

八姐再次上下打量山林:“兄弟,给谁干呀,听说扳子出来啦?”

山林兴奋地拔了拔胸脯,他脸冒红光地说:“自己干。”

“出息了,真是出息了!”八姐拍着山林的肩膀,像拍儿子。

山林无奈地摆摆手:“哪儿啊?瞎干!刚才要不是东子,我们俩就没脸回北京了。”接着他把男子和秃顶的事说了一遍,说到紧张处连声调都提上去了。

“这才想起姐姐来。”八姐瞪了我们一眼。

我看到山林一脸尴尬,赶紧替他解围。“我们是不想麻烦您。”

“行了吧。”八姐点手把四川姑娘叫过来:“花儿,你去买点儿酒菜,我陪他们吃午饭。”

我和山林推辞再三,最后八姐都要轰我们走了,山林赶紧举手投降。

“八姐,她怎么叫花儿啊?”我指着四川姑娘的背影问八姐。

“怎么啦?”八姐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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