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是怎么回事?怎么盛产如此之多的美男?对面这位酒鬼,一对卧蚕般的浓眉,一双邪肆而又明亮的丹凤眼,高且直的鼻梁下,轮廓清晰的薄唇紧绷着。白析光滑的面容,因喝酒而微显红晕,这白里透红的肌肤,让子夜看得心中艳羡不已。
如果说方才子夜稀里糊涂被吻,还觉得有些委屈;此刻,看过这个酒鬼的真实面目后,倒有几分占便宜的窃喜。
“看够了吗?”阮籍一把夺过酒馕,又豪饮了一气,自顾自地出神,不再理会子夜。
子夜有些窘迫,盯着人家的脸看了半晌,真是越看越好看。向下移了移目光,又是吃了一惊,只见阮籍衣衫大敞,坦胸露腹,好家伙,身上也是光滑润泽,诱人心动。
这家伙一袭黑色的衣衫,凌乱地敞开着,映衬着光洁如玉的肌肤,份外耀眼夺目。再看他慵懒地倚在床边,肆无忌惮地大口喝酒,凤眼中闪烁着狷狂不羁,这幅冷傲逼人的画面看的子夜怦然心动。
“喂!”子夜轻唤一声,见那双流光溢彩的凤眸果然转向自己,“喂,我说阮籍,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无缘无故亲吻了人家,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呵呵,”凤眸闪了闪,黑暗中如同两盏明灯,“我亲你是为了躲灾,你亲我是为了避祸。我们两不相欠,何来道歉之说?”
“喂,你~~~”子夜无语,头一次被人吃了豆腐,还吃干抹净拒不认错。看来这家伙一点都没醉,自己纯粹是被他利用了。
想到这里,子夜气往上涌,劈手去抢对方的酒馕,叫道:“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人,不许再喝了,给我解释清楚。”
阮籍见子夜扑来,身子未动,左手将酒馕藏在身后,右手一操又将扑上来的子夜揽在怀里,将脸贴在猝不及防的子夜脸上,佯装亲昵地在子夜耳边低语道:“怎么,方才还没亲热够,还想在来一次吗?这会儿,追杀你的人可没在左右,白白浪费了体力。呵呵!”说着,就将子夜从怀里轻轻推了出去。
子夜被对方羞辱得面红耳赤,仔细想想又有些惊讶,喃喃问道:“你,怎么知道有人要追我?”
阮籍倚在床边,斜睨着子夜,笑道:“你在柱子后面躲避时,我看得一清二楚。如果没人追杀你,你行止又怎会鬼鬼祟祟?”
“你真是喝多了吗?”子夜忍不住问。
“你说呢?”对方微笑反问。
“哼,我看你是装的,拿我当做挡箭牌,去敷衍那个钟会大人,明白人没办法同糊涂人算账。”
“呵呵,我就是你说的那种糊涂人啊。”阮籍倒乐于承认。
“可是,我帮了你的忙,你还没有帮我呢!这不公平!”子夜气呼呼滴说。
“噢?你要我怎样帮你?是不是也到追你那人面前,再亲热一番?”
“去你的,谁稀罕同你亲热,我们又不是情人。”子夜嘟起小嘴。
阮籍被子夜可爱的样子逗笑了,放下酒馕,问道:“你说吧,要我怎样帮你?”
“我要你、要你帮我逃出园去。”子夜鼓足勇气说到。
“嗯,”阮籍蹙了下眉头,看得子夜有些心惊肉跳,“怎样逃?”
“这,我也不知道。我想让你带我混出园去,到时候我重金酬谢。”
“呵呵,我才不在乎你的钱财。我只想知道,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捕你?”
第2卷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雄雌 酒能醉人、也能避祸
“我在赶路途中,被歹徒劫持,卖到青楼。老鸨要我做何晏大人男宠,我刚刚偷着溜出来,可不知道怎样才能逃出去,你能帮我吗?”
阮籍不动声色地喝下一口酒,斜睨着子夜,“你怎知道我会帮你,而不是出卖你?”
子夜微微一怔,定下神来仔细打量着衣衫不整,醉意阑珊的阮籍,呵呵笑了起来,“你不过是借酒浇愁,佯作癫狂。其实你醉的是身,而不是心,你的头脑里比谁都清明。”
一道凛冽的目光凌空划过,子夜看到阮籍那双深如潭水的凤眼中,泛起微微涟漪。
阮籍撑床站起,拎着酒馕摇摇晃晃向外走去,“你去哪里?”子夜在身后低声叫道。
阮籍徐徐转过身来,深褐色的瞳眸目不转睛地望着子夜,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与你非亲非故,凭什么为了你得罪曹爽的宠臣何晏,我、我这就去告诉何晏,你在我这里,让他把你接走,也免得过后牵扯不清。”
“你!”子夜气结,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混蛋,本以为他能帮助自己呢,却不料被他拿去出卖。子夜气鼓鼓地坐在床上,望着阮籍摇摇晃晃地向门口走去。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子夜索性盘腿坐在床上,咯咯地笑了起来,见阮籍回头诧异地瞟着自己,子夜拱了拱手,“多谢阮兄相助,成与不成,兄弟感激在心。”
阮籍倏然停住脚步,斜倚在门旁,双手抱怀,一边看着子夜,一边接着往嘴里灌酒,两人目光相交,电光火石间终于了解了彼此的心意,“哈哈哈~~~”阮籍放声大笑,起身向门外走去,行走间右臂一扬,须臾不离手的酒馕,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飘落在地。
子夜心中暗暗感慨,这魏晋时期真是多产风流名士,自己见过少年的嵇康,明眸皓齿俊逸若仙,没想到这位阮籍也是如此放诞不羁,只是隐约间却感到他的形骸之下,隐藏着缕缕清愁。
这位阮兄的性格实在怪异,亏得自己察言观色,觉得他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否则刚刚出口不逊,或许还真的得罪了他。只是不知道这位阮兄会想什么办法救助自己。
过了一会儿,阮籍又折返回来,一坐在床上,顺势躺倒,和衣而卧,闭上眼睛呼呼大睡起来。
子夜看了看阮籍,也不问他出去这会,事情办得怎样。只是抓起床尾的被子,替他轻轻盖上,自己也靠在床边假寐。
过了半晌,正当子夜迷迷糊糊之际,只听身旁有个声音瓮声瓮气响起,“唉!真是扰人清梦。”
子夜失笑,“喂,阮兄你好不讲理,你睡、人家也睡,你的鼾声远大与我,怎么说我扰你清梦,要怨也只能怨你自己睡眠质量不好。”
“哼!”阮籍翻身坐起,一张俊美无暇的面孔直抵子夜眼前,瞪起一双凤眼,阮籍露出邪肆的笑容,“你还狡辩,你的呼吸时急时缓,滞而不畅,听得人心口就像堵了一块顽石,你说,你是不是扰人清梦?”
子夜无语,这家伙还真是细致入微,“你说,我该怎样呼吸,才算正常?”
见子夜求教,阮籍坏笑着,“我教你健身吐纳,你陪我喝酒如何?”
“呸,你想得到美,我不稀罕你教我,我也不陪你喝酒。”
“哼,我这人就喜欢与人唱反调,你不学我偏要教你,你身为七尺男儿,呼吸如此浅薄,将来就是一个病夫,来来来,你像我一样坐好。”
子夜真是啼笑皆非,这个阮籍简直就是一个疯子,行为怪诞,颠三倒四,无奈不好拂了人家美意,子夜只得像阮籍一样盘膝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