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业察觉柳浦和或许知晓了什么,便不再耽搁,直截说道:“微臣遣人打听过,这是一名叫做褚博瞻的布衣所写,被外地考生带入了庆都,因此传开了。”
褚陵被褚明沣陷害,被朝廷发配至宁州,这些年在宁闾两一带漂泊,对当地环境极是熟悉。
主子知晓褚陵有想法却无处申论后,命遮月楼的人偷偷抄了一份,带来庆都流传。前来科考的学生们各个满腔热血,志在报国,他们听说了褚陵的见论后,没多久就传开了。
之前他不明白主子为何要掺和进这件事,但在他看见皇上听到褚陵的名之后,猝然惊愕的神情后,便什么都明白了。
礼部尚书常修诚闻声一颤,连忙出列跪地诚言:“皇上,臣不知此事!”
沈良业佯装疑惑,看向慌乱的常修诚询问:“常尚书,你怎么了?”
常修诚很是无奈地咋舌一声,将声量压到最低提醒了一句:“这个褚博瞻曾任职于礼部,因事贬职了,你怎敢再提?”
沈良业听闻,当即惊慌得跪地俯首致歉:“皇上,微臣有罪!微臣久居梨州,对庆都知之甚少,是微臣没有提前了解此事,只觉得言论有些道理就莽撞呈言了,是微臣之过,望圣上降罚!”
他刚从梨州调来庆都,又是皇上最喜欢的不与其他朝臣勾结的良臣,没有打听过此时,难道不是正合了皇上的心意吗?
谢元叡的手紧攥纸页,留下了凌乱的褶皱,胸中怒气不断涌上,双眼发酸发痛,几乎爆裂开来。偏偏他方才承认这篇见论的确有理,如今得知这是他亲手贬谪的褚陵所写,不正是承认自己有眼无珠吗?
顷刻间,谢元叡感到仿佛有深冬寒水从头顶灌下,令他手脚冰冷。
“朕……朕……”谢元叡进不是,退也不是,愠怒地将抄录本向殿中砸去。
胸口怒气翻涌不停,接连冲撞着他的五脏六腑,似乎要从七窍冲出。谢元叡痛苦地攥紧前胸衣领,忽觉喉间涌上一股不适的热意,在他气弱之时冲出,在书案上泼下刺眼的血色。
赵辛见皇上吐血,仓皇向殿外大喊:“太医,快传太医!”
——
春夜的闾州城仍有些寒冷,晚风从高山向城郭袭来,直叫夜里在外行走的路人瑟瑟发抖。
左清川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顶着寒风向城中空地跑去。今夜的风实在是太大了,他不确定用来遮挡药炉的棚子会不会被刮塌,于是半夜起床来检查检查。
还有一条街就要到达城中心了,左清川隐约听见篷布的随风错乱声,忙道不好,赶紧加快脚步前行。抄近路穿过民房小巷,他原以为会看见一片混乱,没想到发现吴道悲比他先来一步,已将棚子重新固定好了。
吴道悲加固了撑杆的连接,又奋力搬来一块大石压在篷布一角,满意地确认不会再倒了以后,才拂去身上的灰尘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