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1 / 2)

还有两天我就走了,算算日子也挺正好的。我本来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吗?和他吵架,惹他生气,让他恨我……顺着这个节奏,成功近在眼前。

拖着脚步转身,没走两步又转回来。

“生日快乐。”轻声说着,房门内毫无动静。

我慢吞吞上楼,回了自己房间,只是几步楼梯,心口就很不舒服。

再醒来时,冉青庄不见踪影,桌子上留了张纸条,简单地写着“有事勿找”几个字。

之前好像听他提过,今天江局要给他授勋来着。

哎,好可惜,仪式不对外,看不到他穿制服的样子了。

吃了桌上留的早点,包子的味道有点奇怪,跟往常不是一个馅料,但也不难吃。

再过几天就要考试了,小妹不再争分夺秒复习,为了调整心态放松心情,这几天反倒有空用妈妈的手机给我发信息了。

翻开早上收到的信息,她说考完试就要来找我,让我带她去哪里哪里玩。我将这些地方记下来,全都转发给了南弦,让他到时候记得替我带小妹游玩。

他完全没有怨言,也不再自欺欺人地说些让我身体好了自己带她去的话,只是回我“知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告诉冉青庄了吗?】

【没有。】

【阿姨和妹妹呢?】

【也没有。】

【你这样对他们不公平。】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忽然被猛烈的头痛侵袭。手机掉到地上,我闷哼着蜷缩在沙发上,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

发作了可能有两分钟,那股要命的疼痛才有所减缓。

我颤抖地捡起手机,这时候门铃响了。

强撑着给送餐小哥开了门,由于我的手还在抖,身上冷汗也冒个不停,就请对方替我把饭菜拿到屋里。

“欸好,我给你放到桌上。”他不仅替我拿进屋,还替我将袋子里的菜一一取出,摆到桌上。

看着一道道不同于以往的菜色,我问他是不是厨师换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对,厨师昨天新换了,之前的师傅家里出了点事,回老家了。”

我没什么胃口,只是简单吃了两口便放下不动了。

小哥走时没有关门,一只皮球从门口溜进来,滚到客厅中央,皓皓在门口探头探脑,想进来又不敢的样子。

我冲他招手:“来,进来。”

他迟疑片刻,还是朝我走过来。

“吃饭了吗?”我问他。

他瞥了眼桌上的菜,盯着一道炸鸡翅咽了口口水,摇头道:“没呢。”

我将鸡翅递给他,让他自己拿。

他明明很想吃,却还是摇头不肯要,我只好跟他说自己不喜欢鸡翅,他不吃的话这道菜就浪费了。

一听要浪费,他终于被我说动,小心地伸手拿了一个,细声细气道:“谢谢哥哥。”

他一连吃了三个鸡翅,吃完了我带他去洗手,洗着洗着就觉得意识模糊,困得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以为是发病的后遗症,忍着困意牵皓皓到门口。

“今天哥哥身体不舒服,不能陪你玩了,你自己去玩吧。”突然想到球还没有拿,我让他等一下,转身去拿球。

拿着球,背后传来沉闷地声响,我回头一看,皓皓已经倒在地上。

“皓皓?”我着急地站起身,眼前一黑,整个人踉跄着地往前扑倒。

重重摔到地上,皮球滚远,我觉出不对,试着呼救,发出的声音却小得可怜。

只是几秒,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70章好戏才要上演

耳边是小孩子压抑的哭声,我从昏沉中醒来,低垂着头,视线模糊,意识不清。

“哭什么啊?不是给你苹果了吗?吃啊。”

这个声音……

视线一点点清晰起来,甫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复杂的装置——颜色不一的六根引线被连接着一块巨大的灰色橡皮泥上,橡皮泥中央嵌有一块电子屏幕,此刻显示着鲜红的数字“2”。通过交叉缠绕的透明胶带,这个装置牢牢与我捆绑在了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意识到这可能是什么,我瞬间清醒过来,头皮都要炸开。

猛然抬头,发现还在安全屋里,窗帘全被拉了起来,显得室内很暗。身上缠满胶带,嘴上也不放过,我被单独地绑在一张餐椅上,整个人动弹不得。

而皓皓则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只红彤彤的苹果,一幅想哭又不敢大声哭的模样,小脸憋得通红。所幸除了眼睛有些红肿,暂且没看出他身上有什么别的伤痕。

“老实待在这里,饿了就吃苹果,要是敢动就打死你,听到没?”男人威慑性地扬起手,看到小男孩瑟缩着连连点头后,满意地转过身。

面孔老实而敦厚,给人没什么攻击性的观感,肤色比以前黑了不少,眉尾还多了条疤。虽然我已经从声音隐约认出对方,可真当发现是麻薯时,还是感到震惊。站在我面前的哪怕是金辰屿,我都不会这样的震惊。

到如今我还能清晰地记得陈桥死前,我们四个一起在大排档吃饭的场景。我知道他对金家忠心耿耿,我也知道他打从心眼里憎恶警察。但我还是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一步。

“哎呦,柠哥,醒啦?”他朝我对面走过去,打开了边桌上的一只正对着我的摄像头,“劝你不要乱动,椅子下面有触发器,你一站起来就会爆。”

本来还存有一丝侥幸,他这样一说,也算是坐实了我身上捆的的确是炸弹这件事。霎时间,别说低头,我连呼吸都开始小心翼翼。

视线下移,只能看到有三根引线往下延伸,似乎是连接到了椅子的一只脚下。

“知道这是什么吗?”麻薯走到我面前,往我耳朵里塞了只无线耳机,下一秒,他的声音与金辰屿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全世界都会看到你是怎么被炸成碎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

我一愣,慢半拍才理解摄像头的作用以及他们这两句话的意思。

摄像头是用来直播的,金辰屿要向全世界直播这场复仇,让所有人都知道违逆了他们金家的人,是什么下场。

疯子……他跟区可岚果然是姐弟,都是疯子。

“季老师,你在听吗?”金辰屿声调上扬,显得十分愉悦,“想不到我们还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联系上,现代科技真是神奇,不是吗?”

我嘴上缠着胶布根本没法回答他,而他也不需要我的回答,自顾自地与他那些“观众”互动起来。

“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坂本信袁先生引以为傲的新作品——《纯真》。相信有些人已经从特殊渠道看过这幅画了,的确非常美丽,不过可惜,这份美丽注定只能留存到今天为止了。”

背景音传来隐隐钟声,浑厚而绵长,一共敲了三下,代表下午三点了。

“哦,坂本先生好像也进入直播间了,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好可怕。”嘴里说着可怕,行为上却丝毫没有收敛,“合联集团已经不复存在,与您的合作也就此结束,我不认为我还有义务遵守当初定下的承诺。您如果不能做一名安静的观众,我就将您踢出去咯。”

这不是普通的直播。

我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些报道和电影,网络之外的网络,无法被搜索引擎搜索,需要通过特定软件才能登入的加密网站。那里是犯罪者的天堂,也是罪恶的摇篮,为区别于明面上的网络,被称之为“暗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辰屿一定是在利用暗网直播,所以坂本才会这么快收到风声。

既然如此,那严霜呢?她那么精通黑客技术,是不是也已经察觉到了这场特殊的直播?

望着桌上那只小小的摄像头,我一想到透过黑洞洞的镜头,冉青庄或许也会看到这边的情况,便尽可能地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要显得过于恐慌。

深呼吸,冷静一点,不要抖,不要怕。我越恐惧,金辰屿就越开心。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就算今天真的死在这里,我也已经没有遗憾了。

“对了,提醒一下。季老师,你可千万别想不开自爆,你身上的是塑胶炸弹,一旦触发雷管,爆炸威力足以炸塌整栋楼。”说着,摄像头往左移了移,对准了沙发上的皓皓,“那个小男孩也会死。”

如果只有我自己,与其被他这么直播玩弄,倒不如同归于尽,但有皓皓在……他还那么小,他还什么都不懂。

不得不说,金辰屿实在很知道该怎么用一方牵制另一方,之前冉青庄和我是这样,现在我和皓皓又是这样。

只是我不明白,平时小饭馆除了给我和冉青庄送餐,也会给陶念他们送餐,既然能迷晕我潜进来,那他们肯定也迷晕了对面的“守卫”。这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把我带走?带到安全的地方慢慢折磨我不好吗?为什么要冒险留在原地?

从我昏迷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对面反应了。说不准外面早被围成了铁通,枪都不知道架了几把。这样的情况下,麻薯就相当于金辰屿的弃子,根本不可能逃掉。这种一换一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金辰屿似乎在等更多的人进入直播间,一直在暖场子。

忽然他话音一顿:“……哦,有条子进来了。要谈判?好啊,我倒想听听我们的季老师能值几个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耳机里传出鼠标点击的轻响,一阵沙沙声后,响起冉青庄低沉有力的声线。

“放了小孩儿,我进去换他。”

“小孩儿?”金辰屿静了片刻才像是喘不过气般的笑出声,“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人真是恶心又虚伪,你明明想救季柠想的要死吧,开口竟然就要拿自己换小孩?还有比你们更伪善的人吗?”

“你想报复的人是我,放了无辜的人。”

是了,冉青庄的话彻底点醒了我。为什么麻薯没有劫走我?为什么金辰屿宁可牺牲一个下属也要把我留在这里?因为他的主要目标从来就不是我。

他要直播杀死的、玩弄的,是作为叛徒,作为卧底,作为警察的冉青庄。他当然不需要费尽心思的移动——移了还得找,多此一举。有了麻薯这个斥候,他只需躲在幕后,等冉青庄乖乖上门送死就好。

“唔唔!”我冲镜头不住摇头,想让冉青庄不要过来,几乎都要顾不得椅子下的触发器。

麻薯过来一把按住我的肩,骂道:“你他妈真的不想活了?”

“别动!”冉青庄隔着金辰屿与我对话,“放松下来,别乱动,我马上来。”

他的安慰不能使我心安,反而更让我陷入焦灼。

耳边再次响起金辰屿完全被取悦到的桀桀怪笑。紧紧咬住压根,因为太过用力,口腔中弥漫开淡淡血腥味,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情绪已经基本恢复平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能乱,不能乱,不能如他的意。

“好啊,你一个人进来,不准带武器,把手反铐住。”随着鼠标再次一点,直播间又重新只剩金辰屿一人的声音,“麻薯,去开门,当心狙击手。”

“是。”麻薯从腰后掏出枪,走到门边,将门锁拧开。过了两分钟,冉青庄到了门外,他小心地拉开门,隐在门后,并不探头。

冉青庄双手背在身后,抬腿跨进屋里。兴许是猜到金辰屿有折辱警方的打算,他脱掉了外套,上身只穿一件衬衫,尽量减少了身上“警务人员”的标志。

麻薯拿枪指着他,同时招呼沙发上的皓皓道:“小孩儿……对,就是你,快滚!再不滚当心抽你!”

皓皓吓得直抽噎,哆哆嗦嗦爬下沙发,抱着啃了一半的大苹果,迈开腿飞也似地掠过冉青庄就窜出了门。

不多会儿,外头传来皓皓奶奶欣喜地呼喊。

“皓皓啊……”

由于这声突然的呼喊,麻薯的注意力短暂从冉青庄身上移开了一瞬。而就在这一瞬间,冉青庄趁机发力,用膝弯夹住麻薯握枪的手,狠狠一拧,麻薯的小臂立马没有骨头一样耷拉下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他惨叫出声,又被冉青庄顺势一膝盖顶在腹部。这记膝撞又重又准,一时他连叫都叫不出,只能垂着一只手捂住上腹,面露痛苦。冉青庄乘胜追击,一脚踹翻他,朝他颈侧用力踢去。

生死一刻,麻薯往旁边一滚,险险躲过。狼狈爬起来,拉开与冉青庄的距离,他在这一过程中耳机掉到了地上。

不久前还稳占上风,现在不仅断了胳膊,还失了武器,这样的失败显然是他不能接受的。

“啊啊啊!!”眼底怒红着,他失去理智地朝冉青庄冲过去。

“真是沉不住气的废物。”耳机里,金辰屿语调冰冷,“不过算了,这反正也是枚废棋子。”

他话音方落,冉青庄那边大吼一声:“开枪!”

一枚子弹透窗而入,伴随着玻璃碎裂声,撕开窗帘,射入麻薯的左肩。他因冲击力摔到一边,半天都爬不起来,左肩迅速被血染红,没一会儿人就晕死过去。

原来冉青庄激怒他,将他引到窗户边,不过是为了方便狙击手射击。

我的心才落回胸腔里,耳机那头的金辰屿就又开始作妖。

“好戏才要上演。季老师,我并非不知感恩的人。你救了我的弟弟和继母,作为回报,我会给你一点提示。”

“你可以看到炸弹上有六根引线,分别是红黄蓝色,三根一组,一共两组,一组连接计时器,一组连接你椅子下的触发器。只要剪对两根雷管线,炸弹就不会引爆,而这两根雷管线,是不一样的颜色。好了,提示就到这里,愿幸运之神眷顾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长久停格在“02:00”的数字开始倒计时,变为了“01:59”。

第71章音乐家的听力

冉青庄指尖摸索着从后裤袋夹出手铐钥匙,迅速解开后,他快步走向摄像头,一把拔去电源,转身来到我身边。

“可惜,直播画面被迫中断。”金辰屿似乎早有预料,语气轻松道,“那接下来的一分半钟,我们来有奖竞猜吧?看炸弹到底是爆还是不爆?”

冉青庄蹲在我身前,观察着我身前的引爆装置,当看到计时器上的时间所剩无几时,向来处变不惊的面色也带上些许焦躁。

“排爆手呢?”他的右耳戴着一只透明耳机,细长的空气导管顺着后颈延伸到衣服里,应该是用来与外面同事联系的对讲。

“唔唔!”我示意冉青庄替我撕下嘴上的胶带。

“这种炸弹很稳定,别怕,不会有事的……”说着他抬手替我撕掉了胶带。

其实到了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随着肾上腺素的飙升,人反而感觉不到什么恐慌。因此我尚有余力平静地劝说他,让他别管我。

“来不及了,要剪断两根线炸弹才会停,你赌不赢的,快走吧!”

冉青庄没有回我,低头专心研究连在我计时器上的引线,耳机里不知说了什么,他脸色难看地拔掉了,没有再继续听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是不是要你赶快走?”时间这样短,排爆手也已经无能为力,冉青庄留在这里不过是白白送死。

“我不会走的。”他小心排摸着引线,言简意赅地表明自己的决心。

到这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金辰屿的用心歹毒——今天他策划这一切,说白了都是为了最后的两分钟。

他当然可以更轻易的杀死我们,但又怎么能比这样折磨我们更令他满足呢?

他就要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死去,什么也不能做,谁也救不了,椎心泣血,肝肠寸断。

大颗大颗汗珠顺着鬓角滑落,还剩一分钟时,肾上腺素已经有点不起作用了,我开始着急:“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得了脑瘤,我脑子里有个肿瘤,是绝症,治不好的,很快就要死了。”我将自己的身体情况和盘托出,不再有任何隐瞒,“你不用救我,我反正都是要死的,求你了,快走!”

金辰屿为我精彩的发言鼓掌,他似乎以为这些都是我编出来骗冉青庄的,还夸我实在是敢言敢想,成功使这场只剩声音的直播不至于太过无聊。

我这边生死关头,他那边有奖竞猜。无论我今天死不死,只要我死了他没死,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冉青庄闻言一怔,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他从我眼里看出了什么,但他忽然冲我笑了。

这种时刻,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我根本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笑,可他就是笑了,笑得还特别好看。像是终于解了多日的疑惑,释然了,眉间舒展,表情也不再紧绷。

“这就是你瞒着我的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完全没有怀疑我是骗他的,或许在他心里,我并不具备在此刻说谎骗他的能力,又或许他已经能轻易分辨我的真话与谎言。

掌心贴上我的侧脸,拇指揉搓着肌肤。当彼此的体温交融在一起,肾上腺素彻底失去作用,心理防线崩塌得迅捷而轻易。我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平静,颤抖着哀求他。

“求你了……”我胡言乱语着,一会儿悲痛欲绝,一会儿又牙咬切齿,“求求你走吧!我根本不喜欢你,我对你就是愧疚,是同情!你少自作多情了……快走,快滚!我不要和你死在一起,滚啊!!”

我想尽了狠绝的词汇,想要赶走冉青庄,但效果并不怎么好。

“我说了,不会再丢下你。”他替我擦掉不断溢出的眼泪,柔声道。

今天他才授勋,获得了自己应有的荣耀,往后人生合该一帆风顺,再无风雨。

今天他才授勋,却要陪我死在这栋荒僻的小楼里了,陪我这个……本来就活不了多久的人去死。

院子里的绣球和月季,明年怕是看不到它们开花了,早知道就不让他辛苦地种下了,白浪费这么多力气。

早知道……早知道……昨天我再多亲亲他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跟我生气,我们也不至于到快死了才和好。

我应该在他出门时好好抱一抱他的,我甚至连恭喜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呢。本还想摸一摸他的勋章,现在看来也变成了奢望。

倒计时还剩十秒,金辰屿已经开始狂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感人的爱情剧即将落下帷幕,让我们接下来静静欣赏这首美妙的片尾曲!”从十往下数,他兴奋地爆出一个个数字。

“赌一把。”冉青庄选择了一根连在计时器上的黄色引线,绕在指尖,抬头与我对视。

最后的几秒,我们只是这样专注地凝望着彼此,谁也没说话,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将对方的模样全力烙印在脑海里,来世好不忘记。

用力一扯,冉青庄断开引线。

我眼尾一颤,嘴角抿得平直。

倒计时归零。

预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计时器发出一声轻鸣,闪了两下,定格在刺目的四个“0”上。

“哦?竟然选对了。”金辰屿的声音变得阴恻恻的,带着浓浓的情绪被打断的不悦。

可能是已经做足了赴死的准备,将期望值放到最低的关系,骤然反应过来这是三选一选对了,我没有狂喜,只是不敢置信。

选对了?不用……死了?

然而还没等我高兴起来,金辰屿便泼下一桶冰水:“不要以为停了计时器就能安枕无忧了。你们还需要选出另一根雷管线,这次,时间会更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才说完,显示屏上的数字有了新变化,一跃又开始倒计时十秒。

一个危机才刚解除,就迎来了另一个危机。这不是时间更少,这就是不让人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大喜到大悲,反复来回的拉锯着你的神经,刺激你的情绪,让你完全崩溃,再也找不回求生的意志。这便是金辰屿的手段。

但他显然错估了我和冉青庄的抗打击能力。他多年卧底,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而我绝症缠身,也已全然接受自己随时随地会死的命运。

所以当计数器重新开始倒数,我和冉青庄谁也没有被击溃。

“你喜欢什么颜色?”冉青庄盯着另一组的三色引线,这次让我来选。

脑海里闪过金辰屿给的提示,他说两组的雷管引线是不一样的颜色,可他真有这么好心会给我准确的提示吗?他一个连亲人死活都可以不顾的人,复仇时会为了亲人获救而特意回报我?

电光火石间,我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黄色!”我就赌一把他说的是反话。

冉青庄没有犹豫,在听我喊出“黄色”二字时,便扯断了相应的引线。与此同时,耳机里响起什么东西被掀翻的声音,随后便是疯狂的破坏。

“别以为这就结束了!”金辰屿急促喘息着,丢下狠话,“往后余生你们都别想好过!只要我活着,绝不会放过你们!”随即通话结束。

他的愤怒已经表明一切,我们又赌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显示屏完全熄灭,冉青庄确认不会爆了,戴上导管耳机,汇报里面的情况。

“让排爆手进来。”

过了两分钟,穿着厚重装备的排爆手推开房门缓缓走进来。

对方让冉青庄先离开,说需要看一下有没有后续引爆风险,再将炸弹从我身上拆除。

冉青庄摇了摇头,让他只管拆。

排爆手无奈,不再多说什么,转而开始自己的工作。

查看完我身上的炸弹装置,确认雷管引线已经全被扯断,他取出工具,小心将胶带一点点剪开。完整“剥”下炸弹,他像拿着件衣服一样,小心拎起。

冉青庄早已等候在一旁,手扶着防爆罐,排爆手一把炸弹放入其中,就紧紧拧上了盖子。

“安全。”

当排爆手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坐在椅子上都觉得身体一软,不受控制地就要往下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冉青庄架起我一只胳膊,几乎是拖拽地带着我迅速出了屋子。

夏日炽烈的阳光笼罩全身,我眯了眯眼,只觉得温暖极了。

“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冉青庄送我到救护车上,按住我的后脑,快速在我额头印上一吻,转身急匆匆离去。

我本身多是些擦伤,并不严重,在救护车上做了简单的消毒包扎后,补充了些水分,远远透过人群看到冉青庄正站在一辆开着门的黑色指挥车前,便起身过去找他。

“……后期我关闭了网站入口,没有让更多的人进入直播间。如果有人下载视频,只会下载到一段木马。”严霜坐在车里,不断敲击着键盘,十指如飞。

“能查到他在哪里吗?”冉青庄问。

“他选择暗网直播,就是因为不容易被查到。多重加密技术,就算是我,也只能大概确定他没有离开崇海。”

捏着手里的矿泉水瓶,我走近两人。

“金辰屿……我,我可能知道他在哪里。”

一瞬间,冉青庄和严霜同时看向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知道?”冉青庄意外道。

我点头:“崇海货运码头附近,我听到了货运码头对面那口大钟的声音。”

那口大钟已经有百年历史,是崇海的地标建筑,算是游客的经典打卡地,逢年过节还会变幻相应的灯光。

大学时,每年圣诞南弦总会拉我去钟下倒数。毕业后,他和方洛苏双宿双栖了,不再叫我,我却一时改不了这个习惯,仍是年年会去,因此它的钟声我已经很熟悉了。

“你就凭一口钟的声音确定他在那儿?”严霜搜索了下,将屏幕转向我,“崇海的报时钟不多,但也有23座。”

我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向她解释:“每口钟的声音都不一样,就像每把大提琴的声音都各有特色。”

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对声音,我还是有自信的。

严霜了悟:“音乐家的听力。”

第72章兆丰说得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严霜用电脑分析出钟楼附近金辰屿可能藏身的建筑,下令展开追捕行动后,很快驱车离去。

麻薯被人抬出屋子时,已经失去意识,两只手都受伤严重,但没有生命危险。

安全屋暴露,大榕村再不能待,冉青庄接了好几个电话,沟通完毕后,让我简单收拾东西,说要转移。

走前我问起皓皓的情况,冉青庄说他和同样吃了加料饭菜的卫大吉已经被送往最近的医院检查身体,毕竟是可致人昏迷的不明药物,还是需要谨慎一点。

果然对面的也中招了,只是不知道金辰屿是怎么查到我们所在的。不仅知道我们在哪儿,他还知道冉青庄今天不在家。

难道他有派麻薯一直盯着我们,随时随地准备着动手吗?那陶念他们怎样也该发现了才对啊。

毛斌因为一早送冉青庄去授勋的关系,出事时不在村子里,幸免于难。陶念和张庆本来今天休息,一听到我被挟持了,纷纷从家里赶来,这会儿坐另一辆车跟在我们后头一起转移。

“联系不上大吉我就知道不对了。”毛斌一边开车一边道,“看到他倒在那儿的时候,我心都凉了,以为他是没了。结果一探鼻息,还有气,我差点就想抱着他亲一口了。”

“冉哥当时不知道你什么情况,急得赤手空拳就想冲进屋,被我死命拦下来了。他那力气你不知道多大,我整个人压上去才把他给压住的。”

“后来大部队到了,严队也到了,要冉哥暂避,他没同意,还主动提出用自己换小孩儿。”

“进去前就计划好了,让他设法将犯罪分子引到窗前,他里面一喊开枪,外面就射击。我本来心里还有些打鼓,结果位置半点不差,狙击手一枪就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毛斌的话补完了我所不知道的那部分内容。我看了看身旁环抱着胳膊,闭目养神的冉青庄,他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装没听到,不接话也不发表评论,从上车就很沉默。

“拉着窗帘也能看到?”我问。

“有高精装备,可穿墙雷达成像仪,能看到大概的人形,配合重型狙击枪,隔着30厘米的墙击中目标都不是问题。”毛斌道。

真厉害啊。

刚解除危险时,觉得很幸运,但这会儿听了毛斌的话,又觉得不全然是幸运,还有层层精准配合下的必然。就像一幅秩序井然的多米诺骨牌,缺了其中的任何一块,整副牌便会毁于一旦。

在车上靠着冉青庄睡了一小觉,再睁眼时,我们已经到了目的地。不是哪个偏僻的小村落,也不是闹市的居民楼,而是一家叫“康都”的民营医院。

起先我以为这只是中转站,皓皓他们吃了加料的饭菜都做了检查,我跟着做下检查也不奇怪。可我们一下车,就有专人过来接待,直接领着我和冉青庄进了他们的vip病房。

病房不似一般公立医院的那么拥挤,一室一厅,有带水槽的吧台,浴室配洗衣机,病床也很大。总体而言,条件设施都非常不错。

我一看这是要长久住下来的意思,疑惑问道:“我们住在这儿吗?”

冉青庄从行李袋里取出换洗衣物,点头道:“是,从今天起就住这儿了。”

我坐在床沿,看他将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橱,无名指上的戒指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衬得他五指修长,骨感有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腕的地方,有一圈泛紫的淤痕,是手铐留下的痕迹。胸口衣襟处被溅上的零星血迹,原本平整的面料也多了许多褶皱。

看着这样的他,才惊觉我们是过了多狼狈的一天。

他身上又是血又是汗的,我就让他先去洗澡,把衣服换下来,剩下的行李我来整理。

差不多整理完了,外头护士敲门进来替我采血检验。

坐到客厅的圆桌旁,抽完两管血,护士要我按住针眼,接着给了我一张明天的检查单,让我务必按照上面的时间前去拍片。

我一看都是拍脑子的,知道这不单单是检测不明药物,也是要给我检查肿瘤的。

冉青庄真是行动派,竟然这就给我安排好了。

我长叹一口气。算了,拍就拍吧,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对我做什么也做什么,我不会再反抗了。

护士离去没多久,陶念送来了晚餐和冉青庄的外套。由于被毛斌全力“压制”的关系,外套沾了许多尘土,右胸上别着一枚雪花状的金红勋章,上部的绶带是一种鲜亮的蓝。

真漂亮啊。

我摸着那枚勋章,有些爱不释手,一想到差点就见不到它了,越发抓紧了每一分每一秒与它“亲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拿手摸摸,拿嘴亲亲,再拿脸蹭蹭,太过专注,以至于冉青庄那么个大活人站我身后我都没发现。

“这么喜欢吗?”

我一激灵,蹭脸的动作霎时僵直在那里。拍拍衣服,拎着领子挽在臂间,我站起身,热着脸若无其事往卧室走。

“我给你去放好。”

他扯住我的胳膊,将我一把拽进他的怀里。

他抱着我,按住我的后脑和腰背,一再地收紧力道,没有多余的言语,鼻间的呼吸又重又沉。

我闷在他的肩颈处,手臂姿势别扭地蜷缩着,夹在两人的身体之间。最初的惊愕过去,闻着他身上清新的沐浴露气息,我一点点放松了紧绷的肌肉。

大概有两三分钟,他都只是抱着我不说话,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宣泄自己的情绪。

胳膊因为血液不畅渐渐发麻,我闭上眼,很享受这个怀抱。

等宣泄够了,他松开了劲儿,但没有完全松开胳膊,偏头吻着我的额角,道:“你喜欢就送给你。”

我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忙推拒道:“太贵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戒指也很贵重。”

这能一样吗?戒指贵在价格,这枚勋章可是无价之宝,是他用命换来的!

“可是……”

我还想婉拒,他直接打断我:“我是你的,我的勋章,当然也是你的。”他退开一点,注视着我的双眼,“你不要它,就是不要我。你不要我了吗?”

他这么一说,这件事的性质就不太一样了,忽然就拔高到了另外的层次,我不收也得收。

最后,我只能无奈道:“那好吧,我替你收起来。”

反正我死了,他还是可以拿回去的,放在谁那里都无所谓。

晚上睡觉时,我睡病床上,冉青庄睡在一旁的沙发床上。其实床够大,再睡一个人也没事,但他说怕打扰我休息,坚持只睡沙发床。

一片黑暗中,我俩互道晚安,之后便是一片寂静。

“兆丰说得对……”

在这样长久的寂静中,我已经有些睡意朦胧,这时候突然听到冉青庄开了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怎么还有兆丰的事?

我一下警惕起来,睡意都消散一些,就听他接着道:“我对你一点都不好,我太不是东西了。”

第73章季柠,你是不是快死了

我不清楚他是不是以为我睡着了才说的这话,也不确定他需不需要我的回应,犹豫间,就这么错过了开口的最佳时机,对着黑暗失了眠。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并不能简单粗暴的归为“好”或“不好”。若非全然的“好”,就一定是“坏”的,这世间又能有几个真正的好人?

就像我妈。她辛苦养大我,自己从来新衣服都不舍得买一件,却愿意花几万块给我买琴,无疑是对我非常好的。可在我没有达到她的某些期望时,她又会对我动辄打骂,将一切归结于我体内另一半基因的“劣等”。

又比如我爸。我的记忆里,他总是风趣幽默、开朗健谈的,对我从来很耐心,只要我提出的愿望,他都会尽可能满足。但他出轨时却并没有考虑到他的两个孩子,甚至,我觉得他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是个“父亲”。

再说我。我钟情于冉青庄,心心念念在他,甘愿为他做那许多事。然而与他的相处中,我却不止一次地出现灰暗的念头,将他的感受放在次要。我告发他和林笙,我弄丢他的戒指,我隐瞒林笙回国的消息,我趁他醉酒行不轨之事……

他要说他不是东西,那我其实也挺不是东西的。

摸着枕头下触感冰凉、棱角分明的金属勋章,我朝不远处那个模糊的隆起小声开口:“他说得不对,你很好。”

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很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头吸取大榕村的教训,可能觉得四个人有点不行,就给陶念又加了两个人。病房门口站两个,医院门外车里坐两个,四个人看着我和冉青庄,实行24小时严密保护。

我做检查时,冉青庄、陶念和张庆三个大男人就陪我一起做检查,做完了要等报告,陶念让我们先回去,说他随后会替我拿到病房。

冉青庄转身的时候有些迟疑,坐旁边同样等候报告的两名大妈停下交谈,好奇地打量我们几个。

“你们是朋友还是兄弟啊?一个人看病还能这么多人陪着,你们感情真好啊。”

“朋友。”我冲她们笑笑道。

“哦哟,那真是不容易的,这么好的朋友……”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感慨起来,说现在人情冷漠,这样重情的年轻人实在少有,有时候亲人还不如没血缘的外人。

冉青庄看了看她们,视线转向我:“你们先走吧,我和陶念一起等。”

我想说报告也不多,就两张片子,不用两个人拿的。可冉青庄已经走到陶念边上坐下,显然只是知会我一声,并不是在问我意见。

最后我只能与张庆两个人回了病房。

等待的过程有些漫长,我从角落搬出大提琴,怕打扰到别人,没有运弓,而是改为弹拨。

大提琴的弦很硬,拨揍时泛音不充分,很容易找不到音准。但此时没有听众,也就无所谓好不好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左手按弦,右手拇指向下斜扫过琴弦,低沉圆润的音符像雨滴砸落在石阶上,一个接一个蹦出。

一首简单的《happynewyear》,翻来覆去拨揍了十几二十遍,到后来指腹都快拨肿了,冉青庄还是没有回来。

右手拇指一如既往扫过琴弦,这次却扫出了一段不和谐的音符。

我蹙了蹙眉,疑惑地看向右手,发现自己竟然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想要站起来,一脚踩下去,右脚软得跟面条似的,一下子连人带琴跌到了地上。

房里的异响马上引起了外面张庆的注意,他敲了敲门:“季柠,你没事吧?”

我的右半身无法自控地抽搐起来,舌头发麻,喉咙里艰难地发出“咔咔”的声响。视线牢牢望着门口,我试着呼救,但很快意识涣散失去了知觉。

当我再醒来时,已经被转移到了床上,身上肌肉酸痛不已,动一动手指,最多只能抬起几厘米。

正在给我调试心电监测设备的护士一见我醒了,立刻朝外头喊道:“解医生,病人醒了!”

第一个冲进来的就是冉青庄,后面跟着位四十多岁的女医生,面容瞧着和善端正,虽称不上漂亮,但眉心正中有粒鲜红的小痣,十分特别。我刚醒还有些晕乎,乍眼看去,都以为自己见到了菩萨。

“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冉青庄来到我身边,摸着我的额头问道。

我摇了摇头:“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一个字,我都要被自己的声音吓到,那简直就像是石头磨过粗粝的砂纸,哑到不行。

冉青庄回头去看那名“菩萨”,似乎是要询问对方的意见。等女医生点头了,他才敢将我扶坐起来。

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杯水终于解去干渴,我舒爽地呼出口气,再开口时嗓音果然没那么吓人了。

“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昏迷了两个小时。”冉青庄放下水杯,向我介绍面前的女医生,“这位是解蓉解医生,这里的神经外科主任,以后也是你的主治大夫。”

“您好……”我试着抬手,手却抖得很厉害,别说握手,伸直都很难。

解医生忙制止我:“你刚发作,需要好好休息,不要心急。”

我盯着自己颤抖不止的手,点点头,收了回去。

在我昏迷的这两个小时里,解医生已经看过我的检测报告,并且与之前医院的诊断结果基本一致,左脑有占位灶,从影像特点以及我的临场症状来看,考虑胶质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是一种极易复发的颅内恶性肿瘤,由于它的侵袭式生长,使得正常组织与肿瘤组织没有明显的边界,手术往往并不能完全清除病灶,放、化疗的效果也非常差。

更糟糕的是,我的肿瘤位置不太好,没办法做定向活检,要想取得病理结果,只有开颅这一条出路。而又因为它的位置不好,使得手术风险巨大,直接就奔着九死一生去了。

能活着谁想死?但确实,作为一个普通人,放弃治疗是我能想到的最不痛苦,也是最不拖累家人的选择。

“我明白你的顾虑,关于手术的事,你可以再考虑看看。之后我会把你的检测报告发给国内外的几个神外专家,听一下他们的意见,希望会有更好的治疗方案。”分析完了病情,见我难以抉择,解医生没有为难我的意思,留给我充分的考虑时间,颔首示意后,带着护士小姐离去。

病房里只剩我和冉青庄两人,一时变得很静。仪器发出“滴——滴——”的规律声响,像某种奇特的白噪音,反倒更突显了这种静。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齐齐闭上。

过了会儿,冉青庄问:“你饿吗?”

我晕的时候十点多,现在应该快一点了,虽然身体被浓浓无力与疲倦占领,旁的感觉都很淡,但我还是朝他点了点头。

他去到外间,过了两分钟,端了一只餐盘进来。有鱼有虾还有肉,菜色相当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没有力气,他就一勺勺喂我,鱼挑了刺,虾剥了壳。

“你吃了吗?”我咽下嘴里的饭,问他。

又一大勺饭递到唇边,他回答道:“你吃完我再吃。”

我其实没什么胃口,吃到一半就不想吃了,可因为是他喂的,硬生生将一盘饭全都吃完了,结果撑得厉害。

“难受?”他可能看我脸色猜出来了,伸了只手进被子里,轻轻替我揉胃。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到对方比我的体温更高出一些的掌心温度,熨贴地覆在胃部,舒服地叫人昏昏欲睡。

可能是吃太多了犯困,又或者今次的发作确实过于消耗我的精神,我很快又昏睡过去,这次到晚上才醒。

我不知道冉青庄在这中间有没有休息,但我一睁眼他就在我面前了。

可能得到充分休息的关系,我的手脚除了还有些微的无力,已经没有大碍。

晚饭我是自己下床吃的,没叫冉青庄再喂。

我和他好像达成了一种奇异的默契,谁也没提肿瘤的事。小心翼翼地,共同呵护着一个易碎的泡沫,仿佛不去触及,它就永远不会破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洗澡时冉青庄问我要不要帮忙。虽说都是看过方方面面的人了,但我这么大个人还要他替我洗澡,到底怪不好意思的,于是大手一挥,独自进了浴室。

逞强的下场就是闭眼冲水的一瞬间,整个人失去平衡摔下去,不小心还扯下了浴帘。

冉青庄几乎是在我摔倒的下一秒就从外面冲了进来,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站外面偷听了,不然怎么能行动这么迅速?

“又发作了吗?”他扶着我坐到马桶上,来不及关花洒,身上头发上都被淋湿了大片。

“没有,就是不小心。”我不想让他担心,只说是意外。

他盯着我的腿,半跪下来,缓缓伸手触碰。我低头一看,是一块发紫的淤青。

记不清是昨天晕倒时摔伤的,还是今天晕倒时摔伤的了,明天起床,应该会有更多的淤青。

他的动作宛如羽毛滑过,有些痒,但不疼。一路往上,他检查着我的身体,可能摔倒时是右侧身体失去控制的关系,我的右半边摔得特别严重,从肩膀到胳膊再到指关节,全都泛着紫。

轻柔地抚过我指节上的淤紫,他垂眼看着我的伤处,忽然喑哑地开口:“季柠,你是不是快死了?”

我怔了半晌,注视他不断颤动的睫毛,一下子意识到,他并不是在问我问题。

其实他都明白的,他只是想要我亲手戳破这个泡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74章打得好

是啊,我快死了,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下个星期。不确定是哪一天,但我确实快死了。

两片嘴唇像是粘了强力胶,怎样也无法张开,我没想到承认自己快死了有一天竟会变得这样艰难。明明之前与南弦聊起这些时,我还振振有词,说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要放弃治疗,要有尊严的死,转眼好像都成了假大空。

“每个人……都会死的。”我干巴巴地说道。

温热的水流打在瓷砖上,水声嘈杂,狭小的浴室里又闷又热。

水珠从冉青庄被打湿的头发上滴落下来,他缓缓用额头抵住我的手腕,问:“你在狮王岛遇到我之前,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生病了?”

“……嗯。”

得到我肯定的回复,他更紧地握住我的手,没有再说话。

鼻尖贴着手背,他张开嘴,颤抖地吐息,一下比一下更急,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逐渐到了难以呼吸的地步。

我担心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他浑身一振,打在手背上的呼吸都短暂地停滞了刹那。

“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这件事也就南弦知道,我妈和我妹我都没说呢。”我摸着他的耳垂,尽量用轻快地语气道,“人各有命,寿数天定。我就是……从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地方,早晚都能再见到的,没什么可为我难受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徐徐吐出一口气,随后松开我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替你洗吧。”

关于死亡的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他转身拿来架子上的花洒,调了调水温,示意我背过身去。

除了眼尾有一点微红,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绽,仿佛无风无雨的雪原,一眼望去,便只觉得静。静到让人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就怕惊动了霜雪,引起毁灭性的雪崩。

坐在马桶上,他替我细致地洗了头发,又洗了身体,期间没什么话,有也是简单地让我闭个眼、抬个手之类的。

洗完澡,帮我穿好衣服吹完头,不顾我的阻止,他将我拦腰抱起,步出浴室稳稳放到了外头的病床上。

背脊触到柔软床铺的一瞬间,松开冉青庄的脖颈,我简直有种自己已经不良于行全靠他照顾的错觉。

“你衣服都湿了。”冲进浴室时,他衣服就被淋湿了一些,后来给我洗澡又淋湿了一些,现在大半衣服都是湿的,看着都觉得难受。

他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道:“我去洗一下。”说完再次进入浴室。

可能白天睡太多的关系,晚上我睡得就不是很熟。也因此,冉青庄每一次起身我都有所感知。

几乎是每隔一两个小时,他就会过来确认下我的情况。替我掖一下被子,探一下体温,像是怕我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摸摸就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又好笑又觉得心酸,忍了大半夜,在天幕微微发白之际,终于忍不住,一把将他拉上床。

他愣了愣,下意识就想起来,被我无尾熊一样的抱住。

“这么担心就跟我一起睡吧,反正床很大。”

他撑着床,似乎没想到会被我这么直白的拆穿,过了会儿才道:“被护士看到会挨训的。”

“那就在她来之前起床。”我蹭着他的下颌,将他更往床上带了带。

这次他没有再挣扎,顺从地躺到我身边。

就这么安稳地睡了几个小时,再睁开眼时,发现冉青庄从后头整个人贴着我,将我牢牢箍在身前。我一动,他就不安地收紧手臂,呼吸也粗重起来。

好像只有这个姿势才能让他感到安心。认识到这一点,我便又躺回去。

就这么干熬着,直到外头护士敲门,冉青庄悠悠转醒,我才急急下床去上厕所。

在医院住了几天后,严霜来了一趟,带来了金辰屿的最新消息。

他们在海运码头附近的一栋老旧建筑里找到了他,双方当即展开了激烈的枪战。金辰屿腹部中枪,驾车逃离时不慎坠海,经过几天的全力抢救,命救回来了,人不知道还能不能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结局也算是意料之中,我并没有太多惊讶,但严霜接下来说的事,却有些超出我的预料了。

“有内鬼?”我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严霜与冉青庄对视一眼,道:“狮王岛上让金辰屿逃脱,之后追捕他多次失败,加上你们大榕村遇险,一次可能是偶然,这么多次已经无法再用偶然解释。不过你放心,我们大概锁定了目标,相信他很快就会露出马脚了。”

她的话也算是解了我之前的疑惑,为什么金辰屿开直播那天好像知道冉青庄会不在大榕村一样。因为他确实知道,内鬼告诉他了。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严霜走后,我问冉青庄。

他收着桌上的杯子,道:“我们有卧底有线人,犯罪分子也会有,这很正常。”

还很正常?我以为黑警只存在电影里,原来真的有啊。

我出神地想着,忽然听到冉青庄道:“明天,傅检察官会来一趟。”

我抬头看向他,他拿着杯子正在吧台那儿冲洗,见我半天没反应过来,只好进一步补充:“林笙也会来,你要是不想见他,我就另外找地方见傅慈。”

哦,原来是这个。

“没关系。”我指指里间,冲他笑笑,“我到时候躲里面去就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冉青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翌日一起床,眼睛就感觉有点模糊。我双眼度数并不高,离开狮王岛后觉得麻烦,就一直没去配新眼镜,除了看电视不太清晰,对日常生活基本没什么影响。

正常来说,近视是不可能一夜之间升高几百度的。

“你的眼睛怎么了?”在我连续撞到床脚墙壁后,冉青庄也察觉到了异样。

“我……我看不太清。”我眯起眼,连他的脸都很难看清。

冉青庄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将我按坐下来,自己快步出去叫人。

解医生还没上班,值班医生用手电照过我的眼睛后,没看出什么,让我先去做个检查。

眼科走一圈,仪器体验个遍,最后确定不是眼睛本身的问题,说可能是视神经受到了挤压,简而言之,是肿瘤引起的视野模糊。

这几天我的病程发展突然变得比过去半年都要快,这让我有些担心,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撑到秋天。

本来还想着撑过今年,和冉青庄、妈妈还有小妹一起过个年呢,现在看来有点悬了。

回病房的路上,冉青庄一直牵着我的手,每到前面有台阶或者障碍,便会出声提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这么巧,进电梯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傅慈他们。

我其实一开始没认出来,只是觉得前面两个人都挺高的,直到傅慈开口,说了句“滚开”,我才一下子认出来。

“我就是开个玩笑,别动气嘛傅叔叔。明天我爸妈让你去吃饭,你看你有没有空……”林笙说着,应该是看到了我们,没再继续说下去。

傅慈背对他按下电梯键:“要是让我发现你再假借你爸妈的名义让我去你家……”

“傅检。”冉青庄出声叫他。

傅慈回过身,这才发现我们:“……好巧。”

“正好做检查。”我说。

没多久,电梯来了。我、冉青庄,加上陶念和卫大吉,以及傅慈与林笙,一行六个人进到电梯,往同一楼层而去。

上升过程中,本来挺安静的,直到林笙突然开口:“你们还真是医院常客啊。上次是他,这次是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转头看向他,辨不太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嘴一直在动。

“我们医院的神经外科也很有名,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他仰头看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道,“这次免费。”

“叮”地一声,电梯门缓缓开了,我刚想说不用了,我已经在你们医院看过了,话没出口,身旁冉青庄也不知被林笙哪句话触怒了,又或者隐忍许久,忍无可忍,掠过我,直接抓着对方衣襟便强拖着出了电梯。

“你干什么?”

林笙想甩开他,被一拳凑歪了脸,差点站不住摔到地上。

“这拳是替季柠打的。”冉青庄说着又要扬拳,叫反应过来的陶念与卫大吉冲过去一左一右拉住。

“冉哥,别动手别动手!”

“有话好好说,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呢?”

冉青庄被他们架住动不了手,直接一脚将林笙踹到在地。

“这脚是替我自己踢的。”他声音冰冷道。

林笙捂着肚子坐在地上,拿手抹了抹嘴角,不知道是起不来还是不想起来,就那么坐着发起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子终于醒过神啦?你自己蠢到连真正喜欢谁都不知道,怪我?”他支着膝盖,不断火上浇油,“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人快死了才知道珍惜,你他妈做样子给谁看呢?”

他仿佛不怕死一样,陶念他们几乎要抓不住冉青庄。我扶着墙,眼睛看不清,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渐渐有人听到动静围了过来,身后方传来一声叹息,下一刻,傅慈大步走过去,挡在了冉青庄和林笙之间。

“够了,我不是来围观你们演偶像剧的。冉先生,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也注意我的身份。”他对冉青庄说完,又回头警告林笙,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今天剩下的时间,不要让我再听见你说一个字。你父母的面子是有限的,别逼我跟你撕破脸。”

林笙仰头与他对视片刻,自己默默扶着身后的墙站了起来,之后果真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林笙和陶念他们一同待在病房外头,傅慈则和我们进了屋。

“这次来,是还有些证词需要跟你确认。”他往沙发上一座,自顾打开公文包往外掏文件。

冉青庄让他等一下,扶着我进了里间。

“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替我掖好被子,冉青庄转身就要走。

我从他声音里听出他情绪不太高的样子,悄悄拉住他手指,捏了捏,道:“打得好。”

他似乎是笑了下,抬手使劲揉了揉我的脑袋,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75章不要死

眼睛的症状在晚上打了两瓶点滴后,第二天就缓解了一些,总算不再是高糊的世界了。

病房里闷着太过枯燥,冉青庄不知从哪里弄来许多适合两个人玩的益智游戏,什么叠叠乐,弹弹棋,消消乐,敲冰块……没事就拉着我一个个玩过去。

看着包装盒上“适合亲子互动”的字样,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要提前训练我的思维能力,防止我病着病着就痴呆了。

一众游戏里,我最喜欢敲冰块。蓝白两种颜色的磁吸冰块拼成一个破冰台,玩家通过转动转盘来得到各种游戏指令,敲落指定颜色的冰块,谁先让冰台上的企鹅落地,谁就算输。

开始我总是输,输到冉青庄都劝我要不要玩别的,但我想着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拒绝了,死磕在敲冰块上。

玩到后来不知是我真的变厉害了还是冉青庄放水了,五次总有三次笑到最后。

赢得多了就觉得输赢都那样,不够刺激,于是向冉青庄提议要不要玩点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他重新拼好了冰台,问我,“怎么不一样法?”

其实我对“不一样”也没什么具体的概念,记忆里对游戏的印象全都停留在大学时同学聚会以及后来工作时团建的那些花样,不是真心话大冒险,就是输了喝酒。

在医院里喝酒总是不合适的,而且我现在的身体也没法喝酒。去掉其一,能做的选择就很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心话吧。”最后冉青庄拍板。

我没什么犹豫就同意下来。

可能是受了“不一样”玩法的刺激,我首战告捷,赢了敲冰块比赛第一局。

想了想,我问:“你装醉那天到底和谁喝酒了?”

这也是我多日来心底的一个疑问,他既然那天没有见林笙,那他喝酒到底跟谁喝的?

“没有和谁,就我一个人。”冉青庄边还原冰台边回答我的问题。

“你一个人喝到那么晚?”

他睨我一眼:“一个人不能喝闷酒吗?你要是怀疑,可以让陶念给你调监控去。”

倒也不至于。

我摸摸鼻子,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好像浪费了。

还原了冰台,他将破冰锤递给我,开始下一轮游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轮一上来,我明显感觉到了冉青庄的不同,对方盯着冰块的眼神都像更认真了几分。

转了几圈转盘,敲落了大片冰块后,只留下两块岌岌可危的冰块托着企鹅。我咬了咬唇,没有办法,一锤下去,直接企鹅落地,输得显而易见。

输的人拼破冰台,这是从一开始就定下的规矩。愿赌服输,我低头拼着冰块,让冉青庄想问什么尽管问。

“再见到我时,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拼接的动作一顿,我抬头看了眼对面,冉青庄将两块不同颜色的冰块拼到一起,递给了我。

“我想……”我接过了,垂下眼,一点点拼剩下的部分,“我终于能赎罪了。”

冉青庄半晌没接话,到我拼完整个冰台,他将小企鹅放上,仿佛终于认清现实般地自嘲一笑道:“所以你一开始对我只是赎罪心理,确实没有非分之想。”

那会儿我记忆缺失,连自己曾经喜欢过他都不知道,一心认为还没谈恋爱是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女没有出现,对他全是朋友之情,甚至多次在心里让他放宽心,称自己绝不会喜欢他。因此他这么说也可以,我那时候,的确是没想泡他的。

“有贼心也没贼胆啊,你那么凶……”嘀咕着,我敲下了这一局的第一锤。

好运不常有,可能在前几轮的时候赢得太多,把运气用光了,这次又是冉青庄赢。

我输得有些没劲,不再第一时间去拼冰台,而是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当年告发我和林笙,真的是为了钱吗?”

我呛了一下,被冉青庄如此腥辣的问题打得措手不及。要不是这个玩法是我自己提出来的,都觉得是不是他专门挖了坑在这里候着我呢。

我放下杯子,注视着透明材质中的透明液体,道:“一半一半吧,我妈那时候正好受伤了,家里很需要钱,保送名额对我来说真的非常重要。当时特别阴暗,觉得林笙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抢我的?抢我的名额,抢我的功劳,还有你,他把你也抢走了。”最后一句话,我说得又快又轻,“特别是你。”

这是我首次将内心那些纠结的、复杂的、苦闷的黑暗面展示人前,这个“人”还是冉青庄,不可谓不是一种巨大的突破。

说完了,我忐忑地偷偷抬眼瞥了他一眼,在他注意到我之前又飞快收回。

“每个人的人生里,多少都会有被负面情绪攻占的时候。人类的智商决定了我们生来就会比别的生物情绪更丰富,更细腻,也更古怪。”冉青庄说着,接手了拼冰台的工作,一点点,一块块将冰台衔接了起来,“这没什么。问题是我问的,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

“你不觉得我品性卑劣吗?”我也开始和他一起拼冰台。

“和我这些年遇到的家伙比起来,你简直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善良。”

只听说帅哥是对比出来的,在他这好人竟然也是可以对比出来的。谁跟孔檀、金辰屿那种穷凶极恶之流比起来,都会显得善良又可爱吧?

他继续道:“我的思想也很阴暗,你看不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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