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甚!是欲弑杀姑父么?”风远鹤大怒,冷冷地逼视着他。
短剑跌落在地,他惊恐地说道:“小侄只是、只是想要得到姑父的谅解!”
“谅解?你已犯下不孝、不义两条大罪。依照族规,或者断手,或者断足,你自己选择!”
“姑父!念在小侄初犯,且是无意为之,你原谅小侄一回吧!”
风远鹤长叹一声:“你再不是我风族之人!我知你对铃儿有情,但从今往后,我不允许你再见铃儿!你好自为知!”说罢便向屋外走去。
风铃儿的模样在眼前浮现,姑父一句话便将他打入没有亲族,失去至爱的地狱之中。疯狂的念头抑制不住地膨胀起来,上官逸扬拾起了地上的短剑,不假思索便向风远鹤刺了过去。
“畜生!”忽闻身后剑风凌厉,风远鹤急忙闪身避开,拔出另一柄短剑,直取上官逸扬下盘而去,“你的功夫全是老夫教的,就凭你,也想取我性命么?”
“小侄不想离开风族,不想失去铃儿,求姑父开恩!”上官逸扬此时已是神志大乱,短剑在手,竟是招招杀着。
风远鹤大怒,攻势越来越急,将他逼至墙角,大喊一声:“放手!”便将上官逸扬手中之剑击落在地。“你不想离开风族是吗?那就让老夫替历代祖宗教训你这个欺师灭祖,竟敢弑父杀君的不肖子弟!”话音未落,便是唰唰两剑,径直向上官逸扬的双脚刺去。只听一声惨叫,上官逸扬两只脚顿时鲜血淋漓。风远鹤不禁一怔,短剑跌落在地,心中后悔不迭,却已然太迟,不禁老泪纵横:“扬儿,休怪姑父狠心。自小姑父将你视作己出,传你功夫,教你做人。如今,你做出此等大逆之事,是姑父教导无方啊!”
此时,上官逸扬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却是枉然。他的双脚脚筋已被挑断。“姑父竟如此狠心!”他惶恐地流泪道,“扬儿已是废人!姑父!扬儿已是废人!”
“唉……”风远鹤叹息着,将上官逸扬扶到椅子上,又摸出怀中的金创药俯下身来,便与他敷上,“扬儿,乖乖留在姑父身边。姑父会好好照顾你,一切和以往没有不同!”
上官逸扬怔怔地看着,想表妹的薄情、姑父的狠心;想自己双脚已废将如何立于天地之间!一时间竟是万念俱灰。听风远鹤如此一说,不禁咬牙问道:“和以往没有不同么?以前你说过,将铃儿许配与我。你会让铃儿嫁给我吗?”
第十五章 浮尘野马(5)
风远鹤一怔,叹道:“别的事姑父都能答应你。只是……扬儿,你知道铃儿,她的心里只有骆风!”
“嫁娶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姑父……”
“扬儿!你是聪明人,感情之事如何能强求!”
老人竟如此决绝,上官逸扬心中不免仇恨复炽。风远鹤精通药理,他也学到不少,但与治病救人比起来,他倒是更醉心于配置毒药。为了此事,他也没少受老人的责罚。此时,万念俱灰的上官逸扬趁老人专心敷药,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瓶,将瓶中药粉倒了少许在茶杯之中。
“扬儿,将息数日,脚上之伤便无大碍了。”老人叹息着站起身来。
“姑父,扬儿知错了!”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脚上一阵剧痛,他痛苦地跪到了地上,努力直起身,捧起茶,“扬儿再不会惹姑父生气了。姑父若肯原谅扬儿,请喝下扬儿所敬之茶。姑父若是不肯,扬儿便跪死在此!”
“起来吧!”风远鹤将他扶了起来,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扬儿,只要你好好做人,姑父会一生一世照顾你。”突然,他捂住了心口骇然道,“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七香丹。”上官逸扬冷冷地说道,泪水却夺眶而出,“姑父在药理上的绝学,扬儿自当全力发扬光大。服下七香丹即刻便能丧命,毫无痛苦,死后颜色如生。能服七香丹而死,姑父也算死得其所了!”
“你……”话音未落,风远鹤已然气绝。
夜色如墨,魑魅魍魉都在夜风中怅然叹息。陪着风远鹤渐渐冷去的身体,上官逸扬默默地坐了很久,才举起锋利的短剑……
当天深夜,沈肖的信函和风远鹤的人头被送到了碧落崖。第二天,当沈肖上崖之时,骆风已经重新戴上了人皮面具。
第十六章 相忘江湖(1)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风铃儿喃喃地说着,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沈肖伸出手,想将她扶住,却又惘然地缩了回来。“今日,你还想借我之手,杀死他,是吗?只是,你不曾想到,我没忍心在酒中下药。”她痛苦地说道。
“我只想为你了断所有痴狂的念头,让你终于能够回心转意!”上官逸扬有些疑惑,“可你为何……”
“你还不明白吗。情之一字,可以执着,却不可强求,更无法容忍算计与心机。我若是狠心废去他的功力,他如何能甘心苟活于世,他今生今世又如何肯原谅于我?表哥,你还不回头么!”
“回头?我还能回头吗!”他咬牙切齿,狠狠地盯着沈肖,“是骆风毁了我们一生!原本,我们可以……”
“住口!”她愤怒了,冷冷地看着他,半晌才缓缓地说到,“名剑楼的剑客素来恩怨分明。骆风一定会为我爹爹报仇的!”
沈肖心中一颤,右手不禁按住了剑柄,前仇旧恨一时俱在眼前。十年前,骆风与沈肖决战于苍灵山下。骆风从未问过,究竟是谁杀死了风远鹤。剑客行事素来如此,从不多加询问。在骆风的心中,一切根本毫无疑问,风远鹤的人头、沈肖的书函,除了沈肖,还有谁能如此轻易便取下风远鹤的人头呢?如今,上官逸扬一袭话却告诉他,真正的沈肖枉死于他的剑下。他缓缓拔出了腰间的玄铁剑,有些惘然地看着森寒的长剑,却又十分迟疑。
“不劳大驾!”上官逸扬冷冷地说道,御车行至风铃儿身前,一脸痛悔之色,“这十年你受尽相思之苦,而我,又何尝不是在悔恨与痛苦中备受煎熬!你心中无我,却又如何能阻止我心中的爱恋?若非为了你,我如何会铸下大错,弑杀亲如慈父的姑父?若非为了你,我如何会苟延残喘,在痛悔中苦苦折磨自己?”他几乎是喊着一气说了下去,然后喘息着停了半晌,终于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上官逸扬一双俊秀的眼睛深深地望向风铃儿,看着她清透的双眸,看着她如雨洗的秋空般明净的脸庞决绝地说道:“既是如此,上官逸扬若是要死,也该死在铃儿你的手上!”
“是要死在我的手上么?”风铃儿望向他,缓缓起身,举起手中的短剑。
她轻软的嗓音响起,每一个音符都在撩拨他的心弦。这是他用整个生命在爱着的女子!他捉住她握着短剑的手,将锋利的剑刃指向自己的胸口,定定地说道:“是的!是我杀死了姑父,是我毁了你的一生。死在你的剑下,我无怨无悔!”
风铃儿望着眼前之人,心中却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她虽然深恨上官逸扬所做的一切,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痛下杀手的。良久,她才痛苦地说道:“你走吧!从今往后再不许踏上碧落崖!”说罢,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牢牢地握着。
“铃儿!你今生今世都不再见表哥了?”他苦苦追问着。
“不错!你杀我爹爹,害我母亲。我无法取你性命,惟一能做的,便是此生此世不再见你,忘记你!”她说得如此决绝,“你放手吧!往事云烟散聚,我会当你已经死了!”
上官逸扬仰天凄然大笑起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得到你的爱。你若将我遗忘,试问,我苟活于世又有何意义?”说罢,不等风铃儿有所反应,他握着她持剑之手的双手用力一拉,锋利的短剑顿时向心脏直插了去。
只听风铃儿一声惊叫,手中的短剑已深深插入了上官逸扬的胸膛,鲜血顿时浸湿了他白色的衣衫。他依旧紧握着她的手,眼睛执拗地凝视着她。沈肖大惊,急忙上前,想为他运气疗伤,却是太迟。她不禁跪倒在他的椅边,惊惶地唤道:“表哥!”
“我还是喜欢听你唤我扬哥哥!”他吃力地说道。
“扬哥哥!”她泪眼婆娑,深悔自己薄情至此。
“十年了!我如何不想回头,却又如何能够回头!”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定是不会原谅我的,但你不能忘了我!就算是恨,我也要你心中有我!”他艰难地说完,深情的眼睛渐渐褪去了神采。
她凄然收住哭泣,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从他了无生意的双手中抽出手来,想去试探他的鼻息,却又收了回来。她的脸色突然绽放出一朵动人的微笑:“十年来,我们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