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言,更是急着要回荆州,心中也暗生悔意:就算是自己委屈,也不该就这么让赵云回来。思虑一番,我便欲与马超辞别,让赵云先回去。奔霄马脚程快,不过两天就能到荆州;我身体还弱,就带着孩子慢慢地坐车回去。
事不宜迟,赵云在一个时辰之内准备好,我让秦昊跟着他走了。
莺儿正打点行李,我抱着诚儿给他裹紧了襁褓,正给平儿喂鸡蛋粥,就见莺儿叫了声:“大人,马将军来了。”我莫名其妙,上午已经算是辞行了,他怎么又来了?
门被轻轻推开,马超一脸凝重走了进来。
“荆州生变了?”我脱口而出,冷汗当时就下来了:赵云刚走,秦昊也跟着去了,我这是把他们送进火坑里了?!放下平儿,我恶狠狠抓着马超摇晃了好几下,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荆州,是许都,”马超咽了一下,“荆州无事。是许都传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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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匈奴故人 。。。
“许都?”我想起许都和匈奴使节就觉得心生寒意,犹豫了两秒,我十分坚定地说:“为什么要传召我?我在许都什么事情都没有,诚儿、平儿才刚刚满月,离不开我。”
“我知道,可许都的陈大人……不肯通融,说是与匈奴之事,迫在眉睫,”马超道。
我咬住嘴唇。如果匈奴使臣知道我还活着,那就说明他们想用我以前的事情作为要挟,至少能闹得我与赵云夫妻仳离;我对赵云的感情一直未变,而且我绝对不会因为那些匈奴人放弃自己的爱情,就算我鸩杀北将军、拖死匈奴世子、引得两军残杀,也是他们负我在先!
“我去可以,但诚儿、平儿我要先送回荆州,”我答道。
马超犹豫着说:“二位公子……陈大人言不要拖延。”
“他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他,”我不悦道。
马超无言点头,我梳妆打扮后去见过陈泯,陈泯言辞委婉,但态度十分坚决,十分有礼地请我跟他同去。陈泯是刘备眼前的红人,我不愿和他闹得太僵,只好另想办法。旅途颠簸,我不能让两个孩子去经受这些,于是再三与陈泯商议;商议许久,陈泯说可以多延半个月,让我们在一月之内必须到许都。
我思考半天,应了这个条件,带着奶娘、莺儿、顾顺与陈泯准备下的车驾去许都。
临走前,我请马超把奶娘的至亲全都看起来,马超应诺;这几乎成了我用人的习惯,尤其这次奶娘照顾的可是我的孩子,更要严加看管。在路上慢慢行了大半个月,孩子们都长胖了,我却发觉自己手腕处的骨头多凸出了几分,有时候硌着身子很疼。
到了许都原来的宅子,我们先安顿了下来,休息一阵;陈泯回宫复命去了,第一天并未传召我。我已经告诉过莺儿,让她准备随时与奶娘照顾孩子们,且我暗中对莺儿下了一道命令,就是不管我如何了,一定要把孩子送到荆州赵云手里;莺儿惊觉,似乎以为我有托孤之意,连忙郑重应诺。
“宣,平北郡主、东川侯夫人灵鸢上殿哪!”太监尖利的嘶喊,把我从一点点茫然间唤醒。我按例着东汉的朝服,入了晋阳殿,这是许都皇宫的一座偏殿,平日极少使用:晋阳殿上首端坐献帝,左首下方刘备侍立,以下是文武百官列为两列,而殿前还站着三个人,都是匈奴的装束打扮。
我轻提裙摆,缓缓地走到殿前,看也不看那些匈奴人一眼,上前跪拜。献帝笑道:“郡主请起,朕知道郡主前日体弱,今日便匆匆召见,辛苦了。不知二位公子如何?”
我微笑起身,道:“启奏陛下,臣妾二犬子一切安好。”
“二位公子可曾到了许都?”献帝又问道,我心念一转,答道:“不曾,孩子们都随着赵云回荆州了。”献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道:“朕急急传召郡主前来,郡主可知其意?”
“臣妾不知,”我恭声答道。
献帝笑道:“这几位使节,说是认得郡主。”
我转过头去,看了看三个匈奴人,然后从容答道:“臣妾却是不认得。”
只听一人笑道:“灵鸢,你装得真像。”
我不理他,对献帝道:“臣妾不知,匈奴和亲,与臣妾是否认得匈奴使臣有何干系?”
献帝不语,而刘备道:“灵鸢切勿担忧,只是这三人有心纠缠,对和亲之事百般推诿,不见灵鸢绝不答应,因此陛下传召你前来。匈奴使节,你们现在还有何话说?”
刚才说话之人则笑道:“不敢,我们这就与礼仪商议喜辰之期。”说罢,他转身向我笑道:“灵鸢,当年你在匈奴之时曾经说过,将来必要嫁个英雄,只是那荆州赵云,可算得上……英雄么?”
我冷笑道:“他不算,难道阁下算得英雄?”
“遍数天下,怕只有你灵鸢才称得上了,”那人冷冷笑了。我也懒得理他,对献帝拜道:“不知陛下还有何旨意?若是无旨,请容臣妾暂且告退。”
献帝道:“郡主可先退,归府休养。”
我再次施礼,又对刘备一礼,方才退去。
我回府没多久,正摇着摇篮哄孩子睡觉,莺儿在一旁小声地唱着许都小儿歌谣,奶娘在收拾饭菜,就听门人通报道:“大人,匈奴使节来访。”我不假思索,朝门外喊一声道:“不见。”
没过一刻,门人急匆匆跑进来:“大人,那人拦不住,硬闯……”接着门外传来刀剑碰撞之声,门又砰地一声被撞开,朝堂上的匈奴使节闯了进来,另外两个匈奴人正与顾顺打得难解难分;莺儿大叫一声,退到摇篮前面;顾顺听到莺儿喊叫,越过了匈奴人直接跳到门口仗剑立住。
世子还想往里走,我从袖中取出短弩用右手架好,左手将随身佩剑一拔而出,将剑刃对准了他:“要是想死,再往前一步试试!”
左贤王世子惨然一笑,道:“你还那么恨我?”
我冷笑道:“不恨,毕竟当年没有你,我也别想跑出来。”
“那你在朝上为何如此对我?!”世子怒问道。
“我离匈奴之后,你便与我无干,我不认得你,”我冷冷答道,“这次是我失措,没带着大队人,否则你现在早已成了肉泥了。”
世子微笑道:“我知道。现在是在你的地盘上……当年我都不敢惹你,如今更不敢了。两位公子在哪儿?我想看看。”说罢此人上前一步,我立刻把剑横在胸前,怒道:“休想!”
莺儿拉了拉我的衣袖。
世子脸色黯然,道:“那么……就告辞了。”
我手中的剑直到他消失在门口之后才慢慢垂下,两个孩子早已被惊醒,却并未哭闹,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瞧着,嘴角还微微流着涎水;莺儿连忙摇着摇篮,哄着他们再次睡下;顾顺看着他们走出好远,才返身而回。
吃过晚饭,莺儿一直踌躇不决地看着我。
“想说什么?知道,明日就让你去看你姐姐,”我开口说道,“茗媛有喜了,明日带着我的礼物去。”莺儿谢过,还是游移不定地看着我,半晌终于说:“夫人,那个匈奴人……你认得他?”
我两眼一翻:好奇猫心理又开始了。
若是当成个笑话一说,也没什么不可,只是……只是我嫁的,毕竟是赵云。
只怕也瞒不住。世子虽然看似仁善,我却深知此人心性狭窄、狠毒,若非如此,当年我就算是被北将军逼着就要嫁给左贤王,这位世子也没有打算伸出援手,因为他知道左贤王垂垂老矣、必定拖不得几日,到时候左贤王一死,他既可以得承王位,又可以按照匈奴惯例娶继母为妻,把我收到手中,一举两得且不废吹灰之力。
当年诸葛静看着我们从小也算得青梅竹马,便亲自扶病去求世子,没想世子避而不见,竟气得诸葛静病情急转直下,没过一月便猝然离世;诸葛静去世之后,北将军更是有恃无恐,力逼着我嫁给左贤王。好在匈奴花都虽然属塞外,却也沐了些大汉王朝的礼仪,按例父母离世可戴孝一年、免于婚嫁;我又求过北将军,谁知他卖女心切,一概不听把我打出去,就像他当年因为我不肯叫他爹而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