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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声传下,帘内一阵悲切呜咽。
半晌,星点的音符隔帘而来,断断续续竟无一句能成曲调。
我能想见帘内诸女是如何惊惶万分,心底哀叹一声,原是为了救她们的,未曾想最后却亲手绝了她们的生路。
琵琶一声咿呀,帘内之音陡绝,四下寂静,悄无声息,继而如杜鹃泣血,子规夜啼般惨然的声音破帘而来,这一声一声都犹如利刃直剜我心。
我终于清醒地认识到,无论当年我的身份如何尊贵,国没了什么都没了。
如今,我只是一个身如浮萍的弱女子,如何能敌过这万里江山在握的一国之主?
输了…
我伏地哀切顿首:
“奴婢任性妄为,欺瞒君上,罪在奴婢一人,请陛下重重惩处。但陛下天恩浩荡,还请陛下饶过不相干的人吧!”
他语声冷然:
“你承认欺瞒君上?”
“是!奴婢罪该万死!”
“起来!再弹一曲,若真好,朕便饶过她们!”
我心下揪然,重入琴桌,手一扬,清商随风发。
这一曲干系了七个人的性命,我不敢再有丝毫作伪。
依然还是《后庭花破子》,依然还是焦窗夜雨筝,依然还是这双手,却是截然不同的一首曲子。
悠远琴声中,故国往事历历浮现于目前,如同江北阴冷的朔风,冰冷透心。
原本愉悦祥和的曲子,在我指端却显得幽思婉转,哀艳欲绝。
这虽非我本意,却是出自我本心,曲由心生,丝毫勉强不得。
曲转下阕,我和弦漫歌道:
“玉树后庭前,瑶草妆镜边,
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
莫教偏,
和花和月,天教长少年。”
明明应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曲子,却象是一杯陈年的苦酒,令闻者无不敛眉叹息,似在这悠悠琴声中窥见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伤与痛。
一曲终了,是福是祸,非我所能悉得。
我只能敛息而待,听凭命运的安排。
第九章 鞭笞之刑(上)
众臣子前回碰了钉子,再不敢贸然揣摩天意,四下里一片窒息的寂然。
忽听赵光义一声喟然长叹:
“好词!好曲!果然不错!”
众臣子这才随声附和,却也不复刚刚的欢闹,沉郁的琴声已在他们的心头扣上了一张无形的愁思之网。我静静跪伏,只觉有道犹如鹰骘般凌厉森然的目光,在我身上游移,我确信那道目光来自赵光义,可我不敢抬头去望。
好半晌,那道目光才缓缓移去,只听赵光义淡淡道:
“曲子不错!朕也不会食言。”
我心下一宽,叩头道:
“谢皇上…”
“你莫要言谢!你欺君罔上,朕绝不能轻饶你!”
芊芊等人被赦,我已松了口气,自也不能奢求他会饶过我。
“奴婢罪由应得,不敢求皇上饶恕。”
“好啊!那她们六人的百二十鞭,就由你来受!”他的语声中,怒气隐然,拂袖道:“饶你自己,还是饶她们,你自己决定吧!”
我不假思索,低头道:
“求皇上宽赦她们!奴婢言行愆尤,百二十鞭,咎由自取。”
他似有些惊愕,愣了下,怒道:
“乐妓玲珑,欺瞒君上,性格乖拗,不知悔改,鞭刑百二十下,罚于掖庭为奴。以儆效尤!”
左右一声“诺”,便有两个内侍上前扯我。
我越性将心横了,沉声道:
“放开!我自己走!”
两个内侍都是一愣,各退开了两步,我不等他们回神,返身而行。
才走了两步,就听赵光义喝断道:
“就在这殿上行刑!”
殿上一阵窃窃私语,仿如一阵暗流涌过。
我也错愕万分。
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似有一腔怨怒,非要当众羞辱于我,才能解他心头之恨一般。
那两个内侍抢上来,剥了我御寒的外袍,将我的双手绑吊在庭柱上。
我羞愤难当,阖紧眸,凌厉风声中,一条牛筋混杂着银丝绞成的鞭子,重重落在背上。
我浑身一震,如遭电殛,四肢都抽搐了。
明明是背上剧痛,却好似身上的每寸每分都被利刃切开一般。
自小到大,我都是娇生惯养,几乎没有受过任何皮肉之苦。最严重的一次,当属六岁上,一时顽皮,打翻了烛台,几点烛蜡落在手背之上,起了两点红痕。
我清楚的记得,就是因那两点红痕,我殿中上上下下所有的宫女内侍都被罚俸两月,奶娘和近身宫女明铛被罚得最重,在院里跪了两昼夜,不沾水米。
从那之后,我便小心在意,不再让自己受伤,既为了自己,也为了他们。
如今这骤然的鞭笞之刑,撕心裂肺的绝然痛楚,让我几乎绝了生念。
在飞溅的血雨之中,我只能听见自己无法抑制的凄厉惨呼由唇齿间咬着的布卷中挤出,直如北方天际受伤的孤鸿。堪堪刑完,他们解下我腕上的绑缚,我便如同一堆散了架的人偶扑跌在地。
我涩重地喘息,天真地以为如此便是终了。
须臾,只见一个内侍端了个铜盆站在我身侧,神色间似乎颇为不忍,犹豫了一下,用极小的声音对我道:
“姑娘,这盐水浸在伤口上虽然很疼,却可以辟风止疮、不伤性命。你忍着点吧!”
我头脑昏乱,一时也不明他所指。
茫然间,只听“哗啦”一声,他将盆内一泓盐水尽数泼在我的肩背之上。
盐水浸入背上的鞭伤,就如一柄柄小刀,在伤口中剜挑,如一枚枚尖针在伤口内戳刺。
“呜…”我一声哀鸣,眼前蓦地一黑,昏死过去。
第十章 鞭笞之刑(下)
恍惚间,身子一时如坠冰窟,阴冷刺骨;一时又如入鼎釜,如火如炙。
只觉口干舌燥,唇角皲裂,忍不住开口唤道:
“水…”
迷糊间,有人扶起了我,将水送到了唇边。
我着实渴了,大口地吞咽起来,一时喝得急了,一道冰线,直斥心肺,我猛得咳了起来。
这一咳,牵动了背上的鞭伤,背上沉荷的伤势,立时叫嚣起来。
尖利的疼痛漫过感官,我忍不住伏在榻上不住嘶声喘息。
但这冷冷一痛之下,原本昏沉的意识到是清醒了不少。
我睁开涩重的眼帘,只见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女孩子站在榻前,相貌平平的容貌上,却嵌着一对灵动的眸子,观之分外可亲。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望着我,问:
“你觉得怎么样?”
我微微摇了摇头,涩声道:
“这是什么地方?”
女孩子答道;
“这是掖庭。”
我这才恍惚忆起,赵光义将我罚配掖庭为奴了。
心头莫名地有些苦涩,四下环顾,只见破窗漏墙之下,有一条七、八人通睡的长炕与两只箱笼,此外别无他物。
可以想见,这是最末等的宫奴所住的居室了。
我卧在炕角,身上只有一席薄被,这被子怕也是经年没有拆洗,一股腐霉之气直冲鼻翼。
我忍不住心生厌恶,伸手去推,才稍一抬手,背上立时剧痛钻心,我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轻声呼痛。
只听一个女声,从屋子的另一端传来。
“晓云啊!我看你把她抬到地上去算了,她这又是一身血腥气,又是鬼叫的,我晚上怎么睡?”
我身边的那女孩子道:
“玲玲姐,你瞧她怪可怜的,背上的伤那么重,还在发烧,这么冷的天把她扔在地上,明天准没命了!”
被称作玲玲的女孩子,愤愤道:
“那我晚上怎么睡?”
晓云看了看我:
“这样吧!玲玲姐,我和你换个炕头,我睡她边上,这样好不好?”
玲玲咕哝了两声,似乎尚有不满,屋子里其余几个女孩子劝了两句,说什么大家都是苦命之人,她也就没再做声。晓云伏低身子问我:
“你饿不饿?”
我只是觉得背上一阵一阵地剧痛,丝毫食欲也无,于是摇了摇头。
玲玲讥笑道:
“她饿!难道你有东西给她吃?”
晓云面色讪讪,半晌没有答话。
我已隐约猜到,在这掖庭之中,生活该是如何艰难了。
心头一阵涩然,忽觉头痛欲裂,神志却又渐渐模糊了。
第十一章 鬼门关(上)
背上的伤势一直凌厉地痛着,迷糊昏睡亦不塌实。
堪堪四更鼓罢,才朦胧有些睡意。
好似才刚刚睡着,就觉身上冷冷一寒,一个半高的声调在榻边响起:
“快起来…”
我涩然启眸,只见一皂衣黑帽的内侍站在榻前。
我自幼不喜内侍,历来不许内侍近身侍侯,忽见一内侍站在卧榻之侧,不由心生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