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2 / 2)

“我不拦你,只是想告诉你:逞一时之勇,不过庸夫之怒罢了!从我来的地方,有个叫唐睢的人说过:仕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但是首先你要想好,怎样能够平安靠近他五步之内,而不会白白断送了性命!”

全身尤如一盆冰水浇下,薛琅琊垂下头,深深看到她眼里,像是从来未曾见过这个人,半晌才低低道:“既然如此,你跟我来!”

苏养珠仔细打量面前的少年,见他神情宁定,黯蓝双眸中激愤光芒已经晦黯下去,就好像利刃缓缓收入鞘中,显然是已经有了对策,一时犹豫未决,要跟去吗?在这种凶险的情况下,他为什么坚持要带自己一同去?

薛琅琊看见苏养珠脸上显出犹疑的神色,伸手将她柔若无骨的素手握在手心,沉声道,“有我在,你不用怕!”

他的手灼热有力,苏养珠难以思考,不由自主被他牵着向正殿行去,纥合卫兵见两人并肩走近,又紧张起来,手按弯刀柄,十几人不错眼地盯着两人慢慢走来。

人间仙(5)

“你让开,我娘是乌图鲁小公主,今天我要讨了养珠回家作侍妾,让我进殿对她说!”薛琅琊装出一副纨绔子弟的形容,他感到苏养珠的手心湿漉漉的,俱是冷汗,侧脸向她安抚地一笑。

“你是乌府世子?”侍卫头领神态立时恭敬了许多。

忍不住又要分辩自己不姓乌,可是皇上从来未曾向天下诏示过他们母子的身份,不称自己为乌府世子又能如何?心底涌上一股难言的屈辱感,口气却仍是那样大喇喇的:“不错,快跟我娘通报!”

眼见那人进了正殿,不一时出来,以手抚胸施了个纥合的胡礼:“刚才多有得罪,世子勿怪,咱们王爷请世子进殿!”

“罢了!”牵着养珠举步便走,想到殿内母亲可能遭辱,齿间几乎咬出血来。

推开门,花朝神座下哪还有半分香烟供奉?已俨然成了迎来送往的销金窑,覆着青丝缎的圆桌之上,摆着精致酒菜,桌边两人,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虬须浓眉,瞳孔灰绿,额鼻双颊上都是关外风霜造成的糙红之色,他旁边的乌黛云,脸色雪白,双手拢在袖中,眼观鼻,鼻观心。

“你就是乌图鲁小公主的儿子?果真丰神俊朗、卓尔出尘,来来,劝你娘和本王喝上一杯,大家都是海西贵族,难得在这南朝相见,自然要把酒言欢!”艾拜借了三分酒意,谈吐中已不甚尊重。

薛琅琊暗自环视,殿内还有几名内侍,松开苏养珠向前一步,满脸懵懂的笑容:“喝酒么?我娘向来海量,王爷又是英雄豪杰,本来并无不可,只是今日殿前俱是纥合武人,少懂风雅,大概我娘也没什么心情!”

乌黛云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盯着与平时大不相同的儿子,他这是要做什么?

“有理!”艾拜发出粗豪的大笑,“乌图鲁第一美人,海西的美玉鲜花,果然不容唐突,你们退下!”

身周内侍仍有些犹豫,离桌边最近的一个清瘦少年,穿着纥合的对襟黑袍,一头齐耳的乌亮卷发,面覆黑纱,已弓身应道:“是!”见他依令退下,殿内其他几名侍从来不及思考,只得随着退出殿外,那人走过两人身侧时,脚下略停,黑纱上缘碧蓝的双眸微抬,在薛琅琊脸上扫过。

人间仙(6)

静待那些内侍全部退出正殿之外,薛琅琊方才笑道:“我来为娘斟酒!”眼见鸦青色衣襟飘然而过,少年鬼魅般闪到案前,左臂将乌黛云拉到身侧,玉髓剑呛然出鞘,已压在艾拜颈间。

艾拜一怔,手下意识地向腰间刀柄伸去,只觉颈上一痛,立时不敢再动,口中怒道:“你若敢伤我,我纥合天朝定会踏平南楚!”

“关外蛮夷,也敢自称天朝?你我如今呼息相闻,王爷的生死存亡,全在我一念之间,纥合天朝?呵呵……只怕是远水救不得近火!”薛琅琊虽然呵呵而笑,脸上却沉凝如冰,殊无笑意。

“就算你伤了我,只怕今日也走不出这花朝神正殿!”艾拜沉声威胁。

“走不走得出正殿,只怕王爷也没命瞧见!”手下加力,薛琅琊切齿低语,艾拜已然感到,这少年性情孤戾,并不是虚张声势,脸色顿时变了:“且慢!今日是本王粗莽,冲撞了乌夫人,误会一场……”

门扇砰然洞开,薛千峦疾步走进,身上的杏黄便袍不及更换,头上只束着双龙抢珠抹额,显然来得匆忙,身后数名高品服的羽林侍卫,为首的着红色短衫、牛皮护甲,胁下一左一右挂着双刀,腰间垂着银色锦鲤袋,看品服竟是羽林卫中三大统领之一,只不知是内城紫微宫、中城太微宫还是外城长微宫的统领。

“一字并肩王今日好兴致,下驾花神庙,为何不予知会,朕好派人随侍!”薛千峦脸色阴沉如水,语气不详。

艾拜向门外一瞧,正殿外至花坊之间,几百紫衫羽林卫已将自己带来的数十名纥合卫兵及内侍团团围住,顿时变了一副神容,哈哈笑道:“惊动了元帝陛下,是本王的不是,万望陛下恕罪!”他海西武人、纥合贵族,性情向来桀骜,能这样低声下气已是极为不易,可是薛琅琊手中玉髓软剑并没有移动分毫。

“公子!”腰悬双刀的羽林卫内城统领穆天保,担心他失手伤了艾拜,挑起南楚与纥合纷争,忍不住出声提醒。

人间仙(7)

薛琅琊咬肌抽动,黑中透蓝的双眸杀机闪现,半晌才收敛神容,双眉一掀绽开明朗笑意,玉髓软剑回鞘:“果然是误会一场,下次王爷要喝酒,不要惊动家母,我来陪你!”

艾拜以手抚颈,哼了一声,再也装不出笑脸,薛千峦冷冷道:“穆天保,护送一字并肩王回行馆!”

穆天保垂首应了,带领手下与艾拜走出门去,随手带上门,花朝神座下,几人俱是沉默无语,良久薛千峦走上一步,伸手拥住乌黛云的纤腰,长叹道:“乌姬今日受惊了,都是朕的不是!”

乌黛云却伸臂格开他的拥抱,后退一步冷冷道:“自然是你的不是,若不是你强留我在南楚侍奉,却又不召告天下我的份位,如今我哪里会落到向纥合蛮人奉酒卖笑的地步?”她被艾拜逼在正殿劝酒欺凌,萌生死志,外表虽然无动于衷,心内早已悲愤欲绝,猛转身脚下踉跄向殿外走。

薛琅琊赶上相扶,她心头好像有一把火,烧得满胸烈痛无处发泄,疯了似地一扬手,已重重打了他一耳光,歇斯底里地叫道:“姓薛的,谁要你来救?谁要你来假好心?”双腿一软,整个人已软倒在地上,放声痛哭。

薛千峦哪里会听不出她的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牙关咬了又咬,终是恻隐愧疚之心占了上风,向薛琅琊道:“你退下,朕有话对你娘说!”

薛琅琊僵声应了,整个人好似无魂无魄,举步向外走,一直隐在门柱之后默不作声的苏养珠,伸手拉住他,满是关切的眼睛凝在他脸上,两人携手出了正殿,在花坊外的银杏神木旁坐下。

此时从青石走道一路上来,十步一岗,游人香客俱无,头上银杏树翠盖之间,花笺红线飘扬,身周却是鸦寂无声,双目四下逡巡,那个清雅的白衣少年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苏养珠失望地叹息一声,转头看见薛琅琊冠玉般的脸上,泛着淡红的五指掌印,双目阴暗如冰,不禁心生同情。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少年哑声开口。

“什么?”

“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南楚元帝之子?”薛琅琊转目在她脸上,神情极为奇怪,又像憎恨又像厌烦,“我自问没有透露过半点口风,但是方才你见到当朝陛下,竟没有半分讶色!”

人间仙(8)

苏养珠抱膝而坐,垂头望着脚下细草:“不难猜,我说出‘最是无情帝王家’那句话时,你这样大的反应;那天在罗浮山,你又提到宗府家主和流失在外的爱姬和孩子……”声音轻快起来,“不过我看陛下和你娘,还是两心相许,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望着她抬手掠起额发,薛琅琊默然不语,脸色却阴晴不定。

苏养珠淡淡地解释:“你娘如此无礼,陛下竟不动怒,我曾经听人说过,夫妇之间,无冤不成家,若非相视如仇者,也不能白头偕老!”

沉默良久,少年像自语,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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