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部分(1 / 2)

>  正在暗自思忖,突然觉得一阵心慌气短,手下顿时软了,扶着榻沿大口喘息。

“你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薛琮玺带着随从走进偏殿,小脸疑惑地皱着,上下打量她。

尽量不着痕迹地将阑衫掩在身后,勉强露出笑意:“没什么,不过有些困乏!”

薛琮玺自顾自坐下,向苏浅道:“你曾经是文浚源的义妹,应该很了解他吧?”

全身一滞,苏浅愕然抬头,男孩满眼好奇,直勾勾盯着自己,半晌才说得出话,:“你……你为什么问这个?”

思之慎(6)

薛琮玺皱了皱眉:“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姓文的刚攻下寒苇渡,正在挥兵渡江!”

尤如被当头一棒,苏浅猛然立起,低低说了句“什么?”,再难支撑身体的重量,向前颓然栽倒……

醒来时已是入夜,隐约看见帷外立着值夜的宫女身影,鹤嘴灯光芒透过数重纱拢,幽微如豆,苏浅静躺在榻上,心绪如麻、烦乱不堪,没料到他这样快就进攻南楚,如果在岁元节之前他攻陷青阙,一切努力将尽付流水!

“你醒了?”她叹息出声,却惊动了帷外的人,声音清稚又阴冷,原来并不是宫女,竟是薛琮玺,他掀开纱帷,探了张脸进来,神情却有些怪异。

“你说要与正殿那人同死,不希罕我报答?”薛琮玺嘴角牵出奇怪的笑容,似乎有些笃定,又有些得意。

他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就算命运多舛,造就了他的阴险和早慧,还是免不了意气用事,一日没有报答琢阳宫前指点之恩,一日便是喉间如梗、芒刺在背,对他,苏浅用的是欲擒故纵之术!

“太医刚才对我说,你有孕近三个月了……”

脑中轰然作响,再也听不见那孩子接下来的话,这段时间的眩晕乏力,俞药送她入宫前、脸上奇怪的怜悯,全都有了解释!

车骑将军营帐里那一夜,浚源哥哥毫不留情地伤害侵犯,毁灭了她和他的全部未来,却给了她另一个新的生命!

已经分辨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魂飞魄荡的喜悦?千刀万剐的痛苦?

几乎忍不住想放声尖叫,情伤爱苦、满天神佛都不再重要,只有这个孩子,是他们爱情曾经存在的最后证明,就像迷途中的一盏明灯,绝望中的唯一希望!

“你在想什么?”

苏浅缓缓笑了,鹤嘴灯下的面庞华光绽放,美得不可方物:“殿下真得愿意帮我?可是我说过与武帝陛下同死,若有转机,自然也当共生!”

薛琮玺略一沉吟,仰起脸也笑了,慢慢说道:“若不是你,父皇不能回转青阙,我和母后唯有一死而已,就算还你两条性命,也没什么不应该!”

思之慎(7)

紧盯着他的双眼,这八岁孩子眸光坦荡、毫无游移,苏浅长出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岁元节当夜,请殿下在丑时正,尽量调开紫微宫的羽林卫,派人同时打开苍龙门和太白门!”

“仅此而已?”薛琮玺睁大眼睛,此时方才显出几分孩子气的诧异。

“是!”苍白纤细的女子断然应了,双手交叠搁在腹前,仿佛要从这个孩子那里,获取无比的勇气。

大寒之日终于到来,司农署历书中,说这一天:水泽冰坚、征鸟厉疾。

这段时间,薛琮玺陆续带来前线的消息,主将薛甲在芋台用火攻阻拦萧国大军,天干物燥、风助火势,加上大量枯草、焦油、火药,将沿线数十个村庄变为人间炼狱,就算如此,仍然没有阻住文浚源南下的铁骑。

随后在枯水桥之战,文浚源策乌蹄雪驹立在阵前,挥剑向着南方,朗声说了六个字:攻必杀!杀必死!

萧国骑兵此次南征,披着重甲、手持木盾,不再畏惧南楚的铁弓营,其疾如风、劫掠似火,伤在战马铁蹄下的南楚军士,被随后冲来的长矛军乱矛撺刺,如果有幸在第二轮攻击中幸存,会被第三批滚滚淹来的战刀营取了首级。

如此几轮攻击下来,不管是武帝亲自督训过的精锐铁弓营,还是刀斧营、骑兵营,已经难以支撑,主将薛甲却没有薛琅琊的勇武机谋,在这时做出了错误的决策,鸣金令部下佯退,以便调整阵型,却没料到士气低落的南楚大军,由佯退变成了真败,一溃数里,只能退守在荥川城内。

离岁元节只有两天的时候,阑衫完工,苏浅有时候觉得,她是在和命运争抢时间,向上天祈祝,希望那个男人不要这么快攻下荥川,至少不要在岁元节之前,让他攻进青阙……

这日午时刚过,丹宸殿宫门突然发出空洞的巨响,随即听见内侍尖细的通传声:“上皇驾到!”

苏浅猛地立起,只觉遍身发冷,薛琅玑终于不能再忍耐了吗?

疾步出了偏殿,檐廊下,宫女内侍已跪了一排,全然顾不上他们,只死死盯着那个身着青缎紫貂的男子,缓缓走过内庭。

思之慎(8)

随薛琅玑同来的,还有羽林卫内城统领、宗刑署尚书,身后卫队威武严整,一名穿朝服的署卿捧着御酒金樽。

齿间格格作响,全因为明白了他们的来意:皇室子弟如果获罪,一般不会身首异处或损伤肢体,多用鸩毒、白绫,这就是帝王之家,看起来温和慈悲,骨子里却残{精彩小说下载百度搜索:炫 书酷无情。

苏浅从阶上疾步走下,拦在仪仗之前,盈盈拜下:“太上皇!”

薛琅玑居高临下望着她,意味深长地笑道:“苏皇后别急,稍后才轮到你……不过你若想先走一步,那也不妨!”

脑中一片空白,竟然说不出半个字来,她要阻止,但是以目前形势,该怎样阻止?被绝望攫住心肺,连笑容也像蒙在脸上的萱草纸,僵硬干枯。

“陛下传各位觐见!”僵持中,身后突然传来炽书冷淡的声音。

薛琅玑长眉颤动,气得脸色铁青,那个男人死到临头,还在摆臭架子!顾不上与苏浅对峙,一侧身已走向正殿。

苏浅六神无主,转身便要爬起追上,却被人踩住裙襟,一个踉跄扑倒在雪地中,抬眼看见秋香色九蟒袍飘然而过,风中留下几若不闻的童稚声音:“不要找死!”

薛琅玑踱入正殿,随他来的羽林卫,已经闯入内殿,正在推开长窗门扇,砰啷有声,帷帐也已被高束起来,内殿深处映照雪光,一片堂煌。

泼墨点翠的万里江山图之前,黄梨木罗汉榻上,斜倚着薛琅琊,一足翘起踩在榻沿,一足懒洋洋地垂在蹬上,俊美的脸上一派踞傲,黯蓝双眸即冷且静。

看到他混若无事的样子,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薛琅玑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你还没死?”

薛琅琊俊目睥睨,淡然道:“听说文浚源快攻下荥川了?只怕你死时,朕也未必会死!”

薛琅玑冷声哧笑:“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他缓步踱到罗汉榻前,咬牙切齿地道:“知道为什么我不废了你,还让你当这个名存实亡的南楚武帝?当年你碎玉立誓‘永不称帝’,鬼神难欺!我要你这背信弃义之徒,到阴间亲自对先帝解释。”

思之慎(9)

一挥手,宗刑署尚书战战兢兢展开诏书,正要提气念这份讨罪诏,丹宸殿下突然响起清朗的声音:“不必了!”

薛琅玑自罗汉榻上立起,闭目侧头,伸了一个懒腰,淡然道:“拿来就是!”

身后炽书被几名羽林卫制住,挣扎不得,脸色惨白如鬼:“陛下!”

薛琅琊并不理会他,只是施施然接过金樽,唇角露出讥嘲的笑意:“当年太皇太后被朕一剑穿心,就此薨毙,其实并没有吃太多苦,受太大罪!”

冷眼瞧着薛琅玑双目渐渐血红,额颈之间青筋爆起,他又淡然道:“六道众生,有谁不死?大哥……我先走一步!”

金樽还未举起,已听见丹宸殿下爆起压抑的一声嘶吼,尤如疯兽,薛琅玑一把抽出身侧羽林卫的陌刀,寒光闪处,薛琅琊身体微微一晃,已退了半步,重新坐回罗汉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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