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不是我说,你家这俩老爷子,那是……这个。”竖起大拇指,王胖子骑着他那匹可怜的小红马在吴邪旁边晃荡。
“胖子,一边去,还嫌不够乱啊!”旁人是可以看热闹,但是那争吵的二位可是吴邪的亲叔叔,一家人就算了,光明正大吵成这样还把家里老底都快揭的干干净净,他们这样也不嫌丢人。
黑眸一斜,悄悄打量了焦虑的吴邪一眼,若有所思的望着一同前来未开口说话的黑眼镜,薄唇开合,“瞎子。”这此道不通,另辟蹊径好了。
一声“瞎子”出口,争执的两人突然安静下来,吴邪只得感慨这张起灵的威慑力果然不通凡响,静静盯着那黑马慢悠悠向黑眼镜晃了过去,心里莫名一酸,他这是……在帮我吗?
小邪,你呀,真的是栽了!
凤眼有些微红,瞥了一眼仍是不动声色的黑眼镜,解雨臣的笑容有些苦涩,或许他说的对,有的时候放手,也许是一种正确的选择。而坚持,伤人伤己。
“哑巴……唉……”黑瞎子叹了一口气,脸上出现一种莫名的忧虑,这种表情实在有点不适合他。
“有事?”
“潼关破了,叛军预计三天后抵达长安城。玄宗已经于今夜动身,前往蜀川避难。”简短的一句话,对所有人而言却像是晴天霹雳。
“这么快?”吴邪十分惊讶,这突厥人再勇猛,潼关也是城池高耸兵强马壮,怎么才几日光景,就破了?
“小邪,我想说的也是这件事,二叔要带着太子暂避风头,既然皇上赋予你重任,你就要为国立功,以赎你冲撞圣驾之罪。”
吴邪正要答应,那边吴三省却大手一挥打断了这两人的对话。
“什么待罪立功,老子他娘的要带侄子回老巢临安!谁敢拦我,老子见一个杀一个。”叫嚣地挥了挥长刀,大有杀一儆百之势。
“回老巢?现在哪里还有老巢给你回?”吴二白嗤了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
“老二你说什么?”
吴二白没有回答,只是有人策马,从不被注意的角落里走了出来,面色沉重。
“潘子?”
熟悉的九环刀,刚毅的面容如同棱角不平的石头,一道刀疤更是为这男人平添了几分威武,只是那总是豪气凌云的眉峰间,为何此刻却有一丝哀伤?
“三爷……临安沦陷了。”
“什么?那老太太呢?大哥大嫂呢?老子的寨子怎么样了。”头晕目眩,吴三爷有点承受不住打击,自己走时一切还好好的,这才几天,怎么就……沦陷了?
“老太太和大爷大奶奶已经到冀州避难了,老太太走时派人送了封书信来,是给三爷的。至于寨子……留寨的弟兄,全死了。”
“全死了……他娘的老子辛苦经营这么多年全毁了。”呢喃着,颤抖地握紧长刀,喉结一动,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留在寨子里的除了少数精壮男人,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突厥人本就野蛮成性,她们的死相,可想而知。“书信拿来。”从喉咙里挤出四个字,吴三省到底是吴三省,即使这么大打击,他也要咬紧牙关,连带愤怒和悲痛吞回肚子里,他不会咆哮,不会叫嚣,他只是记着,记着所有的苦痛,然后总有一天,总有机会让那些该死的人一一偿还。得罪吴三省会死的,得罪他吴三省,他就要让得罪他的人下地狱。
手掌摩挲着纸封,撕开,纯白的纸页只有一句话:
三儿:国者不国,家者何家?
“国者不国,家者何家……”
“国者不国,家者何家……”一遍遍呢喃着,望着那封母亲的书信,脑海里回想起立寨时的情景。
春风飒爽,那日二哥入京赴任,自己在临安热闹的街市闲逛,无意间搭救了一位卖身葬父的女子。
“多谢恩公。”
“小姐为何沦落至此?”
“我一家本是外乡,来此做点小本生意过活,可惜那官府有一位王大人,硬要逼我做妾,爹爹不愿,他就打死爹爹,我没有其他,唯有卖身,为我爹爹买一副薄棺尽孝。”
怒火在吴三省年轻的胸腔里燃烧,掏钱为那女子买了棺椁。那夜的临安城里,发生了一件命案,而死的人,正是女子口中那杀千刀的王大人。
第二天,有人招兵买马占山为王,临安吴山的山顶,一杆遒劲笔锋书写的“吴”字迎风飘扬。
“想我吴三省立寨之本,也是为这天下孤苦的百姓讨一个公道。”雪光中,吴邪注视着青骢马上的三叔,他从没在那个豪气凌云的江湖豪杰脸上看到过这种名为“凝重”的神色。
“三叔……”
“小邪,奶奶说的对,‘国者不国,家者何家。’”
“三叔……”
貂皮系紧,手中的长刀往雪里一插,下马一个大礼,举手投足间尽是一股江湖气,“我吴三省一介草莽,愿投身张将军麾下做一马前小卒。”
吴三省手下见到首领这样,也放下兵器跪在地上,垂首听命。
“小哥,你就收下三叔吧……”虽然不愿低头,但非常时刻,自己与张起灵之间的那些小矛盾也只能放在一边。
“吴邪,要打仗了……”黑马静默,马上的男人望着前方朦胧的雪雾,深邃的眼眸不知在看什么。
(第十章完)
99。
第十一章 安禄山洛阳称帝,唐玄宗撤离长安
新年的第一天,安禄山称帝了。
二月的寒风吹在脸上,是刀割斧劈般的疼痛,张起灵抹了一把脸上的霜露,一双眼,凝重地望着长安城楼之外,阴云密布的地方,那里,萦绕着一股戾气,那意味着杀戮,意味着长安城一场无法避免的灾难。
“将军,喝点酒吧?”
干冷的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酒香,温热的气息自鼻腔慢慢散进腹中,身体便渐渐泛起一丝丝暖意。只是张起灵……这位肩负重大责任的大唐战神,此刻,还哪里有饮酒的那份心情。
天宝十四年十一月初九,安禄山自营州起兵,联合同罗、奚、契丹、室韦、突厥等国组成十五万大军,以“忧国之危”“奉密讨伐杨国忠为借口”,一路招兵买马,于十二月十二攻入洛阳。安西节度使封长清、高仙芝坚守潼关,玄宗听信监军宦官诬告,以“失律之罪”杀了二人,眼看着长安已成为盘中之肉,这个曾经贵妃眼中乖巧的“儿子”,便安心踢翻了他“干爹”的龙座,在洛阳登基,自称“大燕皇帝”,改年号为圣武。
之后,玄宗任哥舒翰为统帅,镇守潼关,杨国忠以一己之私挑唆玄宗出兵,20万英魂,丧生潼关,而这潼关一破,都城长安,岌岌可危,危难之时,曾经允诺死守的张将军,便成了玄宗最后的一丝希望。
“将军?”背后的人又叫了一声,只是那位伫立在城楼之上的男子,还是没有回头。
“小爷看不下去了!”
一声怒喝,有人抄过托盘上的酒壶,一把摔得粉碎,琼浆玉液洒了一地,精致的酒壶碎片中,泛起阵阵清冽的酒香。
或许是破碎的声响唤回了伫立男人的思绪,他微微侧了头,略带些许疑问盯着身后发火的清秀男子,沉郁的眼眸深邃,盯得那人有些不自在。
“吴邪?”
“嗤……我真搞不懂,朝代更替本就是常事,你有勇气站在这里已经很了不起了,又干嘛要为了这不可避免的战火劳心伤神?你也不想想这些兵卒,主将不饮不食,你让他们如何敢吃?”
以为可以暂时抛开沉重的责任,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吴邪,也许你真的说的没错,可战火易燃,势必蔓延到百姓,而守护这大唐,是我自降生时起,便绑缚在身上的,不可避免的责任。
“你不明白。”淡淡回了一声,又转头,凝视着远方的炊烟陷入沉思。烟雾浓浓一片,这突厥大军,究竟来了多少?
“我不明白?我怎么不明白?你是将门之后,不知从你多少代的祖先时起,便是李氏一直豢养的奴才,你要为你的主子鞠躬,你要为你的主子尽瘁,你要为你的主子生为你的主子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