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你的奶奶,是云。想你的奶奶了吗?”
“嗯。你怎么知道?”
“我奶奶告诉过我,想念一个死去了的人时,就会在天上看到他。”
“我要那片云!我爱那片云!”我大声嚷嚷。
“为什么?”
“那上面有我的奶奶呀。”
“好吧,你闭上双眼吧。”
“为什么?”
“阿爸说闭上双眼想着你想要的东西,你就会得到。”
“格格,云来了,你坐上去吧。”
“好的,我上去了,你上来吗?”
“我上来了,你用手牵着我。”
我牵着了他的手,他的手好温暖,它让我感觉到我好像真的在天上飞起来了一样。
“格格,我感到我在飞,你呢?”
“我也是。”我兴奋地说。
“阿妈说过,在同一朵云彩上飞的两个人是要成为夫妻的。”
“真的吗?”
“真的!不骗你!骗你是小狗!”他的声音好像在高远的蓝天中回荡。
“格格,你想要结婚吗?我们来结婚好吗?”
“咯咯,长大了才结婚。”我大声地笑着说。
“你知道结婚做什么吗?”
“一块吃饭,一块睡觉。”
“结婚了还要达布的(达布是娃娃的意思)。你知道达布是怎样来的吗?”
“阿妈说,达布是老鹰从山上拾来的。记得有一次我哭得很厉害,阿妈就说我是老鹰叼来的。如果再哭,让老鹰听见了,它会来把我叼走。我真的不敢再哭了,从此以后我真的不会哭了,有时真想哭,但是我哭不出来。”
“哈哈,你阿妈骗你。达布是阿爸亲一下阿妈,然后才会有的。”
“你骗人。”
“骗你是小狗!格格,我想亲一下你。”
“好吧,你不许睁开眼睛。”
我想要他亲我,阿妈亲过我,那是一种饿了的小孩吃到了东西的感觉。幺爸亲过我,那是一种被胡子扎得很疼的感觉。
啊!他亲我了,是一种有点心跳、有点脸热的感觉。我偷偷地看了看他,他也在偷偷地看着我。
“格格,我亲过你了,该你亲我了。”
借了别人的东西要还,别人请你吃了一顿饭你也应该找机会请别人吃一顿才对。他亲过我了,我也应该回亲他一下。我紧张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实际上只是轻轻地挨了一下。
“不干,你没有亲到我。重新亲。”他把脸伸了过来。
“不!我亲到了的。”
我咯咯地笑着跑开了,他也嘿嘿地笑着来追我。跑累了,我一头倒在他做的玉米秆床上,大声地嚷着:
“你别闹了!别闹了!我累了!”
“不!不!你不亲我,我就捞你痒痒!”
他大声地嚷着,说着就压在我身上乱捞起来。我最怕捞痒痒,我挣扎得凶,他捞得也凶。我忍不住笑得很厉害,他以为我喜欢这样玩。于是,他捞得越发厉害了,他把手直接伸到我的衣服里面去了,并且不经意间触摸到了我那才开始发育的、像核桃般大小的乳房,使我感到又疼又不舒服,还有一种难以启齿的羞涩和愤然。
我再也笑不出来了,把他的手从我的胸里甩了出去。当我的手触摸到他的手的那一刹那,我感到他的手好冷,冷得像那雪山上不化的冰冻。
他怯生生地站了起来,愣愣地看着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
我也觉得我做了不该做的事,一口气跑出了玉米地,不管陈严木初在后面怎么样喊,我都不理他。
我跑回了家,家里正吃晚饭。阿妈骂我什么全没听见。只记得那天的晚饭我吃得很多,幺爸也吃得很多。我们俩好像在比赛。最后是幺爸吃惊地看着我,把我的碗夺下,将碗里的饭倒给了楼下的猪。
那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我的心里非常害怕。因为我听说男孩和女孩牵了手就会流鼻血。我怕我会流鼻血,我怕流出来的鼻血会把床弄脏。但是,几天过去了,我奇怪我为什么没有流鼻血,却无端地多了一层忧郁。
第一章 童年 (11) 捉蝉
那是一个燥热烦闷的夏日。中午时分,在我家寨房旁边,有一个小男孩,他喜欢蝉,他知道蝉的寂寞,他懂得蝉的鸣叫,他的名字叫陈严木初。还有一个小女孩,她的名字叫格格。 大人们都忙着地里的活去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天堂。
这里很美丽、也很热闹。
太阳照在所有的植物上,所有的植物都显得亮晶晶的。像高尔夫球一样大小的红苕花是红白相间的颜色,大红色的月季花发出淡淡的芬芳,一株株的喇叭花爬上了桂花树的树稍,藤上挂满了紫色的喇叭花,好美丽好芬芳,它们有点像陈严木初曾经玩过的喷水枪。然而,最让我和陈严木初喜欢的还是这里此起彼伏的蝉鸣声,它们好像就是为这炙热的夏天演奏的进行曲,好像就是为我们枯燥童年刻录的美丽光盘。
“一只、两只、三只……”他耐心地数着蝉子。但由于太多,当数到13只时,他却数成31只,然后又“一只、两只、三只……”地数着。后来他又觉得这样数不好,换一种方式吧。于是,他又说到:“大桂花树上有两只,中桂花树上有三只,小桂花树上有一只,小小桂花树上有两只。喔,核桃树上还有……” 核桃树太高,树叶也太茂盛,他不知道有多少只蝉子。
“这棵核桃树上有两只,那棵核桃树上有一只,还有那棵上有一只。”我跟在陈严木初的后面叫着跳着。
哈哈哈,他在一棵桂花树上终于捉住了一只蝉。他把它交给了我,我回家拿来一个木匣子,扯了一些青草和树叶装在木匣子里,把那只蝉埋在青草和树叶下面。
“嘿,严木初,你看,那里还有一只蝉。”我指着一棵苹果树说。
他爬上苹果树,顺着我手指的地方找到了那只蝉。
“来,给你!”
我高兴地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只蝉脱下来的空壳。空壳我也要,我把它同匣子里的蝉放到了一起。这样,那只蝉就不孤独了。
“哈哈,甩了吧。”
“不。”
陈严木初说着从苹果树上跳了下来。
“哎哟!”
他的藏袍被苹果树的树枝挂住了,一个踉跄撞在树前面的岩石上,头上立刻起了一个大青包。
“嘻嘻”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嘘!”陈严木初给我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他说有人在叫他。
“我怎么没有看见?”
“她说:‘喂,我这里还有一只蝉。’” 陈严木初说。
“她是谁?”
“她说她是向日葵姐姐。”
“她叫我朝前面的那株核桃树的方向看,然后朝前数,数到第三株向日葵时就是她了。”
“哦。”我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跟着陈严木初朝前数。
第一株向日葵,在一棵桂花树的左面。第二株向日葵,在一笼青青毛草的右面。当数到第三株向日葵时,真的看到了向日葵姐姐告诉他的那只蝉了。
这只蝉很有一些不同寻常,它的个头大于一般的蝉,翅膀洁白透明,叫声清脆明亮,它在太阳光下发出灿烂的光彩。我们一下就被这只与众不同的蝉迷住了,他轻轻地走了过去,他想捉住它,把它放在透明的玻璃瓶里,天天看着它鸣唱。
银匠去年夏天给他捉过一只很不一般的蝉,他是把它放在透明的玻璃瓶里的。他天天带着它在藏寨里游走显耀,那蝉唱起歌来了,那歌声从玻璃瓶里流淌出来,大家都说好听得很哩。好多小朋友都想要他的那只蝉,他就是不舍得给,直到有一天,阿斯基从家里偷来了一块香猪腿要同他换那只蝉子,他实在无法抗拒香猪腿的诱惑,才把那个不一般的蝉换给了阿斯基。
今年夏天银匠好像特别忙,再没有见他为陈严木初捉蝉了。他的阿妈不会捉蝉,并且也不愿意捉蝉,她说蝉太吵了。
我们蹑手蹑脚地,屏住呼吸地来到了那只不同寻常的蝉前,他跳起来一抓,可惜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点,那蝉一下就鼓翅飞走了。它飞到一棵桂花树上停了下来,我们又追踪到了桂花树下。我们今天就要这只蝉,?